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時間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決定該怎麼和我說。”秦熠知說完,便轉身疾步離開了。
雲杉看着丈夫離開的背影,眼底透着深深的恐慌,猶豫,掙扎。
書房門外。
關宗耀手指死死捏着信紙,渾身青筋暴起,咬牙切齒滿臉的義憤,在房門前焦躁不安的且氣勢洶洶的來回踱步。
一見秦熠知朝他這邊走來,立刻迎了上去:“老大,出大事兒了。”
“進屋說。”秦熠知板着臉面無表情寒聲道。
關宗耀一看老大這神色,再看老大這一身的低氣壓,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難不成戰神夫人身體不妙?
思及此。
關宗耀心裡頓時一緊。
兩人進入書房後。
秦熠知坐在上首,沉聲道:“發生何事了?”
關宗耀一邊把手裡捏得皺巴巴的信紙遞了過去,一邊咬牙切齒恨恨怒罵着:“老大你看,那些畜生不如的雜碎們,居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簡直喪盡天良,豬狗不如。”
秦熠知飛快的查看着手中的信紙,越往下看,渾身散發出的寒戾之氣便越發的駭人。
看完後。
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書案說,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這些喪心病狂的狗東西。”秦熠知氣得雙眼猩紅。
關宗耀情緒暴躁的抓了抓腦袋:“老大,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秦家軍目前的兵力有限,西北中部這四個縣城的兵力,目前只能勉強守住秦家軍打下來的地盤,而且這幾個月又接納了那麼多災民,誰也不敢保證災民裡沒有混入可疑人員,我們的兵力是萬萬不敢隨意抽調出去,以防陷入內憂外患之困境,可…….”
頓了一瞬後。
雙目泛紅,憤怒至極且不甘繼續道:“那些地方勢力和土匪幫子的畜生們,居然效仿那狗皇帝,甚至比那狗皇帝還要心狠手辣,居然在那些偏僻的地方設立埋伏點,屠殺災民來充當過冬的軍。糧,簡直太駭人聽聞了,太喪心病狂了……”
秦熠知沉痛的閉上了眼,片刻後,刷一下睜開雙眸,看向關宗耀寒聲道:“立刻把諸位將軍叫來。”
“是。”
關宗耀走出了書房,吩咐門外的親兵趕緊去把洗塵宴上的所有將領立刻叫來。
片刻後。
衆多將領在關宗耀貼身親兵的帶領下到了書房,衆人齊齊抱拳半跪行禮。
“末將參見戰神大人。”
戰神大人和關將軍的神色這麼難看,究竟剛剛送來的那一封信上寫着什麼?
難不成……
難不成是朝廷或地方勢力要派兵來攻打西北中部這四個縣城了?
可如今眼看就即將入冬,按理說,這個時候挑起戰事可不是明智之舉。
可若不是有關戰情的事兒?
那又是因爲什麼事兒呢?
被叫來的將領們皆是心中疑惑不解。
“諸位將軍都起來吧。”秦熠知擡手示意衆人起身。
“謝戰戰神大人。”
秦熠知渾身散發着濃濃的煞氣,眸光看向這衆人,哽咽顫聲道:“剛剛收到秦家軍的探子從銅縣,榮縣傳來的消息,這兩個縣城的地方勢力白家軍僞裝成土匪,在災民前往沿縣的好幾個路口設立埋伏,屠殺災民,用災民來充當過冬的軍,糧,叫諸位將軍過來,便是商議此事。”
聽聞此言。
衆多將領們全都變了臉色。
“什麼?殺災民充當軍,糧?這……這些畜生,這行徑和蠻夷有何區別?”一個將領氣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目赤欲裂的恨恨的怒罵。
“白成景真他孃的不是個東西,居然如此草菅人命。”另一個副將也氣得渾身青筋暴起。
關宗耀衣袖下的拳頭緊緊的攥着,渾身劇烈的顫抖:“接連兩年天災,中原大部分的地區幾乎顆粒無收,不僅百姓們受災,那些地方勢力苦苦支撐兩年一直只出不進,糧食自然是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這又將馬上進入寒冬,爲了保存他們的實力,所以他們便效仿那狗皇帝,效仿那蠻夷,屠殺災民不僅能阻止災民來投奔我們,阻止我們繼續壯大,同時還能用災民之神來養着他們的兵,此計真可謂是陰狠歹毒至極,泯滅人性。”
“戰神大人,末將願領兵去殺了那些畜生。”
“戰神大人,屬下也願帶兵前去剿滅那些泯滅人性的畜生。”
暴跳如雷的將領們一個接一個的下跪,請求讓他們要帶兵出戰。
“此時不可出兵。”
“不能出兵。”
秦熠知和關宗耀同時出聲回絕了下跪的那幾個將領。
幾個將領一聽他們的提議被回絕,皆是愣了一瞬。
秦熠知放下手裡的書信,看向衆人:“西北中部這四個縣城雖然已經在秦家軍的手裡,但兵力嚴重不足,若是抽調了兵力離開,敵軍趁機前來偷襲該如何?若是安置在這四個縣城的災民中有敵軍的人又該如何?一旦兵力被抽調一些出去了,到時候很有可能面臨內憂外患之困境,憑藉秦家軍目前的實力,暫時還沒發和佔據了兩個縣城的白家硬碰硬。”
“戰神大人說的不錯,本將也不贊同冒險抽調兵力前去輕易攻打白家的地盤。”關宗耀也出言附和。
衆人一聽這話。
剛剛出言請求帶兵出戰的將領皆是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
雖然他們也同情災民的遭遇,可還是要顧全大局才行,一旦被那些地方勢力鑽了空子,秦家軍一旦喪失了西北中部這四個縣城的控制權,就會斷了西川通往邊關麗城和蘭漠城的通道,到時候再想奪回地盤可就難了。
可……
可想到那些要前來投奔他們的災民,那些男女老弱婦孺們居然被當成了糧食,一個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皆是紅了眼眶。
“此事不可力敵,只能智取。”秦熠知寒眸微眯說道。
“戰神大人的意思是……”
衆人眸光頓時一亮。
秦熠知:“秦家軍可派出幾隻小隊,每隊十人,然後把這個消息放出去,災民們雖然沒有什麼武器,但勝在人數衆多,只要災民們組隊團結起來,自然就能拼出一條活路,然後順利通過關口抵達我們的地盤。”
“不僅如此,還能讓災民們看清白家軍的正面目,以防還要留在那裡的災民們上當被屠殺,同時也能借助災民之手,削弱白家軍的勢力。”關宗耀補充道。
衆將領一聽,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秦熠知沉默了一瞬,隨後道:“關將軍,接下來,你讓四個縣城做好安置大批災民的準備工作,我會立刻修書一封回西川,想辦法再弄點糧食過來。”
“是,戰神大人。”關宗耀立刻抱拳領命。
“關將軍,前些日子送來的農作物種子,災民們下種後長得如何了?”
“回稟戰神大人,最早種下的一批菘菜,捲心菜,韭菜,蘿蔔,青菜都已經長得快要有筷子那麼高了,最晚種下的一批,纔剛剛出土面不久,還有這近幾天纔得到安置的災民才正在翻地,土豆和麥子也種下去了,而且屬下遵照戰神夫人派來的老農所說,已經讓百姓們做好防寒的準備了,那些茅草都提前準備好了,一旦遇到寒霜天,就會給菜苗進行遮蓋。”
秦熠知點點頭“嗯,再等一個半月就要下雪了,到時候一些蔬菜也長大了不少,也就能吃了,等熬過這個冬天,開春後不久土豆就能收穫了,等土豆收穫了,緊接着過不了多久麥子也能收穫了,麥子一收,緊接着中原就會出現大面積的蝗災。”
提到蝗災。
在場的衆人無不倒抽了一口氣。
神秘道人的預測從無虛言,全都應驗。
一想起明年的蝗災,所有人皆是沮喪着一張臉。
天災人禍。
這天災明年還要持續一年纔會結束。
也不知道這人禍…….
還要好久才能徹底結束。
今年冬天至明年一年,也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百姓?又會有多少百姓死於亂兵的屠刀之下。
秦熠知神色凝重的看向關宗耀和衆人:“關將軍,你一定提醒百姓們今年冬天閒暇的時候,多用竹篾編一些簍子,還有竹篾網兜,到時候用竹簍遮蓋着農作物,多少能從蝗蟲的嘴裡保下來一些農作物,就能多收穫一口糧食,另一方面,竹簍,竹網兜還能讓百姓們用於明年蝗災之時抓捕了蝗蟲,蝗蟲既能入藥,也能當食物,既然可以用來搗碎了餵給雞鴨鵝,讓雞鴨鵝更能下蛋,同時,還可以烘乾,曬乾後加點油和辣椒以及少許鹽,既好吃的很不說,而且營養比豬肉還好,到時候蝗蟲那一兩天大批經過之時,讓將士們和百姓們多多抓捕。”
關宗耀和衆人被驚嚇道了。
“蝗……蝗蟲能吃?”
秦熠知點點頭:“自然是可以吃的,那‘神秘道人’說過,蝗蟲吃着比肉還要有營養,而且,今年我還吃過我夫人用蝗蟲做的吃食,用來做下飯的小菜味道很不錯。”
關宗耀猛的一拍巴掌,笑嘻嘻的激動道:“蝗蟲怎麼就不能吃了?話說咱們小的時候,有幾個人沒抓筍子蟲烤來吃過?再說了,這災難饑荒之年,連樹皮和草根以及觀音土都都吃,有肉的蝗蟲爲啥不能吃?”
衆多將領一聽覺得也是。
秦熠知看向關宗耀:“把蝗蟲能吃的消息也一同放出去,蝗蟲抓到了曬乾了,烤熟了百姓們還能放着當乾糧。”
“是,戰神大人。”
接下來。
秦熠知同屋內的將領們繼續商議其他的事兒,不知不覺,便商議到了很晚,等秦熠知回過神來時一問,發現居然已經是下班的寅時了。
想起妻子還在房中,十之八九有可能還在等他,看向衆人道:“該商量的都已經商量完了,諸位趕緊着手去安排你們手裡的事兒。”
衆人齊齊點頭抱拳領命:“是,戰神大人。”
。。。。。。。
秦熠知心揪得緊緊的,步履匆忙的回到院子,站在臥室房門外,看着裡面依舊亮着且跳躍的燭火,衣袖下的手微微蜷曲輕顫着,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聽到房門傳來的吱嘎聲,雲杉雙手捏着衣袖胡亂抹了一把臉,猛一下擡頭望去。
昏暗的燭火下。
秦熠知面無表情,不疾不徐的走向牀邊。
在牀邊一步開外居高臨下的看向仰頭望着他的妻子,看着妻子這紅腫的眼眸,佈滿血絲和淚光的眸子,心一抽一抽的疼。
由於秦熠知背對着燭火而站。
所以。
此時秦熠知能清楚的看到妻子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可雲杉卻看不清丈夫臉上的表情,只覺得此時丈夫渾身都散發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和冷寒氣息,那冷氣伴隨着他充滿荷爾蒙的體香,直竄進她的渾身,凍得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一陣陣的寒疼和抽搐。
夫妻倆望着彼此,沉默以對。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雲杉哽咽出聲,率先終於打破了沉默:“對不起。”
秦熠知聽到妻子這因爲哭太久,而導致喉嚨受損,連聲音嘶啞到幾乎快發不出聲來時,背光而站的秦熠知,那張強撐着而板起的冷臉上頓時閃過慌亂和心疼。
喉結上下滾了滾,強忍着用她入懷的衝動,寒聲冷冷道:“你想好該怎麼說了嗎?想好是否要對我坦誠相待了嗎?”
雲杉低頭垂下眼眸,渾身繃得緊緊的且不住的顫抖,艱難的嚥了咽,片刻後,顫聲嘶啞不疾不徐道:“古往今來,有太多太多的前車之鑑,若一份感情裡面摻雜着很多別的東西,這一份感情過不了多久,終究會變質,兩個人的也會漸行漸遠。”
“…….”秦熠知握住的拳頭緊了緊:有時候,自家這媳婦這聰明勁兒還真是令他…….令他又愛又恨又氣又那她無可奈何,真真是憋屈得直能暗自磨牙。
“我不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我只想夫妻恩愛,家庭和睦,兒女健康…….”
雲杉話還未說完。
秦熠知便坐在了牀沿,動作強勢且霸道的捏住她的下巴擡了起來,迫使她的目光望向他,面無表情,神色無比認真的看向雲杉,一字一句緩緩述說。
我秦熠知也是個沒有什麼野心的男人,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有着獨特靈魂的你,不關乎你的容貌,不關乎你可否能帶給我助力,我秦熠知更不是一個重權欲之人,若我真的貪戀執掌天下的大權,當初我和祖父在掌握兵權的時候,就會舉旗造反來奪天下,若不是爲了我秦家一門被兩人皇帝逼得走投無路,若不是我秦家一門爲了自保,我秦家也不會舉旗起事。”
“…….”雲杉淚光閃爍的看向丈夫。
秦熠知雙手握住妻子不斷顫抖的雙手:“你暴露你的秘密,暴露你那些在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來幫助我,你真心待我,願用性命爲賭注來全心全意對我,我亦如是……你陪我共患難,我想同你共富貴;你攜手陪我打下這半邊天下,我想執手同你共享這天下;我想要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執手共白頭,直至你我壽終正寢。”
聽着這一番話。
雲杉心底的顧慮,心中的癥結全部打消了,感動的無以復加,猛的撲進他的懷裡:“對不起,對不起…….”
秦熠知緊緊摟抱着妻子,大手輕拍她的後背,無奈又寵溺的在她額透上親了一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知錯便好,今後可不許再胡思亂想了,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你是你,不可混爲一談,我秦熠知對天發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絕不負你,若有違誓言,若我負你,你便親手了結了我。”
雲杉擡頭看向丈夫,無比認真的點點頭:“你放心,你若負我,我定會親手了結了你。”
秦熠知伸手點了點妻子的紅彤彤的鼻尖:“放心,爲夫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解開心結的夫妻兩相視一笑,終於重歸於好。
停留了兩天後。
秦熠知便隨同妻子,帶着八百精銳急忙趕回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