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病兒子
等等,不能直接回鎮上,因爲蘇玉忽然想到,那賺黑心錢的屠戶既然都到了蘇家村,沒理由不往張家村那邊賣啊,她得去張家村將這事情跟大舅他們說一說,還是早做準備的好,若是那屠戶已經去過了,也賣了肉,那得讓舅舅他們去看大夫才行。
蘇玉對白凡他們說道:“東西咱不做了,咱趕緊走。”
白凡問:“出啥事了?”
蘇玉道:“這事等會說,咱們先離開這裡,近期內還是不要回來的好。”她說完,便帶着白凡跟高平出了院子,她將院門鎖上之後,就帶着兩人飛快的離開了這裡,一刻都不敢多留。
直到離蘇家村很遠了,蘇玉才放慢了腳趟,此時,白凡才敢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玉道:“家裡被人動過了,阿平,你還記得咱們之前在鎮上住的屋子嗎,那時就有一批人盯上了咱家,後來咱們偷偷的搬了家,這事就沒下文了,不曾想,這村裡的宅子竟也被人動過了,那屋子裡的東西看似整齊,卻不乎我們之前擺的那樣,我一眼就瞧出不對了。”
高平聽到這話,臉色發白:“那批人還在找咱們嗎?”到底是爲什麼,這蘇家沒啥銀子,若是爲財,那說不過去啊。
蘇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總之,咱們還是小心點好。”
白凡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高平,最終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他本想跟蘇玉說讓白家幫忙查查的,可是高平在這,少爺告訴過他,一定不能泄露身份。他想着,等找個機會單獨跟蘇玉說,到時候再動用少爺留在這裡的暗探查一查。
白凡說了另一件事:“阿平,你的腳不是還痛嗎,來,我揹你。”
高平看了看蘇玉,蘇玉點點頭,她將白凡手中的東西接了過來,高平這才趴到白凡的背上,三人一同去了張家村。
他們到達張家的時候已經申時末了,蘇玉進張家村的時候還特意聞了聞,沒有肉味,看來那賣死豬肉的沒有來張家村,蘇玉鬆了口氣,話是如此,她還是帶着白凡跟高平去了大舅家。
大舅家的門半掩着,蘇玉在門外敲了敲,張二舅孃的聲音從就屋裡傳了出來:“誰啊?”
蘇玉推開那門,伸頭說道:“二舅娘,是我。”
張二舅娘見着她,欣喜道:“二妞來了。”說完,她還往蘇玉的身後看了看,等她看清那身後的人是兩個眼生的人時,她有些失望,她心裡還盼着張二舅回家呢,就算瞧一眼也是好的。
張二舅娘笑着問蘇玉:“你身後那兩個是誰啊?”
蘇玉介紹道:“這個是阿凡,這個是阿平,我們本來是回蘇家村有事的,可是回去之後才發現,有人去村裡賣了死豬肉,我就跟栓叔說了,讓他跟里正說說,那豬肉全是病死的,可不能吃。”
蘇玉說完,頓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那黑心肝會不會來張家村賣,就過來了,想跟舅娘你們說一聲,可千萬別買,那豬肉才八文錢一斤,全是從南這過來的病死豬肉,萬一有人貪便宜買了,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張二舅娘乍舌道:“乖乖,八文一斤,真是太便宜了!果然老話說得對,便宜沒好貨,那種會吃死人的豬肉咱不會買的。”
蘇玉聽到這話,便笑了:“既然二舅娘知道了,那我就不留了,我還得回鎮上呢。”時間緊啊,他們得在關鎮門前趕回去。
張二舅娘聽到這話,卻是拉住了她:“回去幹啥,就在家裡住一晚嘛,你姥姥姥爺也想你了,住一晚又不耽誤啥。”
張二舅娘說完,又扭頭衝正屋喊道:“娘,二妞過來,屋都沒進就說要走呢,你快過來勸勸她。”
張老太聽到這話,人沒出來,聲音倒是出來了:“二妞啊,你這沒良心的孩子,咋就不進屋瞧瞧姥姥呢,走得這麼急幹啥呢?快進來,難道要讓我這一把老骨頭出去迎你才成?”
蘇玉無奈的笑道:“姥姥,您別出來了,我這就進去。”
張二舅娘笑道:“這纔像話嘛。”
蘇玉衝白凡跟高平招手道:“咱們一塊進去吧,也認認人。”白凡跟高平隨着蘇玉一道進去了。
張二舅娘跟在蘇玉的身邊,邊走邊問張二舅的事,蘇玉詳細的與她說了,這路短得很,沒過一會就到了正屋,蘇玉進了屋子,張二舅娘也停止了問話。
張老太見到蘇玉,就是一陣噓寒問暖,蘇玉乖乖的答了,等說了一會,張老太這才注意到白凡跟高平,她疑惑的問蘇玉:“這兩位是……”
蘇玉介紹道:“這個是阿凡,是方家介紹過來幫忙的短工,這位是阿平,是小寶的朋友。”其他的蘇玉沒有多說。
張老太也沒太在意他們的身份,倒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帶他們出來幹啥了?”
蘇玉道:“本來是想去蘇家村砍些樹做傢俱的,可是那邊出了點事,我們就過來了,來不及做呢。”
張老太好奇心也重:“啥事啊?”
張二舅娘便搶着說道:“還是二妞有孝心啊,那蘇家村有人運了死豬肉過去賣,村裡就沒幾個知道的,二妞怕咱們村也有那黑心的肉販過來賣肉,便急急的過來了。”
張老太皺了皺眉:“現在這人咋這樣呢,不過,二妞啊,你咋知道這事啊?”
蘇玉道:“二舅他們正在追查此事呢,鎮上也有賣死豬肉的,不過被縣太爺抓了起來,這一拷問,就問出來了,南邊鬧澇災,厲害着呢,那牲口死了不少。”
“澇災?”張老太一驚,隨既就道:“老二媳婦,今年的糧食咱不賣了,全放到地窖裡,南邊出事,這邊的糧食得運過去,這糧食一少,價錢就得漲起來,咱們可以好好留着。”
張二舅娘聞言一喜:“那不正好,等價錢高起來咱再賣個好價。”
張老太瞪了她一眼:“你知道啥,糧食不能動!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咱自個留着,對了,那邊鬧澇災,這可不好啊,京城在北邊,也就是在咱們這片,這災民肯定要投奔京都的啊,要是往咱們這邊過,那不得搶糧搶錢啊!那些人就是強盜啊!”
張老太活得久,大旱大澇都經歷過,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流民來了,跟強盜似的,吃的喝的都搶,大村還好些,村人組織起來,那些小村可就慘了,被大批的流民搶了不說,有的還連屋子都給佔了。
張老太想到這裡,整個人都一哆嗦,她念叨:“咱們張家村是大村,就算流民過來了,也搶不到咱的頭上,咱們村的漢子多,不會有事的。”
張二舅娘聽到張老太這樣說,也緊張了起來:“娘,不會吧,南邊離咱這遠着呢,那邊的大城也不少啊,泛不着拔山涉水的往這邊跑啊,再說了,咱們村離京城還遠着呢,雖說同是北邊,可也得走好幾天的路啊。”
張老太直搖頭:“你知道啥,這皇帝在京城,他們都覺得天子腳下才是最安全的,不往這裡跟往哪跑?別的大城,你當那些當官的是吃素的,肯接收那些流民?最後慘的還不是像咱們這樣的村子,沒個牆將村子圍起來,那些流民就算白日不敢進來,到了晚上卻是偷偷摸摸的,哪裡防得住。”
張二舅娘道:“娘,這事還沒影呢,提它幹啥。”
蘇玉沉思片刻,說道:“姥姥,這事您還是跟姥爺提下吧,到時候咱們注意注意。”
張老太直點頭:“不僅得跟老頭子說,還得讓里正知道,這事大夥早知道早準備的好,免得像往年那樣,被流民搶了才知道痛。”
蘇玉又道:“姥姥,既然你說村裡不方便,要不先搬到鎮上住吧,等明年再搬回來。”
張二舅娘心思一動。
張老太卻是連連搖頭:“不成,不成!咱家若不是留人,那村裡可不會管咱家的東西,那屋子田地豈不是要被佔了毀了,我可捨不得,你姥爺也不會同意的。”
張二舅娘臉上表情不變,心裡卻是有些失望。
張老太說完又道:“女娃子還有老二媳婦你們得去鎮上,男丁就留下。”
張二舅娘眼睛一亮。s173言情小說吧
蘇玉也笑道:“這樣也好。”
張二舅娘與蘇玉說道:“你們不是想去山上砍木嗎,可不是蘇家村一個山頭,咱們張家村旁邊也有山呢,你要啥樣的木頭啊,最近正在修水庫,砍的樹可不少,沒用上的樹也多,要不我去村裡說說,給你拿幾根回來。”
蘇玉拉住她道:“舅娘,千萬別拿,就當是我買的吧!我畢竟是外村人,再說這又是修水庫的,我可不好拿。”
張二舅娘笑道:“傻孩子,那木頭只是搭腳的,哪裡能修,拿幾顆不算啥,我去拿,就說是我家拿的,咱們在屋裡做,別人也不知道。”
蘇玉有些猶豫:“可是,我在這裡也留不了幾天啊,那傢俱也得費上好幾天呢。”
張二舅娘笑開了:“你這傻孩子,那木頭可以運回到鎮上去啊。你若是嫌那木頭長了,到時候砍成半截,只要不做牀櫃子那樣的大件東西,短點也無妨,你說呢?”
蘇玉嘆氣道:“白拿村裡的木頭,我心裡總是不安。”
張老太聞言,說道:“這樣,二妞,你去張木匠家買些現成的,他家的東西實在,經用,也不貴,到時候讓他給你拖到鎮上。”
張二舅娘卻道:“張木匠不在家吧,這時候,他也該在水庫啊。”
張老太道:“他婆娘不是在家嗎,跟他婆娘買現成的不是一樣嗎,他婆娘是個實在人,不會擡價的。”
蘇玉看了白凡一眼,白凡說道:“咱們去看看吧。”如果那傢俱真是又便宜又實用,那他也不用費這工夫去制傢俱了,反正,他來蘇家主要是學醋的,制傢俱只是幫幫忙,若是用不上,他自然不會多事。
張二舅娘站了起來,笑道:“好,那咱們去吧,我去將小桃叫過來,娘,讓小桃陪着您。”
張老太略一皺眉:“那青兒媳婦跟小露呢,咋不露面,總是躲懶。”
張二舅娘張嘴解釋道:“青兒媳婦在給張小露幫忙繡東西呢,我也不知道咋的,娘你若是真想見她們,我這就去把她們叫過來。”
張老太聽到這話,卻是不耐煩的擺手道:“算了算了,我一個老婆子,也沒啥好見的,那小露若是擰起來,我都吃不虧,我還想多清靜些時候呢。”
張二舅娘道:“我去外面將小桃叫回來。”她說完便出了屋子。
張小桃不在家,還在外面跟村裡的小姑娘玩呢。
沒過多久,小桃就被她娘從外面叫了回來,她見着蘇玉便是一通高興:“二妞,你咋來了,這可真好。”
蘇玉笑道:“等會回來陪你說話,現在我們要去張木匠家瞧瞧。”
張小桃聽到這話便嚷道:“娘,我也要去。”
張二舅娘瞪了她一眼:“你去啥,你在家裡陪你姥姥說會話,我們很快就回來。”
張小桃扁扁嘴。
張老太見狀,不忍道:“小桃她娘,你就讓小桃一塊去吧,我一個老婆子沒事,哪裡需要人看着。”
張二舅娘堅決搖頭道:“不成,這孩子不能慣她,這一天到晚在外面,都玩野了,小桃,以後不許出門,給我老實在家好好呆幾天。”
張小桃撅着嘴。
張二舅娘毫不留情的說道:“這嘴巴撅得能掛油瓶了,你這樣胖,臉成都大餅了,還使性子,以後誰受得了你?”張二舅娘是怕蘇玉嫌棄小桃當大嫂,張二舅娘並不知道蘇阿孃根本就沒跟孩子說這事。
張小桃眼睛都紅了,她把頭埋進了張老太的懷裡。
張二舅娘說完才覺得自個說錯話了,唉,算了,她一個大人,哪裡好跟孩子送歉,算了算了,她不說就是了。
她對蘇玉說道:“別管小桃,咱們走吧。”
蘇玉有些擔心的看着張小桃:“小桃姐是不是在哭啊……”
張小桃聲音悶悶的傳來:“我沒哭,我就是難受!”張小桃說完一下子坐了起來,她瞪着她娘道:“我哪裡不想瘦,可是這喝口水都胖,我讓你咋辦?”
張二舅娘白了她一眼:“放屁,你明明就是吃太多,還以爲我不知道。”
張小桃鼓了鼓嘴,沒再說話了。
張老太趕張二舅娘道:“好了,別跟孩子嗆聲了,趕緊帶着二妞去張木匠家吧,這都啥時候了,還在家。”
張二舅娘嘆了口氣:“娘,就是你們太慣着她了,才養成她這疲懶的性子。”
張老太眼睛一瞪:“說讓別說聽不到啊,趕緊走。”
張二舅娘無奈的出了屋子,蘇玉跟張老太說了一聲,也跟了上去,白凡跟高平對視一眼,也跟在蘇玉的身後走了過去。
四人就這樣出了門。
走了一段路,張二舅娘指着前面門口有顆兒樹的說道:“前面那家就是,瞧見沒有。”正說着,旁邊卻是走過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看到蘇玉,卻是站住了。
蘇玉扭頭看了過去,她一怔,竟是蘇大伯孃。
蘇大伯孃看到蘇玉,笑眯眯的開了口:“二妞,你家搬到哪去了,可讓人好找,我家桂花就下月就要成親了,你們家卻是不見人影,我想通知都沒地說去,還好在張家村碰着了。”
蘇玉冷淡的說道:“照理說咱兩家是不需要走動的。”
蘇大伯孃對旁邊那婦人笑了笑,說道:“瞧瞧,這就是我二弟妹養出來的閨女,唉,還是沒男人在啊,閨女都不懂事,也不懂得尊敬長輩。”
旁邊那婦人是張秀才的婆娘,她是個大方臉,眉眼倒是挺正的,不過眼角的細紋卻是不少,還有鼻邊的法令紋也重得很,看着有些刻薄。
她的眼睛在蘇玉的身上掃了一下,之後就扭頭對蘇大伯孃說道:“既然這樣扶不上牆的親戚,你就別走動了,我可不想讓這樣的人沾我家的光。”
蘇大伯孃點頭道:“說得也是,既是這樣,那成親那日我就不叫她那一家過來了。”
張秀才的婆娘點點頭:“這纔是正理。”
蘇大伯孃幸災樂禍的看着蘇玉,說道:“哎呀,既然桂花的婆家不願意見着你,二妞啊,你跟你娘就別過來了。”
蘇玉卻是嗤笑一聲:“大伯孃,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就算你用八擡大轎請我,我也不會去的。”
她說完,便對張二舅娘說道:“舅娘,你說說這人奇怪不奇怪,明明是自個巴上來的,非賴着跟我說話,倒像是佔了便宜似的。”
張二舅娘看着蘇大伯孃兩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張秀才的婆良臉都綠了。
蘇玉又道:“舅娘,咱們走吧,免得人家又非纏着我說話。”
張二舅娘憋笑道:“好,走。”白凡跟高平卻是打量了蘇大伯孃兩人好幾眼,這纔跟着蘇玉一道離開。
等離那兩人有些遠了,蘇玉這纔開口:“奇怪,怎麼會遇見她們?”
張二舅娘指着張木匠右邊第三家的青磚大瓦房道:“那是張秀才的家,他們離得近,咱碰上不奇怪。”
蘇玉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她忽然又問道:“這樣說,那張秀才的兒子病好了?”
張二舅娘略有些猶豫:“說是好了,不過他沒去水庫,也沒怎麼出門,我們跟他家不熟,並不清楚是不是徹底好了。”
蘇玉聞言,便不再問了。她本想將死豬肉的事跟蘇大伯孃說的,可是瞧大伯孃這模樣,還是算了吧,反正她告訴栓叔了,等栓叔告訴里正,里正就會告訴村裡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蘇玉本來準備就這樣算了的,可是腦中卻突然浮現了蘇老婆子送東西給小寶的一幕,她咬咬牙,忽然回頭,對蘇大伯孃喊道:“大伯孃,你回去告訴奶奶,村裡那八文一斤的豬肉不能吃,那是從南邊過來的病死的豬肉。”
蘇大伯孃微微一愣。
張秀才的婆娘皺皺眉:“那丫頭在說什麼?什麼病死的豬肉?”
蘇大伯孃心裡一緊,說道:“沒事,那死丫頭在瞎說呢,誰知道她在說什麼,她以前是個傻的,這病時好時壞,你瞧瞧,剛剛暗裡罵我呢,這又自個跟我說上話了,誰知道這瘋孩子想幹什麼呢。”
張秀才的婆娘這才放心:“我還以爲你送到我家的豬肉是死豬肉呢。”
蘇大伯孃趕緊說道:“怎麼可能,我一個村都買了,早上殺的新鮮豬肉,不信你晚上去煮煮,紅燒最好,那叫一個香啊!”
張秀才的婆娘笑道:“肉哪有不香的,我良木也是奇怪,不愛吃肥肉,非要吃那一點滋味都沒有的瘦肉,你這次算的肉多,肥的瘦的都有,能讓他吃個夠了。”
蘇大伯孃笑得格外開心:“女婿是讀書人,這讀書人跟我們這樣的就是不一樣。”
張秀才的婆娘道:“誰說不是呢。”
蘇玉多了一句嘴之後,就跟着張二舅娘去了張木匠家,再也沒提過那死豬肉的事,她那樣一說是求個心安。
張二舅娘悄悄問蘇玉:“你蘇家村的人還不知道這事啊?”
蘇玉道:“我跟栓叔說了,叮囑栓叔去跟里正說,這事是急事,里正晚上肯定會跟大夥說的。再說了,我說的話肯定不如里正的管用,還不如里正說呢。”
張二舅娘一聽是這個理,點頭道:“說得也是。”
張木匠的媳婦姓柳,人稱柳嫂子,柳嫂子看到張二舅娘帶着三個眼生的人進院子,就迎了上來,問道:“夏嫂子,你這是?”
張二舅娘本姓夏,村裡比張二舅小的都喊她夏嫂子。
張二舅娘笑道:“這是我外甥女,我帶着她過來看看書桌,櫃子啥的,小柳,你這有現成的不?”
柳嫂子聽到這話,喜道:“有,有。”
張二舅娘道:“我們不要刻東西的,要便宜的。”
柳嫂子聽到這話,笑得更開心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家那位最近忙得很,書桌櫃子啥的都來不及刻花呢,都在南屋擺着,走,我帶你們去瞧瞧”
柳嫂子帶着蘇玉四人進屋了,柳嫂家南屋是最大的,通風又好,專門擺傢俱的,蘇玉在屋裡轉了一圈,指着兩個乾淨光滑的書桌問道:“這個怎麼賣?”
柳嫂子咬咬牙,說道:“算你七十個銅板吧。”
張二舅娘不幹了:“這你還沒雕花呢,光禿禿的,哪裡值這個價?”
柳嫂子苦笑道:“這木頭可是好木頭啊。”
張二舅娘指着村那邊的山說道:“再好的木頭還不是去山上砍的,只需花人力,又不需要銀子,你可別哄我。”
柳嫂子嘆氣道:“好,這樣,六十文,拿走。”
張二舅娘瞪眼,“就便宜十文啊?”
柳嫂子說道:“小本買賣,掙得真不多,我家那口子忙死忙活,我總不能一點都不掙吧,夏嫂子,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蘇玉又問:“你這椅子怎麼賣?”
柳嫂道:“椅子便宜,這樣的十五文,這樣的十文,還有這個,是五文的,看你查啥樣的。”
張二舅娘拉蘇玉拉到一邊:“椅子就別買了,等你舅有空回來,讓他打一張就是了。”
蘇玉小聲道:“桌奇是給小寶寫字用的,不能全長長凳。”
張二舅娘聽到這話,有些吃驚:“你家小寶去學堂了?”
蘇玉點了點頭。
張二舅娘眼底有些複雜,過了會,她才道:“既是這樣,那就挑那把十五文的吧,咱們跟她說說價,若是十文能賣,就再好不過。”
蘇玉笑着點了點頭。
之後,蘇玉開始認真的挑了起來,她挑了三張桌子,三張好椅子,還有四個櫃子,都是大櫃子,蘇玉問:“這東西能送到鎮上嗎?若是能送我就全買下。”
張二舅娘目瞪口呆。
柳嫂子連連點頭:“能,能!肯定能送啊!”
蘇玉聞言點點頭,之後開始跟柳嫂子談價,張二舅娘這纔回過神,她準備勸蘇玉不要買那麼多的,可她才張嘴,蘇玉就跟柳嫂子談好了價:“一共580文,送到家門口再給錢。”
柳嫂子笑道:“沒問題。”這蘇玉的娘是張家村出去的,大夥都認識,人肯定是跑不了的,再說了,這張大天不是還在嗎。
蘇玉又道:“明日早上送。”
柳嫂子沒有二話,一直點頭。
談好價,蘇玉這才與張二舅娘一起回了張家,張二舅娘腦袋還有點蒙:“二妞,你買那麼多東西幹啥,又不急着用,何必費那些錢呢?”
蘇玉道:“新搬的宅子空得很,得買櫃子,那書桌是三個不同高度的,小寶現在還矮,以後要長高的,這桌子他用得上。”
張二舅娘直嘆氣。
蘇玉心道:要不是牀架有些小貴,說不定她也一道買了,其實她買得起,就是怕帶回家被蘇阿孃跟蘇大妞說。
張大舅他們晚上都沒回去,張二舅娘派了小桃去問,那邊說是在水庫湊和一晚,這水庫今晚通宵就能全部修好了,索性一次弄完,也就懶得來來去去。
蘇玉跟張小桃湊和睡了一睡,白凡跟高平則是睡了張二舅兒子的屋子,天一亮,蘇玉就醒了,此時她纔想起一件事,這村子裡有零散死豬肉的事衙門的捕快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
她琢磨着,應該是知道的,早上出鎮子的時候,那四個捕快不是駕着馬去尋剩下的豬肉了嗎,應該是知道的。
蘇玉想了一會,便沒將這事撇到了一邊。
有一件事蘇主覺得奇怪,張二舅娘待她特別好,特別熱情,這態度跟……她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怪,難道,張二舅娘有事求她?
可是,直到蘇玉離開張家,張二舅娘都沒說出蘇玉腦補‘有求’之事,蘇玉搖了搖頭,算了,不想了。
蘇玉跟白凡高平是搭着張木匠家的便車一起走的,櫃子桌子多,柳嫂子不知從哪弄來了三輛牛車,車駕特別大,除了放東西還能坐人,柳嫂子駕着一輛,另兩輛車則是柳嫂子的哥哥在駕,柳嫂子婆家住得近,這人一叫就來了。
要不是這樣,柳嫂子還真不敢應下早上就送的差事。
蘇玉帶着新傢俱走了。
——
張秀才家。
張秀才的婆娘端着肉粥去了兒子的屋,大兒子還沒醒呢,她一摸兒子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手裡的肉粥都嚇掉了。
她站了起來,衝屋外喊道:“相公,相公,良木的病又發了,快讓人去叫大夫過來。”
張秀才聽到這話,急急的跑了過來:“怎麼又發了呢,不是說能撐一段時間嗎,昨天能都下地走了,這好端端的,怎麼就發了呢?”
張秀才的婆娘道:“他這病就是這樣的,來得快,去得也快,就是好不徹底,要不我把之前開的藥熬上,你再派人去找大夫過來瞧瞧。”
張秀才點頭道:“好。”
張秀才的婆娘去熬藥了,途中,大夫來過一回,給張良木把過握了,只說是舊疾復發,按之前的方子吃就行。
熬好藥,張秀才的婆娘便將藥端給兒子喝了,張良木喝了藥之後,燒似乎退了些,他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張秀才的婆娘鬆了口氣,她憂心忡忡的看着兒子,她只希望在兒子死前能留個後啊。
這病她是不指望能冶好了。
蘇家村。
蘇南怔怔的看着身邊光着身子的阿玲,他頭痛得厲害,昨夜的事他有些記不清了,他只知道送完喬梅他就回了村,後來,他去了大伯家,大伯是在天黑之後回來的,大伯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拉着他一起喝了酒,喝了很多很多酒。
後來,他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更不知道他怎麼會跟阿玲在一張牀上,而且,兩人還光着身子。
怎麼會這樣?
蘇南面無表情的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此時,阿玲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她醒了過來。
她看到了蘇南。
她吃驚的捂着被子退到了角落,然後開尖叫,她這一叫便將躲在外面的趙大娘引了過來,趙大娘是跑着進屋的,她人沒到,聲音就先到了:“阿玲,出啥事啊?”
蘇南看了眼阿玲,然後咬牙下了牀,他飛快的將衣服穿好,才套上外衫,他娘就推門進來了。
趙大娘裝作一臉震驚的看着兩人。
蘇南一言不發。
趙大娘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咋在阿玲的屋子?就一天的功夫你就等不得了?”
蘇南看着他娘。
趙大娘避開了蘇南的眼睛,她走到牀邊,故意將被子往阿玲的身上蓋了蓋,露出了牀單上的血跡,趙大娘看到血跡跟上面的‘髒‘東西,暗暗的點了點頭,這阿玲落了紅,果然是個黃花大閨女。
蘇南本想走出屋子的,可是瞧見了那牀上的紅跡,他停下了腳步。
趙大娘扭頭看他:“這喜宴可準備好了,等會我就將阿玲送到里正家,轎子我也準備好了,馬沒借到,不過這路短,你就帶着迎親隊走過去接她。”
蘇南踢開門,出了屋子。
趙大娘愣了一會,然後追着蘇南出了屋子。
阿玲慢慢的擡起頭,她皺了皺眉,這劇情不對啊,蘇南不是應該表示要負責嗎,然後跟她道歉嗎,再給些承諾嗎?
男人不都是這樣嗎,她的第一個男人就是這樣乾的,說什麼情不自禁,說什麼控制不住,呵,他早就嬌妻,又惹她,她那裡還小,傻乎乎的上了當,白白的被玩弄了一番,後來陰錯陽差,流落妓院,當了一陣子的頭牌,後來……
不提也罷。
阿玲的眼神動了動,既然這劇本不對,那她就換種法子。她掀開被子,找了身乾淨的衣服,穿好之後,她將被子牀單全部拆下,然後捲成一團,她抱着這團東西出了屋,又找了個木盆。她將東西放在木盆裡,她抱着東西來到井邊。
她一言不發的開始搓洗起來,似乎要將這證據消滅掉,她的臉也白得嚇人。
蘇南在另一間屋裡,正好可以看到水井,也可以看到阿玲。
他看着阿玲的行爲,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難不成真是他誤會阿玲了?不應該啊,好人家的閨女哪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蘇南是同情阿玲,又有些動心,可他不傻,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當然,喬梅的事是個意外,蘇南除了感情上的事有些糾結之外,其他的事倒是明白得很。
阿玲咬着脣又脆弱又無助的樣子讓蘇南心裡一揪,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混蛋,佔了人家的便宜不說,還給人臉色看,這算怎麼回事。
趙大娘提着醒酒湯進了屋。
蘇南聽到聲音,轉頭看她:“娘,昨天的事是怎麼回事?”
趙大娘將醒酒湯遞給蘇南的手上,怪道:“你自個做的好事,還好意思問我,你把人家閨女欺負了,咋的,還想不認賬?”
蘇南將醒酒湯一口灌了下去,將碗放到桌上之後,他這才說道:“娘,咱們相依爲命這麼多年,你說沒說謊我心裡清楚。”
趙大娘身體一僵。
蘇南又看了井邊的阿玲一眼,嘆氣道:“算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下去也沒意思,既然你要辦喜宴,那就帶阿玲去里正家吧,我會娶她的。”
蘇南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惆悵。
趙大娘聽到這話,眉開眼笑道:“好,好,我這就帶她過去,阿南啊,這人我都請好了,那做飯的等會就過來,你可以好好招呼,他們知道咋辦,昨個都說好了,你只管叮囑兩聲就成。”
趙大娘喜滋滋的去了井邊,將阿玲手中的活擠到一邊,她握着阿玲的手道,小聲說道:“閨女,這次算我們對不住你,不過你放心,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阿南也會對你好的。”
阿玲低着頭,蒼白的臉色有些泛紅。
趙大娘笑了,她拉着阿玲去了里正家,一路上,阿玲都對蘇南恨得牙癢癢,之前她還以爲蘇南是欲擒故縱,沒想到在蘇南眼底她還真不如那個寡婦!
這口氣她咽不下!
她還真不信了,憑她,還搞不定一個鄉下窮小子!
阿玲又想到了蘇南之前護着她,照顧她,她沒忘記第一次見面蘇南直直的看着她,哼,她就不信了,憑她的容貌跟身子,還搞不定這個男人!
阿玲暗暗決定,等人到手了,她再將人甩了,反正是個假名,就算是成了親,也作爲得數。
到了里正家,里正夫人讓人帶着阿玲去梳洗了,趙大娘卻是留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里正也一臉嚴肅的過來了。
里正先了口:“弟妹,有件事要跟你說。”
趙大娘問:“啥事啊?”搞得這麼嚴肅,她怪緊張的。
里正說道:“昨天栓子過來,說了件事,這事我讓你嫂子跟你說說。”
里正夫人慢慢說道:“栓子你手上的便宜豬肉是病死的豬肉,吃不得,你說說現在該咋辦,中午那頓飯咱們是再去買肉還是咋的?”
趙大娘急急道:“誰說是死豬肉,我們村昨個都吃了,咋就沒事?”
趙大娘說完,又瞪眼道:“栓子是聽誰說的?”
里正夫人慢慢的說道:“聽二妞說的,她說衙門正在抓那豬肉販子,還禁賣豬肉,這事都傳開了,不過昨個咱村沒人去鎮上,所以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趙大娘沉默了下來。
里正道:“要不這樣,豬肉且用着,既然昨天吃都沒事,今天再加一頓肯定也不會出事,這病死豬肉的事咱們先不說,等過幾天,若是有人病了,咱把將這事說出來,若是沒事,咱們就當不知道。”
趙大娘聞言,一臉感激的看着里正跟里正夫人:“虧得有你們,要不,我還不知道咋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