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走出來了一個頭發灰白,臉上有少許皺紋,眼睛裡冒着精光,身形壯碩的婦人。
婦人快步走向前,突然抱住小燕兒,哭喊道:“我這苦命的孩兒啊,遭老罪了吧。”
小燕兒只覺得耳朵要被震聾了,她使勁推着婦人,一邊說道:“奶,奶,沒事,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婦人撒開了小燕,上下打量着:“你說不疼就不疼啊,我聽你李奶奶說了,做手術是擱身上喇個大口子,可疼了。”
小燕兒衝着她奶笑笑:“真不咋疼,奶我給你走兩步吧,我現在走的可利索了。”說罷,就拄着柺杖走了起來。
“真好真好,小燕兒走的真好,比之前走的快多了,真好!”奶奶說着說着就又想哭。
“哇……唔……哇……”堂屋裡傳來一陣啼哭。
“我進去先瞅瞅啊,娘你們聊。”母親快步走了進去。
“姐,姐,我可想你了 !”說罷抱着小燕兒的腰就不撒。
“姐也想你。”小燕兒摸着二玲兒的小腦瓜說道。
“好啦好啦,別在這站着了,你姐站不了太久,進屋吧,娘你別走了,在這吃,我做點好的,咱們慶祝慶祝!”父親說道。
“好好好,今兒可真該慶祝慶祝。”奶奶樂的合不攏嘴。
小燕兒也笑了,笑的可開心,她覺得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
說起她的奶奶,姓葛,有一個外號,叫葛大嗓門,爲啥這麼說呢,她一喊起來,全村都能聽得見,哦,不,全鎮都能聽見!葛奶是賣冰棍的,那個時候的冰棍兒三分錢一根,葛奶就推着小藍車子,去進貨,然後回來賣,只要奶奶一喊,隔着幾條街都能聽見是奶奶去賣冰棍兒了。
奶奶不讓她倆吃冰棍兒,都給鎖在倉子裡,因爲家裡不富裕,這次手術,花了家裡一萬多塊錢,讓家庭裡快揭不開鍋,還好有奶奶幫襯這,這纔不至於落的沒飯吃。
年末,突然大旱,一滴雨水沒落下,這一旱就是三年。
夏天傍晚
“春玲,去廠子把你爹叫回來,都多晚了,還要不要吃飯了。”母親喊到。
“哦,知道了。”說罷春玲就跑着出去了。
“娘,幹嘛要叫爹啊,爹今天說了,得加班呢。”小燕兒不解的說道。
“小孩子懂啥,天天這麼晚回來,心不知道跑哪去了都。”母親不知爲何對父親有點埋怨。
“爹,娘叫你回家吃飯!”小二玲扯着嗓子,對着遠處麪粉廠小房子裡的父親喊到。
“啥?你娘叫我?老蘇,你在這看會兒,我回去看看咋啦。”父親對着廠子的同事說道。
“好嘞,回去吧。”老蘇說。
“那你注意着點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快走吧,嫂子等着呢。”
說罷父親就走了出去:“玲兒,你娘找我有啥事兒?”
“娘叫你回家吃飯呢。”二玲牽着父親的手,就要往家拽,父親都被她拽了一個踉蹌。
“唉,行行行,我跟你回去啊。”父親被二玲拉着走了。
到家之後,小燕兒把飯菜都弄好了,擺在了小矮桌上。
“爹,快洗洗手吃飯了,娘跟春珊已經吃完了。”小燕兒把碗筷放在小矮桌上。
父女三人,在當院吃完了飯,父親就回了屋。
“鳳啊,你這着急忙慌招呼我回來幹啥啊?”父親看着在炕上帶着春珊玩的母親,問道。
“沒啥,你這天天總回來這麼晚,說是加班,我又不知道你幹啥呢,我一天天都見不着你人……”母親說着,有點想要掉眼淚。
父親見狀,上了炕,把母親往懷裡攏:“哎呀,我這不是帶個新人嗎,他這新來的,廠子讓我教他幾天,等過兩天就輕鬆了,到時候帶你們娘幾個上鎮子裡玩去啊。”
“哼,就你會說。”母親假裝生氣的錘了父親一下胸口:“快睡吧,把燈拉了,睡覺了。”
“哎哎,好好好。”父親下去拉燈,準備和母親進入夢鄉。
“失火了!失火了!”砰砰砰,有人焦急的拍着趙家的門:“快出來啊,洪山啊,失火了,麪粉廠着火了!”
父親把燈打開,嗖的一下下了炕,套上外套就往外走,把門打開,看見隔壁的李叔,又看見了滿天的火光:“叔,我先進去叫孩子。”說罷轉頭就進了堂屋,把母親喚醒,叫她抱着老三趕緊跑去外面,他去叫老大和老二。
“燕兒快醒醒,着火了,快帶着玲兒去外面找你娘。”
小燕兒還迷迷糊糊的,一聽到着火了,立馬精神起來,把妹妹推醒,光着腳就往外面跑。跑到了門口,看到了母親抱着春珊。
遠處一個頭發灰白的人,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鳳啊,洪山呢,洪山在哪呢?”
“奶,我爸在裡面呢,他讓我們先出來。”小燕兒回答道。
說完這句,父親就從院兒裡跑了出來,把家裡最值錢的櫃子抱着。也不知當時哪來的力氣,平常兩人都搬不動,他自己就跑出來了。
“你這要命還是要錢啊?!”母親痛罵他。
“洪山啊,快去,快去把裡邊的觀音娘娘搶出來,快點快點!”奶奶不知爲何,急的都拍大腿。
父親見狀,又折了回去,搶出來觀音娘娘。
呼的開始電閃雷鳴,天都被雷劈白了,大雷劈在了不知道誰的房頂上,大雨傾盆而下,可就是這麼大的雨,火勢愣是一點沒減!
遠處又跑了幾個人影,定睛一看,是小燕兒的四舅和小叔,都跑的氣喘吁吁的:“火是從西邊燒起來的,馬上就要燒到着了,咱們趕緊走。”四舅氣喘吁吁地說道。
說罷,大家就冒着大雨,開始往隔壁廠房走去。
這一趟兒一共是十三戶人家,都是麪粉廠的工人,家裡都有小孩,大家商量着把孩子放在安全的地方,大人去搶火。
就這樣走到了一個叫李連勝的家門口,父親敲門,叫着他,也不知是人不在,還是怎麼的,沒有開門,反倒是隔壁的他弟弟李連貴開了門,把這幫孩子都接了進去,婦女也留了下來,男人都出去搶火。
這大火整整燒了一夜,十三間房,燒了十二間,唯獨小燕兒家的房沒燒着,俱當時的人說,快要燒到她家時,風向變了,又燒回去了,從哪之後,就都說他們家是有福的。
這場大雨也打破了旱了整整三年的小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