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一車間,新品實驗室。
薛副廠長從車間主任手裡接過小棍,拿在手裡握了握,隨後用力一甩,本來只有15釐米,瞬間變成40釐米。
他握着短棍揮舞了兩下,轉頭看向陳凡,“這麼一根小棍子,能做什麼用?”
陳凡從車間主任手裡接過另外一支甩棍,甩開後揮了一下、劃破空氣,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嘯聲。
他走向一旁,對準桌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塊紅磚,用力砸下去,那塊紅磚立刻被打斷成兩截。
尤其是棍子擊中的地方,散出一捧煙塵,竟然被砸得粉碎。
車間主任在一旁說道,“這種是目前我們機械廠能接觸到的、最好的特種鋼,一般用於車橋等關鍵配件。用這種韌性十足的鋼材製成的短棍,砸在人身上,輕則皮開肉綻、重則傷筋斷骨,殺傷力非常驚人。”
薛副廠長瞬間眼神明亮,舉起手裡的短棍,頗有些愛不釋手,“這東西收起來不佔地方,弄個套子別在腰上,關鍵時刻能起大作用啊!”
他立刻對着車間主任說道,“回頭多造一些,給保衛科都安排上。”
說完之後,他還回過頭對着陳凡解釋,“保衛科的同志只有槍,這東西一動就是非死即傷,要是換上短棍,以後抓那些小流氓、可就方便多了。”
陳凡耍了個棍花,笑道,“既然是保衛科用的,何必用甩棍呢,這東西製造工藝複雜,主要是爲了在叢林這類不便行動的地方準備的。
你們隨便給保衛科配個橡膠棍不就行了,簡單方便,打人還疼,又不會輕易傷到人。”
薛副廠長想一想,覺得也有道理,便點點頭,“那這個任務我就安排給三車間,他們那裡有橡膠件,讓他們去辦。”
聽到這話,車間主任不禁鬆了口氣。
這種特殊鋼材可不便宜,而且工藝複雜,一般的中低級工人可沒本事打造零件,真要一造幾百根,賬算誰頭上?人從哪裡調?
重點是,這又不是計劃內任務,材料不好弄啊!
這時幾位老師傅從旁邊不遠處走過來,一人遞上一把三摺疊工兵鏟,領頭那位臉上滿是驕傲,“這東西工藝不一般,普通師傅還真做不出來,我們幾個老傢伙也費了不少勁。”
陳凡、薛副廠長和車間主任一人接了一把在手裡。
薛副廠長將工兵鏟展開,眼裡滿是驚奇,“看你的圖紙,只覺得這東西不一般,現在再一看,這是個萬能鏟啊。”
車間主任也連連點頭,“能當鐵鍬、能做砍刀,這邊還能當鋸子,關鍵時刻還能當武器用。”
旁邊的老師傅接着他的話說道,“不止啊,你們把最頭上的蓋子擰開看看。”
陳凡早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在擰蓋子。
所謂的蓋子,其實有兩層,一層薄、一層厚。厚的那段是刀柄,擰開後能從裡面拔出來一柄多功能叢林戰術匕首,薄的那端纔是匕首的柄蓋,在刀柄裡面,藏有幾根細小的鋼刺。
薛副廠長仔細看了看,轉頭看向陳凡,“我記得圖紙上,這刀柄裡面還能藏火柴和乾糧?”
“是鏟柄,第一段鏟柄藏刀,乾糧藏在第二段鏟柄裡面,”
陳凡解釋道,“與鏟子相連的第三段鏟柄裡面可以藏繩索。在最頂端的柄蓋上,還能裝一個固定的指南針。”
薛副廠長不禁歎爲觀止,“你這設計夠精巧的。”
陳凡微微笑了笑,看向旁邊的老師傅,“也要師傅們有這份本事造出來才行。”
幾位老師傅聽了,紛紛咧嘴直笑。
我國早在很久之前,就給工程兵配備了第一代工兵鏟,……俗稱“鐵鍬”。
沒錯,第一代工兵鏟跟普通鐵鍬並沒多大的區別,只是手柄稍短一點。
(第一代工兵鏟)
這種工兵剷起源於德國,後來經蘇聯傳入我國,被我軍直接採用,曾經在戰場上經常替代刺刀和大刀的角色,被用於直接搏殺。
效果還挺好。
所以就這麼一直用到80年代,之後才發明了第二代工兵鏟。
可是相比第一代,二代鏟也只是多了一個摺疊功能,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大的用處,以至於並沒有被大規模裝備。
事實上,直到今天,不少基層部隊使用的、依然是第一代工兵鏟。
而陳凡拿出來的,與其說是第三代工兵鏟,還不如說是一種全新的野外生存裝備。
可挖、可砍、可鋸、可捅、可鏟、可撬、可開啤酒瓶……,拆開手柄,裡面還有多種求生裝備,包括乾糧、繩索、火柴、匕首、鋼針、扁刺、指南針、急救藥品等等。
也就是機械廠裡面有不少特種鋼材,更有各種機械設備、以及手藝精湛的八級工,可謂“應有盡有”,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造出來。
若是換個地方,陳凡也只能抓麻。
甩棍、工兵鏟、多功能手斧,東西只有三樣,可各種結構圖紙卻畫了好幾張。
除此之外,還有多功能收納包、戰術服、吉利服需要打造。
不過這些東西就不是機械廠能辦的了,需要去找棉紡廠才能解決。
棉紡廠不僅有云湖地區最齊全的紡織布料,也有兩家下屬服裝廠,足以一條龍解決。
丟下圖紙,陳凡將所有打造出來的裝備全部拉走,直奔棉紡廠。
出門右拐,五分鐘左右,車子就開進棉紡廠的大門。
和機械廠一樣,他也是棉紡廠的顧問,自然不用通報,直奔廠長辦公室。
一路打着招呼,過了好一會兒纔到廠長辦公室門口,敲門進去,姜恆正拿着毛巾擦臉。
看見陳凡,他不禁滿臉愕然,連毛巾都忘了放下,“你從哪兒聽到的消息?”
陳凡走進去,順手把門關上,臉上滿是不解,“什麼消息?”
他看了看陳凡,將毛巾搭在臉盆架上,走過來說道,“你不知道我剛到?那你來是有什麼事?”
陳凡頓時驚訝了,“您剛回來?去了哪裡?”
姜恆示意他坐下,笑道,“還能去哪裡,去省城,跑羽絨服面料的事啊。”
提起水壺泡了兩杯茶,端過來放到茶几上,順勢一屁股坐下,這才呼出一口長氣,“啊呀,這回可是折騰死我了。”
他對着陳凡打了個手勢,“一個多月,爲了這件事,我足足跑了一個多月,你們盧家灣要是不辦羽絨服廠,都對不起我這番奔波勞累。”
說話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姜恆仰着頭喊了一聲,“進來。”
房門被推開,沈雪怡走進來,將門關上,先跟陳凡打了個招呼,“小凡來啦,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凡呵呵乾笑了兩聲,“前兩天,先回了一趟盧家灣。”
算起來回雲湖半個月了,卻今天才來這裡,還是因爲有事,也算是沒心沒肺了吧。
沈雪怡也只是隨口一問,走到姜恆身邊坐下,看着他說道,“事情辦好啦?”
姜恆點點頭,眼裡還帶着幾分興奮,“上個月我去了省廳,廳裡的領導對這個項目也有興趣,可是對相關信息不瞭解,一時間誰也不敢輕易做決定。
爲了瞭解當前相關方面的真實情況,我和兩位主管領導一起,先後跑了上海、寧波、無錫、江西等好幾個地方,還去京城和廣州瞭解羽絨服的銷售問題。”
他說着轉頭看向陳凡,“根據我們瞭解的信息,和你之前說的情況差不多。目前國內只有寥寥幾家有生產羽絨服面料,國內生產羽絨服的工廠,更是不超過一隻巴掌。
但是,根據廣交會的交易記錄,羽絨服在國外的銷售勢頭非常不錯。”
他端起茶杯吹了幾口熱氣,小口喝了幾口水,放下後繼續說道,“根據我們找廣東進出口公司瞭解的情況,羽絨服分爲兩種,一種是比較薄的款式,這種一般是銷往香港和東南亞等地區。
這種地方冬天溫度並不低,對衣服的保暖效果要求不高,所以羽絨服以輕薄爲主。
而另一種自然是寒冷的地區,比如美國、加拿大,還有歐洲,這些地方對羽絨服的厚度、長度都有非常明確的要求。
除此之外,羽絨服的面料工藝也有很大的區別,比如輕薄款的,一般使用兩層或三層面料,但是一般不會用單層,因爲單層容易跑絨。
而厚實款的,面料最多能去到6、7層,比輕薄款多了一倍還多。因爲厚實款需要更多量的鴨絨,如果面料不足,跑絨不說,甚至連空氣中的寒氣都擋不住。”
他正色看着陳凡,“我可是在領導面前打了包票,保證盧家灣能生產出合格的羽絨服。領導這才拍板同意,在雲湖棉紡廠增設一條羽絨服面料生產線,並給上海相關單位去函,爲我們提供相關纖維原料和生產設備。
如果不出意外,最快今年年底,生產線就能投產。
小凡,盧家灣那邊,你可要盯着點,別給我掉鏈子。我可是立下了軍令狀的。”
陳凡連連點頭,“您放心,我今天才從盧家灣過來。現在盧家灣已經給縣商業局打了申請,要籌辦服裝廠,甚至爲了保證生產用電,我們還與隔壁青山公社合作,辦了一個小水電站。”
他又看向沈雪怡,繼續說道,“暑假期間,我帶一個學生去了上海,麗麗她們也知道,那個學生在上海進修了一個多月的裁縫,並學會了使用工業縫紉機。
這次回來,生產隊就特意辦了一個服裝培訓學校,專門爲即將成立的服裝廠培養生產工人。”
如果是一年前,這家服裝廠多半沒戲,因爲服裝製造,已經超出了農村“副業”的範疇。
除非是“洗絨”還差不多。
但是今年,各方面的政策都開始慢慢鬆動,尤其是傳說中的華西村,不僅公然辦起了工廠,甚至還將整個生產隊辦成了景區。
這個消息都登了報紙,不說人盡皆知,但該知道的、幾乎全都知道了。
這種情況下,盧家灣要辦個工廠,根本就不叫事兒。
反正不管怎麼說,盧家灣生產大隊,還是一個集體,集體辦的企業,終究還是人民羣衆的企業,與私人企業有本質區別,稍微鬆一點,完全沒問題。
而姜恆聽到陳凡的話,不禁面露訝色,“你們還送人去上海進修、專門學了工業縫紉機?回來就辦了服裝培訓班?”
旁邊沈雪怡也感慨地說道,“那你們的準備工作很充足啊。”
姜恆接着說道,“最讓我驚訝的,是你們竟然準備用工業縫紉機,這個可是大手筆啊!”
陳凡看看兩人,眼裡有些不解,“好像棉紡廠下面就有兩家服裝廠吧,難道用的不是工業縫紉機?”
這次姜恆沒有說話,倒是沈雪怡連連搖頭,苦笑着說道,“什麼呀,那兩家服裝廠,一家是爲了解決部分困難職工家屬的生活問題而開辦起來的,用的就是隔壁機械廠生產的家用縫紉機。
這家廠生產的東西也很簡單,基本上都是被單、勞保服這樣的東西。
另一家倒是稍微正規一點,主要爲供銷社和市百貨公司供貨,可用的也同樣是家用縫紉機。
那工業縫紉機是重要資源,給那些重點大型服裝廠供貨還不夠呢,怎麼會輪到我們?!”
陳凡眨眨眼,沈雪怡的話,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一家服裝廠用家用縫紉機?
那一天能生產幾件衣服啊?!
這時姜恆看着他問道,“你們打算用工業縫紉機,是有了確切的貨源嗎?那有沒有多餘的貨、能不能給我們廠也介紹一下?”
陳凡“呃”了一聲,略顯尷尬地說道,“貨源沒有,就是大隊書記通過公社,給商業局打了個申請,商業局表態會全力促成。”
說完之後,頓了一下,他又追加了一句,“嗯,就這樣。”
似乎這樣更能顯示信心似的。
可惜,姜恆對他的信心是嚴重不足,滿臉無語地說道,“我們通過省商業廳都買不到,你們孤峰縣商業局就這麼厲害,能買到一個廠要用的工業縫紉機?”
陳凡搓了把臉,咂咂嘴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只能出底牌了。”
姜恆眉頭一挑,“你竟然還有底牌?說來聽聽。”
陳凡指了指東邊,“機械廠不是能造電機麼,讓他們想想辦法,再不行,買兩臺工業縫紉機回來,給他們拆了研究,再給我們生產出來。”
姜恆一聽,差點沒暈過去。
你當機械廠是你家的?說讓他們造什麼、他們就造什麼?人家辣麼大的機械廠,從來都只聽……
想到這裡,姜恆眼珠微轉,看着陳凡的眼裡,也變得頗爲複雜。
如果是別人,肯定別想指揮得了機械廠,哪怕是地委商業局也得跟人家商量着來。
可是這個小傢伙,他要是肯說話,機械廠還真有可能聽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