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因爲昨晚沒睡好,張磊的耐心也就那麼點,他說:“急件,你先回來。馬上。”
我趕回去公司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
去到張磊的辦公室,才發現裡面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們一見到我,大概是見我眼睛紅腫,臉上明顯多了些不知道啥的情緒,卻還都衝我點頭笑笑。
我進去之後,張磊去把門帶上反鎖,然後讓那個男的將一沓文件遞給我。
我粗略翻了一下,眉頭就此皺起來,見有外人在,我只作了一個疑問的表情。
很快接收到我的信息,張磊的眉頭擰起來,他忽然站起來說:“李律師,我跟周小姐暫時有些事要聊聊,你稍等。”
在這個辦公室盡頭的小隔間裡,我狐疑萬分地看着張磊,等待他說話。
張磊把吸了一半的煙按熄在面前的菸灰缸裡面,最後淡淡地說:“最上面那份,是宏德給周吳的授權協議,簽了之後,周吳就安全了,後面不愁沒訂單,不愁沒錢掙。至於下面的這幾份,是贈與合同,這是單務合同,你作爲受贈人不需要承擔任何義務,所以沒什麼好考慮的,直接簽了就好。”
我怔了怔,過了一陣才問:“授權協議我會籤,因爲我不想後面有人藉此來打擊我。但是其他的那幾份,很抱歉我沒法籤。”
就算我不是計算器都好,我剛纔粗略在心裡面盤了一下,我要真的把字全部簽了,我估計可以獲得4千萬左右的利益。
我直到成爲了周吳的合資人,都沒有見過的天文數字。
我再蠢也知道,這大概是林至誠除了宏德之後,他所有的流動資產。
我還知道,轉贈的時候需要公示,所有這些不可能是他昨天才吩咐張磊去安排的。
我正絞着手指有點兒愣神,張磊的話直接把我拽了回來,他說:“這些事,就是你把他揍了沒多久,他就讓我去安排的。”
我慢悠悠地噢了一聲,竟然不知道該接上什麼話。
瞥了我一眼,張磊繼續說:“周沫,我知道我不該八卦你們的事。但是我覺得吧,做人得講究一下,林至誠明顯心裡面還有你的,但是他又一方面覺得自己以後可能會癱瘓,估計斷了這心,但他現在估計最想陪在他身邊的人是你。我跟林至誠當了那麼多年的哥們,情同手足的,也爲衣服打過鬧過,但是哥們的交情就在那裡,我挺希望你現在可以照顧一下他的感受的。”
說完,張磊掃了我一眼,尷尬忽然浮上臉,他急急地說:“當然,我就是打個比喻,沒真的說你是衣服。”
我沒應這句話,抓了一支筆過來在那份授權協議書代表人那一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還回去給張磊,然後我站起來說:“我先去醫院看看林至誠,後面這些天麻煩你了,我會等林至誠康復了再來上班。”
在去醫院的途中,我多開了一段路跑去前海,幸好以前那家煮粥的店還沒倒閉,我直接買了三杯。
我先打開了其中的一杯品嚐,不知道是自己的味蕾變了還是這個以前我跟林至誠光顧無數次的產品味道變了。總之我吃不回以前的味道了。
有點意氣闌珊,我最後還是硬着頭皮給林至誠拎了上去。
可是我挺鬱悶的。
因爲我在林至誠的病房裡面遇到了林正和孫茜茜。
林正出現我倒表示理解,他再怎麼裝逼,躺在病牀上的也是他兒子。但是孫茜茜,她跟着跳什麼?
見到我,林至誠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而孫茜茜整個過程裝高冷,但是林正,就跟我搶了他五百萬沒還那樣,臉黑得跟小學裡面的黑板似的,他瞪了我一眼,張嘴就不客氣地說:“你來做什麼?”
我沒應他話,而是徑直走到林至誠的牀邊上,泰然自若地把柚子茶展示給他看說:“看,我去前海給你買了這個,還是熱的。”
林至誠臉上的流光溢彩忽然變得生動起來,他很快說:“哦,我剛好想吃這個。”
他對我說完,轉而對林正說:“爸,你先回去吧,這裡有周沫看着就好了。”
林正走近過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後他特別煩躁地說:“我走什麼走,你都被這個女人害成什麼樣了,你還敢留她在這裡!”
林至誠微微轉了轉他的頭,他淡淡地說:“醫生說我不能動怒,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才能在一些康復,我現在只有見到周沫才能心情好一點。”
林正的臉馬上拉得比驢還長,他冷哼了一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恨地說:“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公司還有事,我真是自討沒趣才一大早上來。”
林正摔門而去之後,孫茜茜就穩如泰山地坐在沙發上,她笑意濃濃地說:“至誠,我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我不打擾你們,你就當我沒在就好了,你們隨意,總之你需要幫忙再喊我就成。”
林至誠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說:“新思科最近不是接了個大訂單麼,你不去盯着點?”
孫茜茜依然笑,她淡淡地說:“比起那些訂單,我覺得陪你重要多了。”
林至誠瞥了我一眼,他的眉頭皺起來,他接着說:“我先抓緊時間跟下屬談一些公事,完了之後可以好好休息。”
沉默以對坐了一陣,孫茜茜這拎起她的包包站起來走過來湊近說:“那行,我明天再來看你。至誠,你想吃什麼,我明天給你做了帶過來呀。”
林至誠張了張嘴,慢騰騰地說:“都行。”
孫茜茜開門出去好一陣,林至誠衝我眨巴一下眼睛,他說:“周沫,你去看看她真走了沒。”
我應聲站起來,慢騰騰地跟着她到了停車場。
孫茜茜明顯是不爽了,直接不想理我,有點氣爆爆的樣子拉開車門坐上去一個發動車子倒出來,就這樣絕塵而去。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回到了林至誠的病房裡面。
他正在喝那些粥,因爲他還不太能自由活動,所以他保持着特別讓我心酸的姿勢,把那些東西往嘴裡面送。
我走過去坐下來,一把將他手上的碗接過來說:“我餵你吧。”
林至誠有點不自在地把臉微微扭過去,他說:“別,我自己可以。”
我卻執意地拿着勺子打了一些往他的嘴邊送。
他遲疑了一下,最終張開了嘴。
他吃完之後,我收拾了一下,然後坐下來靠在牀沿上。
林至誠忽然冷不丁地問:“東西都簽了嗎?”
我定定地坐在那裡,絞了絞手指,半響才說:“就授權協議簽了,其他的算了吧。”
林至誠挪了挪身體,艱難地想坐起來,卻於事無補,我按住他說:“你安分一些,動來動去做什麼!”
臉上浮上一層訕訕的神色,林至誠好一陣才問:“爲什麼不籤?覺得這樣的方式太俗嗎?“
知道他在趕我走,我有點心煩意亂,只得瞪了他一眼說:“你太囉嗦了,剛纔不是說想休息嗎?“
又是訕訕地笑笑,他低下頭去,聲音卻越壓越低,他說:“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去湛江。”
氣氛忽然就變得一片祥和起來,我怔了一下,伸手過去拉了拉被子的皺褶,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說:“這幾天我留在這邊照看你,那事等你好了再說,不急。”
林至誠哦了一聲,他的聲音壓得更低,他說:“你別對我那麼好,你越對我好,我越愧疚。”
可是林至誠,我真的不知道你該愧疚啥!
我按捺住內心想要衝動衝上去狠狠抱住他的暗涌,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着,慢騰騰地接話說:“你休息一會吧。”
林至誠卻立刻說:“不,我睡着了怎麼看你。這看一陣少一陣的,我又不能在牀上躺上一輩子。”
他說完,可能自覺太曖昧,趕緊的加了一句:“男人嘛,不都愛看美女啊,你別介意。”
我噢了一聲,臉忽然變得灼熱,爲了掩飾自己,我把臉扭過去才狠狠地罵他:“你烏鴉嘴啥啊,你想躺一輩子,也沒人願意照顧你一輩子的,你還是趕緊的好起來,纔不會累人累物,真是的。”
林至誠張了張嘴,也不知道他想說啥,但是他的電話卻很不湊巧地響了。
我早上臨出門之前看到他的手機沒多少電,動了好心幫他拿去沙發那邊充,現在當然也需要我去幫忙拿過來。
我站起來循着鈴聲走過來,一拿起來就瞥見了上面來電的是楊橋。
林至誠似乎想避開我,但是我偏不動,最後他沒轍了,就當着我的面接了起來。
三年時間還真是蹉跎,以前楊橋撂狠話讓林至誠當她死了說她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林至誠的面前的話還如同響在耳畔,但是現在他們卻能通通電話聊聊短信。
所以說,啪啪啪打臉的人無處不在,正如今天出現在林至誠的病房裡面的我一樣。
我的思緒正在飛速運轉,皺着眉頭的林至誠在不知道聽楊橋說了什麼之後緩緩開口了。
他對着話筒就說:“你先籌備,別急着動手,我有分寸,等我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