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肯德基24小時外賣店
時間:晚上11時27分
傑弗裡涕淚橫流的爬在地上,從小到大,雖然大大小小記不清受過多少委曲,但從沒有象今天這樣受到這麼大的屈辱。不甘心的雙手用力握拳,傑弗裡頭一次如此厭惡自己的體型:身高1米75,體重卻達到了145公斤。如果自己有着施瓦辛格的體型,也許今天這種倒黴的事情就不會落在自己身上。
從小就好吃的傑弗裡自打上學開始,就受到無窮無盡的嘲笑,不成比例的體型使他永遠成爲學校裡受欺負的對象,任何人都可以拿他做爲發泄的對象,從小學,中學直到現在的高中,一直如此。傑弗裡也一直拼命的討好身邊的每一位同學,自願或不自願的爲他們做所有該做和不該做的事情,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善心和付出的苦力爲自己找到幾個或者一個能和自己交往的朋友,來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雖然一直沒有成功過,但傑弗裡沒有放棄,他相信,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並不依靠外表,而是內心。
就象今天晚上,週末,班裡在肯德基組織聚會,在派對即將到來的最高潮時,卻有人故意高聲的叫道,要請在場的所有同學喝可樂,而且是可口可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肯德基裡面只賣百事,當然,這最後外出買可樂的“光榮”勞動又一次“榮幸”的落在傑弗裡身上。
傑弗裡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場的所有人興奮的尖叫和看着他那捉弄的眼神。更忘記不了班花對他說的那句話:“傑弗裡,你對我們太重要,如果沒有你,誰給我們買東西,誰給我們背行李,誰給我們打掃衛生啊!我們全班同學都已經離不開你了,你是我們最好,最值的信賴的“朋友”啊!”
在全班同學異口同聲的“YES”和嘲笑聲中,傑弗裡漲紅了臉,強忍着淚水,硬生生的,非常“開心”的一路小跑,暫時逃離開讓他一直受人嘲諷的“地獄”……
在出門的剎那,店裡突然暴發出的歡呼和笑聲讓傑弗裡不自覺的顫抖着,身體以令人好笑的姿勢,在衆人“欣賞”的目光中以最快的速度跑開——傑弗裡百分百的知道,十分的肯定,有多少人正在欣賞自己滑稽的背影,不用他回頭,他也能想象的出來……
夜幕中的黑色掩蓋了一切,沒有人知道此刻傑弗裡臉上的淚水是如何的噴涌而出,這是傑弗裡自尊的最後低線——永遠不在別人面前流淚。
如同一隻受傷的獨狼舔幹傷口,大哭之後的傑弗裡仍然以最快的速度買齊了全班人需要的可口可樂,抗着一個大包,艱難的向班裡歡樂的聚會趕去。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傑弗裡一定會讓自己的情緒早點平復,這樣,他就能在便利店裡注意到那些明顯看上去不是好人的小混混,更不會當着那些混混的面,掏出大把的現金購買可樂和其他東西。
就在買好東西往回走到一處陰暗的牆角時,三個小混混圍了上來,看到勢頭不對,傑弗裡立刻將手上的東西砸向圍上來的混混,拼命向肯德基店跑去,那裡有他的同學,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同學,雖然平時他們對自己百般捉弄和嘲諷,但傑弗裡相信他們在看到自己被人追打時,一定會出來幫助自己。
衝過牆角,大路上的燈光一下強了許多,遠遠就能看到肯德基燈火通明的大廳和裡面熱鬧的人羣,傑弗裡的心一下熱了起來——看到他們了,想必他們也能看到我吧?傑弗里加快速度向前衝,帶着希望和憧憬。
他們看到我了。在繼肯德基還有四十多米的時候,傑弗裡驚喜的發現有人注意到他了,注意到他的同學馬上大幅度擺動着胳膊,並不停的呼喊着什麼。傑弗裡激動的熱淚盈眶,他一定是在叫其他的同學出來救我,他們沒有丟棄我……
但很快,傑弗裡激動的表情變得愕然,因激動而微微發紅的面孔也變的蒼白——在聽到那個同學的呼喊之後,店裡所有人都蜂擁爬在玻璃窗口中向他張望,看了幾秒後,所有人都從身邊取出一個東西,對準了他。傑弗裡看得很清楚,三十多米的距離,在明亮的燈光下,足以看清他們手裡那的是什麼東西——智能手機,數碼相機,甚至還有攝像機,這些,本都是爲記錄這次班會活動而準備的啊!
心中一痛,傑弗裡的腳步慢了下來,一直緊緊追趕,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小混混順勢一腳踹在他身上,傑弗裡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倒在了地上。爬在地上的瞬間,傑弗裡甚至聽到了肯德基店傳來的齊聲驚歎聲。
接下來,一陣風狂暴雨般的拳打腳踢如雨點般的落在身上,傑弗裡卻如同死人般的爬在地上,任由對方在身上亂打。哀,莫大於心死,傑弗裡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現在這幅狼狽的樣子,明天一定會成爲班裡,甚至是學校裡的笑談,又成爲他們課後得以取笑,嘲弄自己的談資。難道自己生存的意義就是爲了讓他人娛樂,嘲弄嗎?這一刻,傑弗裡從沒有這麼心灰意冷過——就把自己這樣打死好了,也許自己死了,少了一個讓他們可以自娛自樂的對象,也許,他們纔會偶爾想起還有這樣一個曾經存在過的同學吧!
“嗨,你們幾個住手!”一聲怒喝突兀的響起。打在正爽的三個混混心中一驚,心虛而恐慌的向發聲處望去,同時,一種恐慌在心中升起:這個死肥子千萬別是有背景的人!
欺負弱者是弱小的他們唯一能表現自己強大的方式,通過這種方式,他們幾個社會最底層的混混才能獲得一絲可憐的尊嚴感和存在感,並通過這些可憐人的恐懼和哭喊來滿足從肉體到精神的一種病態的快感。
但是,他們這種無錢,無權,無背景的三無底層身份註定他們只會是欺負老實人炮灰,一但碰上任何一種比他們強大的人物,不管是物質上的有錢人,還是非物質上的有權者,或是單純肉體上的“野蠻人”,都不是他們這種長期吸毒的小混混所能抗衡的。
下意識的,三個混混第一條件反射具然是:這個死胖子不會有背景吧?
轉過身來,三人定睛一看,一時愣住:這個,沒看錯吧!不約而同的同時揉揉眼睛,三人才肯定自己沒有眼花。
“哇,英雄啊,有人在當英雄!”
“哇噻,這是什麼造型,從來沒見過耶!很酷啊!”
“酷個屁,土的掉渣,戴個眼罩就以爲自己是蝙蝠俠啊,那叫酷?你個白癡!”
“都喊個屁啊,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趕緊拍,明天放到學校網上,那才叫拉風!”
“對對……快拍快拍!”
雖然是在半夜,但在明亮的路燈下,三十米左右的距離完全隔離不了衆人興奮的尖叫和喊叫,三個混混,保羅和傑弗裡都聽的一清二楚。
看着奇怪造型的保羅,三個混混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保羅掃了一眼三個頭髮亂七八糟的,五顏六色,穿着垃裡邋遢的混混,皺眉看着地上爬着的傑弗裡,有點不解:“怎麼回事?那邊店裡的一羣人和你什麼關係,爲什麼沒人來幫你?還有,爲什麼你被這三個人打成這樣,也不向周圍的人呼救?”
不知狀況的傑弗裡突然感覺密如雨點的拳腳消失了,從小被打習慣了的他在倒在地上時,條件反射的保護了身體的要害,在加上全身厚度不菲的脂肪,全身上下,除了外表上的慘不忍睹外,倒了沒受特別嚴重的內傷。
突然消失的拳打腳踢,讓頭腦一片空白的傑弗裡慢慢清醒過來,摸不清狀況的他正準備稍稍擡頭觀察一下週圍的情況時,一道充滿疑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一下勾起了傑弗裡內心的屈辱和不甘。
“呼救?我爲什麼要呼救?”傑弗裡慢慢的從地上掙扎的爬起來,用力將已經微微變形的臉望向保羅:“請你告訴我,好心人,對一羣已經沒有人性的畜生呼救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