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苓知道事態的嚴重,憑祁煊一人之力,要殺了圓淨,談何容易?何況,她身體尚未完全康復。
突然覺得自己遇到危險,不但幫不上忙,說是累贅也不爲過,她很討厭這種感覺。
祁煊沒察覺到孟茯苓的異樣,說道:“茯苓,不如你先找個地方匿藏起來,由我——”
“我不同意!”孟茯苓想也沒想,就打斷了祁煊的話。
她雖懊惱自己幫不上祁煊,可要她找個地方躲起來,讓他一個去面對圓淨,她做不到。
孟茯苓現在陷入了兩難之境,既不想成爲祁煊的累贅,又想和他共進退。
“我怕無法顧及你、怕分心。”祁煊輕撫過她如墨的青絲,聲音低柔了起來。
他想保護她,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願她有事。
“我們不一定要硬碰硬啊!硬碰硬的話,以我們這種情況,必死無疑。”孟茯苓捉住祁煊的手,語氣不禁發急。
“你說得對,我們必須智取。”祁煊思索了一下。當真要讓她一個人躲起來,他也不放心。
“我們繼續走,尋個有利於我們的地勢。”孟茯苓說道。
祁煊頷首,又將金礦石埋了起來,以免得讓圓淨髮現。
兩人避了一會雨,好在雨下不長,一會兒就過去。
祁煊擡頭,見芭蕉葉間。隱有果子,他們也有些腹飢,倒可以用來裹腹。
野芭蕉不知在山裡長了多少年,根莖粗大,撥開葉子能看見裡頭結的?澄澄果子。
祁煊掰了幾個下來,用針探得無毒,才與孟茯苓分食,有些澀,但也算填飽肚子了。
他們一直往裡面走,好幾次祁煊都要背孟茯苓,都被她拒絕了。
若和圓淨碰上肯定是一番惡戰,她可不想祁煊耗費體力。
林子危機四伏,他們走了許久,都沒碰上毒蛇毒蟲,算他們運氣好。
“茯苓,前面有個山洞。”祁煊目力極佳。遠遠就看到前面的山洞。
孟茯苓擡頭,見前方不遠就是林子的盡頭,忙加緊腳步。
兩人走出林子的時候,又開始下雨,這次的雨有些大,幾乎連成了水柱,芭蕉葉已經無法遮擋了。
他們走到山洞裡,發現洞內長滿許多白色的喇叭花。攀滿石壁,“葫蘆,這裡好多喇叭花。”
祁煊卻搖頭,“不是,這是醉心花,也叫叫曼陀羅。奇怪,我一直以爲在南蠻境內纔有種花,想不到這裡也有。”
曼陀羅?孟茯苓頭一次見到,以前倒是聽說過,知道這花有劇毒,可以致幻,迷魂。
這花放到火裡燃燒的話,燒出來的煙霧,輕者使人人骨軟筋?、無法動彈,重則死亡。
“還有海亡草。”祁煊發現除了曼陀羅之外,還有一叢叢葉子尖長、長滿細細白毛的草,很驚訝。
“海亡草有毒嗎?”孟茯苓一聽這名字,第一反應,就覺得海亡草有毒。
“有毒,毒效與曼陀羅相似。”祁煊點頭,扯了一把海亡草,陷入了思緒之中。
孟茯苓知道他可能在思索如何利用這些毒草對付圓淨,便沒有出聲打擾他。
她也不奇怪祁煊爲何識得這些毒草,因爲他之前在南境待過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且,隨軍軍醫是風臨。
遇到毒花毒草之類,風臨肯定會解說,祁煊會認得,也不足爲奇。
過了一會,祁煊放下海亡草,“既然毒草燃起來有毒,我們可以點燃毒草。引圓淨入山洞。”
他想的是,正常人自遠處看到洞裡散出煙霧,定會以爲洞內有人在生火,肯定會進來一探究竟,豈會想到煙霧有毒?
圓淨也是凡胎肉體,聞了毒煙霧,肯定也會中毒,到時。要殺他便不難。
“這辦法不錯!怕就怕圓淨太過狡猾,會讓屬下先進來探看。”孟茯苓倒想到這一點,畢竟在她的認知裡,圓淨非常狡猾的。
祁煊當即否定這個說法,“應該不會,他很自大!”
兩人邊說,邊往洞裡面走,山洞很深,很大,大得有些離譜,並且四通八達,林立的石筍奇形怪狀,光是看着,便覺得詭異。
“別走了,這洞太深,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毒蟲之類的。”孟茯苓見洞太深,一時也走不完,便停下腳步。
“嗯,圓淨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這裡,我們先歇息一會。”祁煊道。
是以,他們又返回到長滿毒花草的外洞。
祁煊尋了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讓孟茯苓坐下後,自己走出山洞。
沒多久,就回來了,摘了一些野果子,也不知是從哪撿回來的乾柴,要知道外面一直在下雨。
孟茯苓支着下巴,看着祁煊忙前忙後,心裡的某一處軟得一塌糊塗。
多年後,每每回想起這一幕,孟茯苓仍感慨萬分。
“葫蘆,若我們能殺了圓淨。還有命活着,以後我們的婚禮就在外面的海灘舉辦,好嗎?”孟茯苓突然道。
這也算給予祁煊、和她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他們都要活着,辦一場於古代來說很特殊的婚禮。
露天而置,藍天、白雲,定然很唯美。祁煊聽孟茯苓說着,心起嚮往之心,在她脣上輕輕落下一吻,“好,都聽你的!”
孟茯苓笑了,他們這算是苦中自我給予希望。
她將祁煊推開一些,拉着自己的裙襬挨近火邊烤。
在山裡走了一天,裙子下襬也都溼透了,這種溼漉漉的天氣,在山裡鑽來鑽去。又是雨水,又是汗,她都能聞見自己身上隱散發着酸味兒。
祁煊正要說什麼,雙耳突然微動,神色一凝,“茯苓,有人來了。”
“肯定是圓淨,我們出去的話,肯定會和他們撞上。”孟茯苓面色頓沉。
這島上,除了她和祁煊,就是圓淨等人,她自然猜得出來者是圓淨等人。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圓淨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裡。需知樹林這麼大,要猜到他們,所行的方向不容易。他們還是低估圓淨了嗎?
“不能出去了,我們躲到洞裡,這洞很深,燃了海亡草,煙霧應該不會飄進到裡面去。”祁煊邊說,邊扯了許多海亡草和曼陀羅。
“等等!”孟茯苓見祁煊要把海亡草和曼陀羅都扔到火堆裡,急忙阻止他。
因爲她突然想起,她隨身攜帶了伊千重給她的解毒丸。之前,風臨拿了一顆去研究,剩下的還給她了。
她就專制了一支空心的粗髮簪,倒了幾顆,放在髮簪裡,以備不時之需。
幸虧被圓淨、被人販子捉獲時,無人想得到她的髮簪內有乾坤。
祁煊見不孟茯苓拔出髮簪,不解她何意,直見她倒出裡面的藥丸。方瞭然,“可是義父給你的解毒丸?”
“是啊,這解毒丸,許多毒都能解,應該也能解曼陀羅和海亡草。”孟茯苓倒了一顆給祁煊,自己也服了一顆。
兩人都服下解毒丸之後,才把毒花草都放入火堆。
“快走!”在毒煙霧散發之前,祁煊拉了孟茯苓。往洞內跑去。
洞內四通八達,也不知哪兒是盡頭、能藏身,祁煊和孟茯苓索性就都奔着中間走,走了不知多久,走到了一處石筍密佈的地方。
一塊塊石筍,好像一把把尖刀,有的懸在頭頂,有得刀鋒朝上,而且密集,想過去除非把這些石筍都切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這裡也不是山洞的盡頭,祁煊拉了孟茯苓躲在一塊大石後面,周圍的石筍,則可做遮擋。
“他們進來了,曼陀羅和海亡草燒了有一回,藥力正盛。圓淨他們即便僥倖保住命,也動彈不得。”祁煊擴散出內力,探到外面,探知圓淨他們已經進山洞了。
但他僅能知道圓淨他們進山洞,卻不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畢竟離得太遠了。
“那我們等會再出去。”到時,就算若圓淨沒被毒死,定也無法動彈。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祁煊應了一聲,不自覺抱緊孟茯苓,他沒有說的是他心裡涌出了不好的預感,他甚少會出現什麼預感,一旦出現,必定很靈驗。
就算祁煊沒說,孟茯苓也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
說實話,儘管她方纔說得輕鬆。其實她心裡是非常緊張的。今日,不是圓淨死,就是她和祁煊亡。
過了一會,一陣的急促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緊接着,一道人影出現在他們眼界。
是圓淨!孟茯苓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麼着都沒暗算到圓淨,難道他是百毒不侵之體?
“祁煊!孟茯苓!我知道你們在這裡。快給我滾出來!”圓淨臉色陰得駭人,聲音更是冷如奪命之音。
圓淨真的氣瘋了,他知道這樹林險峻,處處透着詭異,在找祁煊他們時,已是小心在小心,可再小心,還是被他們算計了。
如祁煊所料,圓淨與屬下還沒進山洞,遠遠就看到從洞裡飄出白色煙霧,纔想祁煊和孟茯苓肯定在此洞歇息。
可圓淨千算萬算,沒算到那些煙霧是有毒的,發現時已晚。
他的屬下們都吸進了煙霧,都中了毒,一下子,就栽到地上。
要知道這些屬下的武功都不弱,居然剛吸了一點毒煙霧,就倒地不起,可見毒煙霧的毒性有多強。
而圓淨自己因爲常與毒接觸,早就練成百毒不侵之體,煙霧的毒性再烈,也毒不倒他。
“再不出來,我就擊毀山洞,將你們都壓死在這裡。”暴怒的圓淨,竟沒察覺到祁煊和孟茯苓的氣息,有些癲狂地吼着。
連日來的尋人已經磨光了圓淨的耐心,加上這次被算計,使得他怒到極致。
碰碰碰!圓淨出掌胡亂地在洞裡擊打,邊往裡面跑。
孟茯苓看了祁煊一眼,以眼神詢問祁煊,要不要現在出去,暗算圓淨。
她怕圓淨真的發狂到將山洞擊毀,或剛好擊到他們藏身的大石。
祁煊搖頭,他覺得還不到時候,冷眼看着圓淨的舉動。
突然,祁煊臉色大變,孟茯苓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嚇了一大跳。
圓淨跑到一面長滿石筍的石壁前,突然安靜下來,雙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石筍看。
孟茯苓微驚,她也發現這些石筍有問題了。前幾排石筍的排列順序很規整,看久了又覺得些詭異。
而後面一排石筍卻一點都不連貫,難道里面有機關不成?
自見識過幾次機關之後,孟茯苓現在總能忍不住聯想到機關。
很顯然,圓淨也是這麼想,他沒有動手去摧毀石筍,而是退開幾步,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往石筍丟過去。
石頭剛碰到石筍,便從兩側的石壁,疾射出數十支利箭。
圓淨的反應也是奇快,整個人往一旁滾去,躲過了被利箭射成馬蜂窩的命運。
孟茯苓光看着,竟也出了一身冷汗,幸虧她和祁煊沒有先發現、也沒去碰觸那石筍。
她心說,隨便一塊石頭扔出去,就是十幾支利箭,石筍後面肯定有密室之類的,但機關肯定也不少。
再看,圓淨竟一掌擊打石筍上,在孟茯苓看來,他這般舉動,分明是在作死,但忽聽咔咔之聲,石筍居然往旁邊移開了……
石筍一開,竟有一大片金光從裡面射照而出,刺得孟茯苓有些睜不開眼了。
圓淨卻突然興奮得跟瘋子一樣,拔腿往裡面衝,“天!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