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以爲靳一城會帶她去靳家老宅,沒想到車開到半山別墅。
“下車。”靳一城停車熄火。
夏晚跟着他下去,環顧一圈,中式庭院,清幽亭臺,清水平臺睡蓮開得正好。她從來不知道靳一城有這樣一處他稱爲‘家’的地方。
院子裡有一棵很大的相思樹,根枝交纏像極繾綣纏綿的戀人,目光再往遠處伸展是一大塊空地,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很突兀也很怪異。
“你暫時住在二樓客房,不要離開這裡,也不要接任何人的電話!”靳一城帶她進去。
“我要在這裡待多久?”夏晚的聲音帶着抗拒。
靳一城看着她,“待到我完全解決這件事!”
“那是多久,給我個時間,不然我會覺得子很難熬!”
現在跟他待在一起是煎熬了嗎?靳一城轉上樓,“不會很久。”
夏晚跟上去,左手第一間就是主臥,卻很奇怪的上了鎖。
靳一城將她帶到最裡邊的一間客房,推開門,“這是你的房間。”
夏晚看了眼,除了奢華的傢俱裝飾沒什麼特別。
“你也住在這裡?”她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怪,這本來就是他的地方,但這卻也是個問題,如果靳一城也住在這裡,他們就面臨同一屋檐的尷尬。
靳一城臉色沒什麼波動,“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回老宅。”
“那倒不用,你的地盤,要走的人也是我。放心,我就算住在這裡也會當彼此是陌生人的!”
靳一城抿緊脣,什麼都沒說,轉出去。
夏晚有些無力跌坐進沙發,陌生的環境總是會讓人感到不安,況且她心裡還掛着媽媽進醫院的事,還有許少傑不定怎麼發瘋的找她,想給他打個電話,可該怎麼跟他說也是個問題!
靳一城回自己房間,經過主臥停下腳步,他明知不應該帶她來這裡,這裡有太多秘密,可眼下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手機響了,是爺爺的電話,他回房才接起。
“爺爺。”
“夏丫頭還好嗎?”老爺子張口就問。
靳一城知道老爺子心裡明鏡似的。
“還好。”
“她現在在你那裡?”
“嗯。”
“既然心裡這麼放不下,爲什麼就不能好好的!”老爺子實在是搞不明白現在的年青人。
靳一城靠着窗臺,脣邊笑意苦澀,“有時候,想要和能不能要是兩碼事。”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爺爺!我累了!”
“那好,你好好照顧夏丫頭,這件事她實屬無辜。”
“我明白。”掛了電話,靳一城看向窗外那片空地,那裡本該種滿希望,收穫幸福,現在,卻是荒蕪一片。
夏晚爲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決定找點事做分散注意力,下樓去廚房。冰箱裡塞滿了新鮮蔬菜,看樣子他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擄’她來這兒,什麼都準備好了。
既來之,則安之,夏晚打起精神,挑了幾樣食材,開始做晚餐。
靳一城聽到樓下的動靜,下來。目光觸及廚房的影,削瘦的背影,他以前最喜歡從後面擁住她,那是兩顆心靠得最近的姿式。她沒有穿鞋,瑩白的足微微有些泛紅,晚上山林間氣溫還是很低。
靳一城邁開腿過去,接過她手裡的胡蘿蔔,“去穿鞋,着涼了沒人照顧你!”
夏晚怔了一下,又搶回胡蘿蔔,“我不冷!而且,我從來不穿別人穿過的鞋!”
靳一城關了水,“這裡就兩個人,從來沒有別人!”
“去穿鞋!”
夏晚拗不過他,誰讓這是他的地盤,胡蘿蔔扔進水池濺了他一水,靳一城連連後退,莫名的,夏晚看着他略微狼狽的樣子,覺得心好了一點。
打開鞋櫃,果真只有靳一城一個人的鞋子,最邊上擺了雙女式拖鞋,連款式都是她喜歡紅色阿狸圖案,不過,是她很久以前的品味。多久?四年前?感覺有點怪,說不上來是什麼。
手上未乾的冷水滴了一滴在腳趾尖,不住打了個冷顫,這裡夜晚果然是越來越涼了,趕緊拿下拖鞋穿上,回去廚房。
靳一城在陽臺接電話,一整天沒去公司,公事肯定是壓了一大堆。
夏晚準備妥當,開火,不一會兒濃郁的香味就散出來,勾得人食大開。
靳一城掛了電話進屋,桌上嫩白的藕片,胡蘿蔔,彩椒,百合,綠盈盈青豆,水晶甜湯,他還從來不知道,他十指不沾陽水的晚晚什麼時候變成田螺姑娘。
夏晚關火,盛好粥出來,擺好他的那一份。
“我說過我們兩不相欠,我住你的地方,沒錢付給你,這幾個菜,荷塘小炒,欖菜沫拌青豆,皮蛋瘦粥,紫薯銀耳甜湯是我拿手的,你應該吃得慣,當是抵房租。”
靳一城端起那碗粥,“弄亂的廚房和餐廳收拾乾淨!”說完就上樓。
夏晚瞪着他背影,罵自己犯。
晚餐吃得憋悶,靳一城回房就再也沒出來。
夏晚收拾完回房洗澡,夜已深,窗外月光更盛,窗簾都擋不住,夏晚覺得晃眼,在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這樣陌生的環境,同一屋檐下熟悉的陌生人,她怎麼可能睡得着。
披上薄羊毛毯下樓,她以爲心煩意亂的只她一個人。遠遠看見根枝交纏的相思樹下,一點猩紅閃爍,靳一城在樹下,月光鋪了他半壁冷輝,他在樹下站了很久,蹙眉抽菸,眼睛盯着樹幹的一點,凝視久久,那樣專注,以至於,他都沒發現夏晚。
夏晚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躲進暗處,也許,她想看看她不知道的靳一城。
只是她再轉眸看的時候,靳一城已經不在。
理智告訴夏晚她該回房了,雙腿卻不受控制走近那棵相思樹,樹冠太茂密遮住了月光,她看不清樹幹上的玄機,伸手,指腹觸到凹凸橫折才發現那上面刻了一行字,“不見合歡花,空倚相思樹。”
夏晚感覺心猛的揪了一下,她還記得,她跟他說過,她希望有一座房子不需要很大,但是一定要有花園,她要種上很多很多合歡花。
她指腹一個字一個字感受,不見合歡花,空倚相思樹。下一句是,總是別時,那得分明語。別時景長存不能忘懷,卻甘願忍受這份悽清孤獨。爲什麼?他爲什麼要在相思樹上刻下這一句,爲什麼!
夏晚感覺思緒好亂,腦子中兩股瘋長的念頭撕扯着快要將她瘋。
“在這裡幹什麼?”突然的低沉男聲,在這樣寂靜的深夜,確實有驚嚇的效果。
夏晚背僵了一下,回頭,靳一城站在她幾步之遙,拂面的晚風吹動他額前細碎的發,深邃的眸光華流轉,夾雜太多她看不懂的緒,可她卻能真真實實感覺到他對她的冷漠。
她怔怔看着他,擡手指着那一行字,“這是什麼?”
“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他的脣比冷月還要蒼白幾分,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夏晚收緊手,“如果我一定要你解釋呢!”她固執開口,腦子裡亂成一團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答案,只是想問他,想聽他親口說。
路燈的昏光交織着冷月的清輝沿着靳一城拔的形投下一片剪影,他繃緊下顎薄脣一動就成傷人的利刃。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不會傻到四年還一直留在原地等我,叫我不要自作多。今天,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所以,我不需要向不相干的人解釋什麼,這樣說,夠明白了嗎?”
夏晚笑,眼中卻水光瑩瑩,“我確實是不相干的人,那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爲難’我這個不相干的前女友,又是爲什麼?”
“我不希望因爲你令我的形象受損,我現在代表的是整個靳氏集團!”
“我不信!”夏晚突然很想弄清楚靳爺爺說的四年前發生的事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