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無情感覺自己都快炸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身爲高級探索者級別的西門戰,會隕落在一個高價執法者手中。
但是,當他聽到“十萬大山,四尊首徒”的時候,整個人都悚然了。
什麼意思?西門烈嘴裡的那個傻子,身份地位這麼高?
西門凌蘭目光復雜地看着韓非。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能說會道的韓非,她感覺不習慣了。
韓非當然一早就發現了西門凌蘭的目光。這麼多年,自己都是被這道目光看過了。說實話,很複雜。
他依稀記得,西門凌蘭獨戰三尊的場面。只是,那會兒,他覺得西門凌蘭是跟老韓不清不楚。
可現在,他心頭悵然: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還有甲無行,如果不出意外,自己腦海中的那一幕,甲無行在搬山之戰時,實力已達探索者巔峰。
但是,爲了護住衆人搬山,兵解化刀,和尊者境強者硬碰硬幹了一次。
這時候,韓非真的很想說一聲:真特孃的爺們。
韓非回頭,給了西門凌蘭一個淡定的笑容,然後回身,臉色陡變:“今日,西門烈必死。諸位前輩,還請幫我封鎖虛空。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想放過。”
韓非此言一出,在場探索者,紛紛變色。
有人喝道:“那個誰,即便你是四尊首徒,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人族強者本就不多,你若使得十萬大山和我等開戰。屆時,海妖來襲,一座空城誰人來防?”
韓非猛然伸指喝道:“你再廢一句話,第一個幹掉你。另外,我不叫那個誰,我名王寒,復仇者號上的寒帥。”
韓非極度強勢,環視諸人:“我有500年時間。即便爾等全滅,人族也不會滅。你們,太小看人類的生存能力了,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一羣探索者,在這叫囂着抵擋海族,憑你們,夠格嗎?”
西門凌蘭呆呆地看着,那正對一羣探索者喝罵的韓非,霸道無比,心說:這就是他本來的樣子嗎?
然而,看在甲無行等人的眼裡,韓非此刻的表現,讓他們熱血澎湃,血脈賁張。
瞧瞧,什麼叫強勢?
瞧瞧,什麼叫霸道?
寒帥一名高級執法者,甭管是不是仗着十萬大山,那也是一等一的豪橫。
卻聽老牛嗡嗡道:“王寒,王未至,我們可封他們退路,但不會出手。”
韓非笑道:“謝前輩。西門烈我來殺,單挑的那種。”
韓非扭了扭腦袋,手指西門烈:“給你一個機會。聽說你搶了凌蘭的靈脈,聽說你覺得八級靈脈很強。很好,給你一個機會,贏了我,你就可以走。”
西門烈的眸中,大放奇光。
剛纔,他真給嚇着了。他萬萬都想不到:韓非的背景這麼大。但是,一聽單挑,你一個高級執法者要跟我單挑?我這要能輸,我這探索者白當了。
“等一下。”
忽然,一聲嬌喝,打斷倆人的話。
只看見西門凌蘭一步踏空,站在韓非的身邊:“我來。”
韓非微微皺眉。
不過,想到將來的西門凌蘭,微微點頭:“也行,注意安全。”
在戰鬥中,韓非是個不折手斷的人。先別說西門凌蘭不會輸,就算西門凌蘭輸了,西門烈他照殺。
當了28年傻子,好不容易清醒了,背有十萬大山,四尊爲師,還不准我狂一點?
韓非手指西門無情:“老雜毛,你們家這個寶貝子孫,就讓凌蘭先送他去往生。你就再等等。”
“放肆。”
西門無情爆喝:“王寒,即便今日真的開戰,你就覺得十萬大山這邊贏定了?人類這邊有12名探索者,你哪來的自信?”
獨角犀牛嗡了一聲:“象首在來的路上,笨虎應該即刻就到,老熊應該也快到了。三名巔峰探索者,夠麼?不夠的話,猿三和白姑應該也來了,也是兩巔峰探索者。你人族,要不要也叫點人過來?”
韓非記得猿三那貨,在獸王谷時,那貨就是天天笑看着自己被拖走的大猿之一。除了猿三,其實從一直排到了猿七,都是巔峰。可能,只是猿三離得近而已。
而白姑是六尾白狐的名字。那是一個狠角!當初,自己跟斑斕猛虎一起去偷襲過,倆人被打得抱頭鼠竄。
西門無情當時臉就黑了:這特孃的四尊首徒,就這麼大的能量?十萬大山,到底出動了多少強者?
和十萬大山他們不同,西門無情他們根本就沒通知其他人。因爲,他們想瓜分復仇者號的資源。
畢竟,復仇者號連搶七日,船上資源定然極多。偏生這種算計,算到最後,把自己給算進去了。
人類那邊的先遣大船,已經開始後退。船上所有人都慌的一批。這特麼,都知道是來抓人的,不是來被人家痛打的啊!
忽聽大鱷道:“那艘船,要不要扣下來?”
韓非淡淡一笑:“這船不錯,我看上了。別說我對人族如何……人可以走,船留下。該清算之人,遲早清算。現在,跑幾條雜魚不算什麼,大魚就都別想走了。”
復仇者號上,頓時就有人喊道:“沒錯。把我們的船打成這樣,船留下。”
有人喝道:“一艘怎麼夠?得兩艘這樣的千丈大船才行。”
甲無行喝道:“沒出息,兩艘夠啥?咱們之前丟了五條船,得還十艘。”
有人附和:“對,老甲說的對,得十艘。”
韓非咧嘴,聲音震盪虛空:“聽見了?爾等可以走,回去告訴各家,準備十艘這樣的大船……算了,也不佔你們便宜,這艘留下,另外準備10艘300丈大船送過來。畢竟,我若親自上門搶,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對於甲無行他們的想法,韓非極其贊同。
之所以要留下這艘大船,是韓非想起了真正的復仇者號。那是一艘千丈大船,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陣法。以自己現在的陣法造詣,應該可以。
但是,一下子刻10艘?難度有點大。所以,還是要小點兒的船好。畢竟,復仇者號一共才特麼20來個人,要那麼多船幹什麼?
頓時間,那些人臉都綠了:這,給麼?
“刷刷刷!”
就看見已經有人遁走。
不管給不給?得藉着這個機會,回去報信啊!或者,肯定還有探索者在來暴風海峽的路上,自己得趕緊去叫支援。
然而,還沒等他們跑出去多遠,韓非的聲音悠悠響起:“叫支援可以,記得把船帶來。這筆賬,我會記着的。”
韓非給這齣戲開了序幕,還沒囂張完,將目光瞄向復仇者號上這羣老船員。
韓非:“這裡,誰跟你們有仇?”
韓非這麼一問,當即有人喝道:“寒帥,那個,那貨叫李蛟,他是初級探索者吧?就是這貨,特孃的當初害我倆兄弟葬身魚腹,還想順手把我給殺了。那會兒,他還是執法巔峰。”
“有,寒帥,那個青衣服的。這廝極度殘暴,仗着自己來自大族,專門搶掠執法者資源。當初我親哥,就是被他截殺。”
“有,寒帥……”
韓非擺了擺手:“太強的打不過,你們就說這邊全有問題就是了。”
說完,韓非目光橫掃:“你們聽見了,身爲強者,不能以身作則,卻跟弱者爭資源,拿戰友擋死。這樣的強者,要了幹嘛?你們幾個初級探索者,有一個算一個。給你們一個機會,打贏我,可以走,生死不論。”
韓非說話的時候,眼神還不禁往虛空瞥了一眼。
而在隱秘之中的獸王,不禁摸了摸下巴:這小子什麼意思?難道給他發現了?不能夠啊!自己堂堂半王的存在,怎麼可能會被他發現?
獸王暗自嘀咕了一下,不過並未放在心上。
就目前來看,清醒後的這小子,還挺狂。不過,這符合獸族的風格,他就特別瞧不上那些世家大族。
不僅僅是他,巨人王,水中仙,都瞧不上。所以,過去有事情必須和人類強者交涉,通常都是天擎去。
因爲天擎速度快,若那些大族想坑它,沒那本事。其次,天擎天天板着臉,反而比他們更好溝通。
人類那邊,東方奇坦言:“王寒,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有人軟了一些,附言道:“有事,可以談。”
韓非冷笑:“現在可以談了?抱歉,我不想談。至於我想要什麼,要看她。”
韓非笑看了西門凌蘭一眼:“她說,要推翻人類大族統治的格局;她說,要讓禹城之內人人成爲自由之民;她說,復仇者號將秉持人間正義,萬民當一心,共御外敵。”
韓非再看向西門凌蘭,柔和一笑:“我說的可對?”
西門凌蘭連連點頭,韓非覺醒了,聽他的。
韓非扭頭,聳肩道:“我覺的她說的很對。所以,我要禹城之內再無大族……說的,夠清楚嗎?”
……
伊月一臉懵逼地上了復仇者號,一臉懵逼地以爲自己要死了,一臉懵逼地看着那傻傻的寒帥,變成了四尊首徒。
最後,一臉懵逼地看着韓非飛揚跋扈,盛氣凌人,指點江山。
至於甲無行他們,早就激動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一羣人心頭激盪。果然是寒帥!豪橫,太特麼豪橫了。這話,也就寒帥能說的出口了。
在偷聽的獸王撓了撓屁股,微微點頭:500年,雖說不長,但戰爭也不是一夕間,就能發動總攻之戰的。
他可知道禹城之內大族林立。如果將那些大族資源散盡,人類恐怕還真會迎來一個全面崛起的時代。
關鍵是,他相信韓非的選擇肯定是順應時代的選擇。如果悖逆時代的發展,韓非肯定是不會這麼做的。
如此一想,獸王繼續看戲。
“吼!”
忽然間,虛空震盪,一隻斑斕猛虎從虛空裂縫中跳了出來。剛出來就狂吼了一聲,吼得震天響。
“哪個夯貨,要動我半徒的?看本虎一口吞了他。”
獨角戲牛嗡嗡:“笨虎,別給自己臉上貼金。給王聽見,定回去敲你一頓。”
大虎嗷嗷:“王哪有空管這閒事?哈哈哈……王寒小子,聽說你靈識清醒了,還認識本虎不?”
韓非撓了撓腦袋:這一生之恥啊!跟着這貨,一路偷襲,從來就沒成功過。
不過,表面上,韓非還是咧嘴笑道:“虎爺,好久不見。”
斑斕大虎跳了過來,大腦袋湊在韓非旁邊,嗷嗷道:“哪有很久?本虎去海上殺幾個來回,時間就過了。好容易打個盹,一聽你給人揍了,本虎嗷一聲就來了。”
“笨虎,你廢話真多。”
虛空再次撕裂,白姑踏着優雅的步姿,慢慢走來,看了王寒一眼:“嗯,變強了不少。”
“吼!”
虛空再裂,猿三拎着大棍跳了出來,笑道:“王寒小子,這麼久就沒回獸王谷看看?呦,凌蘭小丫頭,都已經中級探索者了?提升有點快啊!”
西門凌蘭恭敬地見過猿三,因爲她根本就沒走出過獸王谷。所以,跟老虎、白姑他們是不熟的。她熟的是妖植,但現在來的這一位她不認識。燕尾鳶也沒來,戰爭巨人速度慢,也沒瞧見。
所以,見到猿三,西門凌蘭還是恭敬見過。
反觀西門無情等人,臉更綠了:這怎麼搞啊?架都沒開始打呢,強者一個接一個,都不帶停的!轉眼間,十萬大山這邊的強者,已經夠把他們按在海面上摩擦了。
韓非道:“諸位前輩,我和凌蘭,先把眼前事兒給處理一下。”
完了,韓非繼續道:“西門烈,現在就打。還有,有沒有要挑戰我的?打贏了就可以走,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說不定,我待會兒就改主意了。”
“吼!”
老虎怒吼一聲:“聽見了嗎?要打架的趕緊。”
白姑點了一下虎王腦袋:“就你嗓門大,你閉嘴,給小王寒自己處理。”
西門凌蘭雙刀在手:“西門烈,曾經被您搶去的東西,我自己拿回來。”
西門烈知道:自己如果不打這一架的話,大概率今兒是走不掉了。
此刻,他眯着眼睛:“好,那就戰。西門凌蘭,修行一途,本就弱肉強食。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麼做。也正好讓你看看,八級靈脈到底是什麼樣的。”
白姑淡淡道:“女娃自己上啊?”
韓非微微點頭:“這是她的路,必勝。”
這18年,倆人在海上經歷種種,絕對稱得上是傳奇。三次遇到尊者隕落之地,自己跟西門凌蘭都活下來了。一個養尊處優的西門烈,怎麼可能是對手?
“船長,弄死他。”
“船長,砍死這小白臉。”
“船長,三刀切碎他。”
西門烈手持長劍,身後,一隻七頭巨蟒浮現。
只是,這巨蟒剛一出現,就跟西門烈融合了。
老牛嗡嗡道:“七絕蟒,沒長大呢。”
西門凌蘭手中,雙刀盤旋:“西門烈,這就是你的底氣?”
西門烈臉色鐵青。時間太短,不管是天賦靈魂獸,還是契約靈獸,都還沒成長起來呢。但是,總能增強實力。所以,一隻旗魚,一隻八尾金鯉附身。
似乎是知道自己面臨着艱難一戰,事關生死。自己在境界上不佔優勢,自己是初級,西門凌蘭已達初級巔峰。
既然境界上拉不開距離,那就只能秘法上了。
到了探索者這個境界,秘法效果已經極弱。只見一片火焰燃燒,西門烈實力暴漲,攀升得有一倍之多。
西門凌蘭,凌空踏步,身後是一片如墨般的黑霧。黑霧中,一雙猩紅大眼浮現。
卻聽西門凌蘭聲音冰寒道:“你可以奪我靈脈,但你無法奪我天賦靈魂獸。它名,覆海幡。”
韓非不止見過覆海幡一次了。這的確是一種生靈,但卻是一種霧狀生靈。在此前,韓非從遇到過這種詭異的生靈。可以說,西門凌蘭若是靈脈不被奪,絕對是一代天驕。
覆海幡的強大,便如同紫砂鰻那般,但比紫砂鰻更詭異。它會包裹住生靈,將生靈吞食,包括血肉,連帶神魂。
“融合。”
和西門烈不同,西門凌蘭經歷的戰鬥,十倍於西門烈。覆海幡一直在成長。特別是出海之後,啓靈液供應不斷,一場又一場的廝殺。
所以,覆海幡的融合,直接讓西門凌蘭實力進入中級探索者。
“刷!”
西門凌蘭身影消失,那一刻,西門烈眼睛一縮:好快。
西門烈並不知道,西門凌蘭也學過天虛神行術。否則,絕對不會如開始那般自信。
“七殺禁。”
七道玄光,半空成陣。
“封!”
一片灰色光霧掃向西門凌蘭。然而,無盡黑霧傾巢而出,猶如樂人狂的天團大嘴,直接一口就將那灰霧吞入。
“困!”
黃色霧氣環繞,在西門凌蘭吞食灰霧之時,試圖將其捆住。然而,西門凌蘭彎刀輪轉,上有黑白二色,急轉如鋸。
這是韓非用過的太上陰陽輪,或者說小陰陽輪,曾數次帶他們脫離絕地。
西門凌蘭跟韓非都學習慣了,就算沒道韻,也有神韻。
困陣,瞬息間被破開。
“殺!”
劍潮如瀑布,殺向西門凌蘭。
然而,讓西門烈無語的是:西門凌蘭身有老龜橫臥。竟然是陣法?這特孃的,怎麼會陣法呢?
就聽復仇者號上笑聲一片。
甲無行大笑:“船長天天跟寒帥膩歪在一起,我都會幾個陣,船長她能不會?”
到了探索者這個境界,雖然無法做到聚靈師那樣隨心所欲。但是,日常觀摩幾十年,自己操控點靈氣,還是很順當的。
有陰陽輪,有盤龜大陣,西門凌蘭再破一道封鎖。
“盾!”
看見那盾的時候,韓非嘴角勾起:如果盾有用,兵甲師豈不都無敵了?
卻見黑白陰陽輪,轉瞬赤紅,陰陽輪斬盾的同時,西門凌蘭雙刀在手,身邊黑霧包裹,四方空間被黑霧侵蝕。
西門烈只覺得能量和靈氣在消失,八級靈脈的強大效果,直接去了一半。
“噗嗤!”
雙刀斷金裂石般,直接化武器,透過西門烈的戰衣,透體而出。
西門烈手中劍化萬千,意圖斬碎西門凌蘭。然而,後者身化霧氣,彷彿直接從他身體中掠過。
下一秒,西門凌蘭出現在西門烈身後,雙刀,再次被她握在手中。
只聽西門凌蘭道:“我的刀,便是我的法。”
只一刀,西門烈重創,體內噴薄出大量的黑霧。下一刻,噴出的黑霧似乎要將西門烈包裹,其血肉都在枯萎。
只聽西門無情大喝:“西門凌蘭,他是你哥。”
西門凌蘭目光冰冷,反手在虛空閃爍,天虛神行術快到了極致,眨眼睛,千刀縱橫,劈入黑霧。
片刻之間,一尊晶瑩的白骨從半空墜落。覆海幡,既吞血肉,也食神魂。
西門凌蘭微微轉頭,看向西門無情:“你竟然說得出口?奪我靈脈,逼死我娘,你還指望我認你?或者這個哥哥?”
西門無情心寒:西門凌蘭的真實戰力,讓他感到極度的意外。怎麼會怎麼強?七絕禁無一得手?那雙刀是執法能力?竟然能小範圍內無視防禦?還有那身化黑霧的本事,那黑白雙輪,那瞬間凝陣的手法……
可不管西門無情怎麼想,西門烈死了。
其實,從頭到尾,西門凌蘭只用了一刀而已,後面那千萬刀,只是她在泄憤。
只聽復仇者號嚎聲一片。
“恭喜船長報仇。”
“恭喜船長報仇。”
韓非來到西門凌蘭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看着這成片的黑霧,微微皺眉,輕聲安慰道:“人是要擁抱光明的。即便身處黑暗,自己也要成爲自己的那道光。”
西門凌蘭沉默片刻,輕輕抱住韓非:“你就是我的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