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蔣正熙越發不捨,他突然就想反悔,他根本就不想讓顏若玖去冒險,可是這是顏若玖的心願,他才勉強答應的,之前還有存着僥倖,可是現在,他真的後悔了,攥着顏若玖的手,如何都不願鬆開。
“蔣正熙……”顏若玖何嘗不知他的不捨,掙扎了半天,連她的心都有些莫名地遲疑了可是他爹和子冉和身陷囹圄,她不能,不能自私,不能……
“小九……怎麼辦,我真不能放手,不能啊……”蔣正熙真的後悔了。
“蔣正熙……相信我,等我回來,等這件事平息了,我……我就嫁你!”這是顏若玖此情此景下,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絲毫沒有搪塞或是做作的意思。
顏若玖的這句保證就如同一記重擊,狠狠敲在了蔣正熙的心坎上,他的手臂摟得越發緊了。
他的悸動,他的緊張,他的惶恐,他的興奮,他的不知所措都化在了這緊緊相擁之中。
緊緊相擁,顏若玖在一刻彷彿就要窒息了,蔣正熙終於是放開了手。
顏若玖擡頭看向蔣正熙,然後踮起腳尖,在蔣正熙的脣邊淺淺一吻,捧着他的臉一臉堅定道:“等我回來,我走了……”
“小九……”蔣正熙心在發顫。
“出發!”顏若玖忍着眼淚,翻身上馬。
“小九……”蔣正熙紅了眼圈。
“蔣正熙,等我回來,等我!”顏若玖對着蔣正熙大喊一聲,轉身出發了。
蔣正熙子啊身後大喊道:“硯臺!你給護好她,一定護好了!”
“公子,放心吧,小的一定將顏姑娘安全送到!”硯臺騎在馬背上信誓旦旦地保證,然後,衆人便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諾達的院落裡,獨身蔣正熙一個人,望着院門,發呆發愣……
起風了……
蔣正熙答應替顏若玖隱瞞,所以對顏府的莫氏和被囚禁的顏書清,他都是隻字未提,所有的惶恐和擔憂,只有他一個人默默承受。
養心殿內,奉命搜查顏府的太子剛剛回稟完情況,退出去了。
一旁的周公公猶豫踟躕着,不敢說話。
皇帝看着手裡的清單,有些無奈道:“沒想到,顏書清一個四品武將,倒是不怎麼富裕嘛,這費子冉更是了,搜出來的物件裡,書籍就佔了大半,對了,還有那幾盆茶花,哎……朕突然就有些不忍心了呢。”
“皇上……”周公公有些不敢隨便接話。
“周公公,當年的事,你還記得多少啊?”皇帝放下手裡的清單,轉頭問着周公公道。
“呃……”周公公有些遲疑。
“還像也是如此吧?”皇帝像是回憶起來道。
“呃……”周公公還是有些不敢說話。
“呵呵,怎麼了?我記得當年流放蕭延的時候,你不是也替他說情來着嗎?現在,怎麼不說話了?”皇帝這話問得周公公莫名心顫。
“皇上……”周公公開始冒冷汗,因爲他完全摸不透皇帝此刻心裡所想,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的,皇帝越是問他,他越是緊張。
“這就是你瞞着不報的原因嗎?”皇帝突然變了話鋒。
冷冷的質問,讓一向沉着冷靜的周公公抑制不住心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頭認罪道:“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啊……”
皇帝聽着周公公連聲認罪,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突然就失笑道:“呵呵……哎……你啊……怎麼就那麼肯定,朕一定會和那次一樣呢?”
“皇上?”周公公拼命心慌,可這句感嘆他卻沒有錯過,可正是如此,周公公越發糊塗了,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當年的事,朕一直都知道是另有隱情的,只可惜,朕當時有心無力,能保他一命,已是不易了……”皇帝嘆道。
“皇上……”周公公從來都不知道皇帝竟然是如此想法,當初流放蕭侯爺,他心裡多少是唏噓不解的,也曾經爲他而辯駁,只可惜,無力迴天,他從此不敢再提及此事,如今……
“費子冉這孩子,朕着實喜歡,只可惜……他太執拗了……”皇帝皺着眉頭無奈嘆道。
“皇上,您既然認爲蕭侯爺的事確實有可疑之處,那爲何還要……還要圈禁他二人呢?”周公公思量了兩天,始終沒弄明白皇帝的用意。
“我若不圈禁他二人,此刻怕是已經多了兩條人命了。”皇帝搖頭嘆道。
“皇上?”周公公自然聽明白了皇帝這話語中的深意,他擡起頭一臉愕然道:“您是擔心南宮家會下黑手?”
“當年蕭延爲何肯主動接受流放,遣散府中衆人,多少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吧。”皇帝無奈道。
“這麼說來,蕭侯爺當年一流放西北,便杳無音訊也是刻意爲之的了?”周公公幾乎篤定道。
“呼……蕭家上下,就剩他們兩個人了,爲了保命,換作是朕也會做此選擇的。”皇帝似乎一直都是理解的。
“老奴明白了……”周公公是人精中的人精,皇帝三言兩語,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皇帝的用心良苦,也許這次事件並非是想象中的那麼偶然。
“哎……明日,宣正熙進宮來吧,朕有話要囑咐他。”皇帝斂了斂神色,皺着眉頭吩咐道。
“是,老奴知道了。”周公公點頭。
次日,清晨,天色微微發亮,向北的官道上,顏若玖和硯臺在一衆長公主親衛的護送之下,正在疾馳。
一夜過去了,衆人已經策馬而馳了數百里路了,一刻未曾停歇。
不過,到現在爲止,馬隊都還算安全,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或是阻礙……
快到晌午,蔣正熙才匆匆趕往宮裡。
五皇子宮中,仍舊一切風平浪靜,書房內,五皇子還在看書,顏若嵐就陪着屋內。
不多久,門外小廝回稟,宇文貴妃駕到,五皇子和顏若嵐趕忙迎了出去。
客氣了兩句,顏若嵐便被宇文貴妃支開了,五皇子陪着宇文貴妃進了書房。
書房裡,不等宇文貴妃坐定,五皇子便有些着急道:“母妃,那件事,您幫兒子打聽得如何了?”
“軒兒,事情太久了,而且經歷過那件事的人,沒有多少活着的,母妃這尚沒有什麼眉目,不過……我已經讓你外祖那邊幫忙在宮外打聽了,相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定會有些蛛絲馬跡的。”宇文貴妃嘆道。
“呼……希望不是真的……”五皇子搖頭道。
“軒兒,這件事你怎麼會想到了那個地方呢?”宇文貴妃至今不解。
“母妃……我也是無意間聽到了坊間的傳說,再加上現在出的事情,我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啊。”五皇子解釋道。
“呼……只是那件事實在太……哎……當年你父皇爲此事幾乎血洗了半個皇宮,所以……幾乎沒人敢再提起那件事了,你也要小心些了。”宇文貴妃提醒道。
“兒子知道……”五皇子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爲何,自打五皇子提出那件事之後,宇文貴妃就莫名覺得心慌,如今看着兒子犯愁的模樣,那種不安似乎更加明顯了……
轉眼又入夜了,往北的官道上,顏若玖還在馬不停蹄地前進着,已經過了洛城,距涼州大約還有一半的路程了。
月黑風高,秋風蕭瑟,規則的馬隊之外突然傳來了異樣的聲音。
硯臺加快兩鞭子追上顏若玖喊道:“顏姑娘,我們怕是被人盯上了。”
顏若玖在黑夜中接着微弱的月光回頭,黑暗深處一簇異樣的火光正朝着他們快速移動,聽聲音像是訓練有素的。
馬背上,顏若玖思量了片刻問道:“跟我們多久了?”
“打從上一個驛站就開始了。”硯臺回道。
“有多少人?”顏若玖沒有停下坐下的白馬,一邊攥着繮繩,一邊問道。
“親衛們說,聽着聲音,該不會少了,估計至少得百十號人了。”硯臺回道。
“吩咐大家小心,能擺脫最好,若是不能,或是對方主動出擊,那就只能來硬的了。”顏若玖皺着眉頭吩咐道。
“是。”硯臺點頭,然後將消息傳達下去。
所有親衛們皆是心知肚明,胯下的馬越發急了。
也許是意識到暴露了,就在顏若玖吩咐衆人加快速度,期望直接擺脫掉尾隨之人時,那般暗處的追兵也加快了速度。
維持了將近半天的安全距離,突然被打破,追兵顯得有些失去耐心了,隱隱像是就要動手了。
親衛們全都高度戒備起來,各個都是蓄勢待發,顏若玖和硯臺也不例外。
突然,身後追兵發力,兵分三路幾乎是要包抄了顏若玖一行人。
顏若玖意識到此戰是避不開,逃不掉的了,乾脆直接停了馬,準備正面直對。
追兵趁機包圍上來。
硯臺大喊一聲“保護顏姑娘!”
衆親衛隨即拔刀相向,皆朝着顏若玖護衛過去。
硯臺更是緊緊護着寸步不離。
一時間,漆黑夜中,寒寂官道之上,兩隊人馬迅速形成對峙局面,氣氛瞬間劍撥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