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中,一副沙盤地圖清晰地展現出整個洛陽的地勢。
洛陽是屬於盆地,兩條河流串流而成河洛大地,從新安縣磁澗鎮開始向東到鞏義回郭鎮,從北邙到南面的伏牛山形成一個大盆子,土地肥沃,水路陸路四通八達,更有河流山川之險,這種地形在整個華夏版圖乃至世界都是極少的,也無怪成爲整個隋唐第一重鎮,與長安並稱東西兩京,無論哪個勢力都想搶下這塊肥肉。
而襄陽與之相比,雖同樣地勢險要,卻遜於經濟。
趙敏俏立沙盤之前,爲衆人指明每處地勢關要,詳細說明圍城當如何運作,如何用最緊湊的兵力斷絕對方的糧道。
接着又道:“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勝,李世民絕不會是坐以待斃之人,即使李世民聲勢滔天,又有金狼軍、樑軍相助,但正面與我軍碰撞仍屬不智,是以定會先以奇兵襲擊我等,再以大軍掩殺而上,這樣纔可確保萬無一失。”
接着又道:“古往今來最常見的以少勝多方式便是奇襲燒糧,大軍無糧,任你再多人也只有淪爲餓殍一途,大家來看……”
趙敏開始向衆人詳細說明地圖上一些可供奇襲之處……
與此同時,洛陽城中,唐軍的議事廳內。
另一座沙盤,亦聚集了李世民麾下一干謀士將領。
沙盤地圖早在東漢便已出現,此時倒也不算何等稀罕之物。
只見李世民左手負於身後。右手頗有指點江山意味地指着沙盤之中道:“諸位,我們今次要面對的是以往從未見識過的強大敵手。諸位且看。”
李世民伸指點向沙盤中羅凡軍隊所在位置,道:“對方的軍隊以騎兵爲主,在這一馬平川的谷地進可攻,退可守,再輔以刀盾、弓箭等步兵,卻幾乎沒有攜帶雲梯、樓車等攻城必備之物,打的定是斷絕我軍糧道的圍城之策。而若我們真認爲對方不會攻城而不作防備的話,以對方水師之利。不足兩日便可將這些物資運來,而對方所駐紮之地,也幾乎避開了幾處易遭突襲之地,由此可見對方統帥用兵正奇相合,深諳兵道至理。”
衆人面如土色道:“對方更有那般驚天動地的火器相助,我們豈不是全無機會?”
李世民負手而立,虎目深眺遠方。傲然道:“慌什麼?天下間的事物,只要存在,便有破解的法子。他羅凡可謂成也火器,敗也火器,凡火器者,皆爲火藥所制。,此時正值深秋,若是火藥庫着火,會是個什麼情形呢?”
徐世績皺眉道:“話雖如此,但火藥庫如此重地。對方不可能不防,且定有重兵把守。末將甚至見到他們特地派人將乾草枯柴悉數清理出去,可見他們早已想到了這點。”
李世民微笑道:“無妨,此事我自有辦法……”
而大乾軍這邊,趙敏面色嚴肅地道:“除去燒糧之外,其次的法子便是製造混亂,但普通的詐術陛下一眼便能看透,是以這條路難以走通,除非對方襲擊我軍的火藥庫,若是火藥庫被點燃,這樣的爆炸定然足夠給我軍造成極大的混亂,那時唐軍再趁機殺來,我軍難以抵擋。是以我建議再加兩人看守火藥庫,分別是落雁與子陵二人。”
寇仲嘻嘻哈哈地一肘撞在徐子陵腰間,輕聲道:“左手美人兒軍師,右手美人兒公主,你小子可真是豔福不淺哩!”
徐子陵頓時怒瞪他一眼道:“什麼軍師公主,你再這麼說別怪我不顧兄弟情義提起你的小寧。”
寇仲頓時苦着一副臉孔嘆道:“敗給你哩。”
二人此時內力已經到了極爲高深的境界,早可聚音成線,倒沒人發現這其中的小插曲。
只聽得趙敏又道:“對方便於偷襲之處已經被我儘量規避開來,但因爲地勢所限,西邊依然有一片丘陵林地較爲容易瞞過我軍的耳目,此地必須嚴密監視。”
羅凡點頭道:“我不大認爲李世民會不找機會偷襲,所以此地亦爲一處重點。老跋,我有件東西交給你。”
羅凡從一旁的桌臺上拿出一臺造工極爲精緻的鋼弩交到跋鋒寒手中道:“此弩名爲狙擊弩,有效射程在一百至一百五十米,附有水晶瞄準鏡,我整個大乾軍中也沒有幾架,現在交由你手中,如果西方林地真有人來偷襲,請幫我將指揮者全部暗殺掉。”
衆人聽聞羅凡所言,皆不由大爲眼熱,跋鋒寒端着手中精鋼手弩,不時看看瞄準鏡,不時撫摸着它流線型的弩身,隨即只聽“撲”地一聲,在衆人幾乎皆未反應過來之時,精鋼弩箭斜斜釘入地面,幾乎末柄!
幾乎沒有弓弦震動的聲音!狙擊弩本就以無聲無息而著稱,因此直到現在軍事上都佔有不輕的席位。
跋鋒寒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個寶貝,陛下放心,不管來幾個高手,我跋鋒寒都保管他腦袋開花!”
羅凡欣然點頭道:“事成之後,此物便贈與跋兄了。”
一番分派,待得衆人皆派發了任務離去之後,羅凡向趙敏問道:“敏敏,五行旗精銳可有準備好呢?”
羅凡也不過順口一問而已,五行旗盡得兵法中奇險之要,雖然羅凡一直在外兼併各大勢力,沒有作過多的提點,但趙敏沒有可能不將它還原出來。
趙敏道:“早已妥當,只是聽你的描述,李世民的四九玄冥陣威力奇大,你雖不懼,但若被他將我軍的陣型分割開來,此戰便情勢難明瞭,你想好應對方式了麼?”
羅凡點頭道:“敏敏是在考我麼?嶽武穆破金兵“柺子馬(又名連環馬)”的陣法的撒星陣。隊形佈列如星,連成一排的“柺子馬”衝來時士兵散而不聚,使敵人撲空。等敵人後撤時散開的士兵再聚攏過來,猛力撲擊敵人,並用長刀大斧專砍馬腿,他四十九人凝而爲一,正似連環馬,而他再強亦是人強而非馬強,我避其鋒芒,斬其馬腿,若他玄甲軍真個敢衝陣,保叫他有來無回!”
趙敏嘻嘻笑道:“越來越聰明瞭哩,不過還欠缺了一點火候,畢竟對方只有玄甲軍我軍難以抵擋,是以其他部位仍不宜過於分散,用一字長蛇陣便恰到好處了。遇弱敵則強殺,遇強敵衝陣,則中央撤退,避敵鋒芒,兩側包抄,實行側擊,後擊。完成包圍。再以烈火旗鎮守後方,對方的重甲若敢衝過來,沾上火油,燃燒起來,管他什麼高手都得燒成飛灰!”
羅凡灑然笑道:“用兵之道上,果然還是敏敏在行,若以洪水旗作爲火藥庫與油庫的最後一道防線,我不信還有什麼火攻能拿得下來他們。接下來我們便好好看看李世民能使出一些什麼樣的招兒吧。”
洛陽。
李世民望着金狼軍離去的背影,一名白眉老僧行至他身後。
李世民頭也不回地道:“了空大師可已準備好哩?”
老僧道:“已經做好準備。”
李世民仰望長空,輕嘆道:“萬事皆已具備,接下來,便要看羅兄能接下多少招了。”
夜色降臨,天上的夜空,廣闊無邊,月牙卻透過雲片的空隙傾瀉下皎潔的光芒,不多時,卻又隱入雲中。
西北密林中忽而有了動靜,輕淡的月光照不進林中,只聽得大片樹葉沙沙作響,亦不知其中有多少人。
一隊騎兵自林中衝出,敵襲的警報響起,士兵們皆披甲上陣,黑暗中羅凡瞬間睜開雙眼,甲士不停自四面八方涌來,這一支騎兵部隊頓如泥牛入海,般被殲滅,羅凡飛快步入戰場,再往林中一看,哪還有什麼人?
接着見到這些偷襲的騎兵,不過一些殘兵駑馬,不堪一擊。
接着一夜無事。
直到第二夜,又是如此。
趙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兩轉,頓時明白過來對方打的什麼主意。
騷擾戰術,他洛陽可憑險而首,但羅凡的營寨卻需時刻保持警惕,如果每晚都這麼佯攻,過些時日,羅凡手下兵將皆因睡眠不足而兵疲將乏,便大可一舉而破之。
當然,也不排除是爲了削減羅凡對這片樹林的警惕性。
第三日夜晚,羅凡親自守夜,同時在凌晨時分,直接命水軍炮轟洛陽,以攻對攻,若對方不派人阻止,羅凡將會直接由水路攻破洛陽,而若派人阻止,便讓對方也疲一疲。
雙方便好似高手過招一般,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這樣持續了幾日,對方似乎沉寂下來,直到第四日白天,羅凡安然休息,衆人以爲對方技窮的時候,一道白影自羅凡營地中飛出,猶如幽靈般沒入樹林,只見那人幾個起落躍至一顆頗爲茂密的樟樹之上,將弩架好,接着林中縫隙透出的陽光,神情專注猶如一隻等待獵物的豹子,正是跋鋒寒。
腦海中迴響起羅凡的話:試探結束了,該是進攻的時候了。
果然如羅凡所料,就在日頭漸漸沉下西山之時,林中再次開始有了動靜!
另一邊,頭腰上皆纏着草木的由李靖率領的另一隊伏兵亦開始摩拳擦掌。
雖然只是一小處角落的較量,卻讓整個戰場的形式氛圍皆緊張起來,風雨欲來!
整場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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