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崎嶇的蜀道上走着一個年輕人,三步一停,搖搖晃晃,時而歡喜時而憂愁,偶爾有路人看到,也只把他當做一個遊玩的書生,一個腰間掛着一把劍外加一個酒葫蘆的書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達一個幾乎荒無人煙的山谷,書生看着眼前破敗的茅草屋,微微一嘆:“終於又回來了,想不到一別就是三年,不知道老頭子還好嗎?”
書生急忙走上前去,卻發現茅草屋周圍已經很久沒打掃過了,急忙推開茅草屋的小門,蜘蛛網到處都是,書生雙手緊握,眼睛微紅,卻終究沒有流淚,忽然最裡面輕輕的哼了一聲,只看到茅草屋內的灰塵如同被抽風機抽走了一般,全部從縫隙間飛出去,屋內頓時乾乾淨淨的,彷彿比用水洗過還要乾淨,書生環視一番,眼睛定在一張破爛的桌子上,上面有封信,微微發黃,書生走過去,輕輕的打開,看完之後,一聲長嘆,彷彿被無限放大了一樣傳出數十公里遠,書生將書信輕輕的放進懷裡,半響說道:“走了也好,您一身孤苦,從我不懂事就收養我,還沒來得急報答您,走了好啊,走了好啊,等我哪天也下去了,一定將您當親爺爺一般照顧,等我!”
書生走出茅草屋,看着不遠處一座微微凸起的土堆,靜立半響,說道:“老頭子你等着,我這就給你買些紙錢去,總不能讓您在下面也受窮。”說完抽出長劍,對着周圍半人高的雜草輕輕的削出十幾劍,眨眼間周圍一片平坦,書生拿出酒葫蘆,將滿滿的依葫蘆酒灑在土堆前,輕聲說道:“您老生前喝不起好酒,今天就讓您喝個夠。。。”終於書生忍不住眼淚直流。
酒沒了,書生收回酒葫蘆掛在腰間,就這麼靜靜的站立着,一直到傍晚時分,書生纔看着快要落山的夕陽,看了一眼土堆,說道:“老頭子,我要走了,不用擔心,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書生說完腳底一點,整個人如同一隻鴻雁,沖天而起,人已經在幾百仗之外,幾個起落人間消失在山谷,只有平鋪一地的雜草似乎才能證明剛剛有人來過。
幾十裡外的紫薇山,一箇中年道姑皺着眉頭看着山谷的方向,半響說道:“好淒涼的一聲嘆息啊!”
身邊的一個女弟子說道:“師父,那個山谷就是半年前我與幾位師妹埋葬以爲老人家的地方,那裡只有那個老人家一人居住,怎麼可能會有其他人,莫非是聽錯了?”
中年道姑良久說道:“不會,以爲師的耳力怎麼可能聽錯,明日你派人前去查看一番,看看怎麼又什麼情況。”
“是,師傅。”
弟子卻沒發現中年道姑一絲微不可查的變化,彷彿帶着一絲牽掛,說不清道不明,看着身後的弟子離去,中年道姑才嘆息道:“三十年了,你終於還是走了,你一身隱姓埋名在此,師兄是我對不起你。。。”往事終究還是隨風而去,留下的只有無言的訴說。
第二日清晨,紫薇山下的小鎮,乃是蜀中同鄉長安的第一鎮,所以很是繁華,林月看着周圍熟悉的街道,想起那時候隨着老頭子來買些便宜的酒水,日用品,那時的快樂,林月微微一嘆:“爲什麼現在就沒有了,爲什麼啊!”
怪了幾個彎,來到一間絲毫不起眼的紙火店,買了些紙錢還有香表,細心的包好,塞進懷裡,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街道上,周圍商戶也陸陸續續的開始做生意,走到一家酒坊處,林月忍不住停下來,看着飄香酒坊四個字,嘆息,這時老闆出來,看到林月站在那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忽然驚喜的說道:“啊,你是那老頭的孫子啊,我認出你了,好多年不見了,想不到你都這麼大了,你爺爺還好吧?”
林月微微詫異,想不到這老闆記性這麼好,小時候跟着老頭子來這裡買酒,算下來,快十年了,想不到被這老闆認出來了,林月微微一笑:“想不到您還記得我,算來下快十年了,劉叔您還是風采依舊啊。”
“呵呵,那裡那裡,哦,對了,你爺爺了,怎麼好幾年不見了。”劉叔還記得那個愛喝酒的老頭。
“我爺爺他去了!”林月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絲的悲傷也沒有,彷彿沒有感情,只因爲感情已經被他深深的藏在心間,別人看不到罷了。
劉叔唏噓一陣,說道:“想不到老頭子還是去了,也好,孤苦伶仃的早些下去,也早些解脫,想來那時候你爺爺每次來打酒,我總給他灌滿依葫蘆,你爺爺人實在,總要把錢給夠,我不肯多收,害的我每次和你爺爺吵半天,只是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爺爺叫什麼名字,可惜可惜啊。。。”
林月微微一笑,從腰間取下葫蘆說道:“麻煩劉叔給我打一葫蘆就,要最好的酒。”
劉叔一愣,立馬說道:“對,應該要最好的酒,老頭子喝不到總要讓聞聞這味道,你小子倒還蠻孝順的嘛,啊哈哈!”
說完自己拿着酒葫蘆急忙進去,不多時慢慢的一葫蘆酒遞給林月,林月從袖筒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劉叔,劉叔面色一變說道:“你這孩子,你這是幹什麼,這葫蘆酒算是我請老頭子喝的,你要再這樣,小心我和你吵架,趕緊收起來!”
林月不好意思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劉叔了,待我前去拜祭完,有空找劉叔喝幾杯,告辭。”
“恩,去吧,給老人家多少燒點紙錢啊,要是有困難記得來找我,快去吧!”劉叔很人熱情的說道。
林月微微一禮,正要走,這時一隊官兵走過來,每到一處攤位手一伸,攤主趕緊遞上銀錢,生怕怠慢了這些官兵,林月詫異,收回腳步說道:“劉叔,這時怎麼回事?”
劉叔面色驟變,拉過林月低聲說道:“他們是來收月錢的,只要交了月錢這個月就沒事了,不然誰家不交這個月就別想做生意,唉,想不到換了個朝代,還是如此,苦啊!”說完急忙掏出一錠銀子準備好,林月面色微微一變,想起李淵賜予自己的湛盧神劍,還有自己的誓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走來的官兵,劉叔低着身子遞上銀子,官兵嘿嘿笑着收了銀子,繼續到下一家,這時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傳來:“師姐,這些官兵真可惡,真想上去給他們幾劍,哼!”
“師妹,你又調皮了,我們是修道之人,管不到俗世的事情,你要牢記這一點,不然下次不帶你下山了。”
林月輕輕說道:“好寂靜空靈的聲音,不粘人間煙火,不食人間五味,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女子。”
劉叔看了一眼遠處兩位姑娘,低聲說道:“小聲點那可是從紫薇山下來的仙人,千萬不能惹。”
林月看着不遠處兩位美女,微微一笑說道:“仙人?若是得道仙人遇到不平之事豈能不管,像他們那般高高在上,算什麼仙人,再說他們那裡有資格稱作仙人,差得遠。”
劉叔大驚,卻聽到一聲怒哼:“哼,你不過一介小小書生,哪裡有資格談論我們,師姐,此人端的無禮,師姐就讓我去教訓教訓他吧?”小師妹使勁的搖晃這師姐的胳膊,林月將酒葫蘆掛在腰間,微微一笑:“這位小姑娘,你知道什麼是仙人嗎?”
“這位公子,師妹不懂事,多有得罪請多原諒。”女子微微笑着,那笑容彷彿只應屬於她而生,不可方物。
“明媚一笑百花羞,三千塵客寫不盡。”林月看着眼前美麗的彷彿不屬於人間的女子輕聲念道。女子面色一變,說道:“請這位公子自重。”
“自重?何爲自重?”
女子一愣,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林月嘿嘿一笑說道:“自重者,以我之心,度天地之道也,姑娘難道沒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