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衣軒的二樓，一共有三個量衣服的師傅，全部是女子。年紀都是三四十歲的模樣。這是開業，全部集中在這裡，要是平時會有一個留在望月府中，指導家裡的小師傅們，每個師傅帶領十幾名弟子，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
不用交代，做師傅的自然會把最拿手的手藝挑最上進的最有天賦的徒弟傳授。形成團體了，自然也就有團體的榮譽和力量。
這些都是鳳如費盡心力思考出來的，這樣的體系能相對穩定一些，也在無形中讓他們彼此產生一種緊迫感，三個團體呀，各自爲戰，損失哪一個都不會對望月構成威脅。將來有可能的話，還可能有第四隊，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三個師傅今日都帶了一個弟子過來，就是擔心忙不過來。現在一下子進來兩爲，看衣着也不是普通的富戶人家，一人迎上去一個。
沈姑娘傲慢地伸開胳膊，一句話都沒有。量衣服的不過就是師傅而已，只管把尺寸量好便是，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她可是沒那閒工夫搭訕。
王可人上來後，看着這情景，噗呲一聲笑了。原本她被逼跟着定了兩套上裝心情很是鬱悶，攢額大半年的私房錢今日全部交代了！現在看這情景很是搞笑，一下子雨過天晴起來。
“沈姐姐，瞧你那麼緊張幹嘛，還不過是量一下尺寸而已，又是要你的命。看你們兩個繃着個臉，跟什麼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沈姐姐沒量過衣服呢！跟要上刑似的！”王可人哈哈大笑起來，完全沒有了在下面是的淑女形象。
鳳如幾個在休息室聽的清清楚楚。前後的反差如此之大，真是讓人佩服。估計是篤定上面不會有人，因此沒有必要裝了。
沈姑娘十分不滿意。來了半天了連東方白的人影都不見，卻和個傻妞在這泡着，心情哪裡會爽！她是個急性子人，這東方白其實輕易見着的？她比王可人的機會還少，這一次不能讓他溜走。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紙。她怎麼覺得還是那麼難呢！
“我們家沒有巴結下人的習慣！做個衣服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難不成你們家怕廢料子連做衣服的也要賄賂？”沈姑娘冷冰冰地回了句，盡其可能地挖苦。要不是她跟着攪和，這功夫怕是已經找到東方白了。真是個災星！
“你！哼！”王可人最怕別人說她家小氣，在上層社會中，他們家算不得是富裕的。不過是仰仗着爺爺的職位，除此之外再無顯赫。現在家中長姐入宮了，一下子振奮了全家，聲勢旺盛起來。她要趁着這個浪潮，給自己覓一個良婿。家裡人也都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告誡她的。
“自古文人就是清貧。沒辦法，學了聖人訓，不能不清高一些。咱們家是學士世家，怎能忘了老祖宗的教訓。要是沾染世俗多一些渾身都是銅臭氣，皇上那裡的恩典也不會落在咱們家！王家的女兒自是受了極好的教養的，什麼時候也不能失了禮儀。”王可人嘴上可是不饒人。
她早聽人傳言，說是沈家想把這位沈姑娘送進宮中，可惜皇上一口回絕了，大家傳聞是皇上聽說這一位太蠻橫了！
王可人一語雙關，不覺佔了上風。
“哈！道貌岸然的話第一次聽人說的這樣好聽。不過，東方先生可是不會和皇上一個眼光的，要不是厭惡官場上的那些爾虞我詐的小人，東方先生何至於要退隱江湖呢！要是把東方先生想的和別人一樣那又何必被稱之爲先生呢！”沈姑娘自覺能窺透人心，爲自己的分析大大的炫耀一番。
“哼！無論走到哪，他都是皇親都是皇上的表弟！左相的位置可都是還爲他留着呢！”王可人很怕別人不知道一樣，也擔心別人因爲東方白的離開兒小瞧了他，急急地爲他辯解。
“哦！妹妹說的天下人都知道！不過依我看東方先生是厭倦了官宦女子的矯揉造作和虛僞勢力才一直沒有成親！或許就是爲了等王家妹妹你？特意來到青州城的？”沈姑娘的話充滿了諷刺。王家小姐與東方白並無什麼故事，這一點也是天下皆知！
“哼！那也說不定！將來的事誰能說的準呢！”王可人絲毫沒聽出華麗的諷刺，甚爲得意。自從她姐姐入選之後，她便覺得自己不應該選個平常夫婿，平淡的度過一生，漸漸生出許多想法來。
躲在門口的幾個小心的聽着，這時放下心來。還以爲她們是因爲哪家公子這樣水火不容呢，原來竟是東方先生啊！於是大大方方的推門而入。她們不用擔心她們兩個會搶去她們心中的人兒了，可是……也不照鏡子看看，人家東方先生能相中你們嗎？兩個加一起也不一定行吧！
“兩位，看你們過來了，姐幾個就跟過來了。怎麼樣，量好沒？咱們也是一人量一套！好看了再量！”走在前面的是刑部尚書的外孫女，上官紅英。她父親是青州城的富商，母親是庶出所以下嫁到青州城的。別人不在意，她可是一直耿耿於懷！所以說話行事一直一大家自居。
“是呀！快，師傅先給上官姐姐量。”緊跟在後面的孫家小姐對站在旁邊的師傅說。
“是！”望月衣軒的師傅趕緊招呼上官小姐上前。這些富貴人家的子女最是得罪不起，要好生敬着。不然他們閒着沒事可是隨時會算計回來的！豈是他們這種小家小業能得罪得起的？因此幾位都是十分的小心翼翼。
“月娥妹妹，聽說玉器行要替他家的三公子要去你家提親了？可有此事？”沈姑娘看向後面上來的尚月娥，那意思看在大家眼中就是提親的對象是尚月娥了。
後面的人被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會成爲詢問的目標。她是跟着姐姐來的，這種問題怎麼回答纔好呢？她緊張地看向她的姐姐尚月香。
“沈家妹子聽誰說的，我們姐妹都還不知道呢，你就知道了？等一會兒回去問過父親大人再告訴姐姐！”尚月香握着小妹的手，笑着替她回答了。這個小妹就是膽小，難怪父親讓她陪着多練練！
“哦！不過是隨便問問！那三公子縱然是個好夫君，可惜，那條腿……怕是不能好了！”沈家姑娘故作玄虛地說，態度毫不在乎。
尚月香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不好明着得罪這個人，也就沒搭言。家裡有意把她許配給沈笑榮的哥哥，那沈公子也是青年才俊，尚月香十分中意，將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玉器行姓玉，祖傳的雕玉的手藝發家的。現在除了青州城的這一個鋪子，據說在玉石產地還有。經營到這一代已經是第七代了。可謂是百年基業，這樣的大家都有幾分家底呢，大家都給幾分面子。
玉三公子大名玉明朗，是這一輩最出色的一個，不僅長相出色，更是願意悟家傳手藝，據說已經完全可以獨自完成大宗擺件了。可惜春季與人賽馬時不小心摔傷，現在纔可以行走，但仍然是不利於行。此時提到這一話題，言外之意就是要不是玉老三瘸了也輪不到她尚月娥！
尚月娥見姐姐不出聲，知道姐姐是夠着沈姑娘的哥哥不好得罪了這位。但是她本沒得罪誰，也不會巴着誰，沒理由受這份氣。她性子沉靜，不願惹是非，最氣人家拿她取笑！
看着衆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不管姐姐說的事是不是事實，我們都不會輕易笑話哪一家的公子或是小姐。依我看，那三公子即便是隻長了一條腿也比那些以爲自己長了很多條腿似的張牙舞爪亂跳亂蹦的強上百倍！殊不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很多人都是繡花枕頭，沒什麼本事呢！”別人不敢得罪她沈笑榮，她可是沒什麼顧忌的。
“這丫頭！今天一出來就氣不順。咱們何苦爲了別人上了自己姐妹感情呢，好了，衣服也快量完，今日的開業酬賓竟然是請吃酒。真是不容易呢，咱們快一些。”尚月香趕緊替自己妹妹解釋，要是沈姑娘發起火來，殃及池魚多是不划算。
“我看也是！有些人擅長以貌取人，不管是哥呀姐呀的，注重的都是那張麪皮。”王可人趕在沈姑娘未開口之前趕緊接過話，她要藉着大家的話，打壓她幾句。
“自古醜女多作怪，向來紈絝少偉男！玉公子自然不是紈絝，這個大家有目共睹不必多說。今日的玉三自然不能和往昔的相比，但是也不能排除人家會痊癒的可能。我看那，只是有人妒忌罷了！”王可人量好衣服，坐在一旁出言譏諷。
沈姑娘一看大家的話題都是來者不善，一時間竟不知道奔着誰去好了。她仗着家室顯赫歷來不把這些人放在眼中，出言譏諷慣了。
“哼！在座的不知誰更醜一些，大家恐怕都是公認的美女吧！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幾位家裡的哥哥弟弟連日來也不過是喝喝花酒，附庸文雅地做幾首詩，哪有見得了光的？五十步不要笑一百步，大家彼此彼此吧！”沈笑榮陰陽怪氣地，把所有人都包括在內，毫不留情！
“有些人吃不着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是沒辦法吧，要不然怎麼審美和別人不一樣？怎麼看那一條腿的不如兩條腿的中看中用是了！”沈笑榮吃吃笑着，收起了剛纔的盛氣凌人。變得可是真夠快的！
一下子滿屋子鴉雀無聲。她說的是事實，家裡的男人們都不是怎麼爭氣的，作爲女子還爭來爭去的做什麼呢！到頭來也不過是家人去了，好一點的嫁個中意的，不好的便是不喜歡的，怎麼說最後不是隨着家中的主意，有幾個能真正做的了家裡長輩的主的！
尚月娥還要說什麼，被尚月香拽住。這個時候不適合多言，說得太多是不明智的。本來不是她們的話題，一下子引到她們身上，要是真弄得僵持起來，不是替人受過？回家可是要挨批的。誰願意得罪沈家啊！傳揚出去好像怎樣了似的，沒法跟家裡人交代呀！
大家都靜下來，等着量完，好下樓。剛剛有丫頭上來，言明今日訂貨的掌櫃的看作是上賓，在酒樓和前來祝賀的統一安排就餐。量完請大家移步酒樓！
“哈哈！哈哈！”樓下一男子爽利的笑聲傳來，打破了大家的尷尬。
“玉明起替三弟多謝尚二小姐！”一個清清爽爽的男子的聲音傳送上來。嚇的樓上衆人面面相覷，剛纔的談話竟然都讓人聽去了？有些人更是臉一紅一白的。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呢，她們就大言不慚地在這裡談論起男人來，真是讓人笑話了！
衆人在心裡捉摸着玉家大公子平日裡都跟什麼人走得近，極力的想要猜出下面究竟有幾個人，都是誰！互相看着，一聲不吭。
半晌，沈笑榮大聲說道：“走了！怕什麼，說都說了。說不定就玉明起一個人呢！這傢伙，聽見就當沒聽見不是更好？偏要欠嘴欠舌的出聲！”她平日雖然傲慢，但也注重與諸位小姐的關係，衆口鑠金，不能不隨波逐流一下。
大家聽她這樣說，恢復了以前模樣。有說有笑起來，只是再也不提什麼公子小姐的了！但願樓下的人不要大嘴巴，把他們的談話傳播開來。不然僅僅是背地裡談論男子就已經讓她們害羞的了！
幾個沒機會說上話的，暗自得意。看吧，性子安靜有安靜的好處。大家各懷心事的走下二樓。
屋裡的一干人等可下等她們出去了。
“呼！”如意喘了一口粗氣，說道：“天媽呀，這就是大家閨秀！”她第一次接觸這麼多待字閨中的大家小姐，這些可都是青州城數得上數的名門之女啊！
“這回知道了，沒什麼了不起的。大家都一樣，沒誰比誰更高貴一些。所以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要先把自己看扁了！也許別人還不如你呢！不用刻意的改變自己遷就別人。”鳳如對於青州城的名門望族比如意知道的多，從來都不主動地接觸，更不會去巴結。
該結識的時候自然會結識。天意難測，還是不要太主動的好！鳳如有些認命了！
“剛纔和玉明起在一起的人就是玉明朗！”青兒在一旁輕輕說了句。
鳳如瞭然地點點頭。這就對了，他知道尚月娥在背地裡維護他，惟恐她受到攻擊，特意讓自家大哥替她解圍。不管以前玉三公子有沒有心儀的人，經歷過痛楚的人最懂得人情冷暖，看來這段姻緣是結定了！鳳如感到心裡還有點溫暖。
竟讓自己無意中窺探到一段真情，即便是暫時還隱藏的那樣的深，相信不就得將來會被彼此感動的。這樣的感情已經不多了！不僅不多簡直成了奢求！
有多少夫妻兩個過了大半輩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着對方。彼此之間有沒有都行，不會互相依賴也不會互相攙扶！也是一輩子！
一輩子真的可以這樣浪費嗎？鳳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大多數人那樣，找一個能共度一生的人，不管喜不喜歡，然後柴米油鹽！但她知道自己絕不會像別人一樣，可以稀裡糊塗地度日。人生本來就不長，應該留下點什麼給後人，真的就這樣虛度？然後老去直至死亡？
自己不是已經過過一輩子了嗎！鳳如苦笑着。還沒品出什麼滋味就過去了！一輩子很長，可以使百餘年；一輩子很短，也可以是幾十年！
“走吧！咱們也下去。”鳳如莫名的傷感起來，剛剛看了一場熱鬧，一羣官二代和富二代在鬥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保不齊誰在背後看自己的笑話呢！
還未走下去，望月在丫頭的陪同下急急地趕來。
“姐姐！你得幫我！”望月神色緊張。看着鳳如欲言又止。
鳳如知道這是有難言的問題了，對着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先下去等我，我們嘮一會留下去。”然後拉着望月回到了小休息室。那本是望月給自己留出來休息用的。
“怎麼了？這麼緊張？今天不是很順利嗎，出了什麼亂子嗎？”鳳如坐定問道。如今只剩他們兩個，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望月面上一紅，小聲說道：“不是！什麼亂子都沒有。是我自己的事！”望月向來大方，這種狀態還真是少見。鳳如疑惑起來。
“是一個我喜歡的男人來了。我想姐姐幫我看看，也幫我……”望月言外之意鳳如當然明白。望月居然有喜歡的人，難怪沒有什麼目標便毅然脫離百花樓，是爲了這個主做的準備？
“誰啊！”鳳如笑道，今天來訪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知道自己認不認識。
“是墨侯爺！”望月低着頭，這個男人高了些，自己有些配上！
啥？鳳如嚇了一跳。這樣啊！鳳如一時間有些反應遲鈍，但是終於艱難地問出了。
“他什麼意思？”這個妖孽但願不要傷到望月，鳳如奇怪，望月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男人！
望月搖搖頭，不安地說道：“就是這樣才需要姐姐幫忙！一會兒和東方先生吃飯姐姐不要拒絕，我需要姐姐助陣。”望月幾乎是哀求了，鳳如已經拒絕了東方白，她才急急地趕來的。
啊！鳳如感到頭有些大了，怎麼會這樣！
看着望月眼淚汪汪的，於心不忍，勉強地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