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盧氏能經歷數百年的戰亂時期而不倒,是有原因的,一整套世家傳承的體系是核心。
他們的危機意識極高,不僅將族人分散在了各地,對於老巢的經營,也達到了外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所謂的郡望就是,你在這個地區,隨便找個人問他姓啥,他都回答你姓盧。
而且,在這個地區,朝廷的律法都沒有盧氏的族法有用,朝廷的軍隊,也沒有盧氏的門客家兵的數量以及質量高。
甚至,朝廷派來的主將,想要調動自己的部下,都需要經過盧氏的同意。
因爲,當地的府兵大多姓盧,中低層將領,也都姓盧,當地的人,全部以盧氏的利益爲重,把家排在國前面。
在這種情況下,盧鴻對自己屬下軍隊的忠誠度,是有迷之自信的,這就給了於秋一個從內部攻破它的可能。
因爲,范陽人口基數最大的其實是農奴。十幾萬人口之中,最少有七八萬是農奴,佔據總人口的一半以上。
可別以爲,世代在盧氏爲奴的人,就真的對盧氏有多忠誠,他們是活在盧氏皮鞭下的一幫被剝削人,如果有機會能脫離苦海,他們絕對是願意奮起一搏的。
王猛繞到幽州以北的地方搶劫大戶,只是於秋計劃的第一步,這一帶的豪強,都是唯盧氏馬首是瞻的,必須要強力掃除,並且封死盧氏向北的退路。
從草原上回到盧氏的董放,是第二步,他將會從內部煽動那些農奴,告知他們,於秋的身份以及在洺州城所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於秋對他們的承諾。
能夠重新做良民,擁有自己的田地房屋,娶妻生子,這應該是所有農奴夢寐以求的事情,一個是給予他們,一個是剝削他們,這些農奴只要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現在,最頭疼的問題,就是盧氏的族兵,有過萬人之多,他們都有較強的騎射本領,而且都是死忠於當代家主的盧姓人,不將其剷除,是斷然殺不到盧氏嫡系重要人物的。
不過,很快,蘇定方就給了於秋一些驚喜。
“要組建三千鬼面騎士,一人三馬,還要俱裝輕甲,老蘇的胃口不小啊!”在憨子們新開闢的那處水庫中種植蓮藕和菱角的於秋,在聽到了褚飛屬下從趙州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之後,感嘆道。
他想不到蘇定方會將在北方草原邊境活動的馬賊全部都收編了,給自己帶回一支直接就可以用的騎兵部隊。
要知道,北方本就不缺騎士,有了蘇定方這次的草原之行,馬也不缺,只是,養活九千多匹馬,卻比養活兩三萬人的消耗還大,劉黑闥最鼎盛時期,屬下也就養了七八千匹馬而已,於秋又不是要起兵造反,背上這麼重的負擔,其實是不划算,要是給李世民做了嫁衣,那就更加不划算了。
另外,蘇定方所說的輕甲,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輕甲,而是於秋讓寡婦村的工匠專門爲他們設計的保護重要部位的一種甲冑,是用柔軟有彈性的絲綢連接堅韌度較高的鋼片製作而成。
這種甲冑整體不過十多斤,比唐軍將領穿的魚鱗甲,明光鎧之類的重甲要輕兩三倍,但除了對重武器的防禦較弱之外,對於箭矢和草原上普遍使用的馬刀,騎槍等輕武器的防禦力極強,這也是爲什麼兩百多鬼面騎士在與突厥千人騎兵大隊拼騎射,和馬上肉搏戰的時候,幾乎沒有受到致命傷害的原因了。
這就是於秋讓工匠們根據突厥騎兵的武器裝備,有針對性的研發裝備起到的作用了。
不過,就造價而言,這種輕甲的成本,卻並不比魚鱗甲,甚至明光鎧便宜。
因爲,它所用的是可以打造精良武器的鋼片,而非鐵片,用於連接的,是雙層厚實的絲綢布,內裡襯的,是可以給三品大員做官府的熟綿綾,屬於高級絲織品,它不僅能很大程度的防止細菌滋生,不讓穿戴者的肌膚與甲片摩擦而受損,還能對於箭矢起到第二次防刺穿的作用,並且降低騎士的燥熱感。
於秋也就是因爲只需要打造兩百多套,用的材料不多,才讓寡婦村的工匠們將其製作出來的,如果給三千人制作一套這樣的輕甲,估計要花費好幾萬貫,而且通常情況下,還需要給每人做一套備甲,如果算上造價同樣高昂的馬具的製作費用,那就海了去了,至少幾十萬貫。
不過,想到了蘇定方本次的收穫,以及盧氏那塊難啃的骨頭,於秋還是咬咬牙,決定同意蘇定方的請求。
“七娘,四娘,你就別跟這瞎忙活了,有大活讓你做,而且,速度要快。”於秋向非要趕來看自己兒子們的傑作的趙七娘和齊四娘她們喊道。
“做啥?”趙七娘有些不情願的道。
“輕甲,和上次的材質一樣,至少三千套,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做到六千套也無妨,材料我會讓趙河送到你們各自的工坊。”
於秋所說的工坊,早就已經不是幾十人的小作坊了,掌管着數十萬饑民,以及整個洺州城,他想要徵調房屋,工匠和勞動力的話,太簡單了,就沒有那個饑民能在洺州城裡吃白飯的。
許多被劉黑闥抄了家的洺州豪強的宅院和烏堡,稍微一改造,就是一個大工坊,這些工坊,現在都是由各個工匠組的負責人掌握,趙七娘就是冶煉組負責人,齊四娘則是製衣組負責人。
“那你得讓人在這個水庫旁邊蓋一座大莊園,主屋給憨子以後成親用。”趙七娘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道。
聞言,於秋眉頭一挑,卻只是笑着點了點頭。
這些婦人們,解決了吃喝溫飽問題之後,又開始想要更多了,人類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這是正常的需求,沒什麼可說的,只是她們之前沒有向於秋提出來,於秋暫時沒有注意到,現在看來,於秋需要主動的給予她們一些東西來激勵她們做事情了,總不能讓人家一直白給自己幹活,貢獻才華,這很不公平。
“於安,以後咱們弄出來的新產品,都要給村裡管事的這些婦人們送一份過去,另外,我交一個五千人的隊伍給你管,主要是在洺州附近開闢類似適合蓄水的地方,修建像咱們山莊那樣的水庫魚塘和莊園,作爲分配給她們的家產。”待得趙七娘等人走了之後,於秋向跟在自己身邊幫忙的於安吩咐道。
“這是不是給的太多了?像咱們居住的莊園,如果拿出來對外出售,價值最少過萬貫。”於安面有難色的道。
於秋笑了笑道,“相對於她們產出的價值,這一點也不多,而且,你要轉換思維,過去的時候,你在盧氏門下,總想着剝削別人,沾別人的便宜,甚至不惜把別人逼上死路,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賺一萬個窮人的錢,可沒有賺一萬個富人的錢多,想要真正的做大,賺到更多的錢財利益,就必須得讓所有的人都富起來,咱們要先定一個小目標,三年之內,洺州不允許再有窮人。
誰家窮,咱們就要想辦法讓誰家變富,只有洺州人人都是富人,才能買的起咱們的商品,才能讓咱們的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聞言,還沒有從慣性思維中跳出來的於安一臉的不解。
他不明白,既然公子有讓別人變的富裕的能力,爲什麼不讓自己變的更富裕,指望這些大字不識的愚民成事,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當然,於秋做的讓他不可理喻的事情簡直是太多了,就像現在,洺州三十多萬饑民的生存都寄於他一身呢!而他,卻是在這個剛剛蓄好了水的水庫裡種這些不值幾個錢的紅菱,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