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轉眼間便已到了月底,方子鈞手裡拿着合約這前腳纔剛跨進林氏綢緞莊的門檻,便直嚷着道:“林老闆,我要的那批綢緞做好了麼?”
林峰立即從內帳房急匆匆地迎了出來,他堆着笑臉說道:“方老闆,實在對不住呀!您那批綢緞在製作過程中 出了一點問題,那貨都不能要了呀!”
方子鈞佯裝不解,“是何原因?”
林峰突然狠道:“這都怪我的那個賤妾,她竟在製作流程中不小心混進了別的雜質,製作出來的綢緞,全都壞掉了!”
“全都壞掉了?”方子鈞再度挑眉問道。暗想:那姨太太做得可真絕啊!他以爲她只是在成品中做了手腳,那樣除卻她做了手腳的成品外,其他的都是好的,往後還可銷售出去,沒想到她竟在整個製作流程中做了手腳,令整批貨都壞掉,讓林家一下子損失巨大啊!不過,如此一來,倒省去了他不少的功夫呢!
“不過您放心,我已把她遂出家門了!”林峰滿眼的哀求,“所以,你能否看在我們不是故意的份上,再寬限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我準能按時交貨!”
“林老闆,不是我不肯通融,而是我急需要那批貨進城啊!”方子鈞假意無奈地說,“要不這樣吧,我就不要求你賠違約金了,就把那十萬大洋的訂金退還給我就行了!”
“退訂金呀……方老闆,您是有所不知呀?”林峰面露難色,“我爲了做您的這單生意,我可是連老本都放進入了呀!如今帳房已虧空了呀!”
果然不出他所料呀!方子鈞脣邊勾起一抹冷笑,轉而臉色突然一變道:“這我可不管,當初我們可是白紙黑字簽下的合同,廷遲貨期就要退還訂金。林老闆,難道你想毀約麼?”他從衣袖裡拿出那份合同,抖動了一下,展現在林峰的眼前。
“方老闆,不是我想毀約,如今帳房可虧空了呀!”林峰急得滿頭大汗,“您能否再寬限幾天,我去錢莊貸款還你?”
“不行!”方子鈞一口回絕,“既然你無法按時交貨,也無法退還訂金,那就唯有按我自己的意思去處理了!”他甩袖揚長而去。
林峰一下子頹然地跌坐在了後面的檀木太師椅上。
也不曉得消息是怎麼傳開的,才半個時辰的功夫,街頭巷尾的人們全都在熱烈地盛傳着這麼一個話題:林氏綢緞莊要倒閉了!於是,所有原先在林氏綢緞莊下訂單的客戶紛紛來到林氏綢緞莊要求退還訂金。
“退訂金!”
“對對對!退訂
金!”
一時間,要求退訂金的客戶,前來看熱鬧的人羣,已將林氏綢緞莊圍得水泄不通。討債聲,辱罵聲,連成一片,場面好不壯觀。
“大家請安靜!聽我說……”林峰站在綢緞莊門口,正焦頭爛額地安撫着情緒激烈的客戶,“倒閉那都是謠言!您們若不想跟林氏合作沒關係,請給我一些時間,我定將各位的訂金還上……”
就在林峰極力安撫客戶之時,他發現一輛豪華的馬車自街的那頭駛了過來。當駛到林氏綢緞莊門前時,車簾被一個纖手撩開,裡面赫然坐着的竟然就是方纔前來提貨的方老闆與葉府的大小姐葉傾城!那方老闆還對他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那一剎那,全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葉傾城與那方老闆所策劃的一個陰謀!爲的就是報復他昔日對葉府所做了一切!只惜,爲時已晚!
當馬輛駛過林氏綢緞莊,傾城放下紗簾,偏頭對已坐回坐位的方子鈞問道:“後悔嗎?先不說花費了多少大洋買通了那個姨太太,就那十萬大洋的訂金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就這麼打了順水瓢,不覺得可惜麼?”
方子鈞那深遂的眼瞳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裡,“爲了你,就算是傾盡一世的繁華,我也不會後悔!”
她的心頭猛地一震,他對自己的用情究竟深到何種地步啊!若然她的心裡不是早已有了別人,她大概也會被他的這份深情所感動吧!然而如今,她卻爲他的這份深情而感到懼怕,他是那麼強勢的一個人,若讓他發現她與沈慕遠的的那段感情,真不曉得他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一旁的無雙與郭蓉卻默默地坐在馬車的一側,誰也不敢多言。今早,傾城突然告訴她們說,她們一家人要離開清水鎮進城去了,她們當下還興奮得不得了,想着終於可以到城裡見見世面了呢!然而,當聽到傾城接下來說的話時,她們就再也興奮不起來了!她說,方子鈞是城裡權頃一方的軍閥少帥,而她本來的身份則是他的未婚妻子。
所以,無雙與郭蓉的心裡,與傾城有着同樣的顧慮。她們曉得,雖然那沈慕遠已離開已久,但是傾城的心裡依然愛着他着。若讓有權有勢着方少帥發現,真不曉得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後果。
馬車裡,一種緘默氣氛在瀰漫着。而趕車的小武卻歸心似箭,手裡揚着馬鞭直策着馬兒,馬車絕塵而去。
一進城裡,無雙與郭蓉本來壓仰的心情驟然被亢奮所代替,一手挑起一側的紗簾,外面一片繁華的景象,各種各樣的商鋪令她們目不暇接
,街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偶有一些着洋裝的富家小姐與一些着西式服裝的富家少爺穿梭其中,令她倆更是驚歎不止。
馬車裡,傾城卻開口對方子鈞問道:“現離你家還有多遠的路程?”
“快到了。”方子鈞望着她道 :“你放心,到了大帥府,我會馬上安排下人你們準備好幾間上好的廂房的,絕對不會委屈了你們!”
傾城卻一下挑開車簾,對趕車的小武喊,“小武,停車。”
小武手裡的僵繩一緊,勒住了馬兒,轉頭不解地望着傾城:“這還有一段路程呢!怎麼就停了?”
一旁本來正探出頭去看外面的熱鬧的無雙與郭蓉聞言也放下紗車,坐回了馬車裡,同時也滿目疑惑的看着傾城。
方子鈞吐字艱難地對她說:“紫蘭,你……”
“方少帥的心意我心領了。”傾城望着方子鈞,語氣淡淡的,“可我並不想入住大帥府。”
“這是爲何呀?”方子鈞表示不解,“在大帥府,可以有人供你們使喚,衣錦無憂,可以讓你們過回以往在葉府那樣的生活,那多好啊?”
“方少帥,在林峰的那件事上,您已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實在不想再麻煩您了。”傾城堅定地說,“您就讓我們在此下去吧,我們會另找一個住處的!”
方子鈞一把抓住傾城的衣襟,充滿着憤怒的語氣直吐在她的臉上,“左口一個‘方少帥’,右口一個‘您’,怎麼到了省城,就突然對我如此的客氣了呢?是想就此與我劃清界線?從此咱倆互不相干麼?”
“方少……”郭蓉慌忙改口,“方少爺,有話好好話,別衝動啊!”
無雙也在旁勸道:“方少爺,你若不喜歡我們那樣叫你,我們可以叫回你的名字的。是吧?姐?”說着,她帶着暗示性的用手肝撞了一下傾城。
傾城語氣中的那抹堅定依舊,“那稱呼我可以改回去,但是我是絕對不會住入大帥府的!”
“你——”他那緊抓着她衣襟的手的力道瞬間更大,勒得她的呼吸難免有些困難,然而傾城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怯懦,反而更堅定地看着他。
如此對峙了半晌後,方子鈞猝然鬆開了手,轉頭對外面傻楞楞地小武說道:“小武,去四處看看有沒空閒的住處。”
“不去大帥府了?”小武心直口快的話語在接到方子鈞那冷冽的目光時立即噤口,向他恭敬地點頭,“是。”
小武勒轉了馬兒,馬車便朝街邊的一個小巷驅趕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