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9護照
我說:“走吧,酒店就在學校不遠處的馬路對過,步行過去就好了……晚上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家……”
晴兒乖順地點頭,突然拉開抽屜,摸出一個小本子,在我眼前一晃:“峰哥,你看這是什麼?”
我一看:“護照,誰的?”
晴兒得意地說:“我的!”
我說:“你的,什麼意思?你要出國?”
晴兒說:“沒啊,我辦了留着以後好用的,不僅僅是出國了,我還想移民呢……到加國……”
我說:“什麼意思?你自己走?不要我了?”
晴兒說:“什麼啊,我是辦了留給以後用的,等咱們的孩子出生了,身份可就是小老外了,我要讓他接受國外的先進教育,帶他出國學習,當然,下一步,只要你的身份允許,我就辦你的,咱們辦了移民手續,當然現在不出國啊,還繼續在國內發展,不過,國內萬一要是不穩定,再出現9年前那樣的政治動盪,咱們隨時可以出國避禍……這叫一顆紅心,兩種準備……”
我笑着搖搖頭:“你想的可真長遠,太長遠了……我不想離開我的祖國,即使她再窮再不穩定,當然,出國玩玩是可以的,但是,出去定居,我沒那想法……”
晴兒撅起嘴巴,衝我嘟嘟了兩下:“土蛋!”
我伸手捏了捏晴兒撅起的嘴脣,說:“我是土蛋,那你是什麼?土蛋的老婆?”
晴兒撲哧笑出來,我說:“走吧,他們都等急了!”
晴兒剛要走,又突然說:“你先去吧,別讓他們老催,我等下隨後就到!”
我說:“幹嘛,什麼意思?”
晴兒說:“剛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成大花臉了,我怎麼去見人?我得化化妝,再過去,跟着你這位大帥鍋,做你的老婆,不能給你丟人啊……”
“嗯……言之有理,是要給我抓面子……”我笑笑:“那我先走了,你抓緊點……”
我出了晴兒學校,直奔酒店而去。
我出晴兒校門口的時候,看到在校門口對過的馬路邊電話亭裡,那個穿花襯衣的人還在哪裡抱着電話筒。
靠,真能打電話,聊什麼呢,這麼久。
我到酒店門口,看到柳建國和黃鶯正站在酒店門口的馬路邊喜氣洋洋地迎接客人。
見我過來,他們忙迎過來,柳建國說:“哎——你可到了,大家都等你們呢,弟妹呢?”
我邊恭喜柳建國和黃鶯邊說:“正在化妝,隨後就到!”
這時,我看到了站在酒店大廳里正在聊天的柳月和老三。
柳月今天打扮地很漂亮,容光煥發,引得周圍的男人和女人們紛紛投注目禮。
我衝他們走過去,邊和他們聊天,邊透過酒店大廳的玻璃窗看對過的馬路,等待晴兒的到來。
似乎剛纔柳月和晴兒的通話讓柳月很興奮,也不停地看窗外,說:“哎——我的晴兒妹妹呢,好磨蹭啊,還不到……”
柳月似乎是很想立刻見到晴兒。
我理解柳月此刻歡快的心情,不僅僅是因爲柳建國的結婚,還因爲晴兒對她態度的轉變。
這時,晴兒出現在馬路對過。
柳建國衝她招手,晴兒笑嘻嘻地揮手迴應,接着就橫穿馬路往酒店門口走。
柳月笑呵呵地說:“看,晴兒來了,呀——打扮地好漂亮——”
正在此時,突然馬路上傳來一陣急速的馬達轟鳴,接着,我看到一輛沒有牌照的軍用吉普車怒吼着直接衝着晴兒開過來,速度很快。
我瞬間呆了,甚至來不及站起來做出反應。
晴兒一扭頭看見了正高速向她衝過來的吉普車,一下子嚇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正站在馬路邊上的柳建國突然就像一發出膛的炮彈,以不看可思議的速度徑直向着晴兒衝了過去,一把將晴兒推開——
接着,吉普車重重地撞在了柳建國身上,隨着一聲淒厲的慘叫,柳建國的身體彈起了幾米高,重重地摔在了10米開外的馬路上,腦袋正好落在路沿石上。頃刻,渾身是血,一動不動躺在那裡。
接着,那輛沒有牌照的軍用吉普車一加油門,箭一般地逃遁了。
這一切,發生在不到2秒之間。
瞬間,大家都被這突然發生的慘案驚呆了。
此時,我的身體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酒店門口的馬路邊,沒有停留,徑直衝柳建國衝過去,一把抱住了渾身是血昏迷過去的柳建國。
歡慶的婚宴立刻變成了救人的戰場,老三火速去開車,我抱着柳建國急速進了車裡,那邊臉色慘白的柳月跌跌撞撞跑過來,跟着鑽進了車前座。
老三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到人民醫院醫院急診部,我抱着柳建國衝進急診室,正在值班的醫生護士緊急展開了搶救。
這時,將魂未定的晴兒和還穿着婚禮旗袍的黃鶯也氣喘吁吁跟着到了急診室門前。
柳建國頭上臉上還在汩汩冒血,身體一抽一抽的,脖子處不停蠕動。
柳月瘋了一般撲到柳建國身上,淒厲地一遍遍叫着:“建國!建國!陽陽!陽陽!你醒醒,我是姐姐——”
柳月的聲音異常悽慘,讓人心悸。
醫生過來推開柳月,緊急處置傷口,然後,做ct,拍片。
柳月的身體突然劇烈搖晃了幾下,我忙攬住柳月的肩膀,不讓她倒下。
晴兒此刻仍然是嚇得呆若木雞,一句話說不出來,機其驚懼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這一切。
黃鶯也瘋狂了,突然就跑開了,一會兒,氣喘吁吁叫來了幾位老大夫。不用說,黃鶯是人民醫院的老職工,這裡的人她都很熟悉,她請來的,一定是醫院頂尖的外科大夫。
拍完片子,柳建國躺在急診室的病牀上,等待那幾位大夫拿治療方案。
這時,楊哥也聞訊趕來了,和我們一起圍聚在柳建國周圍,焦慮而急切地看着依舊昏迷的柳建國。
一會兒,幾位大夫走了進來,一位領頭的摘下口罩,神色沉重看着黃鶯搖了搖頭:“對不起,小黃,沒有必要做手術了……腦顱受到劇烈撞擊,腦子裡面腦漿成了一窩粥,無法手術了……你們,準備後事吧……”
“啊——”黃鶯慘叫一聲,幾欲暈倒。
柳月突然瘋狂地拉住大夫的胳膊,聲音裡帶着淒厲的哀求:“求求你,大夫,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求求你了……”
大夫無奈而同情的搖搖頭:“唉……不是我們不想救,實在是無能爲力了……整個大腦裡都亂了,換了誰都沒辦法……”
“啊——”柳月悽婉地叫起來,聲音刺破長空,迴盪在醫院急診大樓裡。
正在這時,晴兒突然叫起來:“建國大哥,建國大哥醒了……”
大家一聽,急忙圍聚過去,柳月和黃鶯一邊一個,緊緊握住柳建國的手,趴在柳建國牀邊。
“陽陽——我是姐姐,你看看我,我是姐姐——”柳月急切地叫着,淚流滿面。
“建國,是我,是我呀——你醒醒呀——”黃鶯帶着絕望的哭腔喊着。
柳建國這時突然就睜開了眼睛,彷彿親人的呼喚讓他有所清醒。
柳建國艱難地呼吸着,眼珠子轉了下,看着黃鶯,嘴脣蠕動着:“鶯鶯……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對不起……出了意外……”
黃鶯失聲痛哭起來。
柳建國這時又看着柳月,聲音極其微弱地說着:“姐——姐姐——我……我要先走了……我要去找爸爸媽媽了……”
柳月慟哭起來,握住柳建國的手,撫摸着柳建國的臉:“弟弟……弟弟……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扔下姐姐……”
這時,柳建國的眼珠子突然轉向了我,看着我,嘴脣蠕動着在說什麼。
我忙過去,趴在柳建國窗前,心裡異常悲痛,說道:“建國大哥——”
話音剛落,我的眼淚刷的流下來。
柳建國依舊握住柳月的手,從黃鶯手裡抽出了那隻手,握住了我的右手,顫顫巍巍努力將我的手和柳月的手放在他的胸前,然後看着我蠕動着嘴脣,聲音卻越來越小,似乎聽不見了。
我忙將耳朵貼近柳建國的嘴脣,聽到了柳建國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江兄弟……拜託你……保護好我姐姐……一定要保護好她……一定……一定……”
話音未落,柳建國的手突然一鬆,氣絕,長逝。
柳建國走了,離我們遠去了,在他新婚的喜宴還沒有開始之前,在他剛剛要開始享受人生的幸福和愛情的甜蜜的時候,在他還沒有看到他親愛的姐姐有一個美滿家庭的時候,在他嚐盡人間冷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親人正在享受親情歡樂的時候,就這樣離開了這個讓他無限眷戀的世界,這一年,他剛剛33歲。他是爲了救晴兒而死的。
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遺言,是讓我保護好他的姐姐月兒,一定保護好。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離去了。
我緊緊握住柳建國冰冷的手,心裡充滿了劇痛,充滿了悲傷,充滿了哭泣,我的淚水滾滾而落。
“啊——我的弟弟——”突然,柳月爆發出一聲絕望而淒厲的慘叫,瞬間昏了過去。
急診室裡哭聲一片,晴兒和黃鶯撲到柳建國的遺體上痛哭流涕,我急忙過去抱起昏厥的柳月,緊緊摟在懷裡,奔涌的淚水流在柳月的臉上。
楊哥站在黃鶯身後,淚花四濺……
就這樣,爲了救晴兒,柳建國獻出了他年輕而短暫的生命,匆匆告別了這個世界,告別了他深愛着的親人月兒姐姐,告別了他新婚的妻子,告別了我們……
柳月倒下了,躺在醫院的牀上,水米不進,整整3天。
這3天,我一直守護在她的牀前,看護着她,晴兒到她家裡去照顧妮妮和小紅。
這3天,柳月沒有說一句話,整個人像一具殭屍,一動不動,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一點也不轉動。
我3天3夜沒有睡覺,一直握着柳月的手,就這麼看護着她。
3天后,柳月開始復甦了,能喝水了,能下牀活動了。
柳月呆呆的看着我,眼神怔怔的,眼淚忽然又無聲地流下來。
看着柳月的樣子,我的心碎了。
760姐姐要帶你回家
然後,在我的主持下,料理了柳建國的後事。
抱着柳建國的骨灰盒,柳月緊緊地將骨灰盒貼在臉上,喃喃地說:“弟弟,姐姐要帶你回家,回家……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姐姐要帶你回家……”
我決定陪柳月回家,去蒼南海邊的江月村,去安葬柳建國。
安頓好小紅和妮妮,我陪同柳月,帶着柳建國的骨灰,去柳月的老家。
對於我和柳月一起回家,晴兒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她無言地默許了我的舉動。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8年的5月7日,在柳月故鄉的那個後山上,在柳月爸爸媽媽墳墓的旁邊,我拾起那把生鏽的鐵杴,親手挖開了曾經被我親手鏟平的陽陽的墳墓。
那一天,陰雲密佈,逐浪滔天,陰霾的山風和海風交織在一起,松林嗚咽,發出陣陣低嘯。
柳建國是我找到的,又是我送走的。
埋葬好柳建國,柳月抱着柳建國的墓碑沉默了很久很久,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然後,柳月噗通跪倒在爸爸媽媽的墳前,磕了3個頭,然後顫抖地說道:“爸爸媽媽,不孝女兒月兒給您二老請罪了……爸爸媽媽,我沒有照顧好陽陽……我對不住您二老……陽陽找到了我,又離開了我,現在,他和你們在一起了……他在這裡陪伴着你們……爸爸媽媽,等着我,等以後,我也來這裡陪你們,我和陽陽一起陪着你們……不讓你們寂寞……”
我站在柳月旁邊,身體劇烈顫抖着,心裡猛烈悸動着。
我噗通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淚眼朦朧地看着墳塋:“叔叔,嬸子,我給月兒姐找到了陽陽哥,苦難的月兒姐和陽陽哥終於團聚,可是,他卻提前離開了我們,我和月兒姐一起來送陽陽哥,送他到您二老身邊,讓他陪護着你們……陽陽哥臨走前,叮囑我一定要保護好月兒姐,您二老放心,月兒姐是我生命裡最刻骨銘心的愛人和親人,是我的靈魂和血肉,我一定會用我的生命和全部來保護月兒姐,月兒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爲了月兒姐,我甘願付出我的所有……”
說到這裡,我泣不成聲。
柳月又失聲痛哭起來。
此刻,天空裡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烏雲壓頂,頃刻間就下起了暴雨。
在風雨雷電交織中,我和柳月跪在墳前,緊緊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
“阿峰——”
“姐——”
我和柳月跪在泥水裡,緊緊擁抱成一團,在風雨中互相喊出了久違的稱呼,帶着淚水和雨水。
一
聲“阿峰”,讓我的心顫抖不已,喚起了我久違的記憶,喚起了我心靈的火花,喚起了我濃郁的真情,同時,我也深深感到了柳月那頃刻間爆發的壓抑許久的深埋在心裡的刻骨的愛情和親情。
一聲“姐”,帶着我滾燙的渴望和痛憐,帶着我無比的深情和愛意,帶着我靈魂和肉體融合的陣痛,讓柳月的失去親人的巨痛中得到些許的安慰。
我和柳月深埋於心間壓抑許久的真情深情和愛情,在瞬間爆發了,在這個讓人肝膽俱碎的時刻,雖然持續的時間極其短暫。
7天后,上完周七墳,我和柳月灑淚跪別爸爸媽媽和建國,回到了江海。
回到江海,我沒有見到晴兒。
晴兒走了。
晴兒出國走了,學校賣掉了,賣給了鄰市曾經一直想收購晴兒學校的那家外語學校。
晴兒留給我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個銀行存摺、一份離婚協議,還有一封信。
我展開那封信,上面水跡斑斑,我知道,那不是水,那是晴兒的淚。
晴兒是流着淚寫這封信的。
“峰哥,親愛的峰哥,我生命裡最愛的峰哥,我一輩子永生愛着的峰哥:
我走了。
不要怪我不辭而別,不要怪我離你而去,不要怪我曾經的所有無知、任性和天真……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上輩子欠着你的淚水,此刻就讓它在我眼角流淌個夠吧,滴在我寫給你的信紙上……
我摯愛的峰哥,一定是前世欠你的,不然爲何我哭得那麼心碎,你一定要過得好,不要讓我爲你流的淚白流……
我親愛的峰哥,我走了,到那遙遠的異國去了,我要走的遠遠的……
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敞開心扉那樣去喜歡一個人了。我會靜靜在遠方祝福着你,不再打擾已經失去了的你。雖然眼淚會那樣不爭氣地流淌。我試圖安慰自己,那只是爲了愛情而流,不是爲了你。可爲什麼想到你,它就會決堤而來。更爲什麼,想到你,腸胃都會痛……你牽走了我的手,就好像那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說的一樣,牽走了我的心,這是我一輩子的愛情。爲什麼,在我固執的時候你那麼容忍,而在我堅定的時候卻再也牽不到你的手……
我熱愛的峰哥,感謝你陪我那麼多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曾傷心過,再多的痛苦對我來說,只是自己的天空下了一場預防不及的雨。在你愛情的世界裡,我忘記了所有的不快樂,我以爲自己從此後不會再一個人哭泣了……
你曾說過,會像妹妹一樣待我,永遠不離開我;任性的我總是不能夠明白你的苦心,那些傷心的話讓你痛了,我知道。你說過,你不會放棄;每次當你的胸膛吻着我的側臉時,我就希望時光就此停止……
你曾說過,希望我快樂;你說人的煩惱都是自己找的,你說看待事物的角度要樂觀、你說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把心態放正……你的這些要求我做不到,所以我內心永遠都沒有感到過快樂……
你曾說過,你喜歡梁祝式的愛情。我卻對你說,那些都是騙人的,其實祝並不喜歡樑,樑是害了相思病死的,傳說中的化蝶只是後人捏造的。我還對你說,死亡就是把生命撕碎,沒有哪一種消失會比死亡走得離我們更遠,沒有哪一種解脫比死亡更加徹底;人終究要走向死亡,死亡就是一種不可更改的結果……看到你落寞與疑惑的眼神落到我身上時,我才知道對你說這些是多麼的殘忍;我知道你受傷了,我知道你失望了,我知道你的心裡其實正在逐漸疏遠了,我知道在你的愛情裡真的慢慢不再有我……
愛人之間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誤會,有些誤會是不需要解釋的。心靈的默契最主要,只是我永遠達不到那種境界。我終於知道,其實,我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愛、不懂什麼是愛別人與被別人愛着……
親愛的,我想停留,可是我無法停留。記得你說過,我是天上漂浮的雲兒。一點沒錯,我,只是你的天空飄過的雲彩,儘管曾經美麗了你的天空,可終究無法把握自己的方向;只要風兒飄過,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迷失了自己,也因此註定了我無法停留。
你的世界,我來過。你的世界,我哭過,也笑過。我如流星一般劃過你的天宇,你的世界,我註定只能是過客。走過你的世界,身後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回望那些腳印,我心悽然。親愛的,我將消失在天的盡頭。請你記住,我就是天邊劃過的流星。
窗外的樹葉已經開始深綠,片片飛舞的葉子,浸染了我的傷悲。離開你,是我必須的選擇。你的世界我來過,這已經足夠了。親愛的,愛,我帶走;心,我留下。請不要悲傷,我不會離開你的世界。我,就是天空飄過的雲彩,就是天邊劃過的流星。雲彩、星星就是我默默注視你的眼睛。春風都化成秋雨,雨滴就是我思念的淚水。遙遠的地球的另一端,我會默默爲你祝福。
我深愛的峰哥,我走了,在我們剛剛結束冷戰和好的時刻。我是一個罪人,我是一個犯了不可饒恕罪行的惡人,沒有我,建國大哥不會死去,姐也不會被幾乎宣判了精神的死刑,這一切,都是因爲我而起,我無顏面對死去的建國,無顏面對柳月姐,我無顏再面對你……經歷了這麼多,我終於明白,我終於看到,我終於理解,什麼是刻骨銘心的真愛,什麼是可以跨越年齡的深愛,以前我不懂,所以我悲劇,現在我懂了,所以,我選擇了離去……
我痛愛的峰哥,感謝你給了我那麼多快樂的日子,感謝你對我的疼憐和愛護,我終於知道,我在你的心裡,親情更濃於愛情,你對我的呵護,更多的是出於兄妹的真情和親情,我終於知道,你和她纔是最合適的……
我走了,帶着滿身的罪孽,我走了,帶着真誠的祝福,祝福你和柳月能在一起,祝福你們能找回被我無情殘酷擊碎的愛情,在那遙遠的地方,我會深深地祝福你們……
峰哥,最後一次吻你……我永遠是你的女人,此生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
再見,峰哥!再見,我的愛人!
———你永遠的晴兒。”
看完晴兒的訣別信,我涔然淚下。
我打開存摺,裡面是200萬。
晴兒走了,真的走了,滿懷着對我的愛戀和對我與柳月的祝福,滿懷着飽受愛情創傷的心靈和無比的愧疚。
我生命裡的女人,我的初戀情人,我的妻子,我的晴兒,就這樣離我而去,去了那遙遠的異國他鄉。
今生,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
761我和柳月四目相對
就在我看到晴兒訣別信的同時,柳月也收到了晴兒留給她的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個紙飛機,是我在除夕的雪夜裡寫給柳月的紙飛機。
夜裡,妮妮和小紅都睡了,坐在柳月家的客廳裡,我將晴兒寫給我的信遞給了柳月,柳月將紙飛機遞給了我。
我默默地重溫了那紙飛機上的話語,柳月默默看完了晴兒的信。
然後,我和柳月四目相對,默然無語。
驀地,柳月的眼裡流下了熱淚。
我喃喃地說:“這是我寫給你的……那年的除夕之夜……疊成了紙飛機,在雪夜裡飄落,正巧落在了她的身邊……這個紙飛機,她一直就這麼保存着,直到現在……”
柳月黯然道:“她就這麼走了,沒有說一聲再見,就這麼扔下我和你,走了……紙飛機寫的很動晴,可是,即使沒有紙飛機,我也一樣能明白你的心,我一直就明白你的心……只是,我已經對不住她,我不能再對不住她……我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裝作什麼都沒看到……我想努力去做一切,來彌補對她的愧疚,可是,她還是走了……”
柳月顯得很傷感。
我說:“她曾經做了很多對不住你的事情,爲了她,你受了很多難爲、屈辱和不公,我心裡都是知道的……甚至,你的親人建國大哥爲了救她,付出了寶貴的生命……爲了她,你,你們付出的太多了……可是,我仍然希望,你不要恨她,不要怪她……她,其實並不是壞人,她只是閱歷過於淺薄,性格過於任性,思想過於單純,她其實很善良很淳樸的……在我的一生裡,在我的靈魂和生命裡,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你,一個就是她,雖然性質不同,但是都是生命裡的女人……這一點,我希望你能理解……”
柳月說:“你想多了……我從來就沒有任何責怪埋怨過她,我從來沒有感覺她對不住我,不論她對我做什麼,我都不介意,以爲我對不住她在先,我曾經殘忍地差點剝奪了她年輕的生命,我的罪孽幾乎就是不可饒恕的……她在你心裡的位置,我明白,我理解,我能體會到,就好像建國和你在我的心裡一樣,哪一個離去,都會要了我的命……還有,建國爲了救她而出事,責任不能歸結於她,她同樣是無辜的……應該追究的,是那肇事司機的責任……”
這時,我突然想起那輛肇事的無牌照軍用吉普車,這不就是上次導致晴兒出車禍的那車嗎?同樣的沒有牌照,同樣的軍綠色吉普,如此之雷同。
我突然意識到,這一定是有預謀的人乾的,這次和上次是同一夥人乾的,目的就是要殺死晴兒,讓我飽嘗失去親人的痛苦,從肉體和精神上報復我,或許,報復完了晴兒,就開始輪到我了,或者我身邊最親近的人。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一陣驚懼,不由看了看柳月。
我知道,這次事件,很可能和磁帶事件有關,極有可能是晴兒不知什麼時候無意說走了嘴,將此事傳了出去,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但是,上次因爲那盤磁帶,進去了一大批,我如何能知道到底是哪一個乾的?
這次車禍已經報案,警方正在全力偵破中,希望會有什麼結果。
柳建國的後事已經處理完畢,公司歸了黃鶯,黃鶯原本不要,非要給柳月,柳月堅辭不受。黃鶯不懂廣告經營,老三幫忙,從江海廣告界招聘了一名總經理,負責抓業務。黃鶯稀裡糊塗就成了老闆娘,成了董事長。
在黃鶯精神最艱難的時刻,楊哥經常去看她,安慰她,勸導她。
在柳月幾近崩潰的時刻,楊哥沒有過多來打擾,我想是因爲他看到我時刻陪伴在柳月身邊,知趣地避開了。
柳月又伸手向我:“把紙飛機給我吧,我還想看,寫的真好……我看了好幾遍了,還是想再看……雖然我心裡早就明白你的心,但是,我仍舊想看看你的那些話……”
我把紙飛機遞給柳月,說:“其實,我也偷看過你的電腦,看過你寫的那些隨筆……雖然你總是一副神態自若滿不在乎堅強堅定的樣子,雖然你總是對我保持着有意無意若有若無時遠時近的距離,但是,我漸漸明白,你的心裡是有我的……你對我,仍舊是那麼的疼護和憐愛,仍舊是那麼的深情和真摯……我嘴巴上不說,可是,我的心裡都明白……”
柳月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看過那些內容,我知道你看了我寫的東西,只是,我沒有揭穿你而已……其實,我也是那麼矛盾的人,我一方面不想在你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另一方面,卻又忍不住剋制不住自己,我想偷偷寫了給自己看,卻又不想阻止讓你看到……我知道,你會找到那文檔的密碼,你一定會猜到我會用什麼數字做密碼,我知道,你對我們的初次日期是那麼記憶猶新……同樣,我也深深地銘刻在心裡……可是,我知道,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們之間,會有驚濤駭浪,即使她退出了,即使她想好心撮合我們,可是,難道我們面臨的就是一個她嗎?”
我的心鬱郁的,是的,即使沒有了晴兒,我們也仍會面臨很多壓力和阻力,一方面,我和柳月的事情是不可能在社會公開的,不然,會惹起軒然大波,流言蜚語且不說,單是工作,我和柳月必然不會允許再在一個單位工作,必定會有一個被調走,而目前報社的狀況,我們誰都不想離開對方,我們需要互相攜手打拼出來。另一方面,我不知道我的爹孃要是知道我和柳月的事情,是否還能多活幾天。雖然他們那麼喜歡柳月,把柳月當做親生女兒。
我想,這些事情,柳月不會想不到,甚至她想地更多。
夜漸漸地深了,我和柳月輕聲地交談着,互相撫慰着彼此受傷的心。
自然而然的,不知不覺的,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我們的手互相拉在了一起,柳月那柔弱柔嫩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在我的手心裡,蜷伏着,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此刻,我和柳月的心裡沒有情感和情裕的激晴和衝動,我們此刻之間,更多的是一種濃郁的憂傷和悲哀,還有心裡那久久不能釋懷的痛。
我輕輕握住柳月的手,一隻胳膊自然地攬過了柳月的肩膀。
柳月嘆了口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寄託,腦袋自然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接着,輕輕嘆息了一聲。這聲音裡,充滿了極度的疲倦和滿懷的憂傷。
柳月的腦袋靠着我的肩膀,淡淡的香味沁入我的鼻孔。
柳月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似乎睡着了。
我攬着柳月的身體,
靠在沙發上,腦袋抵住柳月的臉頰,不知不覺也迷糊了過去,仍舊保持着這樣的姿態。
我和柳月,就這樣在沙發上互相依靠着,坐着睡了一夜。
不知不覺天亮了,外面響起了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
我和柳月醒了,看看外面的天,柳月輕聲說:“一夜,終於過去了……”
這段時間,對我和柳月來說,最難熬的就是漫漫長夜,我理解柳月失去親人之後那種齧齒搬的疼痛和折磨,每一個長夜,對她來說,都是巨大的折磨和苦痛。
我看着柳月消瘦得厲害的面孔和倦怠的眼神,心裡疼得不行,說:“白天,你好好睡一覺吧,好久,你沒有好好睡一覺了……今天是週末,不用去單位上班……”
柳月失去親人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報社的全體員工幾乎都知道了,但是,沒有人知道我陪柳月去了老家,沒有人知道我這些日子在幹嗎,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陳靜。我在巨大的悲痛裡,仍然十分小心地保護着我和柳月的隱私。
但是,我不清楚劉飛到底知道不知道。
柳月聽我這麼說,看着我,眼裡充滿了感激和疼愛,說:“你也很累了,這麼多天,你一直陪護着我,你也沒有好好休息……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我說:“沒事,我是鐵人,我不累!我不困!”
柳月看着我,似乎想笑一下,卻終於沒有笑出來。
晴兒雖然離去了,晴兒雖然留言讓我和柳月好好地在一起,可是,我和柳月都放不開,都似乎覺得習慣性的心理障礙依然存在,都似乎在這樣的時候,沒有心情去談男歡女愛。
這時,妮妮和小紅起牀了,這些日子,妮妮一直跟着小紅住在小紅的房間裡。
妮妮穿着睡衣跑過來,撲到我的懷裡,摟住我的脖子,聲音裡帶着哭腔:“大哥哥,大姐姐到哪裡去了呢……我想大姐姐……”
我的心裡酸酸的,抱着妮妮親了親:“大姐姐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妮妮又說:“那大姐姐還會回來看我嗎?”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對妮妮說:“妮妮,大姐姐一直記掛着你的,大姐姐只要有機會,回來看你的,大姐姐好喜歡你的……”
妮妮又撲向柳月:“媽媽,我要舅舅,我想舅舅了……”
我的鼻子一陣發酸,柳月的眼圈又紅了。
柳月緊緊抱住妮妮,聲音哽咽地說:“好孩子,舅舅去陪姥姥姥爺去了……舅舅在那邊陪着姥姥姥爺呢……”
妮妮抹了抹眼淚,說:“媽媽,我還想爸爸……爸爸到底什麼時候來看我啊……”
柳月的眼圈更紅了,眼裡帶着對妮妮深深的歉疚。
我說:“妮妮,爸爸會來看你的,一定會的……”
妮妮看着我:“大哥哥,我可以在媽媽面前叫你小爸爸嗎?”
我和柳月都一愣,我沒有想到妮妮這時會說出這話,柳月則一直不知道妮妮在偷偷地叫我小爸爸。
762叫大哥哥小爸爸
妮妮眼巴巴地看着我和柳月,眼裡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說:“大哥哥,我好喜歡你,我好喜歡你做我的小爸爸,我好喜歡你和我媽媽在一起……我想在媽媽面前也叫你小爸爸……”
說着,妮妮又看着柳月:“媽媽,可以嗎?”
柳月遲疑了一下,看了看我,然後看着妮妮點了點頭:“好,你就叫大哥哥小爸爸吧……”
我的心裡一股暖流。
妮妮眼裡露出滿足的表情,又過來摟着我:“小爸爸……”
這時,小紅做好了早飯,過來說:“柳姐,江哥,吃點飯吧……”
我們一起吃完了早飯,然後,小紅懂事地對妮妮說:“妮妮,跟姐姐出去玩好嗎?”
妮妮點了點頭:“嗯……”
然後,妮妮看着我:“小爸爸,你在家裡好好陪媽媽,好嗎?”
我點了點頭。
然後,小紅帶着妮妮下樓玩去了。
然後,我對柳月說:“你睡會兒,再不睡,你的身體就徹底垮了……”
柳月點點頭,站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對我說:“你也睡會吧……”
我說:“我沒事,你先睡,我看着你,你睡着了,我再睡……”
我說着,攙扶着柳月去了臥室,讓柳月躺下,然後坐在牀邊,看着柳月。
柳月躺在那裡,看了看我,然後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柳月又睜開眼睛,身體往裡面移動了一下,說:“你要是困了,就在這裡躺一會兒……”
我點了點頭。
然後,柳月又閉上了眼睛,一會兒,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這些日子,柳月就沒有真正睡過覺,她實在是太累了。
看柳月睡着,我也實在撐不住勁了,也上了牀,輕輕躺在了柳月的身邊。
我的心裡涌起一陣異樣的感覺,感到了久違的溫馨和安寧。
我很快也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和柳月都睡得很沉,我直到下午5點,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胳膊正搭在柳月的小腹部,柳月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睛睜開着,看着天花板怔怔發呆,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將手拿開,柳月知道我醒了,扭頭看着我,說:“睡醒了……”
我說:“嗯……你睡得還好嗎?”
柳月說:“嗯……”
我看着柳月的臉,說:“氣色好多了……”
柳月說:“你也好多了……”
我說:“姐——”
柳月說:“嗯……”
我說:“我多想分擔你的所有痛苦,可是,我知道,有些痛苦是無法分擔的……”
柳月說:“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知道你疼我……”
我的心裡一陣劇痛,伸手將到柳月的脖子下面,柳月擡了下頭,我將胳膊伸過去,將柳月摟住。
柳月順從地讓我摟着,身體向我靠了下,一隻胳膊也摟住了我的肩膀。
我和柳月躺在牀上摟抱在一起。
“阿峰——”柳月悽苦地說了一句,然後就將頭埋進了我的胸膛。
我輕輕撫摸着柳月的秀髮,拍着柳月的後背,下巴抵住柳月的頭頂,說:“姐——走出來吧,不要讓自己老是沉浸在裡面,生命在延續,生活還得繼續……”
柳月說:“嗯……我聽你的……”
我說:“我們過得好,建國大哥和晴兒都會感到欣慰的……”
柳月說:“嗯……”
我低頭吻了吻柳月的頭髮,說:“我會好好地陪伴你,我會好好地保護你,我願意用我的全部生命保護你……”
柳月突然擡起頭,淚光婆娑,看着我:“我不允許你再去冒任何險,我決不允許……我已經失去了建國,我不能再失去你……阿峰,答應我,不要去做任何冒險的事情,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你活得開心平安,我比什麼都好……”
看着柳月哀楚的目光,我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我將柳月抱緊,柳月也抱着我,我們就這麼躺着,沒有再說話,互相從對方的體溫和身體裡默默地讀着對方,直到小紅和妮妮回家。
週一,柳月開始上班。
在單位裡,柳月將內心巨大的悲痛深深埋在心裡,打起精神,開始處理報社的各種政務。
柳月上班後,張書記馬嘯天和梅玲都先後分別專門來看望了柳月,安慰了柳月。
梅玲的表現尤其感人,甚至抱着柳月哭了起來,說雖然建國走了,但是,她們還是親戚。
對他們的看望,柳月都表示了深深的感激和謝意。
看望完柳月,馬部長還專門到我辦公室站了一會兒,說了會話,問了問報社最近經營的狀況。
我都如實給馬部長彙報了。
馬部長聽完我的彙報,說:“柳月不簡單啊,比我強,到報社這8個多月,取得了讓人矚目的成績,你也乾得很出色,經營這一塊,業績不菲啊!”
我忙說:“這還不都是馬部長基礎打得好,沒有你打下的好基礎,我們怎麼能有今天的成績呢?特別是我,沒有您的重用和提拔,我哪裡有今天……”
馬部長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然後說:“嗯……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我一直很看好你,你能不忘本,很好,嗯……今後,個人有什麼想法,可以多和我交流,我走了這8個多月,你可是基本沒進我的辦公室門檻……”
我忙說:“不是不想去,是不敢打擾領導,領導日理萬機,那麼忙,哪裡敢去煩擾啊……”
馬部長說:“別人找我,我可能不見,但是你要是找我,我在忙也會接見你的,就看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領導了……”
我一聽,做放鬆狀:“那好,那以後我就去多多打擾您,多給您彙報,您現在是常務副部長,還是我的頂頭上司,我的成長和進步,當然還是離不開您的教誨……”
馬部長點頭笑笑,然後出去了。
張書記也來我辦公室轉悠了一下,沒有再調侃,而是嚴肅地叮囑我:“柳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不可避免要承受精神和心理的巨大折磨和壓力,你作爲副手,要多關心體諒她,要主動多替她分憂……一些工作,能不讓她操心的,儘量不要打擾她,自己主動處理好……”
張書記的話很有人情味,我心裡有些感動,忙點頭答應。
梅玲看完柳月,沒有來我辦公室,而是一頭扎進了劉飛的辦公室,呆了很久才離開,離開的時候,正好遇到我,我看到梅玲的神色很是不定,和我點了點頭,就匆忙下樓走了。
在柳月沒有上班期間,劉飛主持的報業大廈的財務賬目資產審計工作陷入了停頓狀態,柳月先找老邢問原因,老邢說是劉飛的指示,說柳書記不在家,遇到重大事情無法請示,讓先暫停,聘請的審計人員都回去了。
柳月立刻就叫了劉飛過來,劉飛也是同樣的理由解釋。
柳月的神色有些微變,接着就平靜下來,指示劉飛迅速恢復審計工作,不得延誤。
劉飛立刻答應照辦。
然後,剛開始了不到一週的審計工作又在柳月的專門關注下開展起來。
這段時間,我每天下了班之後,都到柳月家,陪柳月吃飯,聊天,直到柳月安睡了,我才告辭回去。
柳月沒有留我住下,我也沒有提出這個要求。
我和柳月的心裡似乎仍然不能突破沿襲了好幾年的模式和障礙,似乎晴兒仍舊在我們的身邊,雖然晴兒已經離去,雖然晴兒的離去是爲了成全我們,雖然晴兒在訣別信裡真誠地希望我們能在一起。
時間很過過去了半個月,到了5月底,這天,我下班早,去柳月家的路上,遇見了正放學自己回家的妮妮。
妮妮脖子上掛着用毛線繩栓着的家裡的鑰匙,正沿着馬路邊一蹦一跳地往回走,背上揹着幾乎有她身體一半大的書包。
妮妮看見我,高興地跑過來,書包在屁股後面一顛一顛的。
“小爸爸,今天我在學校門口遇見一個叔叔,誇我長得漂亮可愛呢,”妮妮說:“他還誇我是好孩子,說我放了學不用大人接就知道自己回家,還特地摸起我脖子裡的鑰匙看了一會兒,說我好厲害,自己就能回家開門……”
我此時腦子裡正在考慮工作上的一件麻煩事情,沒有仔細認真聽妮妮的話,隨手拉起妮妮的手,說:“是啊,妮妮是大人了,小爸爸也要誇你呢……”
此刻,我絲毫沒有多想,絲毫沒有在意妮妮說的那個脖子裡掛的鑰匙被那人看了一會兒的事情。
晚上在柳月家吃完飯,和柳月說了會話,等柳月睡了,我才離去。
晴兒走了,家裡就剩下了我自己,沒當我回到空蕩蕩的家裡的時候,心裡就不由自主想起晴兒。此刻,晴兒在哪裡呢,她過得好嗎?
想起和晴兒這麼多年的時光,想起和晴兒的往昔,想起那過去共同生活的一幕一幕,我的心裡不由泛起陣陣悲酸。我的心裡依舊泛起對晴兒的疼憐,我擔心她在外面過得不開心,擔心她被人欺負。
我沿着濱江大道回家的,獨自走在昏暗的路燈下,隨意地走着。
不知不覺,走到了濱江別墅,也就是梅玲的別墅在的地方。
我隨意往門口一瞥,正好就看見劉飛剛剛下了出租車,正在急匆匆往裡走進去。
我心中一動,悄悄尾隨着劉飛,跟了進去。
劉飛直接到了梅玲的那幢別墅,敲了敲門,梅玲出現在門口,劉飛一閃身就進去了,接着門就關死了。
我悄悄接近過去,從客廳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裡往裡看去,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馬嘯天梅玲,還有就是劉飛。
劉飛正在說着什麼,馬嘯天和梅玲專注地聽着。
馬嘯天面無表情,梅玲的神色則顯得有些不安。
過了一會兒,劉飛起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