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苓也跟着從馬車上下來,入目的是洛昀皓背對着馬車的身影,他身穿冰藍色錦袍,頭髮以白玉簪束起,背脊挺直。
天邊驕陽無掩,陽光普照,可他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無法忽略的冷冽之感。
“五殿下,你有何貴幹?”孟茯苓故作淡漠。
敬國寺建於山頂,馬車停放的位置正是山腳下,這個時間段,上山的人不多,縱使如此,孟茯苓仍然疏離地喊洛昀皓一聲五殿下。
這一聲五殿下生生扯痛了洛昀皓的心,他緩緩轉過身。
他極力維持放蕩不拘之態,卻被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寒意。生生破壞了。
“我是來勸你離開祁煊的,你若不肯離開他,早晚會受他牽連。”
洛昀皓明明是想讓孟茯苓他們別管假疫病的事,可每次要提醒他們、要開口之時,就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嚨。令他生生改口說出令孟茯苓不喜的話。
“你專程趕來這裡,就是爲了勸我離開葫蘆?”孟茯苓語氣驟冷,隱帶諷刺,
洛昀皓真的很想說不是,他是收到她來敬國寺的消息,所以,才趕過來。
到底,他還是點頭道:“沒錯!和他在一起,只會害了你!”
在洛昀皓開口說第一句話時,祁煊的臉色就陰沉得嚇人。是孟茯苓暗拉着他,他才忍住,沒有動手。
不管是哪個男人,被人當面勸他女人離開他,都會惱火。祁煊也不例外。
“洛昀皓!你有膽再說一次,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祁煊移開孟茯苓的手,走向洛昀皓。
“茯苓,和他在一起,你早晚會後悔的!你自己不在意,難道連身邊的親人都可以不顧嗎?”洛昀皓似乎不將祁煊放在眼裡,目光越過祁煊,停留在孟茯苓臉上。
“你找死!”祁煊實在是窩火,洛昀皓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
這種感覺,好像是你極盡全力握緊一拳,用力揮打過去,結果,卻是打在軟乎乎的棉花上,一點反應都沒有,令人深感憋屈。
“葫蘆,等等!”孟茯苓拉住祁煊,眼睛卻冷瞪着洛昀皓。
“洛昀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或者應該說你有什麼陰謀?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強調我和葫蘆在一起,會受他牽連。”
孟茯苓思來想去。唯有打算對祁煊動手,洛昀皓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要不,就是故意引他們誤解。
事到如今,孟茯苓還是希望洛昀皓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言已至此。聽不聽由你!”洛昀皓嗤然冷笑,眸色一片森冷。
“茯苓,既然他執迷不悟,沒必要和他說太多。”祁煊說着,內力化爲氣流自他指間流泄出來,直彈向洛昀皓。
洛昀皓反應極快,急急閃身躲開,“祁煊,我忍你很久了,別以爲我不敢動你!”
“既然如此,儘管放馬過來!”祁煊大怒,疾步逼近洛昀皓,一拳狠砸向洛昀皓的肩頭。
很意外,洛昀皓這次居然沒有躲開,而是放任肩頭被擊中。
眼見他們就要打起來了,孟茯苓跑到中間,怒斥道:“夠了!”
轉而,對洛昀皓冷聲道:“洛昀皓,不管你有什麼苦衷,都不是你棄善爲惡的理由!軍營疫病的事最好與你無關。否則,別怪我不顧念舊情!”
“舊情?”洛昀皓低念一句,隨即,仰頭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溢出眼角。
“瘋子!”孟茯苓拋下這句話,就轉身走向馬車。
祁煊也無意糾纏,跟着孟茯苓一道上了馬車。
洛昀皓此時已偏離了山道中央,馬車饒過他,繼續往前行駛。
“茯苓,剛纔那一拳。是他故意讓我的。”祁煊語氣顯得有些沉重。
他打了洛昀皓那一拳,除了感覺洛昀皓是有意讓他的之外,還察覺到洛昀皓的內力大不如前,身體亦有些虛弱。
“他到底遇到什麼事,難道有人逼迫他?”其實一開始,孟茯苓也感覺到洛昀皓好像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告訴她,又迫於無奈,不能說出口。
既然他不能說,她自然不能表現出什麼,只能繼續憤然以待。
“剛纔靠近他。他給了我這張紙條。”在祁煊揮拳打洛昀皓時,洛昀皓飛快地塞了一張紙條給他。
“快打開來看看!”孟茯苓驚了一下,便催促祁煊把紙條打開,卻只有‘後山’兩個字。
“什麼意思?洛昀皓要傳遞什麼信息給我們?”單憑這兩個字,孟茯苓看不明白、亦想不通。
“後山?五皇子府的後山,還是將軍府的後山?”祁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麼沒想到是敬國寺的後山?”孟茯苓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敬國寺的後山。
不過,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的,非要以這種方式?唯一的解釋,就是洛昀皓受制於人。一旦說了實話,會給他帶來不可設想的後果。
******
祁煊回府後,立即派人潛到五皇子府和敬國寺的後山查看有無異事,連將軍府的後山都沒錯漏。
結果,什麼都沒發現。祁煊以爲洛昀皓是故意在耍他,意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久後,祁煊才知道後山是何意,但卻錯失了先機。
祁煊一面又令風臨以龍藤草研製解藥,一面查出將士是如何中毒。
他在各個軍營中都安排了人守株待兔,倒真的揪出下毒者。
原來伙頭營混入了奸細,擬定了名單,在給在名單上的將士分打飯菜時,趁機下的毒。
下毒者共有三個,是分頭行動。來回於各地軍營之間。
但這三個下毒者,即便被嚴刑拷打,都不肯說出是誰指使的。
而解藥研製得很成功,凡中毒的將士服了解藥都康復了。
祁煊沒有把將士已解毒的事泄露出去,只令他們依舊假裝毒發、裝成屍體。躺在停放屍體的帳中。
他倒要看看,幕後主謀還會不會來偷盜屍體。若偷盜的話,可假裝被偷,隨之去看看,主謀將屍體擡到何處、有何作用。
祁煊本意是要順着這條線索。將主謀揪出來,不想,等了很多天,都沒有動靜。
“將軍,下毒的人都被我們捉了。我認爲主謀不可能再來偷屍體。”風臨端着一碗藥羹,邊研究、邊道。
祁煊何嘗沒想到這個可能性,主謀狡猾得很,肯定早就察覺到不對勁,自然會收斂點。
罷了!再等一夜,如果依舊沒人來盜屍,就命那些將士不必再裝屍體。
祁煊又問起皇上的情況,風臨親自潛入皇上寢宮,想如當時診探皇后身體那般,爲皇上查看身體。
可皇上的守衛滴水不漏,風臨根本沒辦法靠近皇上,費了很大的勁纔拿到皇上吃剩的藥羹。
皇上近來每日都要服食一碗藥羹,這藥羹還是圓淨所開。
“皇上可是有舊疾?”風臨問,放下藥羹,神色凝重道。
“皇上素有舊疾,與藥羹何關?”祁煊見風臨這般神色,隱隱猜到原因了。
“藥羹裡有一味藥,常人食之無害,若身有舊疾。不管是何舊疾,與這味藥相剋之後,都會使人精神不濟、身體日漸衰弱。”風臨說道。
“該死!果然是圓淨!”祁煊氣得一掌劈碎桌子。
自從知道圓淨長住宮裡,加上在敬國寺見到鍾離驍,祁煊就認爲圓淨即便不是主謀,也脫不了干係。
“我說將軍,他不好好當他的和尚,瞎摻和什麼勁?”風臨很不解。
“不知,這事暫時別泄露出去。”祁煊說道,心裡卻盤算着要如何讓圓淨原形畢露。
不等風臨開口,外面卻響起一陣喧鬧聲、與喊打聲。
有侍衛在外面稟報,“將軍,有人來盜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