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溫柔地抱起,轉身正準備去找大夫給她醫治,卻發現葉老爺一家人心急如焚的趕來。
姨太太郭蓉提着裙袂趕至沈慕遠的面前,看見他懷裡暈迷不醒的葉傾城,緊張地問道:“沈少爺,傾城她沒什麼吧?”
葉天洪由葉安國扶着過來,畢竟年事己高,稍微走急點兒就開始氣喘吁吁,“……方纔我們在家裡,屋子突然搖晃了一下……我想這必是地震了……不過幸好不是很嚴重……聽說桃花庵這邊很嚴重……想到傾城和你還在這邊,我就趕來了……沈少爺……傾城她沒事吧?”
“葉老爺,姨太太,”沈慕遠對他們道,“你們放心吧,傾城她沒事兒,只是暫時的暈迷而,不過剛纔她被掉下來的花樹砸到了腰部,所以還是去看一下大夫的好。”
“砸到了腰部?”郭蓉未免有點擔心,“可千萬別傷到了筋骨啊!”
“不會吧?”一旁的葉安國突然一驚一乍地說,“倘若真的傷到了筋骨,那她豈不變成了一個駝子?”
葉老爺尚未發怒,郭蓉就已經厲聲喝止:“安國,不許你這麼說話!”
葉安國被母親這突然變得嚴厲的話語喝得頓時傻了眼,立即噤聲。
葉老爺只是冷瞥了安國一下,轉向沈慕遠,“我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爲傾城醫治的!絕對不會讓她變成駝子!”
很明顯,最後那一句是說給安國聽的,安國在心裡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將傾城抱回葉府,放在她閨房裡的牀上後,沈慕遠便急匆匆地和葉天洪去尋大夫了。葉安國回到葉府後就不見蹤影,估計又是和他那些朋友們玩樂去了。姨太太郭蓉嘆了口氣,她推開了傾城的閨房,走過去坐在牀沿邊上,用手撫上傾城那恬靜地容顏說:“傾城,你可千萬別有事呀!之前我對你所犯下的錯還來不及彌補,你千萬要好好的!”
她的手慢慢往下,拿起傾城胸前掛着的那把長命鎖,把鎖輕輕的往上翻,背面鮮明刻着“長命百歲”這四個字。看着這四個字,郭蓉的雙眼不由得泛紅了起來,“傾城,你知道嗎?這把長命鎖當年是我送給你的,可惜大姐在生你時大出血,剛生下你還來不及幫你掛上就去世了,是我親自幫你掛上了。看着剛出生的你在我懷裡亂踢,當時我是喜歡你的,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夠長命百歲。倘若不是後來有了安國,我想這種喜歡會一直維持下去的吧!可是偏偏……”
她再度望上傾城的容顏,“總之,姨娘對不起你!所以,傾城,你一定要醒過來,還要好好的,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的!”
這時,沈慕遠和葉天洪將大夫請了回來,郭蓉慌忙用手絹枕枕臉頰的淚珠,站起來,退到一旁。
大夫上前給傾城把脈,聽診,還按了按腰間,最後,他對葉老爺說:“令媛的頭部受到了輕微的撞擊,不過幸好未傷到顱內,相信三天後便可醒來。但是令媛的腰部被重物擊到,已傷及肋骨,這就要多加註意,我去開一個藥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連喝一個月,否則會落下病根的!”
“大夫,我和你去抓藥。”郭蓉與大夫一同走出了閨房。
葉天洪和沈慕遠也生怕打擾到傾城的休息,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之後的每天,沈慕遠都會去葉府探望一下傾城,煎藥則由郭蓉煎。葉安國見着心裡自是不是滋味,不想自個母親卻給了他一個嚴厲的瞪視,很成功的將他滿腔的不滿壓下了心底。無雙則在一旁掩臉偷笑。
在一連服藥幾天後,傾城終於悠悠轉醒,正在喂藥的郭蓉看見她終於清醒過來,那半懸着的一顆心也終於得了放下,她微微一笑,“你醒了!”
傾城點頭,正想作勢坐起來,卻被郭蓉一下按住,“別亂動,你被桃花樹杆砸傷了肋骨,需要靜躺。”
傾城依言躺了回去,眉頭輕蹙:“怎麼是你喂藥?蘭香呢?”
郭蓉將藥湯往嘴邊吹吹,然後餵了她一口後才答道:“蘭香在地震後的第二天就告假回去奔喪了,據說她的一個遠房舅舅也是住在桃花庵附近,地震時她那年邁的舅舅被掉下來的重物砸死了!”
傾城心頭不由一震,看來那一場地震讓許多無辜的老百姓們都受到了無妄之災啊!不曉得那地底下有多少人的屍體?令多少人的家庭破碎?又令多少的小孩變成孤兒?天災躲不過啊!那麼,那些慶幸存活下來的人是否更懂得珍惜性命,對別人也更應該寬容一些呢?
她望着正悉心地照顧着她的郭蓉,忽然輕問:“姨娘,這幾天都是您親自煎藥給我喝的吧?”
郭蓉忽然一楞,旋即放下藥碗,激動得一下子撲在了傾城的身上,“嗚嗚,傾城,我太高興了……”
傾城卻忽然一蹙眉,“姨娘……你小心點……壓到我的腰了啦!”
“對對對,我忘了你還在傷在身呢!” 郭蓉一聽,又慌忙坐直身子,邊用手絹抹淚邊說,“對不起,我真的是太感動了,不曉得到底有多久沒聽你親自叫我一聲姨娘的呀!”
傾城卻認真地看着她,“姨娘,對不起,那時的我太任性了!”
“不不不!”郭蓉連連說,“我不
怪你,在那件事上,是我對不起你的!所以你生姨娘的氣是應該的!姨娘一點都不怪你!”她那用手絹抹淚的手忽然一停,淚眼婆娑的望着她輕問,“傾城,你如今肯叫我姨娘,是否就表白着你肯原諒我了呢?”
“嗯。”傾城慎重地點頭,“地震讓我瞬間領悟到人事的無常,在無情的天災面前,人的存在是多麼的渺茫,那些怨啊恨啊就顯得不再那麼重要了!經過了這次地震之後,我們就應學會更加的珍惜身邊的人,不是麼?”
“是的!”郭蓉一個勁地點頭,“我也會更加的珍惜親人,珍惜這個家的!”
傾城望着她,無言地笑了。
此時,門扉處突然響起輕輕的叩門聲,郭蓉用手絹枕幹淚痕,起身走過去開門,“沈少爺,你來啦!”
“傾城她醒了嗎?”沈慕遠一進來就滿腹擔心的問道,然後,當他看到傾城正躺在牀上睜着亮晶晶的雙眼瞧着他時,立即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語氣中有着隱藏不住的欣喜,“傾城,你終於醒來了!”
傾城含笑地應了地聲,“嗯。”
郭蓉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慕遠則在牀榻上坐下,一手握住了她那露在被褥外面的纖手,“傾城,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這幾天我可擔心死了!”
傾城看着他,腦中忽然閃過某些破碎的片段,她甩甩頭,不想這一動作卻惹來了沈慕遠的擔憂,“傾城,你沒事吧?”
“沒事。”刻意地忽略掉腦中那些破碎的片段,她再度望向他,才幾天時間,他看起來竟消瘦了許多,下齶的鬍渣子也長出來了!她很是過意不去,“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你說的是哪的話!”他將她的手放到臉廓輕輕磨挲着,“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完全是因爲我!傾城,當是你爲何要推開我?你若不推開我的話,你如今就不會躺在這兒了!”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麼想的,”她望着他說,“當我看到那桃花樹快要砸到你時,我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推開你。我……”她突然將頭扭向裡面,“不想你受傷。”
“但是我寧願受傷的那個人是我!傾城,我……”他正想說些什麼,傾城突然向她作了個噤聲地動作,“別自責了,我明白你的心意就行了!”
“你不明白,傾城,其實我……”
“都叫你別說了,我醒來可不是爲了聽你這自責的話的!”她突然噘嘴道。
“好好好。”沈慕遠被她這裝出來的可愛模樣逗笑了,“那我們就再說說我留洋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