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深夜的溫度雖然不是很低,但臨海城市所特有的潮氣仍然認人體感不適。
伊紗在直播的間隙正百無聊賴的兜圈,略帶寒意的微風讓她抱緊雙肩後還時不時的打着冷顫,但是爲了這個天下掉下來的獨家採訪權,伊紗不得不咬牙在現場苦苦等候。她可不敢這個時候因爲自己的大意而丟掉這個轟動全國的大新聞,掃了一眼周圍不知什麼時候聞訊而來的同行,伊紗不由的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和快意。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吹的伊紗一個趔趄,下意識的扭頭望去,抗着一個大包裹的青蜂俠正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背後。
沒人知道青蜂俠是怎麼突然出現在現場,四周等待的各路記者微微一愣後,立刻長槍短炮的衝了過來,閃光燈的“咔咔”聲響成一片。伊紗毫不示弱的一把抓起攝像師大吼道:“馬上、立刻給我切回直播。”一個健步就衝到了青蜂俠的面前。
看到四周蜂擁而上的人潮,保羅皺了皺眉頭,內氣運轉之下,一股無形的力量擴散出去,除了伊紗和她的攝像師外,輕輕的將所有人隔絕在半徑三米之外。
“狗屎,前面的豬,你TM擠不進去滾開,別擋我!”
“你纔是豬,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擠?來,二貨,我讓你,你TM擠不進去,你全家都是豬!”
“我靠……怎麼……怎麼進不去?這是,這是什麼狗屁玩意?”
一時間,圍在周圍的各路記者罵聲不斷。
在四周同行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中,伊紗麻利的收拾了一下儀表,對着鏡頭冷靜而得體道:“各位觀衆,我是CNN的記者伊紗,現在現場爲你報道有關青蜂俠事件的最新情況。”
“你好,青蜂俠,首先,我個人感謝您遵守了您的承諾,再一次回到現場,我相信,通過我們媒體,你一定會給我們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其次,我看到您帶回一個很大的包裹,很大……的被子包裹。攝像師,給個特寫。我明顯可以看到……看到這裡面應該是裹着二個人。能不能麻煩你給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還有,如果有限制級的場面,我希望您給提前告訴我一下,方便我做下鏡頭處理。”
“這二個就是我前面說過的兇手,已經抓到了。”保羅平靜道:“至於鏡頭,你還是打上馬賽克吧。因爲,我答應過那個死去的少年,爲他報仇!”
伊紗神色一凜,周圍的空氣好象也因爲青蜂俠的這句話,而降低了溫度,伊紗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周圍吵雜的聲音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怕了嗎?”保羅笑道。不等伊紗有所表示,保羅一把抖開被子,一邊道:“我說過,會給你們一個解釋。”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從被子裡滾出二個赤身祼體的男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這兩個人,一個叫托馬斯,一個叫皮特,就是這二個人開車撞死了那個扮成我的少年。我想,現在你們肯定有疑問,一是爲什麼我肯定他們二個人是兇手,會不會是我冤枉好人呢?二是如果他們是兇手,爲什麼會攻擊我呢,這一點,我也很好奇,那麼,現在,就讓我們解開這個謎底吧。”
右手虛空連點,解開二個人的穴道。地上的二個人身體一陣輕微抖動,慢慢的睜開的眼睛,昏昏沉沉的擡起身子,坐在地上,茫然的看向四周。周圍頓時一陣閃光燈急閃。在刺眼的強光下,兩人慌亂的伸手擋在眼前,意識開始一點點清醒。
等到清醒的意識完全掌握身體後,托馬斯和皮特二人警覺的想起自己被一個奇怪的蒙面人綁架的事情。兩人手忙腳亂的爬起來,眯起漸漸適應強光的眼睛,立馬發現一個驚恐的事實:“自己正赤身祼體的被不知道多少人圍觀,不知道多少架長槍短炮正對着自己兩人狂拍,而那個綁架自己的蒙面人正站在一邊虎視眈眈盯着他們。
感受自深夜的涼風,托馬斯和皮特下意識的用手捂住下身,茫然的看着四周,這種匪夷所思的場面徹底鎮住了兩人,直接讓兩人的大腦短路:“這……這TM到底怎麼回事?”
看到兩人的狼狽可憐樣,伊紗不由得動了惻泯之心,似乎是感受到了伊紗的感覺,保羅手一招一扯,將被單扯了下來,手腕一展,裹在兩人身上。
“是不是覺得他們二個人很可憐?”保羅似乎是自言自語道:“不過,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雖然他們都是該殺之人,但做爲一個人類,我會讓他們有尊嚴的死去。”
“托馬斯、皮特,這是什麼地方,你們看明白了沒有?”保羅低聲道。
托馬斯、皮特二人聞聲一振,清醒過來,膽怯的四下張望一番,同時搖搖頭,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兩人思維幾乎鈍化到弱智水平,他們也想努力恢復正常的心智,但精神恍惚的實在是有心無力。
伊紗實在是看不下去,做爲一名記者、主持人,她早就有作爲一名新聞工作者的覺悟。看了一眼青蜂俠,伊紗毅然主動的向托馬斯、皮特二人走了過去。
“放心吧,你絕對安全,他們兩個人絕沒有傷害你的能力。”似乎是覺察到伊紗的行爲和內心的不安,青蜂俠忽道。
“謝謝!”伊紗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蜂俠。
在得到保羅的保證後,伊紗大膽的來到兩人的面前,看着幾近崩潰的兩人,伊紗輕嘆一聲音,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香菸道:“來一根嗎?” 托馬斯、皮特眼睛一亮,輕輕的點點頭,用顫抖的手接過伊紗遞過來的香菸,艱難的放在嘴上。
“啪”的輕微一聲,伊紗將點着火苗的打火機遞到兩人面前,托馬斯、皮特將香菸湊到火苗上,同時狠狠的吸了一口,一股混合着菸草香氣的辛辣味立刻充斥滿肺部,也同時刺激着兩人的精神狀態迅速的恢復中。
“謝謝”兩人沙啞着低聲道謝。
“我是CNN的新聞主持人,伊紗,希望能採訪你們兩人,可以嗎?”
托馬斯、皮特二人對看一眼,苦笑道:“在這種不可思議的情況下,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就算是我們對你剛纔給我們幫助的感謝吧。”
“好吧,長話短說,做爲記者,我首先提醒你們,現在是面對全國進行的現場報道,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做爲證詞,當然,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也有權爲你們自己進行辯護,明白嗎?”
兩人聞言,不由得精神一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站立的青蜂俠。保羅毫不客氣的冷冷的盯了過去,托馬斯、皮特猶如一盆冰水當頭倒下,慘笑着互看了一眼道:“隨便問吧!”
斟酌了下語氣,伊紗緩慢而又清晰道:“我旁邊這位青蜂俠,指控你們二位開車蓄意謀殺了一位少年,就是在這個街角,一個和青蜂俠同樣裝扮的少年。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承認這份指控嗎?如果是,能不能告訴我們,爲什麼?”
“……是……我承認是我們乾的。”短暫的沉默後,托馬斯艱難道:“至於爲什麼?”深深的吸了口煙,托馬斯開始放開說道:“那要問那個該死的青蜂俠,這個混蛋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號稱都市的正義使者,二個月的時間,只用了短短的二個月,我的白粉銷量減少了百分之八十,百分之八十啊,他這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他不讓我們活,我也就不讓他活。說實話,我只想幹掉這個二貨青蜂俠 ,我怎麼知道會有白癡裝扮成和他一模一樣?我們壓根就不認識那個被我們撞死的少年,我們也不想傷害他,我只能說這一切是個錯誤,在這裡,我向那位少年的家人道歉,我們無意傷害任何與我們無關的普通人。”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你認爲此次事件最大責任的承擔者是青蜂俠?那麼,我反問一下,你認爲你們販毒是正確的?”伊紗提高了音調問道:“你們難道不知道販毒是犯法的事嗎?你們難道不知道毒品毒害了多少個青少年和多少個家庭嗎?難道你就沒有做人的良知了嗎?”
“良知?犯法?哈哈哈……” 托馬斯放聲大笑道:“我知道我這種人落在青蜂俠手裡,反正是一死,你不是全國直播嗎?那我就豁出去說個痛快!讓你們這些上等人看看我爲什麼沒有良知!”
“我也有家,有一個愛我的老婆和三個孩子,我的兄弟皮特還比我多二個孩子。你們以爲我們販毒是爲掙大錢嗎?錯,你們從來都只會想當然,販毒的百分之七十的利潤給了上面的老大,餘下的百分之三十我們要養家餬口,明白嗎?沒有這些錢,我的孩子和老婆就會餓肚子,就會露宿街頭。二個月了,因爲這個該死的青蜂俠,我二個月沒有任何收入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是這個混蛋逼我的。”
“打住,先聽我說完。” 托馬斯揮手擋下正欲開口說話的伊紗。“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肯定會說,我爲什麼不去找一份正經的工作,爲什麼一定要幹違法亂紀的事情。那我告訴你,是你們逼的,是你們逼的我不得不違法?就因爲我是黑人,就因爲我們皮膚天生的顏色和你們不一樣,所以我們所在的生活區是所有城市裡最骯髒,最混亂的。我們從小受到最差的教育或者沒有。雖然你們說種族平等,雖然馬丁.路德金宣言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你們捫心自問,你們有沒有真心將我們放在和你們一樣平等的位置上,沒有,從來就沒有。你們表面上大愛,但你們骨子裡一直還在歧視我們,你們從開始就設制種種不平等杜絕了我們向上發展的空間,你們讓我們怎麼和你們一起競爭?”
“看看你們生活的環境,在看看我們生活的環境;看看你們孩子學校的環境,在看看我們孩子學校的環境。看看你們的就業環境,在看看我們黑人的就業環境,你告訴我,伊紗,這一切,平等嗎?公平嗎?至於我個人,我初中畢業就失學了,一是經濟原因,二是我的成績,根據聯邦法律,每一個18歲以下的青少年都是免費強制教育,可是有誰管過我?那麼,伊紗,你告訴我,一個初中文化,沒有技能的黑人怎麼樣才能在這個社會裡養家餬口?除了犯罪,我還能幹什麼?黑人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難道就是我們黑人人種的原因嗎?”
“我承認我是個罪犯,我犯了很大的罪,但我可以當着全聯邦的人,拍着我的胸口向上帝發誓:雖然我一生罪孽深重,但我唯一自豪的是,我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一個稱職的父親!爲了我親愛的家人,爲了他們的幸福!哪怕我惡貫滿盈,哪怕洪水滔天,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