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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並尾雙星時,甲一率領一衆星奴前來迎接,一身威壓雖有所掩飾,亦是浩浩蕩蕩,十分可怕。
黃元與申五見到,神情都是一變,心裡震撼無比。
五星弟子,居然有如此排場,屬下有這般的能人!一時之間,申五尚好,黃元對自己的信心卻越發有些不足——金丹期的星奴在星級弟子眼中不過是最下等的兵卒,那麼哪怕他有些特殊的本領,又算得了什麼?
正當黃元有些自怨自艾時,徐子青卻將兩人一直帶到仙府側堂之中。
黃元和申五行禮後,坐在下首。
徐子青笑道:“如今尚且無事吩咐爾等,你兩個可先在此地修煉,待日後師兄出關,再做打算。”
黃元心裡仍舊惶恐,當然趕緊應聲,申五在聽得“師兄出關”幾字時眼中一亮,也是立刻答應。
兩人一個求安身立命,一個求劍道大成,都是歸附了的,但主君有什麼吩咐,都是絕不敢不從。
徐子青自覺沒什麼仍需交代的,至於侍者所需月例資源等類,都有甲一甲二代爲處理。他略爲思忖後,先看向申五,說道:“早先我收下你,只是看你對劍道至誠,師兄想必見了歡喜。只是如今師兄未出,也不好叫他人先行教導於你……我便憶起,與師兄初識時,師兄也曾教我習劍,法子十分簡單,你就先如此鍛鍊一番,如何?”他頓了頓,又道,“你若等之不及,我與師兄星奴之中,也有習劍者,可以對你指點。”
然而若是有他人指點過,這申五踏上了一條路子,自然不再是當初那一塊璞玉,卻未必能讓師兄看中了。
申五毫不猶豫:“請主君指教,屬下等候雲前輩出關!”
倒並未讓他失望……徐子青微微一笑:“無他,只將劍招最基礎之勢一一練來,日劈三萬劍,日日不綴。”
申五眼光微亮,彷彿這一瞬就有所領悟,當即鏗鏘出聲:“申五遵命!”
安置了申五,便輪到黃元。
徐子青言語亦很溫和:“你之法門奇特,可告知甲一甲二,他兩個皆是大乘境界,若要指點與你,怕是比我要來得妥當周到。”
得知能被兩位大乘修士指點,黃元心下稍安,自也沒有不願意的。他卻也不怕功法被人知曉,兩位大乘道途早定,必然不會重修,而且兩人本爲主君星奴,束縛比侍者更大,也不怕什麼。而他本身早已將身家性命都放在主君手裡,連元神都是如此,何況一本區區功法?能讓自己仙途更爲悠長,得求長生永存,纔是最爲緊要之事!
於是黃元也立時垂頭:“多謝主君安排,屬下感激不盡!”
甲一甲二,當然也要遵令而爲。
過後,徐子青就將黃元與申五交給兩位管家安排,自己轉身進入內府,要藉助仙府裡這極其濃郁的靈氣,閉關積累真元了。
在府內也有許多偏房,都是給衆星奴以及來日裡召集侍者居住的所在。黃元與申五,自然也是被安頓在那處。兩人出身外門,從未感受過如此澎湃的靈氣纏繞,這一刻,他們也是深吸一口氣,在聽了兩位大乘吩咐規矩後,亦是用心修煉起來。
從此,他們與徐子青,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內府,徐子青盤膝坐在地面,只覺得整個身子都浸泡在充裕到恐怖的靈霧之中,無數的靈氣如同洪水,不斷地衝刷着他柔韌的身軀。
丹田裡,《萬木種心大法》瘋狂地運轉,強勁的力量涌了進來,又同樣瘋狂地擠進丹田,一點一滴,凝聚成真元。
徐子青入定了。
他的元神彷彿飄搖在小乾坤裡,又彷彿遊蕩在虛空之外。
那極美的星雲在腦中旋轉,歲月長河流逝,又有無數的時空之力結晶,在這樣的情形下,自動躍出,在他身前也形成了旋轉的星雲。
漸漸地,“星雲”裡的時空之力源源不斷,被小乾坤吸收,鞏固着,變化着。
徐子青不知時間流逝,心神徹底沉浸下去。
又有了許多年過去。
並尾雙星上。
黃元來到此地已有二十八載,這一段時日裡,他除卻自己打坐積累外,就是請求兩位大乘境界的管家提點自己,將自己那一身本事繼續磨練。
他的資質原本不錯,只是吃了年少狂妄的苦頭而蹉跎多年,現下想明白了,又來到這靈氣遠遠勝過外界之地,進境也是神速。
短短這些年月,他的境界連連突破,竟已然到了金丹後期。
但是他的心境所限,到此地已是極限了,如若再想有什麼進展,就得去領悟更多神妙之法,去經歷更多世事,纔有結嬰的契機。
可僅僅如此,他已是心滿意足,對他的那位主君,也是再欽佩忠誠不過。
另一頭,申五神情倔強,正在練劍。
在劍道上,他從不會敷衍,而當他相信了徐子青的話,那麼即便被指點的道路再如何簡單,他也不會因此產生懷疑,更不會因此而不去修煉。
劍修總是要癡迷,要自信,要堅定,纔能有有所成。
他的悟性不夠,在意志上卻不會欠缺了的。
這些年來,申五的劍法變得很精準,有時候他連續劈斬三萬劍,每一劍的軌跡都不會產生任何變化。他的身體會很疲憊,可是他隱隱約約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劍道在進境——即便微小,卻實實在在地存在着。
因此,他更用心了,也更加刻苦。
白日練劍,夜晚積累,他也進境到了金丹後期。
同樣的,他也到了極限。
申五知道自己的道是劍道,可是卻並不清晰,他憑藉這點不清晰結了丹,但若一直不能清晰,那麼就絕不可能結嬰。
他依然不會焦急,依然每天都在練劍。
這兩個侍者互不干擾,並沒有培養出什麼同僚之間的情誼,然而他們卻不約而同地提高了自己的實力,對主君也是同樣的感激。
突然間,原本在仙府附近巡邏的星奴們產生了反應,那兩位管家——甲一甲二並許多星奴們,全都擡起頭,看向了某個方向。
這一刻,他們聚集起來,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仙府前方,彷彿在等候着什麼。
黃元和申五,一瞬間也明白過來。
兩人立刻反應,也是與衆星奴站在一處,等待着。
尤其是申五,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着他雖從未見過,卻敬重無比的前輩!
果然,就在下一刻,他們看到了一條白線,從遙遠的星空裡,仿若一縷電光,極輕盈地劃了過來。
那白線竄得極快,更給人一種極銳利的感覺,像是把蒼穹要切割成兩半,帶出的微光,竟讓衆多星奴都不能看清!
漸漸地,白線近了,終於停在仙府上空。
到這時,黃元與申五才發覺,那竟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冷峻男子,他神情冰冷,眼中無懼無怖,無喜無怒,如今居高臨下,自有一種恐怖氣勢。
這恐怖之感,來自於這男子本身,亦來自於他足下那兩縷不斷吞吐的劍意。方纔那道白線,便是由這男子所化,他行得如此之快,正是那劍意之功!
此人便是雲冽,六星弟子,有五煉劍魂。
此回他在星隕海中悟道,不僅劍道境界更爲凝實,而他劍魂也變得越發銳利,甚至領悟出一種極快的劍法——讓他在出關之後,並不曾召喚甲一,反而以劍魂御使劍意,一路急行而歸。
也不過只用了數個時辰,竟比星辰梭只慢了半籌。
正在黃元和申五驚異時,衆星奴已然躬身行禮:“恭迎徐少主!”
那冷峻男子也不見如何動作,足下劍意微閃,人便已靜靜立在對面,冰冷的殺意本要肆意流淌,卻又是一放即收。
此時,那劍意也消失了。
雲冽在星隕海這第一次參悟,足足用去了六十三年。
他緩緩開口:“子青何在。”
甲一連忙回答:“徐少主三十一年前回歸,閉關三年後,且去外門收回兩位侍者,如今繼續閉關,又已是二十八年了。”
短短數句,就將他那少主的道侶之事,都言說明白。
雲冽略頷首,目光落在黃元與申五身上。
兩人乃是頭一次見到這位五煉劍修,都只覺得周身一個激靈,那目光掃過時,彷彿打從心底生出一種凜然寒意,四肢百骸盡數被冰水浸入,寒徹骨髓。
他們的主君雖也自有氣度,卻是十分溫和,而主君的這位道侶,則截然相反,叫人一見之下,便不敢有分毫造次。
黃元只是畏懼,而申五的畏懼一閃而過,馬上變作了狂熱。
這樣的劍修,這樣的劍道,這樣的境界——正是他所汲汲追求,爲此不惜入他人麾下供其驅使的!
不後悔,他在並尾雙星上修行不後悔,如今見了雲冽,更是不後悔。
黃元與申五,齊齊行禮:“見過雲前輩。”
雲冽將威壓收回,“嗯”了一聲,然後他看向申五,說了一句:“你修劍道。”
申五強自擡頭,視線裡盡是敬慕,語氣斬釘截鐵:“是!”
雲冽略點頭:“將子青教你之物,使與本座。”
申五先是一驚,雲前輩爲何知曉主角對我有所指點?隨即他放開此時,鄭重應聲:“是,請雲前輩指教!”
之後,申五縱身一躍,就一板一眼,把他近三十年來如何淬鍊那最簡單不過的基礎劍招,使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