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蘇慕白坐在沙發上望着窗外,他看到喬宋和蘇寅政手挽手離開,她這幾天流的淚水怕是這輩子都流盡了。蘇寅政帶着她去哪裡,他都知道,連他們結婚的婚紗他都要插手,不得不說即使快死了,他還是那麼霸道的佔有她的一切。
說什麼放手,他做的這一切,不過是他私心想在她心上烙下更深刻的印記。
鄒風雅走進房間裡,看到他在發呆,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寅政生病,喬宋另嫁,她心裡着急,可沒敢告訴一個人。
白淺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以命換命太過殘忍,她怎麼敢告訴別人。
可不告訴,慕白要怎麼辦……
難道要他再次受到傷害?
蘇慕白站起身,往外走,他對鄒風雅的怨恨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
“等等。”,鄒風雅有些緊張的叫住了他,“慕白,你聽我一聲勸,不要和宋宋在一起,好嗎?”。
“爲什麼?”,蘇慕白回頭望着她,“你一而再的阻止,是不是就因爲……你的心始終偏向着蘇寅政?”。
明明他纔是她的親生兒子,可她卻從沒關心過自己。
在選擇之間,他永遠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胸口鈍疼鈍疼的。
他和白淺不是親生母子,相處總隔着那麼一層,知道鄒風雅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怨他恨,可心底始終還是希望她能對他多關心一些。
可她做了什麼,每次只要他說一句話,她立刻消失的沒人影。
這就是她對親生兒子的態度?還不及她對蘇寅政的萬分之一。
“不,不是。”,鄒風雅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想。
蘇慕白嘴角扯了一絲笑容,“不是,那你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是爲了你們蘇家的面子,還是因爲她是蘇寅政愛着的,所以我就不能碰她一下?”。
從小到大,只要是蘇寅政喜歡的,她就爲他爭取過來,哪怕那也是他喜歡的。
鄒風雅看着蘇慕白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忽然有些明白,爲什麼慕白不願意認她這個母親。但凡寅政和他喜歡同樣的東西,她第一個想法,總是讓慕白做出退讓,三十年來毫無例外,哪怕知道慕白是她兒子的一剎那,她最先想到的依舊是……寅政知不知道。
寅政之後,纔是慕白。
而慕白怕是早就看透了這些,纔對她的愛不屑一顧。
因爲不是最好的,所以他不要。
是她……不合格……
“慕白,對不起。”,鄒風雅軟了語氣,再也說不出別的話。
蘇慕白擡了擡下巴,不再看她一眼,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已經習慣了。
二十七年,一次一次受傷,早就該習慣了……
“我先走了,等他們看完婚紗回來,請告訴你的兒子,我的結婚典禮,不會用他挑選的婚紗。”,蘇慕白冷冷的說道,他不會讓蘇寅政死了後還橫亙在他和喬宋之間,他不是神,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容下孩子,讓喬宋陪在他身邊,已經到他容忍的極限。
鄒風雅鼻子一酸,寅政病重,唯一的心願就是安排喬宋以後的生活。不穿寅政選得婚紗,他會心疼的要死吧。
可慕白呢……
他也喜歡喬宋喜歡到骨子裡,讓喬宋穿着寅政選得婚紗,他也會忍受不了吧。
“慕白……”,鄒風雅顫抖着出聲,開口想求他的話,一直縈繞在舌尖,怎麼都說不出來。
蘇慕白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的冷厲,他就知道,鄒風雅還是會選擇犧牲他。
就因爲他身體健康,就因爲他和她隔着一個蘇寅政,他就活該忍受所有的痛苦。
蘇慕白大步的離開,再也不想回頭看鄒風雅一眼,心裡對她的期待又陰冷了一分,過去的二十七年生活教會他,不期待就不會受到傷害。
離開醫院,心裡越發的煩亂,他甚至有些迷茫,自己答應娶喬宋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或許放手纔是正確的,喬宋心裡裝着蘇寅政,哪怕十年,二十年她都不會忘記。那他呢……一個人苦苦的等待她忘記蘇寅政後和自己在一起?
幾十年漫長的等待,他現在忽然沒了信心。
車子轉了幾圈後,停下,他擡頭遙遙的看着那家婚紗店,他們現在應該在裡面挑選婚紗吧。蘇寅政坦白的告訴他這件事情,是想讓他來看他挑選的婚紗,還是看他們有多恩愛?明明是他和喬宋的婚禮,可所有的事情全部是由蘇寅政經手,甚至他的新娘也是蘇寅政忍痛割愛。
他是該笑還是該哭?
蘇慕白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條煙,點燃,五官隱沒在夜色裡,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的落在那燈火輝煌的櫥窗,裡面擺放着一件件華美的婚紗。
在答應蘇寅政的那天晚上,他做夢夢到自己和喬宋結婚時的場景,她笑着走向自己,那一刻,他胸腔涌動的幸福滿的快要溢出來。
她是他的劫,躲不過只能痛苦的承受。
痛苦,腦海裡滑過這個詞,他彎腰咳嗽出來,是的,自從喜歡上她,他就陷入痛苦之中。
一支菸燃盡,蘇慕白打開車子下了車。
這些日子以來壓在心頭的不滿在這一刻爆發,他不想再被人可憐下去了。
他是愛着喬宋,她和自己在一起,他很高興。可他不想做可憐的人,讓兩個人施捨一點點愛給他,那樣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推開店門,有員工上前來問他,蘇慕白的目光在店裡掃了一圈,陡然發現不遠處站着的喬宋和蘇寅政。
喬宋眼睛通紅,身上已經換上了婚紗,蘇寅政正低頭和她說着什麼。
男才女貌,刺痛了他的眼睛,兩人沒一個發現他的到來。
蘇慕白往前大步的跨過去,他不不許,不許她穿着蘇寅政送的婚紗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讓一下!請讓一下!”,有人在大聲的喊着,蘇慕白聽不到。
喬宋也聽不到,她哭的嗓子沙啞了,可眼淚依舊止不住,蘇寅政只能拿着手帕一邊又一遍的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
滾燙鹹澀的淚水掉落在手上,似乎透過肌膚慎入到他的心裡,疼,澀,亂。
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也就沒注意到從樓梯上下來的人。
搬運相框的兩人下面是倒着走的,就快走到最後一個臺階了,腳下忽然踩空了一下,整個人往後打了一個趔趄,上面的人被他的力道往前一帶,整個人也傾斜着滾了下來。
蘇慕白最先反應過來,面色一變,下意識的衝向喬宋,可他離得太遠,眼看着巨大的相框整個都要砸在喬宋的身上——
這時候,蘇寅政伸手攬住喬宋的腰身,將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裡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