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用管我,我只是來看熱鬧的。”孟茯苓笑道,看也不看朱氏。
“孟茯苓,是你引程家這些人來的,現在居然好意思說只是看熱鬧?”單大官呲目欲裂地衝到孟茯苓面前。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家出了這檔骯髒事,還不興我來?怎麼就成了我引程家人來了?”孟茯苓一臉莫名其妙道。
其他人都以爲單大官過於憤怒,找不到發泄口,所以才遷怒孟茯苓。
程家那些人雖然看不慣孟茯苓,但眼下單大官是他們要對付柳寡婦的阻礙,是以,朱氏指着單大官道:“放屁!敢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就不要扯到孟茯苓身上!老孃再問你們一遍,你們把我兒子弄到哪裡去了?”
在程家等人看來,肯定是柳寡婦和單大官聯手騙程家寶私奔的,不然,怎麼轉眼,他們就搞在一起?
“關我什麼事?柳寡婦去年就和程家寶私奔,而我跟柳寡婦是兩個月前纔好上的。”單大官極力辯解道。
之前在孟茯苓家還一口一個柳柳,這會。卻改口成柳寡婦。
單大官再捨不得柳寡婦的身子,可這會,程家人都說是他和柳寡婦聯手害了程家寶,這莫須有的罪名,他可不能認。
女人沒了,還可以找,認了這罪名,沒準他還得蹲大牢,爲了個女人,不值當。
“好你個沒良心的混蛋!明明是你逼我勾引程家寶,事後,又是你把程家寶帶走,我壓根就不知道你把他弄都到哪裡去了。現在,你居然敢推到我頭上。”
柳寡婦可不是省油的燈,見單大官想撇開她,當然不幹了,乾脆反咬他一口。
孟茯苓見此情況,脣邊的諷笑不止,扶着孟秋嬋走到一邊。
待他們把渾事處理了,再處理孟秋嬋的事也不急,沒必要在這檔口橫插一腳。
“你休要胡說,那時候我和你沒一丁點關係,別想讓我給你背?鍋。”單大官氣白了臉,心裡直罵柳寡婦卑鄙。
他們壓根就忘了在做炕上運動時,說過的甜言蜜語,此時,互相攀咬着,巴不得把責任全推給對方。
“夠了!識相的話,趕緊把我兒子交出來,不然,就捉你們去見官。”程老頭耐心已失,厲聲暴喝道。
這一聲當真喝止了單大官和柳寡婦,他們再橫,因爲心虛,也不想把事情鬧到公堂上,特別是柳寡婦,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眼看事情越來越無法收場,這村子的里正不得不出面了,畢竟單大官再怎麼說也是他們村裡唯一的秀才,如今程家這些外村人鬧到地頭上了。要是再悶不吭聲,傳出去得讓人笑話他們村子。
“怎麼回事?”里正見柳寡婦渾身赤裸地倒在地上,眼裡劃過一絲厭惡。
柳寡婦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蕩婦,仗着丈夫死了,又沒公婆,經常到處勾搭男人,和不少男人睡過。
里正之所以沒捉她去沉塘,是因爲有一回他喝醉酒路過她家門口,被她拉進去幹那啥事了,便是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去年。柳寡婦和程家寶私奔,里正爲此還慶幸再也不用被她拿那事威脅。
“里正,冤枉啊!他們污衊我謀害程家寶…………”柳寡婦見里正,如同見了救星一樣,還喊起冤來了。
孟茯苓心道,難道這村子的里正也是柳寡婦的姘夫不成?
“叫什麼叫?又沒問你!”里正老臉一沉,怒斥道。
轉而,他又問了程家人的來意,程家人添油加醋地說柳寡婦是如何騙程家寶,言語間,少不得要逼柳寡婦把程家寶交出來。
柳寡婦和單大官又互相推脫,場面實在是太混亂了,因爲柳寡婦和程家寶私奔是事實,里正又有心偏袒單大官,便要把柳寡婦帶到祠堂逼問。
祠堂是什麼地方?那是犯了大錯的人才進的,一旦進去,請動家法的話,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嚴重一點,還得坐老虎凳。
“不!里正,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是、捂——”柳寡婦懵了,一急之下,就要喊出自己與里正有一腿。
里正也急了,急忙上前,捂住柳寡婦的嘴。
此舉雖然會惹人猜疑,可誰都不敢說里正的閒話。
最後,柳寡婦被帶到祠堂,程家人也跟着過去。
孟茯苓暗歎處理完柳寡婦和程家人的事都得費不少時間,輪到孟秋嬋和單大官的事,有得等了。
“茯苓,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該怎麼辦了。”她們也隨着去祠堂,途中,孟秋嬋紅着眼道。
“三姑,話不能這麼說,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一切言行都是我慫恿的。”孟茯苓頓下腳步,語氣微冷。
在家裡時。她就發現孟秋嬋衣袖下不經意露出的剪刀,現在這話多少有敲打的意思。
但孟秋嬋卻似聽不懂般,徑自抹淚,說和離有損女人的名聲,很難再嫁,而她以後該怎麼辦?該何去何從?
再遲鈍的人,都聽得出孟秋嬋話裡帶有輕生之意。
孟茯苓眉頭蹙得死緊,今日是她陪孟秋嬋來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她有推脫不掉的責任。
她們走得很慢,到祠堂時,裡面已經在上刑了,就連本村的女人小孩都不能進祠堂,何況是孟茯苓這個外村人。
所以,她與孟秋嬋只能擠進門口,見柳寡婦被打得皮開肉綻。
圍觀的人在里正和族老的喝止下,都安靜下來了。
柳寡婦有力無氣地嚷道:“我說、我說,是我慫恿程家寶私奔………”
她原以爲程家寶的家境還算殷實,與她私奔肯定會捲走家裡的錢財,結果,程家的財政大權被朱氏握得緊緊的,程家寶只偷出幾兩銀子。
幾兩銀子算什麼?柳寡婦自然看不上眼,覺得自己離了家,專門與程家寶私奔,到頭來只得了幾兩銀子,實在是太虧了。
於是,柳寡婦將程家寶騙到牙行賣了,一同被賣的還有她的親生兒子,因爲她自己都不知兒子是跟誰生的,養着還得費銀子,倒不如賣了好得些銀子。
很多人聽了都很震驚,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柳寡婦也太恨了,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賣,難怪到現在都沒見到她兒子的影兒。
孟茯苓也被柳寡婦的剽悍思維給驚住了,什麼叫養兒子還得費銀子,還不如賣了?
但有些人的重點可不在於柳寡婦賣子上,如程家人,都氣瘋了。
朱氏身體一晃,差點一頭栽到地上。緩過神後,瘋了似的衝過去,騎在被按在地上的柳寡婦身上,掄起拳頭就捶打,“我打死你這個娼婦………”
柳寡婦剛捱打了板子,哪裡有力氣反擊?
而單大官剛洗脫謀害程家寶的嫌疑,可不會傻傻地往上湊。
“行啦,別把她打死了,她既然承認賣了家寶,得送去見官纔是。”程家一個長輩怕真的鬧出人命,趕緊讓人把失去理智的朱氏拉開。
柳寡婦畢竟是本村的人,將人家的兒子賣了,合該送去見官。
可鬧到見官的地步,對本村的聲譽也會有所影響,何況柳寡婦還賣了親子,這事放到哪裡,都該亂棍打死。
里正和本村的族老商量之後,決定代柳寡婦亡夫家休了她、再踢出村子,她的事與村子沒有任何關係,隨便程家人處置。
“不!”柳寡婦聽後,直接暈了過去,女人一旦被休,就會除籍、剔除族譜。
若是孃家人不肯接納她,爲她入籍,那她今後就是無戶無籍之人,死後便是孤魂野鬼。
孟茯苓目光一移,見孟秋嬋握了剪刀的手不住的顫抖,似隨時都有可能衝上去刺死柳寡婦。
她按住孟秋嬋的手,低聲道:“柳寡婦絕對沒好下場,你現在對她動手的話。只會便宜她,你自己也落不到好。”
孟秋嬋聽了她的話,纔沒有輕舉妄動,只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
“得問問她把家寶賣到哪裡去了,纔好找回來。”程家人把柳寡婦從地上拽了起來,有人說道。
“哼!”程家人對里正等人撇清與柳寡婦的關係的舉動很不滿。
到底因爲不是在自己村子,程家人也不敢怎樣,只好綁了柳寡婦,一行人沉着臉離開。
他們一走,孟秋嬋就走到祠堂門口。“求里正和各位老爺子爲我做主。”
孟茯苓沒有跟着走近,這事,她沒有插手的理由,只能陪在孟秋嬋身後。
里正他們早就看到孟秋嬋了,也知道事兒還沒完,又看向臉色有些發白的單大官,他們頭疼不已。
“大官媳婦兒,可是爲了大官和柳寡婦的事?男人嘛,難免有犯錯的時候,知錯就好。你就原諒他這次吧?畢竟你們都有——”里正開口勸說孟秋嬋。
他正想說畢竟他們都有孩子了,說着說着才發現不對勁,孟秋嬋還不到生產的時候,肚子怎麼平坦了?
方纔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單大官和柳寡婦身上,現在見里正表情錯愕,隨着他的目光,齊齊看向孟秋嬋的肚子。
“里正,單大官縱容柳寡婦害死我肚子的孩子,叫我怎麼原諒他?”孟秋嬋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衆人聽後,轟然一片,雖然單大官和柳寡婦的事在村裡已經傳開了,背地裡也有不少譴責單大官。
可誰想得到他會縱容柳寡婦害自己妻子小產?這和滅殺親子有什麼區別?簡直禽獸不如。
在衆人唾罵聲中,單大官絲毫沒有悔改之心,大聲喝斥孟秋嬋,“胡說八道!是你自己與柳寡婦拉扯,被她推倒,當時我在另一個屋裡,已來不及阻止。”
孟茯苓暗覺可笑,單大官真會狡辯,這番推脫之詞,和在她家說的可不一樣。
她本來不想開口的,可見這情況,忍不住道:“既然你知道柳寡婦推了她,爲何不送她去看大夫?任她跑回孃家求救,可你卻依舊把柳寡婦留在家裡?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縱容柳寡婦,甚至可能是你們事先商量好的,由柳寡婦來下手。”
孟茯苓這話當即引得在場所有人贊同,可不是這個理嗎?單大官真的沒有害孟秋嬋的心,爲何還把害死他孩子的兇手留在家裡?
也有人說孟秋嬋剛纔就該站出來的,將柳寡婦教訓一頓,才讓程家人帶走。
孟秋嬋聽了這話,痛哭道:“我最恨的人不是柳寡婦,而是單大官!”
她深吸口氣,又瞪着單大官,眼神充滿了濃烈的恨意,“單大官,我自嫁給你,一直恪守婦道。盡心做好一個妻子的本份,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是怎樣對我的?”
不等單大官回答,里正與族老也紛紛譴責他,這事都明擺着,是以,沒人給他辯解的機會。
秀才又如何?秀才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才令人不恥。
單大官平時被人捧得多高,此時就被踩得多低。要不是還在祠堂,指不定會被人砸臭雞蛋。
“秋嬋,我錯了、錯了,求你原諒我。”單大官終於承受不住衆多不絕於耳的唾罵聲,也知道害怕了,爬到孟秋嬋跟前,抱住她的腳、求她的原諒。
他心想孟秋嬋現在不過是在氣頭上,以她軟弱的性子,好好哄一鬨,就沒事。等時間一長。村民們就不會再追究今日的事。
豈料,孟秋嬋真的寒心,抽出自己的腳,退開幾步,對里正道:“里正,我要與單大官和離!”
“什麼?你要與我和離?”單大官瞬間翻臉,死死瞪着孟秋嬋。
“對!和離,我不可能與害死我孩子的幫兇一起過日子。”孟秋嬋的態度十分堅決。
單大官的表情變得十分兇惡,哪裡還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
他指着孟秋嬋,惡聲惡氣道:“你做夢!我知道了。你肯定和別人好上,才迫不及待地要和離,說不定你懷的是別人的種。”
如果柳寡婦還和他好,他肯定會休了孟秋嬋,可現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答應和離的話,會成他一輩子的污點。
孟茯苓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了,單大官怎麼無恥到這種地步?居然還能反咬孟秋嬋一口?
她現在倒真的想幫孟秋嬋,可沒有她開口的餘地,畢竟已經涉及他們夫妻和離一事。
“單大官。你血口噴人!爲什麼要這麼作踐我?我跟你拼了!”孟秋嬋血氣衝腦,已經被單大官莫須有的污衊,刺激得理智全無了。
她亮出手裡的剪刀,拼盡全身的力氣刺向單大官。
衆人都被她的舉動驚呆了,驚呼聲彼起彼落。
孟茯苓雖已料到,還是驚了一下,孟秋嬋真的殺了單大官的話,她也會被牽連的。
她來不及多想,就要上前阻攔孟秋嬋,不成想,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直將她推向孟秋嬋與單大官之間。
“啊——”
“啊——”
孟茯苓與孟秋嬋同時尖叫出聲。
眼看孟茯苓就要被剪刀刺中了,突然一道銀光越過衆人頭頂,直直地打在剪刀上面。
叮地一聲脆響過後,孟秋嬋手裡的剪刀便掉落在地上。
孟茯苓嚇出了一身冷汗,心撲通、撲通跳得疾快不緩,擡頭往外一看,門口的人不知何時分散開了。
但見韓樺霖一襲素白錦袍、面色發寒的站在外面。
他疾步走過來,見孟茯苓無事,才鬆口氣。“幸虧我來得及時。”
孟茯苓拍了拍胸口,正要開口,單大官就怒道:“孟秋嬋,我要告你謀殺親夫!”
“你不是沒事?別說罪名不成立,就算她真的殺了你,那也是你活該。”孟茯苓冷笑道。
“閉嘴,我們的事,用不着你這個外人管!”單大官剛纔嚇得渾身發軟,現在說起話來,還顯得底氣不足。
“哼!”孟茯苓冷哼一聲,也沒多說什麼,就和韓樺霖走到外面。
事情發展到這種局面,會怎麼處理,孟茯苓已猜得到大概了,確實不適合她插手。
“你怎麼來了?”孟茯苓問道,要不是韓樺霖及時出手,她非死即傷。
“你娘說你在這裡。”韓樺霖去了孟茯苓家,是薛氏告訴他,孟茯苓在這裡的,還找了一個村民帶他來這村子。
這祠堂又離村口不遠。他剛進村,沒走多久,就看到祠堂外面圍了許多人。
韓樺霖爲了方便找孟茯苓,便坐在馬車外,以馬車的高度,一眼就看到站在衆人前面的孟茯苓,並發現人羣裡有一個男人悄悄移到她身後。
他正要下車捉那個男人,但太遲了,對方伸手猛推了孟茯苓一把。
情急之下,韓樺霖拿出一錠銀子擲了過去。才險險救了孟茯苓。
“你找我有什麼事?”直覺告訴她,韓樺霖這麼着急來找她,定沒好事。
韓樺霖目光往周圍一掃,“到你家再說!”
孟茯苓點頭,這裡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她又問:“你有看到是誰推我的?”
“看到了,一個蒙着臉的男人,他推了你就跑。看他跑路步姿,只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韓樺霖還有些後怕。
“往哪跑?得派人捉起來才行。”孟茯苓不想放過意圖害她的人。
“我已經讓小禾去追了。”小禾是韓樺霖的小廝,也是懂些拳腳的。
在他們說話之時。祠堂裡已經有了結果了,雙方和離。
孟秋嬋企圖殺害單大官,雖未成功,但此舉已惹得里正他們不快,基於她是受情緒所激,便沒有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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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們村子的規定,夫妻和離,房子便歸原屋主所有。
房子是單大官的,孟秋嬋當初嫁給他時,也沒多少嫁妝,早就貼得分文不剩。
現在也只有幾件舊衣物可以收拾,搬出來後,她真的無家可歸了。
孟茯苓見她實在可憐,只得先把她帶回家,要怎麼辦,回頭再說。
眼下,孟茯苓還惦記着韓樺霖的來意,“現在可以說了。”
“我收到消息,南蠻開始作亂,消息還沒傳回京都城。祁煊這次回去,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領兵出征。”韓樺霖一臉凝重道。
孟茯苓被這個消息驚住了,隨即,她很快又冷靜下來,“既然消息還沒傳回京,你又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