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沈府的主人與下人全都就寢了。然而,沈府的後花園裡,一處涼亭的石階上,沈慕遠卻抱着一個酒罈,獨自一人坐在那兒。清冷的月華影襯得他愈顯的孤寂與悽然。
回想起兩天前與傾城重逢後她所說的那番話,他的心又再度絞痛了起來:
“不!我恨你!尤其是我並不是真正的傾城!”
“我是紫蘭,是剛纔用槍對着我們的方少爺的未婚妻!”
“我並不喜歡你!你也不能喜歡我!往後不也要企圖去找我!若在大街上碰見也要假裝不認識我!懂不?”
他有點兒想笑,卻半點也笑不出來。她是該恨他的,且不說那真正的傾城是否真的該得到懲罰,然而他卻去報復了,而且還報復錯了人,讓平白無故的她承受那本不應屬於她的傷害與痛苦……而更可笑的是,在這場報復的遊戲裡,他竟假戲真做,愛上了她,然而,她對他卻只有恨……這或許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讓他自食惡果……
他舉起酒罈,仰首正想着繼續往自個的口裡灌酒,不料,酒罈卻被另一隻手一把奪了過去。
“少爺,別再喝了!”阿來於心不忍地說道,“你自打兩天前從外面回來,每晚不是在房間裡就是在這涼亭裡喝悶酒,到底有什麼煩惱的事情,非得借酒消愁不可呀?”
沈慕遠只是眯着微醉的星眸望着阿來,“阿來,你沒把這事告訴我爹孃吧?”
“這你倒可放心,”阿來說道,“我每次看你喝酒解悶,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知曉,你肯定不想讓老爺和夫人爲此擔心,所以,我也就沒有告訴他們。”
“阿來你是越來越機靈了啊!”沈慕遠睜着醉眼稱讚着,“真是不愧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啊!”
阿來只是靦腆地笑笑。他本是在大街上有一頓沒一頓的流浪乞丐,半年前沈慕遠從清水鎮回來,看着他正衣襤破爛的沿街乞討,好不容易討到了一個饅頭,又被別的乞丐搶走。令沈慕遠心生憐憫之心,便將他帶回了沈府,作了自己的手下。所以,他對沈慕遠是很忠心的。
“阿來,把酒給回我!”沈慕遠打了一個酒嗝,“我……我還要繼續喝。”
阿來卻緊緊地將酒罈抱在懷裡,“少爺,真的不能再喝了!瞧你都快要醉了!”
“我沒醉……”沈慕遠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步伐踉蹌地撲向阿來,意欲奪回酒罈。阿來卻一個側身,他撲了一個空,直直的撲倒在了地上,然後就醉死了過去。
阿來看着他毫無形象地癱睡在了地上
,百般無奈地搖搖頭,將酒罈放在了涼亭的石桌上,然後扶起了沈慕遠,走回了他的房間。將他安放在牀榻上,併爲他掖上了薄薄的被,最後看着已經沉沉睡去的沈慕遠,再度無奈地搖頭:“幸好明天錢莊的生意不忙,可以起晚一點,唉!”
阿來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房間。
翌日,方子鈞果然帶着表妹婉茹來到沈府探訪,婉茹爲了不讓自己與這老式的府邸顯得格格不入,還特意脫掉平日裡最喜歡的洋式裝扮,換上了罩衫與襦裙,髮髻上則別了幾個款式新潮的洋髮夾。這使她不但擁有新式女子的朝氣,又不失舊式女子的莊重。
方子鈞把婉茹帶到沈老爺與沈夫人的面前,介紹着說:“沈老爺,沈夫人,這位便是婉茹小姐,我的表妹。”
婉茹對他們很有禮貌的行了一個禮:“沈老爺,沈夫人,你們好。”
“好好好!”沈老爺與沈夫人見着眼前的這位婉茹小姐不僅人長得水靈,衣着得體,且也頗懂禮數,心裡立即喜歡得不得了。沈夫人更是慈祥地牽起了她的手,與她閒聊了起來,“婉茹小姐,你是來我家與小兒慕遠交朋友的吧?”
“是啊!”婉茹坦率地應道,“聽我的表哥說,慕遠少爺人口極好,留過洋,人也挺機智的。所以我便想結識一下。沈夫人,我這樣是否太冒昧了?”
“不會不會!”沈夫人連忙說,“正好我也想讓我家慕遠去多多結識一些新思想,層次高一些的朋友,而你正好留好洋,和慕遠有共同語言,我是非賞樂意讓你們結識的呢!來,我帶你去看他。”
“好啊!”婉茹立即應道,她也想看看那個被她表哥誇得神乎其神的沈家少爺沈慕遠究竟長得是啥模樣。
於是,沈夫人便帶着婉茹離開了大廳,去找沈慕遠是也。
這時,方子鈞纔開口對沈老爺說道:“沈老爺,我沒騙你吧!婉茹小姐絕對配得上你家的沈慕遠吧?”
“嗯嗯,配得上!絕對配得上!”沈老爺連連點頭,“只怕是我家慕遠高攀了婉茹小姐啊!不過,雖然我與內人都看好婉茹小姐。但計劃還是得按照原劃計進行,婉茹小姐的身份一定要對慕遠保密。不然以慕遠的性子,一旦知曉了婉茹的身份以及我們竟揹着他給他按排相親,事情一定適得其反。”
“那就按照沈老爺的意思去做吧!”方子鈞拱手道,“爲了不讓沈慕遠起疑,我就此告辭了。”然後轉身離開了沈府。
婉茹隨着沈夫人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在一個廂房的門前停下,她輕聲地問
沈夫人:“這就是慕遠的房間呀?”
“是啊!”沈夫人點頭,然後輕輕的將門扉推開,“慕遠,娘來看你了——“
隨着門扉的推開,沈夫人與婉茹便看到了這麼一幅畫面——
沈慕遠只着了件裡衣從牀榻上慌忙的爬起來,裡衣最上面的那兩個襟子還微微地敞開着,露出了裡面精壯的胸膛。當他看見孃的身邊還有着一個陌生的女子之時,連忙用手繫上胸口的襟子,略帶責備地對親孃說:“娘,你進來怎麼不敲門啊?瞧還讓客人看到了我這等模樣。”
沈夫人連忙解釋着說:“我看見門沒鎖,沒多想就推門進來了,沒想你尚未起牀。”
一旁的婉茹卻表示毫不在意的說:“沒事啊!我在國外留過洋,還看見過那些外國人打着赤胳膊在大街上大搖大擺的走呢!這真的沒什麼!”
沈夫人附和着道:“是啊!人家婉茹小姐可是在國外留過洋的,思想很開明,是不會計較這些繁文褥節的!還有啊,婉茹小姐可是特意來結識你的,你可要好生招待,且不可怠慢了客人啊!”
沈夫人說着,轉身便走。
“娘你怎麼可以……”沈慕遠欲上前阻止她,然而沈夫人卻捷先走出了房間,並且還把門給關上了。
沒辦法,他只好折了回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婉茹,深感歉意地說:“對不起,婉茹小姐,我因昨夜喝了些酒,今早起晚了,讓你看到了我這等模樣,實在是有侮瞻視。”
“沒事啊!我不會計較這些的!”婉茹一臉的不在意,然後她又茫然不解地說,“我聽說你也留過洋,留過洋的人應當不會太計較這些的啊?”
“是,我是留過洋。”沈慕遠在一張檀木椅子坐下,“我自然不會計較這些繁文褥節,只是我昨晚因喝了此酒,如今一身的渾濁之氣,實在是不宜待客。”
“你……心情不好嗎?”婉茹拭探着問,而後她也提議說,“心情不好那就出去散散心吧!而剛好我對沈府周圍的一帶都不太熟悉,你就帶我去走走吧!而且也可以散心解悶啊!”
沈慕遠卻淡淡地說:“這純粹是我個人的一些煩惱而己,不必婉茹小姐費心的。”
“不費心,不費心。”婉茹突然走到他的面前,哀求着,“就出去散散心吧!就算是陪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好,我陪你,行了吧?”沈慕遠拗不過婉茹,只好點頭答應了。“不過,你得先出去,我換件衣裳就陪你。”
“好,沒問題。”婉茹歡悅地應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