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傾城自鳳來客棧回來,已是午飯時分,家人正圍坐在檀木飯桌上準備開飯。葉天洪看見傾城回來了,便喊她過去一起吃飯。傾城卻沒半分食慾,對他們說了句“你們慢用”便“噔噔噔”的上了閣樓。留下家人們一臉的疑惑。
回到自己的閨房,坐在書桌旁,思如泉涌。今天發生的太多的事情了!先是沈慕遠的突然消失,後是突然崩出一個自詡是她未婚夫婿的方子鈞,這個人抱着她,口裡喊着的卻是令一個女子的名子且滿身的酒氣,這很顯然,他是在神志不清的狀態下,將她看作是那名女子了,並且還強行將她帶走,強行吻她,甚至還強行想玷污她,不過幸好最後他醉了,她才得以保清白。若那時他不是醉倒在她的身上,興許她的清白就真的被他給玷污了!思及此,她還心餘悸,看來,以後出門得隨身多帶一兩個丫環纔是。
她甩甩頭,不去想這件令她差點失去清白的羞事。於是,她的眸光不由地落在了手中的那本牛皮小札上,她的思緒又不由地開始飄忽了起來。沈慕遠,你究竟是以何種心態對她說那個約定的呢!若是真心約她,爲何在她依約來到鴻遠錢莊之時卻又突然走了呢?若然不是,又爲何對她說出那樣的約定呢?莫非他早已打算離開,約她到鴻遠錢莊,爲的只是將牛皮小札送給她嗎?
她雙手顫抖地翻開小札的扉頁:林阿寶親筆小札。那不是他的表弟麼?她的腦海忽然浮起昨天祭祀完阿寶後她曾問過他阿寶是怎麼死的,而他對她的回答卻是:“你想知道麼?那明天到鴻遠錢莊,我會告訴你他所有的一切事情。”
他的話還猶在耳邊,手中捧着的是林阿寶的親筆小札。難道,林阿寶的死因就在這本小札裡面?!她惴懷着無法言喻的心情,用手繼續翻開下一頁,進入了林阿寶的情感獨白當中:
三月初三
今日在學堂上先生誇我是好學生,我從其他人的眼裡看到的是一片冷漠,果然,我太過沉靜,只是沒關係,我還有我喜歡的書法,那個時候,我總
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三月初九
今天發現了一家新開張的書法廊,居然發現了那價值連城的《蘭亭序》,我一直盼着有朝一日可以親自目睹《蘭亭序》,如今終於讓我給盼着了,心情自然相當的興奮,我走了進去,在裡面,我第一次遇到她,葉家大小姐,葉傾城。
四月初一
那日在書法廊一見,她巧笑嫣然,一眼就知是個大家閨秀,不知道爲何,我時常會想起那天與她談蘭亭序談王羲之的時刻,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讓我的心不自覺地加快跳動。然而,我也曉得我和她之間是不可能的。第一綢緞莊的大小姐,身份如此的尊貴,我,高攀不起。惟有將這份喜歡暗埋。
五月初六
爹突然得了重疾,需仰貴的醫藥費用,偏娘又是一個性子好強的女子,寧願自個到街上擺雜貨賺錢也不肯向親戚家借錢告急。迫於無奈,我只好輟學去找份工給家裡補貼一點。此時恰逢葉府招打雜的下人,於是,我便進了葉府。
五月十三
這些天來,我一直有意躲着傾城,那個與我僅見一面就相談甚歡的小姐。我希望她對我的印象僅處於那次的相見,不想被她看見我在她家做下人,不想被她瞧不起。
五月十七
今天我在院子裡劈柴,抑或說是被她給尋着了,她完全洞悉我的所有心思,她對我說:她喜歡的是我的人,並不是我的身份。我滿懷歡喜中卻又摻雜着一絲的擔慮:但老爺絕對不會看好咱們的。她說,只要我們不讓他發現就行了。我欣然答應。這一天是我進葉府從來最開心的日子。她問:爲何一直躲着我?
六月初十
這些天,我發現其實老爺平日裡對府上的下人挺不錯的,表面看起來很嚴肅,但府上哪個下人有困難,他能幫上忙的都會幫忙,今日,老爺還特地叫上了全府所有下人照了一張合影呢!讓我們這些沒見過洋照像機,沒拍過照片的下人們的內心着着實實地過了一把癮。
六月二十三
葉老爺對下人好是一回事,女兒的終身大事又是一回事。今日,我依然和以往一樣,做完了手頭上的活兒後,就去了與傾城相約的地點:東湖。然而,在那兒等待我的不是傾城,而是老爺。原來在我未來之前,老爺剛巧路過東湖時看見了傾城,在老爺精心的盤下,傾地露出了馬腳,只好說了我們之間的事。於是,傾城被管家強行帶走,而他則在這兒等着我。
這樣的事情被發現了,老爺自然不會再留我在葉府,他叫我去帳房領工錢,並跟我說,以後不得再踏入葉府半步,否則送巡捕房處理。 我領了工錢,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八月立秋
打自從葉府回來後,我 日日不思茶飯,人更日漸憔悴,過了不久,我得了重疾,乃相思成疾,娘滿懷心痛地坐在牀榻上給我喂藥,然而我卻一下用手甩開,藥湯潑灑了一地,孃親那滿心的心酸我看不到,我的心被濃濃的悲哀佔據着……
十月深秋
天氣微微轉冷,我的病疾加重,孃親擔心我受涼,悉心爲我蓋上了薄薄的被褥,望着孃親日夜爲我忙碌,心想,如今的我定然成爲了孃親,成爲這個家的累贅了吧!於是,我趁着母親出門之後,起牀拿起了擱置在水果籃側邊的水果刀,划向手腕……孃親,孩兒不孝,幫我向爹說聲對不起,如若有來生,下輩子再做你們的孩子,好好孝順你們,因爲沒有了傾城的我,已經沒有生存的意義了。
阿寶 絕筆
“啪”的一下,傾城一下合上了小札,滿臉的無法置信:“不可能!我竟然和林阿寶曾經……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驀然想起今天從府上的丫環那兒得來的那本舊相冊,她旋即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那本舊相冊,翻到葉府一家與全府所有的下人一起合影的相片上,她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裡面的林阿寶的身上,長相俊朗,溫文儒雅。小札裡提到的合影之事與相冊裡的合影相重疊,天啊!不會是真的吧!她與阿寶真的曾經有過一段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