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族會!
竹林中,蘇乞年長身而立,眸光沉凝,他同樣很清楚,這四個字的分量,也沒有想到,爲了遏制人族的壯大,諸天異族居然有如此決斷。
欲提前掀起紀元之劫嗎?只是在當下,諸族誰也沒有準備好的境況下,更像是一種聲色內荏的威脅。
但沒有人能夠賭得起,這涉及族運,絕非是一兩人能夠左右的,即便是諸皇,一旦紀元之劫掀起,也會自神戰中醒來,屆時,打破諸天,至高的皇戰就在眼前。
“諸族未必敢現在一戰,”第一刑天深吸一口氣,又沉吟道,“星空族會,可能只是一場有預謀的脅迫,想要逼迫我人族退讓,自廢武功。”
“重要的是,現在誰也不賭不起,需要有萬全的準備。”大師兄洛生搖頭道,“這麼多紀元過去,我人族與諸天異族之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這自上古蠻荒延續至今的征伐,誰都不想被覆滅,誰都不能接受對方的認知,異族骨子裡自認的血脈尊貴,絕不容許他們向昔日的血食,奴隸俯首,他們要的,不止是百族共存,而是重現上古蠻荒之象,成爲這諸天下的主宰,而我人族,只能成爲其附庸,任憑擺佈與驅使。”
“可是,這麼多紀元過去,我人族已經站起來了,沒有願意做奴隸的人,”第一刑天沉聲道,“異族明白,無論是近古年間,還是浩瀚星空,我族都佔據了最豐饒最古老的祖地碎片,若是不能徹底迴歸,也想先佔據一方土地,再不斷侵蝕,所以纔有了這一條又一條古天路,哪怕是戰死,付出再大的代價,歷代先賢,都絕不允許異族貫通永恆天路。”
“恩怨糾葛難釋,不是說化解就能化解的,這其中諸多利益糾葛,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星空族會就在半個月後,至多再過一個月,諸族戰師就會開拔,無論是星空界關,還是天路界關,都將迎來最大的考驗。”
頓了頓,第一刑天再次深吸一口氣,鄭重道:“準備開戰吧!”
準備開戰吧!
這五個字,像是五道驚雷,在先草聖主耳邊炸響,這話從第一刑天的口中說出來,就真的不是開玩笑,身爲五大刑天之一,對於界關天路,乃至諸族關係的洞悉與瞭解,稱得上是立在人族之巔,連其都沒有把握,那麼劫數,就真的不遠了。
蘇乞年始終沒有開口,因爲他同樣明白,異族扼殺人族未來的心,是堅凝不催的,不會因爲任何意志而轉移,正如後世的古中國的某一段時期一般,一些刻在骨血中的認知與榮辱,不會因爲歲月的變遷而漸漸消逝,只會歷久彌深。
而與後世不同的是,人族在諸天百族中,並沒有幾個朋友,不只是因爲根本分屬不同的種族,也因爲自上古蠻荒延續至今的恩怨,而對於人族佔據的祖地,於諸族而言,亦是必爭之地,即便是與人族化解恩怨的真龍與鳳凰二族,事實上,彼此之間也一直存在芥蒂,就像當下,隨着南海敖家的叛族,至今杳無音訊,人族境內,很多人對於真龍一族,也生出了抗拒與抵制之心。
這浩瀚星空第三紀元,若是紀元之劫開始,不用想兩族伸出援手,只要能夠保持中立,兩不相幫,在蘇乞年看來,已經難能可貴,畢竟十年前牧靈星上,如非是三海人龍世家諸位龍王趕到,真龍與鳳凰二族,最終會選擇怎樣的陣營,還尚未可知。
相比於後世的古中國,當下的人族雖堪稱諸天第一強族,百族洪流亦非是等閒,哪怕有些種族在這個紀元並不強,但能夠延續至今,都曾輝煌燦爛過,真正擁有的底蘊,足以令諸天驚悸。
第一刑天走了,戰皇殿乃人族戰師祖地,接下來的星空界關與天路界關的駐防,會超乎想象的嚴苛,直到星空族會落下帷幕,紀元之劫真正開啓。
大師兄洛生也離開了,他要去召集諸位師兄弟,同時也要有所準備,紀元之劫若真的開啓,不會是數年,乃至數十年就能終結的,身爲人族無上,肩頭都很沉重,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他們永遠都會站在最前方。
“一部戰王策,掀動紀元之劫,這到底是無上法,還是災劫法。”
在整個人界星空,都在爲星空族會的消息震動,並風起雲涌的同時,僅僅半天后,有聲音響起,提出了質疑。
“誰能說,這戰王策祖血之變的築基篇,到底蘊藏着怎樣的至理大道,或許,也是一條他所認爲的未知的歧路。”
“難道真的沒有門檻,我看也不見得,短短數千字的築基篇,就能完成祖血之變,大夏人皇是哪位人皇,縱觀古今,歷代人皇中有這一位嗎?怕不是杜撰的,居然還能矇蔽歷代人皇,給予認可,我們懷疑,這或許亦是一場陰謀。”
“不錯,以壯大我人族爲陽謀,禍亂諸天,挑動紀元之劫,自己卻從中積蓄底蘊,以求超脫而上。”
這些聲音,都是從一些無上傳承中響起,開口的,也是沉寂了一個多月的一些年輕無上體質,他們雖然沒有明言,但也只差指名道姓了,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他們所質疑的,到底是誰。
因爲有傳聞,這些無上體質中,有不少人苦修戰王策一個月,卻一無所獲,別說異象了,就連戰血也波瀾不起,根本沒有生出半分灼燙之象。
九極蛻變之路,他們走得很順暢,但這戰王策,多少人都有所收穫,他們這些年輕霸主偏偏一無所獲,如何能夠接受,一部無上法,還挑人嗎?是該是那位對他們開創的桎梏,這是無聲的嘲弄。
“歷代人皇的眼光,毋庸置疑,至少九極蛻變之路,沒有得到歷代人皇認可。”
“自己沒有底線,就不要以惡意揣度他人,覺得世人都與自己一般,心術不正,心胸狹隘!”
“祖血之變,是向先賢強者靠攏,褻瀆先賢者,參悟不了沒有什麼稀奇的,戰王策是強族法,異族亡我人族之心不死,星空族會恰恰說明了,戰王策於我人族是何等重要,已經令諸異族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不得不做出迴應。”
“爲衆抱薪者,尚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鎖天戰王開創戰王策,於我人族是福澤萬世的功績,豈容爾等污衊!”
這些質疑的聲音發出沒有多久,就有人反駁,同樣來自不少無上傳承,甚至其中也有少數一些無上體質開口,走的雖然也是九極蛻變之路,但並未汲取無上寶血,是以直到現在,幾年過去了,也不過堪堪完成了一次蛻變。
戰皇殿,域主府內。
蘇乞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有些人,骨子裡的薄涼,是無法融化的,失去了底線的他們,堅定地爲力量所奴役,質疑一切無法獲取力量的方式。
“域主,要不要稟告刑天大殿。”
先草聖主沉吟道,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些異樣的聲音,無疑會令人族看上去鬆散而凌亂,這樣的狀態,彼此之間都不信任,如何能夠攜手抗擊異族,抵禦紀元之劫。
蘇乞年卻輕輕搖頭,淡淡道:“剛剛好。”
先草聖主一怔,就見蘇乞年擡腳邁步,足下清濛濛的光雨流淌,交織成一條璀璨光路,他踏上光路,呼吸間,就破開了第一戰域,離開了戰皇殿,朝着北荒延伸而去。
這是……
先草聖主看向劉清蟬,卻見這位不空天女朝着他微微頷首,並未多說什麼。
清濛濛的光路自戰皇殿內延伸出去,自然落進了很多人的眼中,尤其是衆多戰皇殿前參悟戰王策的各方人族強者,他們目送着光路遠去,猜測年輕的鎖天戰王,該是去往鎖天祖地,就算是他們,今日若是不能有所領悟,也都要離去了,星空族會的消息傳來,上至無上傳承,下至普通血部,都要開始備戰,這是關乎整個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誰也不能置身事外。
大荒北境。
清濛濛的光路,散發着偉岸的氣息,橫跨荒莽大地,山河倒轉,幾乎在十數息後,就跨越了億萬裡之遙,但在衝入這大荒北境的一瞬間,清濛濛的光路,倏爾變得紊亂,而後一下潰散,顯露出蘇乞年的身影。
神情淡漠,蘇乞年平靜看眼前這片荒莽大地,看似真實不虛,但仔細看,卻又有些朦朧,彷彿海市蜃樓,卻又散發出蓬勃的生機。
一道蒼老的身影,盤坐在一片青碧的山丘上,那是一名看上去形容枯槁的老者,但滿頭黑髮如墨,披散在肩頭,身上兩種截然不同的神貌,令其整個人,都透發出一股混亂的氣質。
“你來了。”老人擡頭,一雙渾濁的眸子,落在蘇乞年身上,聲音卻像是從上下四方,任何一個方向響起。
“你們在等我,所以我來了。”蘇乞年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