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吩咐掌櫃與帳房先生好生照看店鋪後,便和傾城走出了錢莊,並肩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周遭是人來人往的人羣。
沈慕遠邊走邊說道:“這清水鎮還是真是個奇特的地方,外頭局勢已是兵荒馬亂,它卻在這兒獨享一方的平靜。”
忽然一個雞毛毽子飛到了傾城的腳下,傾城彎下腰撿起,一個小男孩飛奔過來,她將雞毛鍵子遞給小男孩,小男孩道了聲謝後便飛快的跑開了。這時她才接上沈慕遠的話道:“這兒雖然暫時很平靜,但正如你方纔所說的,外頭局勢已是兵荒馬亂,這兒遲早會被波及。世道動盪,風雨飄搖,最終受苦受罪的還是百姓。”
沈慕遠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道:“沒想到你這麼一個大家小姐,竟也會如此的憂國憂民。”在他的認識裡,一般的大家小姐都是不問世事,待字閨中的。而她,實在給了他太多的驚奇,不但會經商,思想還如此的廣博。
“我也空徒一份憂心罷了,卻幫不上半分忙。”她嘆息。
這時,一個賣包子的攤販子忽然扯開嗓子叫罵道,“死兔崽子,別跑!竟敢偷我的包子!”
他們聞言望去,一個蓬頭垢面,衣襤破破的小男孩正用自身的破衣裳裹着一大堆包子,脹鼓鼓的。正朝他們這邊跑來,因爲心急,竟不慎撞到了傾城,頓時包子散落一地。
男孩趕緊蹲下去撿。包子販追了上來,一把將男孩從地上揪了起來,咧口就罵,“死兔崽子,竟然連你大爺我的包子都敢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叔,我不是有意要拿你的包子的。”小男孩卻忽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我已經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還有我的爹孃,還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好久沒吃東西了,都快餓死了!大叔,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傾城見着男孩子可憐,於是走上前,從衣衫裡掏出一個大洋給包子販,“哪,算是這男孩的包子錢,夠了吧?”
包子販見着是大洋,立即雙眼發光的接過,連連說道:“夠了,夠多了!”笑話,一個大洋對一個尋常的百姓家而言就可維持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呢!
傾城付了錢後,蹲下來伸手撫着男孩那亂糟糟的頭髮,“小弟弟,姐姐已經幫你付過了,不用擔心了哈!”
小男孩噙着淚說,“謝謝大姐姐,大姐姐真好!”
傾城含笑,“小弟弟,你真的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麼?”
男孩用力點頭,“不僅是我,還有我爹孃,還有許多許多的人,都是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都快餓死了!”
“許多許多的人……”傾城一怔,仰首與沈慕遠對望了一下,沈慕遠點點頭。傾城這纔對男孩道,“小弟弟,你可否帶姐姐與大哥哥去看看他們麼?”
“當然可
以。”
於是,男孩便帶着傾城與沈慕遠穿過繁華的待道,七轉八拐的來到了下個荒廢已久的破廟那斑駁的大門前說道:“我爹孃他們就在這裡面。”
說着,男孩便伸手“吱呀”一聲推開了那扇斑駁的大門,歡喜的跑了進去,“爹孃!我找到東西吃了!”
傾城和沈慕遠對視一下,跟了進去。裡面是一個破爛的大殿,觀音佛祖的石像已被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土,蜘蛛網結滿了殿宇的每個角落,四處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潮溼味兒。約摸十多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難民或蹲着或蜷曲在鋪在地上的破爛草蓆上。
人們一聽聞有吃的,本來黯淡無光的雙眼立即散發異彩,“真的嗎?二虎子,你找到吃的東西了?”
“嗯,”二虎子將懷裡的包子一個個的分給他們,“這得感謝我們眼前的這個大姐姐還有大哥哥,若不是他倆,我可能就被賣包子的大叔給捉去告官了。”
“二虎子!”坐在離傾城最近的角落處的老婦人突然厲聲喝道,人也上前一把抓住了二虎的手,狠狠的掌了幾下他的手掌,“你竟然去偷包子!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嗎?你竟敢去偷!”
“娘!我不是有意要偷的!”二虎子哭着說道,“我看着你和爹,還有那麼多人都好幾天都沒吃過東西了,我纔會去偷的!而且,大姐姐已幫我付了錢,也不算是偷啊!”
“總之,偷就是不對!”老婦人還想繼續掌手,突然,一個大手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夫人,二虎那是迫不得已,而且年紀尚小,您就別再罵他了!”
老婦人愕然:“你是……”
沈慕遠鬆開手,向她微微頷首,“在下沈慕遠,方纔冒昧了。”
老婦人的目光又望向從後面走上來的傾城,“那這位又是?”
傾城含笑:“葉傾城。”
二虎子在一旁小聲地說:“那包子錢就是這位大姐姐幫付的!”
老婦人向葉傾城微微行禮,“老身代所有的鄉親謝過葉小姐的好心!”
“老夫人您客氣了!”傾城接連將她扶起,“這只是小事一樁,不必放在心上!”
傾城滿懷憐憫地看了一下那些坐在破席上低頭猛啃着包子的難民們,不解地問:“你們怎麼會如此落魄,你們的家呢?”
一聽傾城問起,老婦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們本不是清水鎮的人,因着我們所居住的小鎮發生了戰亂,搞得人心惶然,迫不得己,我們只好逃難來到這兒了!”
戰亂?傾城和沈慕遠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果真是已經發生戰亂了!
此時,一個小女孩已將手上的包子啃完了,感覺似乎不夠飽,便用手扯扯身旁的母親,“娘,我還餓!我想吃飯!”
一旁的婦人一下將女孩擁入懷裡,流淚勸道,“娃兒呀!先挺着啊!等孃的病好些了,出去找事做掙到了錢就要飯吃了!”
傾城正想說點什麼,沈慕遠已揚聲道:“各們鄉親們,現在有誰還覺得餓着,請舉手!”
“我!我!我!”大夥聞言,紛紛陸陸續續的舉手,舉手的佔了大多數。
“看來大夥都沒吃飽啊!”沈慕遠嘆息,一個包子又怎麼填飽肚子呢!於是,他說道:“大家不必擔心,我這就去客棧打包點好吃的飯菜來!”他轉身對傾城道,“傾城,你在這兒照顧一下大家,我去去就來!”
傾城點點頭,待他離去後,便走進去,蹲在那擁着小女孩的婦人身邊,關切地問:“這位大嬸,請問您是得了什麼病?嚴重嗎?”
婦人嘆息道,“心疾。老毛病了,醫不好的了!”
傾城安慰道:“別擔心,趕明兒我幫你找個大夫醫治。”
婦人感激涕零,“葉小姐可真是好心啊!”
這時,另一個蜷曲地睡在席上的老爺爺微張着嘴:“水,水……”
傾城連忙跑了過去,幫老爺爺順了順氣,“老爺爺,彆着急,我這就去給你找水來啊!”
傾城去找水給老爺爺喝下後,幾個小孩子便圍了上來:“大姐姐,帶我們去出玩玩吧!我們好想出去玩哦!”
傾城撫摸着其中一個小孩的頭說道:“現在還不行,方纔你們不是喊着肚子餓嗎?待會大哥哥回來,吃飽肚子了再去,啊?嗯,姐姐教你們讀書好不好?”
“好啊!”衆小孩一聽到可以讀書,便高興得頻頻點頭。
於是,傾城便用樹枝作筆,地面作薄,耐心地教起小孩們認字寫字,而小孩們也聽得很認真。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沈慕遠終於雙手提着兩個裝着飯菜的木桶回來了。
孩子們見着終於有好吃的了,便歡呼着一下擁了過去,沈慕遠厲聲喝道:“排好隊,一個個的來,每人都有份的,搶什麼呢!”
孩子們依言排分隊一個個的領了飯菜,緊接着大人們也陸續領了飯菜後,就蹲在地上使勁的扒起飯來。“嗯!好吃,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是啊!沈少爺真是太好了!”
“沈少爺和葉小姐的人真好!真是咱們的再世菩薩呀!”
沈慕遠看着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道:“鄉親們,相信我,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以後我會幫大家找一個好的住所的!讓你們可以有事做,讓孩子們可以入學堂!”
“謝謝沈少爺!”衆人又再次叩謝。傾城也在一旁靜靜在觀看着他。夕陽的餘輝從外面折射進來,使得他的全身彷彿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的身影在她的心中不由得特別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