去年的冬天。
那幾十年難得一遇的特大暴風雪,壓垮了無數的民房,凍死了無數的百姓和家畜。
今年開春的倒春寒,寒霜又凍死了地裡的全部幼苗。
朝廷沒有對災民發放救濟糧食,更沒有及時爲百姓發放糧種,讓百姓們重新播種。
夏收之時——顆粒無收。
西川外面的那些地方,老百姓們就只能嚼草根,剝樹皮來吃,可樹皮和草根一旦吃完了,就只能等死。
西川這邊山多地少人也少,樹皮草根倒是不缺,可光吃這玩意兒,老人也小孩子哪能扛得住?而且人又不是吃草的牛羊,一年四季光吃草就能活命?
若不是開春之時,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的到來。
今年西川也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
戰神大人組建狩獵隊,親自帶着人上山打獵,安排人挖野菜,這才救了西川好幾十萬的百姓,戰神大人還自掏腰包購買糧種,還讓大乾的傳奇“神秘道人”贈送了能高產的新型農作物種子。
戰神夫人絞盡腦汁不辭辛苦的上山去,想盡辦法才終於開墾出了安全且又能種糧食的梯田。
這等心懷百姓的好官。
這等爲民着想的好官。
可那皇宮之中的兩任皇帝,卻都容不得這等清官。
那退位的太上皇,當日在戰神大人到來西川時,又不撥糧,又不撥人,把堂堂二品大員派來這窮鄉僻壤當知府,擺明了就是在爲難人,在故意打壓戰神,羞辱戰神,真真是沒想到,那老皇帝退位了,新皇帝比那老皇帝還要心思狠毒,居然對戰神的祖父和爹孃下如此狠手。
氣憤不已的村民們,氣得臉紅脖子粗,齊刷刷又跪了下去。
秦熠知攙扶着鎮國公,看着又跪了下去的村民們,祖孫兩人急忙讓衆人起來。
“咳咳~鄉親們,大夥都起來吧,雪地寒涼,可別受了凍,老夫這身子骨,就是因爲當年跟隨大乾開國皇帝東征西戰之時受了寒涼,咳~咳咳……後來便落下了這老寒腿的毛病,大家快起來。”鎮國公一邊難受的咳喘,一邊着急的看向衆人說道。
“鄉親們都起來吧。”秦熠知也紅着眼急忙說道。
村民們起身後,一雙雙充滿了憤怒的眸子都快噴出火來了。
“鎮國公,戰神大人,那狗皇帝是個容不得人的昏君,既然他已經對鎮國公您下狠手,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對對對,要是那狗皇帝猜測鎮國公您來了西川,肯定會暗中再派人來暗殺您們,或者是明目張膽的把戰神大人調回京城,然後再捏造個罪名殺掉戰神大人您的……戰神大人,您是我們西川百姓的救命恩人,是我們西川百姓的再生父母,我們西川的百姓不能沒有您,我們西川的百姓不能眼睜睜看到您和鎮國公被狗皇帝謀害,求您帶着我們反了那狗皇帝吧。”
“戰神大人,你不能離開我們啊~你若是離開了西川,我們西川的老百姓可就又要沒活路了,嗚嗚~”有女人害怕的失聲痛哭並哭訴着。
若是戰神大人被調走。
若是皇帝又派來一個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
這西川沒有了戰神大人的庇佑。
就算有那梯田和高產的新型農作物,老百姓們也好過不了。
畢竟。
在非自家的山上開墾出來的梯田,皇帝和狗官肯定不會像戰神大人那般,只收取四成的租子,到時候,狗官巧立名目的各種賦稅一下來,百姓們哪怕一畝能收穫上千斤的糧食,最終落到手中的糧食,估計也沒有兩成。
雖然老百姓大多都不識字,也不懂很多大道理。
但是涉及到他們的切身利益,腦瓜子一個個都靈光的很。
在場的好些老人活了六七十歲,別說是在西川這地界了,就算是歷朝歷代,也很難找到像戰神這般的好官。
遇到一個好官難。
遇到一個能爲民着想的好皇帝更難。
不管戰神大人有無造反之心,只要皇帝認爲戰神有造反之心,那麼,戰神大人就落不到好,戰神大人治理下的百姓們也落不到好,畢竟,西川這裡的百姓,一直都被外面的百姓和當官的以及皇帝不喜,總認爲西川這兒窮山惡水專出刁民。
刁民?
呸——
他們也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的人,誰不想安安穩穩過日子?
可這西川的地勢條件所限,耕地少,只能以打獵爲主,打獵聽起來很好,感覺頓頓都有肉吃的樣子,可那大山裡的獵物,又不是長在地裡的菘菜,一動不動的任由你拿刀去砍,去收割就行了,打獵是有着巨大風險的。
他們的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兒。
西川這兒也經歷了無數的知府,各縣的知縣,可那些人來到西川,要麼是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把窮苦的百姓們骨頭裡榨出油水來,要麼就是無功無過的領着朝廷的俸祿混日子。
從未有像戰神夫妻這般,絞盡腦汁的想辦法爲百姓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
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戰神大人前來西川赴任之時,他們這些百姓就和戰神綁在了一起。
人羣氣吼吼的怒吼着。
“對,反了那狗皇帝,反了那狗皇帝。”
“反了那狗皇帝,反了那狗皇帝。”
“……。”
陳氏攙扶着公公的胳膊,聽着老百姓們這話,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公公,丈夫,兒子,陳氏嚇得心肝不住的狂跳。
造反?
真的……。
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雖然兒子打仗是很厲害。
可是……
可是如今兒子手無兵權,而且西川這地界,窮山惡水的,如今又正逢饑荒之年,就算從災民中能很快拉起來一支隊伍,可若是沒有足夠多的糧食,若是沒有足夠多的錢銀去購買兵器和戰馬。
一支吃不飽,穿不暖,手無兵器,一個個還餓得皮包骨,好似風一吹就倒的隊伍,只會是一羣烏合之衆,朝廷如今雖然逐漸式微,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羣烏合之衆怎麼跟朝廷裝備齊全的正規軍打?
可若是不反。
如今他們一家子已經退無可退了,還能逃去哪兒呢?
陳氏整個人又驚又怕又焦躁不已,整個人身子不停的顫抖着,皴裂的嘴脣緊抿,眼眶泛紅得很是厲害。
秦熠知雙手做出一個讓衆人安靜的動作,人羣齊齊禁聲。
“鄉親們……。”秦熠知雙眼泛紅,哽咽得幾乎快說不出話來了。
村民們目露關切與擔憂。
秦熠知頓了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氣,時候難受不已的憤怒說道:“祖父和本官爲大乾效力多年,真真是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如此猜疑我們祖孫二人,居然會如此懷疑我們祖孫二人的忠心……前幾年,本官便交出了兵權,沒想到,皇上居然還是對我們不放心,把我一介武官先是派去三河縣當七品知縣,後又不給糧,不給人,讓本官前來西川赴任,這些……。本官都能忍,都能克服,萬萬沒想到,皇上居然對本官的祖父和爹孃下如此毒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官真不知道接下來……該帶着祖父和爹孃以及妻子躲去哪兒?”
“戰神大人,你哪兒也不用去,你也不用躲,你就在我們西川待着,既然那狗皇帝不讓戰神大人和鎮國公活,也不讓我們百姓活,我們就反了他孃的。”
“對,反了他孃的。”
“殺了那狗皇帝,殺了那不爲民做主,不爲百姓謀福的狗皇帝。”
“只有戰神大人才配當天下之主,只有戰神大人當了皇帝,我們老百姓們纔能有好日子。”
百姓們憤怒的怒吼着,好些年輕的漢子更是踊躍的積極報名。
“戰神大人,帶着我們反了那狗皇帝吧。”
“戰神大人,帶着我們反了那狗皇帝。”
“戰神大人,我會打獵,我箭術很好的,我……”
秦熠知面露爲難:“鄉親們,大家安靜一下。”
百姓們齊齊禁聲,一瞬不瞬的緊張而期盼的看向戰神大人。
“……。鄉親們。”秦熠知露出苦澀的一笑,艱難的哽咽說道:“這只是鎮國公府和戰神府與皇帝之間的事兒……。西川現在能開荒山爲梯田,明年還有新型農作可種植,大家的日子都會慢慢好起來的,本官不想把大家牽扯進來……這天寒地凍,鄉親們都各自回去,本官也得趕緊帶祖父和爹孃回虹口縣看大夫,皇帝雖然對我們不仁,我們身爲臣子的卻不能不義,不忠,至於今後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完。
秦熠知便紅着眼,朝着大夥揮了揮手後,便轉身走向鎮國公。
鎮國公粗喘着氣,看向衆人吃力的揮了揮手,氣喘吁吁的咳喘着顫聲道:“大家都回去吧。”
村民們懵逼了。
“戰神大人……”
“戰神大人你若是不反了那狗皇帝,你們一家會沒命的……。我們西川的百姓們,也會再次陷入苦難中的,戰神大人,對於狗皇帝那種昏君,你沒必要和他講仁義,講忠誠,真的……”
“鎮國公,你勸勸戰神大人吧,你們真的沒有必要愚忠那狗皇帝。”
百姓們紛紛跪下祈求着。
但卻不敢上前強行攔截,畢竟,戰神大人的祖父和爹孃,身體狀況的確是很不好,得趕緊回去看大夫才行,於是,百姓們只能跪下紛紛祈求戰神大人改變心意。
無論百姓們怎麼說。
秦熠知和鎮國公以及秦書墨,都沒有停下腳步以及回頭。
秦熠知把祖父攙扶上了馬車後,便翻身上馬,左手抓住繮繩,右手緊握馬鞭,側頭看向跪了一地的村民,眼眶紅紅,鼻頭紅紅,哽咽的勸說:“鄉親們,回去吧,今後……大家多多保重。”
說完。
秦熠知便揚起馬鞭,下令道:“出發。”
“是。”私兵們齊聲高吼。
雖然私兵們只吼出了一個“是”字,但那威武的氣勢,震耳欲聾的齊聲應答,行動迅速的騎馬前行,這一支隊伍把“令行禁止”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村民們一個個看得瞠目結舌,心臟噗通噗通的狂跳個不停。
“鎮國公和戰神大人帶兵的本事,果然名不虛傳。”有村民出聲感嘆道。
“里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要是戰神大人真的被狗皇帝調回京城給謀害了?要是今後西川又來一個貪官污吏,我們這些百姓該怎麼辦?”有人擔憂的急切詢問着里正。
“對呀對呀,戰神大人爲什麼要和那狗皇帝講什麼道義啊?那狗皇帝都那麼對待戰神和鎮國公了……。”
三十三歲的里正眸光閃了閃了,隨後回頭看向村民:“你們急個啥?我們今日雖然沒說服戰神大人反了那狗皇帝,開春後,我們村裡符合當兵條件的人一起組隊去虹口縣,只要給我們時間,給戰神大人時間,戰神大人肯定會同意的。”
這個世上,但凡是有真本事的人,骨子裡大多都是不願屈居於他人之下的,都是有着傲骨,有着血性,有着骨氣的。
戰神大人來到這西川,先是組建狩獵隊,隨後又開墾梯田,推廣新型農作物,看戰神大人的行事作風,可一點都不像是那種死板的守舊之人。
那狗皇帝欺人太甚。
人被逼上了絕路,要麼認命的被人宰割,要麼就會奮起反抗。
而戰神大人……
里正覺得一定會是屬於後者……。
……。
兩天後的下午。
申時三刻。
雲杉穿得厚厚實實的,站在房門口,透過門縫看着外面紛紛揚揚不斷下着的大雪,心裡很是焦躁。
已經三天了。
熠知前去接應祖父和爹孃怎麼還沒回來?
該不會那狗皇帝派的追兵太多,路上出了……。
想到這個可能,雲杉嚇得瞬間一個寒顫,趕緊打住腦子裡這個可怕的念頭。
鄧婆子看着夫人每隔一小會兒,便又跑到門口處順着門縫往外瞧,制止了無數回,但夫人就是不聽,心裡急得不行,可就算是夫人不聽,鄧婆子依舊不死心的再次提醒。
“夫人,你別總是往門口去,寒風會順着門縫吹進來的,夫人你現在還在坐月子,可受不得寒涼。”
“……。”雲杉折返了回來,焦躁不安的搓動着雙手,滿臉的急切,側頭看向房門口:“秦勇。”
“屬下在,夫人請吩咐。”門外秦勇及忙應聲。
“你再去大門口看看,看看老爺他們回來沒?”
“是,夫人。”
鄧婆子看着夫人心神不寧的,提議道:“夫人,要不要把三個小主子給您抱過來?”
雲杉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你去看看,若是孩子們都睡了,就不要吵醒他們,若是他們醒着就抱過來。”
“是,夫人。”
鄧婆子離開後。
雲杉坐在凳子上,右手手肘撐在桌上,煩躁的一邊啃咬着大拇指的手指甲,一邊不住的抖動雙腳。
片刻後。
三個奶孃懷裡各自抱着一個小主子,小棉被把孩子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小心翼翼的踩着步伐朝着院內走來,鄧婆子走在最前面,輕輕推開房門,三個奶孃抱着孩子依次走了進去。
雲杉猛的回頭,看着三個小寶兒來了,急忙起身:“孩子們都醒着嗎?”
鄧婆子急忙忙的回答:“是的夫人,二少爺,三少爺,二小姐剛剛吃了奶,換了尿布,這會兒正精神呢!”
希望三個小主子的到來,能分散一下夫人的注意力,緩解一下夫人焦慮不安的緊張情緒。
“把孩子們都放在炕上吧。”雲杉對三個奶孃吩咐道。
“是。”
解開包裹着孩子們的小棉被。
三個孩子穿着厚實柔軟暖和的棉襖,依次躺成一排,明灝和晨萱被放在炕上後,便咿咿呀呀的說着,小胳膊揮舞着,小腿兒有力的蹬着。
雲瑾這小傢伙一被人從懷裡放下來,頓時就不情願的委屈癟起了小嘴,不過經過這些天的糾正,這小傢伙也知道了不管他怎麼哭,一旦被放下了,就不會輕易的被抱起來,委屈的癟了幾下小嘴後,情緒便慢慢的好了起來,扭動着小腦袋,側頭看向身旁的妹妹,捏着小拳頭放進嘴裡吧唧吧唧的吸吮着。
“小東西,剛剛纔吃了,現在又餓了嗎?”雲杉坐在炕沿,哭笑不得的伸手捏住兒子的手腕,把小傢伙的小手從嘴裡拿了出來。
“啊~咿呀~”雲瑾咧嘴無齒的衝孃親一笑,臉頰上的淺淺小酒窩,看着真是招人疼。
雲杉伸手捏捏兒子滑嫩嫩的笑臉,嗔怪的調侃道:“小崽子,你那倔勁兒上來時,一哭來就跟小魔王似的,現在這麼一笑,就跟個小天使似的,看得娘心都快要融化了。”
小天使?
什麼意思?
鄧婆子和三個奶孃都有些懵逼,不過她們也清楚,和夫人接觸的時間越長,便會發現夫人的很多想法也好,說話方式也好,的確是和平常人有所不同。
她們身爲下人,自然是時刻謹記身爲下人應該守的本分。
做下人。
就得時刻謹記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知道的越多,危險也就越大。
明灝和晨萱聽着孃親的聲音,也咯咯咯的咧嘴笑了。
雲杉看着三個小寶貝兒,摸摸這個,親親那個,臉上先前的燥鬱之色總算是消失殆盡了。
母子四人在炕上雞同鴨講的咿咿呀呀交流着。
一刻鐘後。
下午練完武的晴空和小川也趕了過來。
“娘,爹爹回來了嗎?”晴空人還未走進屋子,便在屋外急切的問着。
小川雖然沒開口問,但眼中也露出了濃濃的擔憂之色。
秦和推開房門,小川和晴空兄妹二人急忙忙的走了進去。
屋子裡。
雲杉聽到閨女的詢問,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愣了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臉上的笑再次活泛了起來。
側頭看向正朝她走來的兩個孩子,笑說道:“你爹還沒回來,等你爹辦完了正事,很快就會回來的。”
“娘,很快是多久呀?爹爹都離開三天了。”晴空聲音悶悶的問道。
雲杉摟住晴空,輕拍她的後背安慰着:“應該再等一兩天就會回來了。”
一聽這話。
晴空瞬間就喜笑顏開了。
小川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爹究竟去幹嘛了?
但是……
能讓爹離開正在坐月子的娘,能讓爹冒着風雪離開,肯定是有什麼棘手的大事兒或者急事兒需要處理。
正在這時。
外面忽的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秦勇一口氣衝到房門口,面色緋紅的激動道:“回稟夫人,老爺帶着老祖宗,老太爺和老夫人回來了,已經進了院門。”
聽到這話,雲杉刷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的在原地不停的搓手,不停的轉圈。
小川伸手拉住孃親的手:“娘,我帶妹妹出去替你迎迎他們。”
雲杉忙不迭的點點頭:“去吧。”
小川看向妹妹:“走吧。”
晴空開心的狂點頭。
兄妹兩個手拉着手打開房門走出去,剛剛走到廊檐下的臺階處,便看到爲首的曾祖父滿身雪花,身後跟着祖父和祖母以及爹爹,正步履匆忙的走了過來。
“爹,曾祖父,爺爺奶奶你們來啦,晴空好想你們呀。”說完,晴空便興奮的狂奔了過去。
小川也趕緊跟上妹妹的步伐,在四人身前擡手彎腰並行禮:“小川給曾祖父,給祖父祖母和爹爹請安。”
陳氏彎腰抱着晴空仔細看了看,隨後又看向小川,笑說感嘆道:“快一年不見了,晴空和小川都長高了不少。”
鎮國公點點頭,走過去揉了揉小川的腦袋瓜:“可不是嘛!小川和晴空的身子骨都長壯實了不少。”
說完。
笑眯眯的看向小川和晴空:“你們平常肯定都很努力的在練功吧?”
晴空挺直了背脊,驕傲的大聲道:“晴空每天都有努力的練功,晴空長大了要保護孃親和哥哥還有弟弟妹妹們。”
小川比較內斂,只是點點頭。
“真是個乖寶。”鎮國公誇獎着兩個孩子。
晴空笑得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開心的不行。
一行人剛剛走到房門口,便聽到屋內傳來三個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
鎮國公和秦書墨以及陳氏,激動的老臉通紅,手都有些發抖了。
依照傳統。
女人坐月的期間,男人是不能進入房間的,就算是丈夫都不能進去,其它的男性長輩更是不能進入。
不過。
鎮國公戎馬一生,本就不拘小節。
秦書墨這個紈絝子弟,更是不把那些世俗的狗屁教條放進眼裡。
再加上雲杉又是他們很是喜歡的晚輩,前些日子又一直因爲她的身體而揪心擔憂不已,所以此時不光是爲了想進去看看孩子們,同時也想看看她恢復的如何了。
雲杉站在房門內,透過縫隙看向外面,整個人激動的不行,哽咽的開心說道:“祖父,爹,娘,你們可算還是平安的到達了。”
門外幾人一聽雲杉居然站在門內,而且還聲音哽咽帶着哭腔,皆是擔憂着急不已。
“雲杉,你月子還沒坐完,可不能哭鼻子,可不能吹風受寒,我們已經平安到達了,你應該開心心的纔是。”陳氏急忙的勸說。
“丫頭,好端端的哭個啥?快快擦乾了眼淚,都這麼大的人了,都當娘了,不怕我們等下笑話你呀?”鎮國公也趕緊出聲。
秦熠知急忙道:“夫人,門邊風大的很,你趕緊去屏風那邊等我們。”
秦書墨此時雖然面色焦急,心裡也急得不行,但身爲公公,有些關心的話的確是不方便說出口,只能站在一旁乾着急。
鄧婆子趕緊過來勸,雲杉掏出手帕飛快的擦拭了眼角的淚,隨後轉身走到炕邊。
鎮國公等人互相拍了拍肩頭和帽子上的積雪。
門發出一聲吱嘎的響聲,被秦熠知從外面推開。
鎮國公等人進來後,便飛快的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因爲燒着炭火盆,還有燒熱的炕,所以很暖和。
“祖父,爹,娘。”雲杉激動的開心朝着三人行禮。
三個長輩看着雲杉果然如熠知所說的那般,氣色很好,也的確是長胖了一些後,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你這丫頭,一家人這麼客氣幹嘛?趕緊起來了。”鎮國公伸出一隻手,把雲杉扶了起來。
雲杉看着祖父和公婆,鼻頭有些發酸。
他們三人都憔悴且消瘦了不少。
從京城一路逃亡至西川。
冒着風雪長途奔波,又要提心吊膽的應對皇帝的追殺,吃了那麼多的苦頭才抵達這裡,謝天謝地,幸虧三人都平平安安的到了這兒。
陳氏走過來給了兒媳婦一個擁抱,隨後拉住雲杉的手,看着雲杉這溼漉漉的微紅眼眸,急忙道:“你這丫頭,我們都好好兒的,只要好好睡上幾天,好好吃吃喝喝幾天,很快就能恢復了,別哭了,月子裡可不能傷心難過,不能哭鼻子。”
“嗯。”雲杉鼻腔裡發出悶悶的聲音,勾起一抹笑並點點頭。
秦熠知走到妻子身邊,掏出手帕替妻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三個奶孃和鄧婆子急忙忙彎腰行禮:“奴婢拜見老祖宗,老太爺,老夫人,老爺,大少爺和大小姐。”
鎮國公三人一聽,愣了一瞬。
喲~
他們居然都晉升一個輩分了!
“哈哈哈~好,好。”鎮國公捋了捋鬍鬚,開心的爽朗笑出了聲。
秦熠知摟住媳婦的肩,嚴肅的批評:“爲夫這才走了三天,你怎麼就變得這麼不聽話了?讓你不能靠近風口,你偏要去,你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愛惜,真是欠收拾,看爲夫晚上怎麼收拾你。”
說完。
秦熠知沒好氣的伸手捏了捏妻子的鼻子。
“……。”雲杉嘴角狠狠一抽,餘光瞥到三個長輩投射過來的曖昧眼神,臉刷一下就紅了,臉頰和耳朵都滾燙滾燙的,羞窘得狠狠瞪了口沒遮掩,說話曖昧的丈夫一眼。
“娘不聽爹爹的話,吹冷風,爹爹要打你屁。股。”晴空微偏着腦袋,同情的看向孃親。
小川看了一眼最擅長補刀的妹子:“……。”
雲杉羞窘得都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閨女啊!
你這嘴……。
你讓娘說你什麼好呢?
你這話,弄得孃親好尷尬呀!
秦熠知假裝咳了幾聲,見家裡三個長輩都滿眼玩味的看向她媳婦,身子一閃,頗有夫妻愛,用高大的身軀阻擋住了三個長輩的視線。
三個長輩見雲杉被熠知和晴空鬧了個大紅臉,皆是忍俊不禁的收回了視線,急忙忙的朝着炕邊走去。
入眼便看到並排放着的三個小寶貝兒,三人眸光瞬間一亮。
鎮國公激動的搓了搓手,笑得見牙不見眼了:曾孫啊,盼了這麼多年,可算是給盼來了,而且還是三個。
秦書墨和陳氏也是激動的身子直髮顫,樂得都合不攏嘴了,看着三個孫子,夫妻二人高興得都快要瘋了。
三個小寶貝兒嘴裡說着成年人聽不懂的“嬰語”,揮舞着胳膊,蹬着小腿兒:“啊呀~咿呀~”
黑溜溜的水靈眸子,似乎是在看着炕邊的三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鎮國公和秦書墨以及陳氏,第一個動作便是不約而同的朝孩子伸出了手,不過手還未摸到孩子的衣服,鎮國公忽的大聲道:“別動。”
秦書墨和陳氏驚得心肝一顫,手一抖,急忙忙看向鎮國公,表情有些懵:“爹,怎……怎麼了?”
鎮國公把兒子媳婦還懸在孩子們身體上方的手揮開:“我們才從外面進來,手上和身上寒氣重,孩子們還小,可受不住我們身上的寒氣。”
一聽父親這話,秦書墨和陳氏這才反應過來。
陳氏懊惱的一拍腦門兒:“瞧我都給高興糊塗了,幸虧爹提醒的及時。”
秦書墨看向鄧婆子,急忙催促:“快,快把火盆給挪過來一個。”
鎮國公也贊同的點點頭。
秦和讓廚房送來的烘籠兒,鎮國公,秦書墨和陳氏坐在炕邊的凳子上,每人腳下踩着一個烘籠兒,連着鞋子一起烘烤。 шωш⊕TTKΛN⊕¢ o
三個老人的視線都捨不得離開炕上的三個孩子,於是圍着炭火盆烤着身子,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直直望着。
小川拉着妹妹也站在了炕邊,逗着弟弟妹妹們咿咿呀呀的說話。
一刻鐘後。
三個老人從頭到腳都烤得熱乎了起來,這才每人抱起一個孩子,晨萱穿着粉色的棉襖,兩個哥哥卻穿着藍色的棉襖,於是三個老人就玩兒起了猜猜誰是三胞胎老大?誰是老二的幼稚遊戲。
三個老人抱着孩子,心肝,寶貝兒的一直叫着,逗着懷裡的孩子,一旦看到孩子們衝他們笑,便興奮得不行。
一副有了孫兒,有了曾孫就萬事足的模樣。
桌子邊坐着秦熠知和雲杉,夫妻兩個正小聲的交談着,秦熠知撿能說的話題說給妻子聽。
片刻後。
雲杉看向鄧婆子:“你去廚房說一聲,讓廚房今晚弄個鴛鴦火鍋。”
“是,夫人。”鄧婆子急忙領命並走了出去。
秦熠知贊同的點點頭:“不錯,吃火鍋好,火鍋熱和,今晚我們一家子終於團聚了,得好好慶祝慶祝才行。”
“耶耶~終於又能吃火鍋了,好開心呀!”晴空激動的在歡呼着,蹦跳着。
小川瞥了不遠處的妖怪娘一眼,滿眼的同情。
雲杉有些饞了,想吃辣。
雖然明知道吃不到,但還是想聞聞辣椒的味兒過過癮,抓着丈夫的手,用指尖在丈夫手心緩緩的扣了扣。
秦熠知身子頓時緊繃起來,警告的瞪了惹火的妻子一眼。
雲杉燦爛一笑:“熠知,我們一家人終於團聚了,今晚的團圓飯我也想參加,不吃辣的,我就只吃清湯的就成了,我想和祖父以及爹孃說說話。”
這個要求……。
頓時就讓秦熠知有些爲難了。
一旁懷裡抱着孩子的三個老人,一聽雲杉這話,也甚爲不贊同的轉身看向雲杉。
“丫頭,這天寒地凍的,你還在月子裡就別出去亂跑了,身子要緊。”
“對呀,雲杉你可別拿你自己身體開玩笑,我們來西川又不是來做客的,來日方長,有的還是機會和我們一起吃飯,和我們一起聊天。”
“對呀,辣椒味兒嗆人的很,你還在月子裡,還是別吃哪種刺激的,也別聞哪種太過於刺激的辛辣東西。”
雲杉見三個長輩都一直反駁,心中很是失落,嘴裡的口水不住的分泌出來,然後又不停的狂咽。
衆人看的又好笑,又心酸不已。
都知道雲杉是個嗜吃辣的人,這都一個月沒吃了,她着實也饞的很了。
鎮國公想了想,最後說道:“這樣吧,今晚大家都吃清湯火鍋,就在這屋子裡吃,看雲杉這丫頭饞的,就讓她吃吃清湯的解解饞。”
“行。”秦書墨立刻點點頭。
陳氏也很是贊同。
兩刻鐘後。
三個小寶貝兒就狀況突發了。
明灝拉了。
雲瑾餓了。
晨萱困了。
三個孩子或哼哼唧唧的低聲哭鬧,或撕心裂肺的嚎哭,或者淡定的哭上幾聲就收聲了。
屋子裡。
因爲孩子的哭泣,三個剛剛到來的長輩,心都揪起來了,捨不得孩子們哭,不捨的把孩子們交給了奶孃們,讓奶孃趕緊抱回去該換尿布的換尿布,該餵奶的餵奶,該哄着入睡的入睡。
鎮國公和秦書墨夫妻一路跟到房門口,直到看着抱着孩子的奶孃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後,這纔不舍的收回了視線並關上了房門。
這一幕,讓雲杉和秦熠知看到後,真真還是又感動,又心酸不已。
“祖父,爹,娘,來日方長,那三個皮猴子今後可有得鬧騰的,到時候肯定吵得你們耳朵疼。”秦熠知臉上掛着幸福的甜蜜傻笑,呵呵呵的看着長輩們笑說着。
這話……
惹得三個長輩齊齊瞪了秦熠知一眼。
“就算是那樣,我們也甘之若飴。”
“我那三個乖順纔不會像你小時候那樣,少年老成,哼。”
“就是,我那三個曾孫比你臭小子乖多了。”
聽着祖父和爹孃對他的嫌棄。
秦熠知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
這一晚。
一家團聚的衆人坐在屋子裡,吃着熱氣騰騰的清湯火鍋,聊着天兒,後來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京城那皇帝的話題之上,這個話題,現在已經不需要避諱了。
反正那皇帝也和鎮國公府以及戰神府撕破了臉,而且,有些事兒,也是該適當的透露一些出去讓下人知曉才行。
忽的。
秦熠知想到了一件事兒,居然忘記了和小川說。
小川瞥到爹看向他的複雜神情,心裡一緊,瞳孔猛的一縮,緊握住筷子的手緊了緊。
“怎麼了?”雲杉看着兒子的異樣,忙問。
“……就是有些功課上的事兒還有些不懂,等會兒吃完飯後,想讓爹給我講解一下。”小川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小崽子……
還真真是敏銳的很。
秦熠知在心裡點評道,伸手揉了揉小川的腦袋,笑說道:“行,吃完飯爹就去你屋裡給你詳說。”
小川點點頭:“謝謝爹。”
鎮國公餘光瞥了小川一眼,隨後便垂下了眼簾繼續吃。
吃完飯後。
衆人一邊喝着茶解油膩,一邊聊着天兒。
天色也不早了。
戌時一刻。
一路奔波了這麼多天的三個老人也開始犯困了。
“祖父,爹,娘,我送你們回院子去梳洗了休息吧。”秦熠知起身笑說道。
鎮國公擺了擺手:“我們又不是老得走不動了,你送什麼送?讓下人帶着我們回院子就成,你這不是還要給小川講解課業嗎?趕緊去吧,給孩子講解了,讓孩子也早點休息。”
秦書墨和陳氏也很是贊同。
早點讓熠知給小川講解了課業,熠知也能早點回來陪雲杉。
這兩天雲杉在家裡肯定擔心的很,估計也有很多悄悄話要和熠知說。
……。
一刻鐘後。
小川的院子裡。
侍衛們,暗衛們全都被遣退到院外守候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小川緊抿着脣,雙眼泛紅,渾身輕顫,直直看向秦熠知,好一陣後,這才發出聲音來:“爹,是不是……是不是已經查找到那個人了?”
秦熠知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已經查到了相關線索了,有八九成的把握能肯定,應當就是那個人。”
小川衣袖下的拳頭緊攥,指甲都刺進了掌心的皮肉裡,可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似的,雙眸瞪得老大,眸子裡滿是血絲,盛滿了透骨的恨意。
劇烈哆嗦的脣開開合合好幾次後,這才發出聲音來:“誰?”
秦熠知伸出長臂,把小川從身旁的凳子上抱了過來,把他那抖得很是厲害的小身子摟進懷裡:“……。那個人,是……是剛剛繼位的新皇齊泰。”
轟隆——
小川腦子裡頓時驚雷響起,炸得腦子裡一片轟鳴,已然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身體崩的緊緊的,瞳孔裡沒有什麼焦距,似乎被這個消息驚得整個人都傻了一般。
秦熠知深深吸了一口氣,摟緊懷裡的小川,輕撫他的後背,寒聲保證:“別怕,目前我們已經查到了那個人是誰,你放心,再給爹一些時間,爹會幫你報仇的。”
原來是他?
原來那個人就是齊泰?
小川死死咬住牙關。
難怪前世那個人的地下密室,會佈置的那麼奢華;難怪那個人一直不準任何孩童見他的那張臉,一旦見過他那張臉的孩童們就都被滅口了。
忽的。
小川癲狂的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秦熠知被小川的反應嚇住了,急忙搖晃着他的肩膀:“小川,冷靜一點。”
小川目光中透着瘋狂,透着解恨,透着一些秦熠知還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小川依舊在笑着,笑得眼淚不停的滾落。
秦熠知看着心疼不已,也難受的泛紅了眼眶,艱難的嚥了咽,雙手使勁兒捏着小川兩邊的臉頰,然後朝兩邊拉。
“冷靜點。”
“……。”小川有些渙散的眸子,慢慢的聚焦,癲狂的笑聲也慢慢止住了,看着對面的爹,小川露出怪異的笑:“爹。”
“……嗯?你說,爹聽着,不管你有什麼要求,爹都會拼盡全力去幫你辦到的。”秦熠知認真的看着小川保證。
“爹,我前世……。前世的那條賤命……。不算白死。”
“?”
小川雙眸微眯,眸子裡滿是濃濃的戾氣,笑容是瘮人而詭異。
“因爲~前世那變態的手下,被他的敵人安插進了一顆釘子,那釘子和我做了交換,那釘子幫我收集家人的消息,幫我報仇,我便幫那釘子殺了那變態……。”
“?”秦熠知瞬間就瞪大了眸子,之前小川並未提及過這事兒。小川只是說,前世死在了那個密室,死在了那個變態的手裡。
小川舔了舔脣,笑得詭異且恐怖:“最終,我成功了,我用塗抹在脣上的劇毒,和那變態同歸於盡了,我前世一條賤命,卻弄死了前世的太子,值了,值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