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面黃肌瘦的黑衣徐龍象,見有人踢自己心中敬若神明的哥哥,卻也不生氣。
他天生便能感知,他人的善意,歹意。
徐千秋笑道:
“徐橘子,難道你沒聽說過江湖傳聞, 關於我的遠大抱負?”
徐北枳一臉疑惑。
這時,黃蠻兒開口道:
“這個我知道,哥的理想是後宮三十萬。”
說罷,憨納一笑道:
“哥,你放心,等我行走江湖,看見漂亮的, 都給你搶回來, 一定湊足三十萬個。”
徐千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頭, 笑道:“好,哥等着!”
一旁,徐北枳冷哼一聲。
自古英雄多紅顏,福兮禍兮,福禍相依。
不少帝王便死於女人肚皮上。
徐北枳正要說話,徐千秋一句話,便讓他將已到了喉嚨的話給咽回去。
“你怎地跟我未過門小媳婦似的,這個也管?”
說罷,徐千秋故作毛骨悚然,挪了挪屁股:
“徐橘子,你有斷袖之癖?
事先說好,這個我可受不了。
你要忍不住,我可花錢請你去青樓找小相公。”
讀書人徐北枳,終於破天荒爆了一句粗口。
徐千秋一臉平靜道:
“徐橘子,你可是我親自招來的謀士,重視起見,我會安排丹嬰在你身邊!
指玄高手護衛左右, 你捫心自問, 我對你好不好?”
徐北枳直挺挺躺在車廂裡。
拿一本書蓋在臉上,裝死。
徐千秋掀起簾子,提起一壺二姐徐渭熊留下的綠蟻酒,帶着黃蠻兒,一起坐在青鳥身後。
三人飲酒。
微風拂面,兩鬢銀絲輕柔飄搖。
黑髮入北莽,白頭返北涼。
徐千秋伸了一個懶腰,灌了一口辛辣烈酒。
不知爲何,突然想起和白狐臉共飲的時候。
那小狐狸,酒量不咋滴,卻偏要裝作真男人。
半壺酒下肚,分分鐘迷糊睡去。
已知曉她是女扮男裝,故而,也未曾作怪掀起衣服看一看……
天矇矇亮。
馬車來到依山築城的倒馬關。
交了關牒文書。
大概是因爲涼莽開戰,邊關巡視較之前,嚴厲了許多。
一名關卒,拿矛挑起車簾,每一張臉孔都仔細了一遍。
待看到徐千秋的時候,顯然錯愕了一下。
不過, 關牒無誤。
不過接下來,那幾件兵器就成了棘手的事兒。
行囊都要經過翻箱倒櫃,進行檢查。
幾件兵器,這讓倒馬關甲士如臨大敵。
不聲張,眼色傳遞。
不多時,一隊騎卒踏馬而來。
涼莽啓釁,硝煙四起。
聰明一點的江湖人士,都不敢在這種時候過關。
許多邊境茶馬生意,也都停了下來。
避其鋒芒,熬過這段時間再做打算。
徐千秋一行人,瞧着既不像商賈,也不像將門子弟。
但,攜帶如此之多的刀劍。
本就繃着一根弦的倒馬關城衛,如何敢掉以輕心。
除一隊虎視眈眈的騎兵外,暗哨將這份軍情層層傳遞。
速度之快。
徐千秋走出馬車沒多久,第二隊騎兵,轟然趕至。
徐千秋滿意點點頭。
若非如此,這倒馬關怕是又要換將領了。
他不介意再血洗一次。
領頭騎士記性不錯,見到這張曾經混雜在那個小幫派,魚龍幫中的眼熟臉孔後,皺了皺眉。
這半年多,魚龍幫也有過幾次經過倒馬關,再也沒了敢刻意刁難。
他至今記得,當初,折衝副尉,以及垂拱校尉韓濤,在果毅都尉皇甫枰跟前,卑躬屈膝。
皇甫枰事後單獨走下城頭,單騎去了一個倒馬關不遠的村莊。
內幕如何,他不敢深究。
只是,再無人敢刻意給魚龍幫穿小鞋。
這時,再看到這個年輕人,卻已白頭。
將領自然以爲,他也是魚龍幫成員。
這讓他很爲難。
放行,有違北涼軍律。
不放,萬一踩到鐵板,估計官位難保。
徐千秋看了眼來人,竟是次尉。
掌青銅兵符,可領兵百人。
於是笑道:“次尉大人,我們的佩刀佩劍,可按例寄放在倒馬關。
待等我去州府衙門,領了署書,回頭再讓人拿回便是。”
如此,那人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
徐千秋坐回車廂。
徐北枳低聲感觸道:“北涼鐵騎,的確有雄甲天下的理由。”
馬車緩行。
徐千秋掀起簾子,指向窗外,笑道:
“以往那座頹敗臺基上,常有一些外鄉的江湖武夫,技擊比試。
討些彩頭和聲望。
這會兒,肯定瞧不見了。
說起來,北涼的武林門派,向來比較慘,處處夾着尾巴做人。
無數江湖勢力,需依附官府,方能做成事情。
我此番出行當時,便是跟着一個陵州的失勢小幫派。
徐橘子,你說,我是不是可以在北涼,及北涼以外,各自扶植起一個類似棋劍樂府的宗門?
一明一暗。
讓親信的去撈個武林盟主噹噹。”
聞言,徐北枳很認真地思索,權衡一番,說道:
“朝廷有朝廷的國法,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未必相通。
伱花銀子多少,且不去說,不親身付出大量心血,精力,如何能控制得住整個江湖?”
徐千秋順着他的話題,繼續往下說道: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也知道,王府上有座武庫,可以讓許多武德平平,但極爲武癡的江湖人士,趨之若鶩。
以前,那是拒之門外,若我主動放出一條門路,情況便會不太一樣。
當然,你還不知道,我與南邊徽山的軒轅家族,有點香火情。
新上位的軒轅家主,軒轅青鋒,野心極大,而且,我傳授了她一門魔攻。
估計要不了多久,又是一位大魔頭。
以軒轅家爲基石,以我二弟徐鳳年爲刀,劈開整個江湖。
不服從,就只有死!”
徐北枳瞥了一眼徐千秋,問道:
“王爺是要拿這件事考校我?”
徐千秋笑着擺手道:
“別疑神疑鬼,你那鑽牛角尖的性子,和一身臭不可聞的書生氣,不適合做這種,類似於拉~~皮條的買賣。
這件事,由我二弟負責,你不必插手。”
徐北枳冷笑道:“激將法?”
徐千秋搖頭嘆氣道:“徐橘子,有一點你可能不大清楚。
其實,我手下並不缺各種能人。
並非缺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