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八文,七文
張二舅匆匆的走了。
不久後,一陣敲聲打鼓的聲音從街道傳來:“早上八文一斤的豬肉是病死的豬肉,這肉不能吃,買了死豬肉的朋友可以帶着死豬肉去衙門將早上買肉的錢領回來,金額有限,去遲了可就沒了。”
鑼聲一響,這話就開始重複,衙門的八個捕快都提着從戲班子借來的鑼,那打鼓的也是從戲班子借來的,連人帶鼓一起借的。
這聲音響得很,捕快們在街頭小巷喊着,不過一會兒,鎮上一半的百姓都知道了這事,有的提着肉就往衙門跑,也有猶豫不定的,照理說,這既是死豬肉,那衙門爲啥要用錢換回去呢,難不成,是想賤價買了他們手中的豬肉,然後,再賣?
不過,大多數人都是前一種做法,只有極少的人會想着會不會是衙門想店他們的便宜,所以,還有極小一部分不肯將死豬肉退回去,他們不相信這是死豬肉,他們可是親眼見到那屠戶殺豬的啊!
屠戶確實當場殺過豬,可是那活豬殺的肉被屠戶藏了起來,除了豬腦袋之外,其他的全部悄悄的換了死豬肉,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那些百姓自然是不知道的,還有少數傻乎乎的相信自己買的肉是能吃的,尤其是覺得衙門想佔他們的便宜之後,片刻也等不及,生怕晚了那肉被衙門的人搶去,連飯點都沒到就開始燒肉了,一時間,鎮子各處飄來了肉香,如紅燒肉、燜肉還有骨頭湯,饞得人直流口水。
聞聞這肉香,哪像是壞肉的樣子!
那些沒上交肉的人暗暗慶幸,幸好沒聽衙門捕快的話,要不,可就吃不到這便宜豬肉了。
——
衙門。
張捕頭在衙門前面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擺着紙跟筆,還有秤,師爺坐在桌子後面,稱肉的事捕快負責,換錢的事他負責,除了換錢之外,師爺還要登記名字,比如收回多少豬肉,給誰換了多少銀子。
張捕頭領着三個捕快站在師爺的旁邊。
等了一會,就見一個婦人提着肉氣喘吁吁的過來了,她開始還不敢靠近,只敢站得遠遠的,問道:“這裡是換死豬肉的地方嗎?”
張捕頭說道:“是,趕緊過來換吧。”
那婦人小心翼翼的過來了,她的頭一直低着,不敢亂看。
站在秤邊的那個捕快看她磨磨蹭蹭的,忍不住說道:“趕緊把肉拿過來,稱完還得登記呢,忙着呢,趕緊的。”
那婦人聞言,趕緊把手中的肉遞了過去,那捕快接過肉,直接往秤上一放,他直接喊道:“七斤二兩,算七斤。”
師爺數了五十六外銅板,他將錢放到桌邊,然後擡頭問那婦人:“你叫什麼,家住哪裡?”
那婦人道:“小人劉李氏,住鬆月巷。”
師爺聞言,在紙上將劉李氏的名字跟跟住址寫上,然後在後面寫了一個七斤二兩的字,寫完後,他將紙跟銅板一起推到劉李氏的跟前,說道:“來,畫押,畫完之後拿着銀子走。”
那婦人伸出拇指,對着桌上紅色印泥狠狠的按了一下,拇指染紅了,她拿拇指在那紙上按了一個印子,這纔拿着五十六文錢,之後她道了謝,匆匆忙忙的走了。
她心道,跟捕快師爺捱得太近,她這心裡慌慌的,怕得很,還是早些離開這裡爲妙。
那婦人才走,不少人提着肉飛快的跑了過來,片刻的功夫,那桌前就排起了長隊,跟那賣肉的盛況倒也差不多,因爲從多,張捕頭又去借了兩個秤,秤肉的人雖然變多了,但是師爺還是一個人寫寫記記,所以啊,這效率依舊不高。
排伍越來越長,後來常知縣出來瞅了一眼,覺得這樣不行,又派了兩個文書過來,又搭了兩張桌子,將銀子分成三份,開始換死豬肉,那後面的隊伍也變成了三條,這下就快多了。
既然是這樣,他們一羣人依舊馬不停蹄的忙了兩個時辰。
中途,派出去的八個捕快帶着鄧四通跟三白眼回來了。
張捕頭問:“鎮上的全部人家都通知了嗎?”
趙捕快點頭道:“是啊,都喊了,大夥都知道了。”
正說着,師爺忽然回頭問道:“一共是多少斤豬肉來着,等會我們得算算。”
鄧四通怏怏的,三白眼也低着頭。
張捕頭皺了皺眉,聲音冷了下來:“說,多少斤豬肉。”
三白眼哆嗦了一下,額上卻開始冒起汗來,這豬肉一共弄了近八百斤,可這早上拖出來的賣的不過三百來斤,還有五百斤給藏着了。當時他跟屠戶鑽錢眼裡了,一心想着能掙上一筆,都沒在乎那肉會不會壞。
趙捕快見三白眼還在發傻,伸手給了他腦袋一下,道:“我們頭問你話呢,還不趕緊的給我說!是不是啞巴了,要不要我們幫你把嘴板開?”
三白眼聽到這話,臉一白,他飛快的算着,有一小半豬肉被押到了衙門,還有一部分被賣了出去,算起來,大概賣了二百來斤吧,可能沒到,得說個差不離的數才行。
想好之後,他趕緊道:“一百六十斤!”他可不敢往多了說,萬一這交上來的沒有那麼多呢?
不對啊,萬一交上來的比他嘴裡的數字多呢,那還是一樣的麻煩。
三白眼又改口道:“大人不是拖了肉回衙門了嗎,那有多少數我可不知道啊,所以我猜着,那豬肉是一百六十斤到二百斤之間。”這個數字何險。
張捕頭對張二舅說道:“你去稱稱那肉攤上還剩多少肉。”
張二舅問:“大人,還有秤嗎?”
張捕頭眼睛掃了前面的三個秤一眼,然後道:“算了,等這邊的弄完咱們再去秤肉,一樣的。”
張二舅道:“好,那我就依大人的。”
他們在旁邊開始等了起來。
最後一個人離開的時候,師爺跟那兩個文書還有捕快們都累癱了,尤其是秤肉的捕快,更累,他們不僅得站着秤肉,還得將放上去,提下來,這動作看起來簡單,可是當你連着重複兩個時辰時,手都酸得擡不起來了。
師爺站了起來,揉了揉痠痛的手腕,苦笑道:“可算是完了。”
張捕頭笑道:“你算是受累了。”
張二舅則是機靈的提了秤,去衙門裡面稱肉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就出來了,他如實稟告道:“頭,裡面那肉有九十八斤。”
張捕頭聽到這話,點了點頭,然後問那秤肉的三人:“將你們所秤的總數報出來,我們加一加,看看有多少。”
那秤肉的三個捕快一聽這話,臉跟苦瓜似的,其中一個壯着膽子說道:“頭,我們只管秤,可不管記啊,您若是想知道總數,直問師爺啊。”
師爺頭痛的揉了揉眉心:“等等,你們兩個將冊子中豬肉的總數算一算,我這邊也一道算,到時候再加吧。”
一刻鐘後,師爺纔將三個冊子上的豬肉總數加了起來,他擡頭張捕頭說道:“一共是一百四十九斤。”連一百五十斤都不到!
那三白眼說的可是一百六十斤到二百斤之間,話說回來,這四十斤的差距也有些遠啊。
九十八斤加一百四十九斤,不過才二百三十八斤。
張捕頭盯着三白眼:“這數目不對吧。”
三白眼一咬牙,說道:“說不準是我記錯了。”
張二舅突然說道:“會不會是還有人沒將豬肉退回來。”
張捕頭臉一沉,說道:“你們八去,再去查查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落,張二舅等八人就走了,才走到路口,空氣中就傳來了濃濃的肉香,趙捕快使勁嗅了嗅:“這肉好香啊。”
“這會不會正是那死豬肉都煮的?”張二舅道。
“不能吧,那死豬肉有這香?”趙捕快有些懷疑,他不太相信。
其他捕快道:“這樣吧,只要是傳出肉香的人家,咱們就去問問那肉是哪來的。”正巧,路口那邊一家院裡的肉香味格外的濃,八人還沒散開,就一道過去了,張二舅站在門邊敲了敲門。
屋裡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誰啊!”那是一個胖婦人的聲音,她一臉重重的摔下碗,一臉火氣的看着院門,八成又是弟媳婦聞到肉香味,使侄兒侄女過來蹭肉了?
次次都是這樣,真讓人討厭。
外面的捕快等了許久,還不見人開門,趙捕快脾氣一向不好,他直接開始錘門:“趕緊給我開門,我們是衙門的捕快,過來辦案的!”
衙門的捕快,辦案?
胖婦人一下子跳了起來,肯定是爲早上的便宜豬肉來的!這衙門的人心可真是黑啊,她不過是貪了些豬肉,竟然還查過來了!
她心裡害怕,可是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她飛快的將桌上的肉收了起來,藏好,之後又將桌上的盤子重新擺放,院裡還有些肉香味,她咬咬牙,將早上沒倒的夜壺拿了出來,往院子裡倒了些,一股尿騷味從院子裡傳了出來,將那肉味都蓋了下去,這胖婦人滿意的點點頭,她這纔去開門。
她見院外站了八個捕快,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擠出了一個笑臉:“大人,你們這是……有啥事嗎?”
趙捕快捏着鼻子往後退了幾步,這院裡啥味啊,臭死了,其他捕快也捏着鼻子,倒是沒有後退,只有張二舅臉色如常,在村裡挑糞的時候比這可臭多了,這不過是尿味,沒啥。
張二舅眼睛往院裡看了看,問道:“我聽隔壁的人說,你家的死豬肉沒上交?”
胖婦人乾巴巴的說道:“大人,我家沒死豬肉啊,我兒子將隔壁家的小兒子揍了一頓,他家一直記恨着這事,所以才污衊我的,大人,你可以明查啊。”
“那你家的豬肉是哪來的?”
“那是李屠戶家買的!”胖婦人靈機一動,說道,“他家是十四文一斤的。”
張二舅道:“你姓甚名誰,我且將你名字記下,到時候去那李屠戶那問一問便知真假。”
胖婦人急得直冒汗,見實在躲不過,她這才哭喊道:“大人,我不過是買了兩斤便宜豬肉,這也犯法嗎?”
張二舅聞言,對趙捕快說道:“她果真藏了豬肉,看來其他家也有這樣的,咱們分頭行動吧!”
趙捕快點頭道:“好,既是如此,這家我負責,你們去別家吧。”趙大捕喜歡偷懶,眼前這個家是現成的,正好回去領功。
趙捕快留了下來,其餘七人散開了。
張二舅走的時候,正巧路過鄧四指家,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去,等鄧四指的結果出來再說吧,再者,這鄧家人難纏得很,他若是親自對鄧家人說這事,這鄧家人說不定還以爲是他使的壞呢!
張二舅邊走邊想,這事還是緩緩吧,反正,衙門那邊還在驗豬肉呢,結果還沒出來,這檢驗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再說了,說不準這肉沒事呢,所以啊,鄧四指的事他現在還不不說的好。
他不說,可是卻有人悄悄的給杜府的鄧杏兒遞了消息。
鄧杏兒是杜少爺的寵妾,跟杜少爺一塊玩的人都知道,這杜胖子雖說肥頭大耳的,但他畢竟只杜家唯一的嫡子,以後的這杜家肯定是他的,那個小妾正受着寵,若是趁機生下一男半女的,雖說只是庶子,可畢竟有了立身的根本啊,至於將來,誰知道呢。
鄧杏兒知道這事,扯着手中的帕子道:“這衙門的人也太不講理了,我爹不過是買了幾斤肉,咋就犯事了呢?太可恨了,不就是欺負我爹是鄉里人嗎!”
她的貼身丫環勸道:“姨娘,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您還是趕緊去找少爺想想法子吧。”
鄧杏兒讚賞的看了這丫環一眼:“你說的對,現在該去找阿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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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杏兒嘴裡說的阿禮正是杜胖子,他本名叫杜仁禮,這名字跟他胖乎乎的身體不太搭,不過一般人都明面上喊他杜小爺,暗裡喊他杜胖子,也沒幾人記得他的名字。
阿禮這個名字還是杜胖子自個讓鄧杏兒叫的,不然,鄧杏兒可不敢亂叫,既然杜胖子這樣說了,那鄧杏兒也只敢在屋裡說說,出了屋,她就只敢喚少爺了,這大戶人家的日子也不好過,雖說穿金戴銀,但是內裡咋樣,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鄧杏心道,還好少爺疼她,要不,這平日打賞下人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鄧杏兒剛踏出屋,卻又折了回來,她對丫環說道:“你去將少爺喚來,說我病了。”
那丫環先是一驚,爾後眼中一亮,喜道:“還是姨娘聰明。”
鄧杏兒微微一笑。
那丫環低着頭退了出去,之後便去找杜胖子去了,鄧杏兒命人打了水,將臉上的妝卸了,又仔細的用清水將臉洗乾淨。
做完這一切,她就將頭上的釵子全部取了下來,一頭黑髮披在身後,她對着鏡子照了照,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勾出一個笑容。
裝病,多笨的法子啊,可是誰叫它管用呢。
當你在男人心上的時候,什麼事都不算事,當你不在男人心上的時候,做什麼都是錯,這是鄧杏兒從一個失寵的姨娘身上總結下來的經驗。
花無百日紅,她得趁着杜少爺的心還在她身上的時候多攢些錢,最好能懷個孩子,這樣地位就穩了,她希望在主母進門前能有個兒子傍身,這樣,下輩子纔不會孤苦無依。
她是不會把希望都寄存在男人身上的,比如她娘,跟了她爹一輩子,還不是苦了一輩子,啥好也沒撈着。
杜胖子急吼吼的過來了,他進屋就問:“我的心肝,你怎麼了?”
鄧杏兒穿着裡衣,躺在牀上,一副嬌弱的樣子,引得杜胖子一陣心動,這病美人的模樣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啊,他的小眼睛幾乎盯在鄧杏兒身上了。
鄧杏兒撲在他懷裡,輕輕啜泣:“少爺……”
杜少爺用胖手幫她抹淚,哄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哭起來了?”這掉眼淚的模樣更動人了!
鄧杏兒用帕子擦淚道:“我爹被衙門的人抓了……”她一臉委屈的看着杜少爺,然後說道:“我爹不過是多買了幾斤肉,吃不完,又好心的跟別人分了一些,只收了十文錢,這不算貴吧,可那衙門的人竟然、恩這事將我爹抓了起來!”
杜少爺聞言便緊緊的皺了眉:“此事當真?”
鄧杏兒抱着杜少爺的胳膊搖了搖:“千真萬確,阿禮,你可千萬救救我爹啊!”
杜少爺看着鄧杏兒白晰的脖子,邪惡一笑:“只要好好的侍候小爺我,這等小事我派長一衙門看看。”
鄧杏兒身子一軟,倒在杜少爺的懷裡,嗔道:“少爺,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
杜少爺將她摟進懷裡,便親了上去。
鄧杏兒嬌羞的低着頭,事到如今,杜少爺的那一身胖肉依舊讓她不習慣,還是移開眼睛比較好。
杜少爺覺得這病美人的嬌弱很對他的胃口,他一高興,就把門外的長一招了進來,說道:“長一,你去衙門打聽打聽,杏兒的爹那事是怎麼回事,若是能用銀子打發了,百兩之內你就直接用吧,不用過問我了。”
長一低頭應道:“是,少爺。”他擡頭的時候,眼睛在鄧杏兒的脖子上停了兩秒,然後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長一到衙門的時候,那死豬肉的檢驗結果也出來了,大夫一臉嚴肅的說道:“這豬不僅是病死的,還在髒水裡泡過,不過,因爲不知那病死的豬是怎麼病死的,也不知道這豬在髒水中泡的時間的長短,這樣說,病症何時發作我也不知,快則一個時辰,慢則數月,這個因人而異。”
常知縣聽到這話,臉色一沉,他轉頭看向張捕頭:“韋老三還沒交待豬肉的總量嗎?”韋老三正是那三白眼的名字。
張捕頭臉色也不太好看,他答道:“韋老三說記不清了,數目大約在二百五十斤左右,不過,我瞧着他之前的說的可不是這個話,要不,這軟的不行,要不,咱們用硬的?”
常知縣深深的呼了兩口氣,道:“就交給你了!記着,必須將那些毒肉全部追回來,銷燬。”
張捕頭一臉鄭重:“我明白。”
張捕頭說完就退了下去,之後就去見三白眼了,鄧四指縮在角落,存在感低得很。
三白眼開始的時候很怕捕快,可是直到現在,這些捕快還是好聲好氣的,他的膽子不由得大了起來,撒謊也熟練起來。
張捕快淡淡的問道:“一共有多少斤豬肉,你想起來了嗎?”
三白眼佯裝害怕的低下頭;:“大人,小人這腦袋不太好使,確實想不起來了,約想着就在二百五十斤左右吧。”其實,他也可以說就是二百十五斤,可是,他這人膽小,萬一查出多的豬肉,趁過二百五十斤,他咋圓回來呢?
所以啊,他就在這裡留了一個心眼。
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小心眼,讓衙門的人不高興了,這沒個準數,怎麼查,怎麼收回來?
張捕頭擺擺手:“拉上去,先打上十個板子,給我重重的打,可不許留情。”十個板子是不會死的,最多將屁股打爛。
三白眼這才慌了:“大人,小人沒說謊啊!”
張捕快根本就不理他,他朝那兩個捕快冷聲道:“還不趕緊將人拉下去。”
“是。”
三白眼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押到了凳子上,長長的厚木要板落到了他的屁股上,啪的一聲,痛痛痛!他開始掙扎,這十板子要是受下了,那他的屁股不用要了!
正在這時,又是一板子落下,啪。
三白眼一下就慫了,他哭嚎道:“那豬肉有八百斤,入百斤啊!大人,大人,我想起來了,一共有八百一十斤!”
八百一十斤!
張捕頭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急走兩步,來到三白眼的凳子前,一把將三白眼提了起來:“你說什麼?八百斤?”
三白眼縮着身子點了點頭。
張捕頭怒瞪着他:“那剩下的在哪?”
三白眼顫抖道:“我們運了三百斤出來,還有五百斤存起來了。”
張捕頭狠狠的給了他一拳,他憤怒道:“你不是說二百五十斤嗎,怎麼會是三百斤,那剩下的五十斤呢!去哪了,你給吃了嗎!”
三白眼哆哆嗦嗦道:“可能是……賣了,沒收回來。”
張捕頭的臉黑如鍋底,他提着三白眼就往內衙了過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鄧四指,他回頭犀利的看向鄧四指:“你賣了多少斤豬肉?還記得他們的模樣嗎?我可警告你,別告訴我不記得豬肉了,要不跟韋老三一樣,板子伺候。”
鄧四指呼吸一緊,然後胡亂喊道:“我賣的還不到四十斤!”他努力的撇清自己。
張捕頭指着旁邊的捕快道:“你,帶着鄧四指一起過來。”
張捕頭帶着兩人一起去見了常知縣,張捕頭還將有八百一十斤豬肉的事說了出來,常知縣眼皮突突的跳着,他冷冷的看着三白眼,恨不得抽死三白眼。
常知縣咬牙道:“一半捕快回收豬肉,還有六十三斤,不許落下一斤,另一半捕快去將那剩下的五百一十斤死豬肉追回來!快去!”
常知縣說完並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家中有肉的,都要仔細盤問。”
常知縣說完,下面的捕快不知誰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若是百姓將豬肉煮着吃了怎麼辦?”
又有人小聲道:“是啊,那樣也追不回來了。”
常知縣一愣,爾後怒火沖天:“吃了豬肉的,全部抓起來,再去請鎮上的賣豬肉的屠戶過來,一一查看,若是有去酒樓吃肉的,那就將酒樓的小二請來對峙,總之,不許放跑一個,一定要將吃了死豬肉的人看管起來!”
“是!”捕快們齊齊應道。
——
一個屠戶駕着驢車在大路上走着,他不時的回頭,見後面沒有穿公服的人追來,這才放心,他心道,現在離鎮裡夠遠了吧,那些人應該想不到他會拖着肉來到這麼遠的村子賣吧。
想到此,他高興了起來。
現在開始叫賣好了,便宜賣,手裡的豬肉總能賣出去的!整整五百斤呢!
他扯着嗓子喊了起來:“買豬肉嘍,便宜的豬肉,鎮上十四文錢一斤,我這豬肉只要八文一斤,若是買得多,還可以便宜些!”
他駕着驢,邊走邊喊,還真有不少村人上來問價,一路走走賣賣,總算是銷出去了五十斤,不知不沉,他又進了一個村子,進村之後,他就照之前的話喊了一遍,“豬肉,便宜的豬肉,八文錢一斤,若是買十斤以上就七文錢一斤,這價錢纔是鎮上豬肉的一半價喲。”
喊完之後,不少村婦都圍了上來。
如果蘇玉在這裡的話,一定能認出來,這裡村婦全部都是李家村的人,就算是有不熟的,起碼也混了個臉熟啊。
“你這豬肉這麼便宜,不是壞豬肉吧?”栓嬸半信半疑的問道,她剛去河邊洗完衣服,回來就遇到這人了,於是也湊過來瞧瞧熱鬧。
那屠戶道:“哪能啊,我都在鎮上賣了一圈,賣了足足三百斤呢,這豬肉若是有問題,那鎮上的人能饒過我嗎!我可是從昨天就開始賣了,也沒人去衙門告我啊!你啊,就放心吃吧!”屠戶心裡自我安慰道:肯定不會吃死人。
餘婆子擠到最前面,在那驢車後面的豬肉上挑挑撿撿,咦,這豬肉跟她上次的便宜豬肉很像啊,價錢倒是更便宜一些!這豬肉可以吃,味道雖比平常的豬肉差上一點,可是這又怎樣呢,這便宜啊,一半的價錢啊!
餘婆了眼睛一轉,她就買個十斤,七文一斤,也不過七十文錢,賺了賺了!
餘婆子的手捏着最肥的肉,嘴上問道:“這肥肉也是一個價吧。”
屠戶看了看那肥肉,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你若是誠心買的話,那就一個價,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這肥肉可得買二十斤,不然,我可不會這個價賣給你!”
餘婆子豪氣道:“好,二十斤就二十斤,一共一百四十文,你把肉給我切好,我現在就回去拿錢,可記着,我要這片肥肉,最肥的,哦,還有一這點點五花的,你能不能送幾根骨頭給我?”
餘婆開始討價還價。
屠戶最終還是點頭了:“好,我在這等你,可記得快些,不然我這肉就賣給別人了。”
餘婆子開始買了之後,阿旺嫂也開始買了,這便宜豬肉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村子,連蘇大伯孃都從蘇老婆子手裡扣了幾十個銅板出來買肉。
趙大娘貼喜簾的時候,看到外面村人都跑起來了,她有些好奇,於是放下手中的活,也跟了過去,還拉了一位小青年問情況:“大夥咋都往那邊跑啊,出了啥事?”
那小青年說道:“嬸子,你還不知道吧,有個屠戶拉着一車豬肉過來賣,八文一斤,若是買十斤以上就七文一斤,大夥都去搶着買肉了!”
小青年說完,也急匆匆道:“我不跟你說了,我也去買上十斤,到時候跟我二伯伯家分,反正便宜!”
七文一斤!
趙大娘眼睛亮得嚇人,她家正要辦喜事,這豬肉還沒定呢,巧了,這剛想睡覺就碰上送枕頭的,可太好了!
她飛快的衝回屋子,將櫃子移開,再抽出櫃子後面的磚,這纔將銀子拿出來,她拿了一兩銀子出來,又將剩下的銀放了回去,小心的將櫃子搬回,這才鎖了屋門,剛鎖好,阿鈴就提着水過來了。
來得正好,趙大娘對阿玲說道:“外面有賣豬肉的,我去瞧瞧,你看着家。”
阿鈴靦腆一笑:“好。”
趙大娘匆匆的走了。
阿鈴將水桶放到了地上,她舉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手粗了,她輕輕的嘆了聲氣,又擡頭盯着趙大娘的屋子看了一會,之後提着水走了。
------題外話------
謝謝dkyyhy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