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新手上路
YP區大八寺，駕駛員培訓學校場內考場。
偌大的場地上，姜甜甜提心吊膽地握緊方向盤，目光注視着後視鏡裡的樁杆，腦子裡反覆唸叨着倒樁技巧，一點點地將車子倒入線內。
直到車子停穩，不壓線不碰杆，她才緩緩鬆了口氣。
現在考駕照沒有科目幾的說法，只分理論和實操。
理論考試是交通規則和機械常識，經過陳凡幾天的培訓，她和妹妹輕而易舉就過了理論考試。
現在考的實操，分爲路考和倒樁，倒樁就是倒車入庫，先考倒樁、再考路考。
倒樁是硬功夫，碰杆壓線就被淘汰，路考主要是上坡停車起步、下坡搶檔停車與路上駕駛。
考試用的車，是公交公司專用考試車，一輛比他們幾個年紀都大的嘎斯51中型卡車。
（70年代的教練車）
這車怎麼說呢，剛開始兩姐妹都扳不動方向盤，那時候她們才明白，爲什麼上車的時候，旁邊幾個老教練會偷偷發笑。
那方向盤是真沉吶，感覺比以前父親待過的鍋爐房的閥門還沉。
直到她本能地看向陳凡，見他做了個八卦掌推掌的手勢，才恍然醒悟，兩手放在一處、在方向盤上用力循環轉動。
等把方向盤打得轉起來，借力使力，後面就輕鬆多了。
之前兩姐妹是在那座還在維修的大莊園裡的空地上、用麪包車練習駕駛技術，很快就學會了開車。
現在換成中型卡車，陳凡又陪着她們在教練場練了半天，便掌握了大車的駕駛方法，於是臨近下班的時候，就申請提前考試。
駕駛培訓學校的負責人也不在意，交通局長寫的條子、還親自打來電話交代的人，能規規矩矩參加考試就不錯了，還想要怎麼樣？！
提前考就提前考唄，最好是能考試合格，少了兩個人情學員，他們還自在些。
所以哪怕只學了一天，駕校依然給她們安排了考試。
姜甜甜將車子倒樁停好，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考官。
老師傅滿意地點點頭，“過關。現在路考。”
像這種來學一天就考試的，他之前也遇到過，多半是在外面跟熟人學過車，來這裡只是走個流程、方便拿證，這兩個人多半也是，所以他也沒在意。
姜甜甜聽到指令，立刻將車重新啓動，按照既定方向開了出去。
現在的YP區，是上海重要的工業和居住區，除了各大工廠，還有許多工人新村也建在這裡，因此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車都不少。
上了路之後，老教練拿着個鐵皮喇叭，不停地喊着，“駕駛員考試了啊，駕駛員考試了啊，讓讓、讓讓，都讓讓。……”
如此反覆不停。
剛纔還在路上悠閒騎車和走路的人，紛紛回頭張望，只見一輛老式卡車突突突地開過來，趕緊把路讓開。
有些人乾脆站在一旁看熱鬧。
“喲，好新鮮吶，那學車的還是個小姑娘呢。”
“這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竟然能開大卡車？”
“李先生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瞧不起我們女同志是怎麼滴？”
“沒有沒有，哪敢吶。我是說，那方向盤可沉得很，一般的男同志都扳不動，這位女同志竟然能操控自如，力氣可不小！”
“要不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呢，這姑娘估計一般人不敢娶，那一巴掌下去，能少半口牙。”
“也不一定，人家模樣好看啊，多半還是有人敢娶的。”
“嗯，同意。再說了，力氣大不代表脾氣大，我認爲可以賭一賭。”
……
半個小時後。
剛纔轉回去的大卡車，又突突突地開了過來。
“咿呀，車子怎麼回來啦？”
“又不是隻有一個人考試，肯定是換了人。”
“沒換，你們看，就是剛纔那姑娘。”
“嗯，是她是她，衣服都沒換。”
“不對呀，剛纔那個是紮了一條長辮子，這個是兩條小辮子，不一樣不一樣。”
“看得那麼仔細？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兩個人誒，我看上哪一個？”
……
等姐姐考完，姜麗麗便開着車，跑完路考全程，直到將車開回考場停穩，轉頭目不轉睛盯着考官。
老師傅也不說話，只是看向手剎。
姜麗麗瞬間瞳孔放大，趕緊將手剎拉起來，對着考官呵呵傻笑。
老師傅這才輕輕點頭，“合格。”
同時暗歎一聲，心累。
明明練的時候好好的，一考試就出錯，連這麼聰明漂亮的小姑娘也不例外。
姜麗麗立刻點頭致謝，“謝謝師傅。”
隨即推門跳下車，衝着姐姐跑過去，將她一把抱住，“我也考過啦。”
姜甜甜摸摸她的臉，“你以後也是合格的駕駛員啦。”
陳凡給幾位老師傅一人送了一包過濾嘴中華，換回來兩本駕駛證。
他拿着駕駛證走過來，遞給她們、同時說道，“現在你們還只是實習駕駛員，一年內不能有違章、事故，才能拿到正式駕駛證，所以這段時間要小心點。”
沒辦法，這裡不是雲湖，兩姐妹也不是他，人家肯定不會直接發給正式駕駛證，只能從實習駕駛證開始，等實習期滿以後再換證。
姜麗麗接過駕駛證，心裡有點忐忑，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是這一年裡違章了怎麼辦？”
姜甜甜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小笨蛋，你不會小心點開。”
姜麗麗五官擠成一團，滿臉糾結地說道，“那第一年我還是不開車了吧。”
陳凡打了個響指，示意她們跟着走，同時說道，“沒那個必要，現在路上車又不多，你慢點開就行。只要不出大事故，人家交警一般也不會去管。”
這年頭除了幾個主要路口，哪來那麼多的交警執勤？更沒有鋪天蓋地的天網系統在監控。
所以只要不是運氣太差，出了大事故，還正好被交警撞上，否則根本沒人理。
這一年的實習期，更多的就是個形式，主要還是爲了給實習駕駛員自己上個緊箍咒。
或者說，就相當於工廠裡的學徒工，畢竟駕駛員也是工人，不能搞特殊嘛。
與老師傅們揮手告別，陳凡拉門上了麪包車。
姜麗麗看他坐的是副駕駛，當即眼疾手快，搶先進了後座，還咧着嘴咯咯直笑。
姜甜甜無奈地瞪了她一眼，再看向陳凡，嘴裡發出一聲呻吟，“呃……，剛拿到駕照，你就讓我們開車？”
陳凡微笑以對，“正好我還在，你們趁這個機會趕緊熟悉熟悉，這樣以後自己開車，纔不會亂。”
姜甜甜一想也對，便晃了晃腦袋，“行吧。”
說完走到另一邊，拉門上車，在陳凡和妹妹的注視下，插鑰匙打火，踩離合掛擋，開着車緩緩上路。
……
第二天一早，陳凡伸着懶腰下樓，兩姐妹正準備出門去學校，看見他下來，不禁有些驚訝。
姜麗麗好奇地看着他，“有事要出去嗎？”
陳凡走到門口鞋櫃前，取了車鑰匙，同時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自己開車上學、放學。”
兩姐妹面面相覷，什麼意思？
然後很快就明白了。
姜麗麗坐在駕駛位上，握住方向盤，做了幾個深呼吸，轉頭看向陳凡，“我要幹什麼來着？”
陳凡面無表情，覺得自己回學校的時間應該再推遲幾天，否則這丫頭的駕駛證很可能第一個月就要被吊銷。
頓了兩秒，他才嘆着氣指了指鑰匙，“打火啊。”
“哦哦哦。”
姜麗麗紅着臉，趕緊擰鑰匙打火，然後就聽見後面姐姐在庫庫庫地亂笑。
見妹妹在後視鏡裡瞪自己，姜甜甜理直氣壯地瞪回去，“誰讓你昨天笑話我來着？”
姜麗麗頓時底氣不足，覺得有必要跟姐姐達成和解，“那、以後我不笑你，你也不許笑我。”
兩姐妹思索兩秒，認真地齊齊點頭，算是統一意見。
只不過，……剛啓動就熄火，後面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姜甜甜彎腰趴在座位上，哈哈哈地笑個不停，“對、對不起，實在忍不住。”
姜麗麗紅着臉怒火中燒，只剩下陳凡靠在車窗上，捂着臉無語望蒼天。
他懷疑沒有自己親自教導，這兩人一輩子都別想考過駕照。
不行，逗留時間必須再延長一個星期，務必保證她們都成爲真正的老司機才行！
聽着姐姐在後面發出無情的嘲笑聲，姜麗麗一張俏臉，是白裡透紅、紅裡透黑，重重哼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在腦子裡把所有流程都過了一遍，重新操作，終於順順利利開着車出了門。
在門口停了一會兒，陳凡下車把門關上，再回來上車，車子才重新啓動。
開着車到了學校，姜麗麗終於如釋重負，趕緊推門下車，站在一旁。
姜甜甜從後面下來，坐進駕駛室，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妹妹，“你怎麼還不走？”
姜麗麗微笑以對，“我等你們走了，我再進去。”
姜甜甜臉色垮下來，突然覺得妹妹一點也不可愛。
她轉頭看了看陳凡，陳凡坐着沉默不語，但和剛纔姜麗麗開車的時候一樣，教學技能全開，視線從這裡看到那裡。
姜甜甜頓時福至心靈，深吸一口氣，按照正規流程果斷啓動操作。
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順順利利將車子調頭開走。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姜麗麗滿臉遺憾，嘴裡嘀咕着“怎麼可能呢”？
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學校。
姜甜甜開着車、穩穩當當到了學校，停穩之後，轉頭看着陳凡，咧着嘴咯咯笑個不停，眼裡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陳凡看着她笑道，“是不是很過癮。”
姜甜甜點了點頭，“原來開車這麼有意思。”
陳凡，“那就好好練，爭取這幾天牢固掌握，等你們練熟之後，我也該回江南了。”
聽到這話，姜甜甜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幾分，她努力調整好表情，看上去沒有那麼失望，儘量用平靜的聲音問道，“這麼快就回去嗎？”
陳凡聳聳肩，笑道，“沒辦法，雖然所有課程都修完了，也拿滿了學分，不過除了學分之外，老師還會佈置一些其他方面的課程。
其中之一，就是要每個月回一次學校，跟老師彙報學習進度和心得。上個月我就沒去，所以最晚這個月上旬，就該回一次學校。”
姜甜甜抿抿嘴，臉上擠出幾分笑容，“嗯，學習最重要，應該的。”
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自然瞞不過陳凡的眼神。
看着她的臉、還有渙散的眼神，陳凡忽然心裡一動，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但是來不及多想，姜甜甜便推門下車，隔着車窗跟他揮了揮手，“我進去了，你回去的時候慢點開。”
說完甜甜一笑，轉身往校門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校門裡面，陳凡才晃了晃腦袋，將剛纔的那點猜測藏進心裡，挪到駕駛位坐下，隨後發動汽車，往回開去。
……
接下來幾天，和這天一模一樣。
無論上學還是放學，都是兩姐妹輪流開車，陳凡則在一旁坐着觀察、以防萬一。
效果也是非常明顯滴。
頭兩天下來，雖然陳凡沒有說話、甚至連目光指引都沒有，兩姐妹的駕駛技術依然直線上升，跟開了一年多的正式駕駛員不相上下。
兩天之後，陳凡乾脆坐在最後一排，讓她們兩人坐在前面。
結果就是，兩人從最開始誰都不敢開，到現在竟然爭搶方向盤，小小的麪包車在她們手上，好似如臂使指，操控自如。
到了這時候，陳凡的陪練生涯也該結束了。
……
這天下午，小洋房裡，氣氛有點沉悶。
姜麗麗扎着腦袋給陳凡收拾行李，姜甜甜站在一旁，想做點什麼，可是不敢動手，只能兩隻手絞在一起，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陳凡一手撐在桌子上，看着姜麗麗笑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幹嘛要這個樣子。”
姜麗麗立刻回頭瞪着他，“不許胡說。”
頓了一下，她又低下頭，嘀咕着說道，“就是捨不得嘛。”
姜甜甜靠着門框站着，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陳凡笑了笑，“今天是10月7號，我明天回江南，等元旦節前，再過來陪你、”
他視線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姜甜甜，又加了一個字，“……們，也沒多長時間嘛，開心一點，好不好。”
姜麗麗癟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他，“還是算了，你每次坐飛機，一個來回就要一百多，太貴了。”
陳凡正要說話，這時下面響起門鈴聲，緊接着是安全的聲音，“老陳，在家沒有？開門開門，快開門吶。”
姜甜甜猛地回過神來，快步往下走，“我去開門。”
陳凡正要下去，這時姜麗麗走過來，將他緊緊抱住，小聲說道，“這幾天都在練車，都沒時間練武了。”
聽到這話，陳凡不禁咧嘴直笑，輕輕捏住她的鼻子，“那晚上給你留門。”
姜麗麗俏臉微紅，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行，姐姐會發現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怎麼突然這麼大的膽子，這時候回過神來，臉燙得不行，趕緊鬆開陳凡，捂着臉往樓下跑去。
陳凡咂咂嘴，摸着腦袋嘆氣，這丫頭，說她膽子大吧，偏偏還知道顧忌，說她膽子小吧，竟然會撩人了。
搖頭笑了笑，轉身下樓。
正好碰上安全進門，只見他喜笑顏開地說道，“老陳，我家新房子弄好啦，明天搬家，單獨請你們吃飯，怎麼樣，夠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