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正要走,我很快接了一句:“是麼,她現在在宏德總經辦上班。”
隨着我這話的擲地有聲,林正微微一怔,他最終咬牙切齒地說:“果然這種窮女人,說話都是不算數的。”
從咖啡廳裡面出來,我有點茫然。
林正最後一句話還在我的腦海裡面繚繞,他說的是,給你兩個月的考慮時間。
走到站臺那裡等公交車的時候,我想起前幾天給家裡打電話,我嬸婆還問什麼時候有空再帶林至誠回去做客,她給我們做好吃的,我就心酸。
正悶得慌,手機郝然收到了一條彩信。
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這個時候,我已經在林至誠的執拗下換上他給我送的新手機,這個像素不知道多清晰,我點開一看,就跟突然被人在心口重重錘了一拳一樣。
上面的照片,是林至誠跟孫茜茜。
當然,他們沒有抱在一起,他們只不過是面對面坐在咖啡廳裡面,僅此而已。
拍攝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半。
也就是林至誠急急匆匆出門,跟我說他有公事要忙的時間。
上午的時候,他那番深情的自我介紹還歷歷在目,現在這一張照片那麼嘲諷地出現在我的眼前,這樣的對比,早上的我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心塞。
我心塞的不是他去見她,反正這張照片上面也沒看出來他們之間有什麼。我鬱悶的是既然他想見她,大大方方跟我說就好,何必欺騙我呢?
但是,我很快冷靜下去了,我想知道給我發這個短信的人是誰。
把這個號碼提取出來,我回撥了過去,電話響了挺久,可是一直沒人接聽。
最後,對方還把我電話給掛了。
但很快,就給我回了一個短信過來了,聽語氣看着像個男的。
他說,不用知道我是誰,我的名字叫雷鋒,助人爲樂是我的天性。
我一直盯着那條短信看,看得眼睛發痛,錯過了好幾趟車,回到家裡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中午的時候纔要死要活的陸小曼沒在家裡,她房間的門也沒關,我一下子覺得空間大的寂寥,打開了電視機。
可是電視越吵鬧我越心煩,最後我把電視關了,掏手機出來,想了想,給林至誠撥了一個電話。
林正的話,我沒當耳邊風,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想想。
有些人說丟就能丟開,那肯定是騙人的。
可是電話一撥過去,才響了一聲,他就掛斷了。
我以爲這是手誤,就又打過去一次。
這一次,依然是很快被掛斷,然後林至誠給我發了一個短信過來,跟他的高冷完全匹配得上,他說,你好好吃飯,我忙,晚點打給你。
之前他經常是週末被電話喊出去,然後忙得天昏地暗的,電子行業都是操着賣白粉的心掙着賣白菜的錢,在進入這個行業之後,我完全理解,於是我努力忘掉那張不知道是誰給我發來的照片,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着林至誠的電話。
可是,他的電話,一直到晚上十點,纔打了過來。
一打來就問我在哪裡。
我覺得他可能一直沒回家,才問這個問題。
我當時都有點睏乏了,一個人坐在大廳裡面數手指數得也累人,正要睡覺呢,他給我說,他剛忙完,有個同學生日,他缺席不得,跟大學一些同學在桂廟那邊喝酒吃飯,問我要不要去。
我就問他想不想我去,他說,他不想喝太多酒,如果我去了,他就能早點撤,他剛喝了點酒,不能來接我,說找個人來接我。
我最後說自己打的去就行,他又在電話裡面叮囑了幾句,我就下樓去坐車了。
到了樓下才見到,在不遠處的小巷裡面,有兩個我挺熟悉的身影來着。
我湊近一點去看,見到是陸小曼跟張磊抱到了一起。
張磊是背對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昏暗的路燈下,我看到陸小曼好像在哭,還梨花帶雨的。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陸小曼在哭,看起來她哭得挺傷心的。
我想了想,他們都是大人了,那是他們的私事,我還是少點做事兒精比較好。
於是我就沒上前去。
在沙尾那裡等了367,好在這個點還有一趟車,我打算搭到科技園那裡再打的,這個能省點錢。
去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酒過三巡。
林至誠一見到我,就立刻把我給拉過去,對着他那些同學作了介紹,說我是他女朋友,然後他有逐個指着那一圈的男人說了名字,總之我一個都沒記住。
以前我讀書那陣,也沒少來桂廟這邊。
當然,我不是來這邊逛格子店的,我來這邊打工,還給桂廟這邊的宿舍樓送牛奶以及推銷一些小東西,對這邊還算熟,但是我一次都沒在這邊吃過東西,別人覺得價格公道的,我還是覺得貴,都是直接到那個買包子的店裡面買幾個包子。
當時我聽說深大的有錢學生多,我倒沒多羨慕,我最多就是羨慕他們是本科,我讀的是專科。
現在一下子跟那麼多被我羨慕過的人呆在一起,我有點拘束,就低着頭給大家小聲打了一聲招呼。
也不知道是我聲音小還是怎麼的,總之沒人理我,他們還是該吃吃該喝喝,我有點尷尬地坐在那裡,最後林至誠給我夾了菜。
我想着反正都不理我,那我就好好吃菜算了。
要是吃完菜就能回家,那也就算了。
可是我才坐下沒多久,劉曉梅來了。
與上次見面那簡單的裝束不一樣,今晚她打扮得很美,一身白富美的裝扮,一坐下來就挺淑女的聲音說:“停車位不好找,找了好一陣,早知道還是開大衆的小迷你好了,那個好停。”
喲呵呵,這纔是真的懂裝逼,一句話就告訴別人她特麼的不僅僅有一臺車。
果斷剛纔林至誠的同學是不想理我,而不是聽不到。
劉曉梅一開口,就有人給她打趣說:“又換車了?富婆就是富婆,換車當吃飯。”
這時,劉曉梅把包包隨意往她坐的位置上一丟,她就這樣坐下去,掃了林至誠一眼之後,她緩緩開口說:“哪裡有。林至誠他爸都不肯給我換新車。”
臥槽!
林至誠他爸都不肯給我換新車。
這句話差點沒把我嚇死。
劉曉梅那是啥意思?
她跟林正有一腿?
意識到我在看她,劉曉梅擡起頭來接住我的目光,她不屑地笑笑說:“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麼?”
美女我倒是見過挺多的,我讀大學那陣班上的女同學一個比一個美,但是我就偏偏沒見過劉曉梅這種姿色平平卻老是覺得自己很美的奇葩。
於是我抿嘴笑笑,不作聲。
見我沒開口,劉曉梅的表情僵了一下,估計想到不久前被我嗆的那一把,最後她沒跟我說啥了,而是提高個嗓門就說:“等下茜茜要過來,她說好多年沒見了,出來見見大家。”
她一提起宋茜茜,這個氣氛的熱烈,就跟那羣男人的夢中情人要出現了似的。
這個時候,氣氛突兀成了兩個分水嶺,在楚河漢界的一頭,是熱烈歡慶的一羣人,另外一頭,是暮氣沉沉的我和林至誠。
正當我在這樣的分裂的氣氛裡面有點茫然的時候,林至誠忽然在餐桌底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孫茜茜很快來了。
跟之前上班穿着不一樣,今晚的她穿得那個小家碧玉啊,往那裡一站就一副鄰家小妹的派頭,跟她一比我的穿着打扮簡直就是一農家小妹,完全不是一個界別的。
原本圍成一圈的那些男的就跟迎接皇后娘娘似的,全給站起來了,那殷勤的陣勢,看着有點滑稽,就跟耍猴子戲似的。
我終於知道爲啥沒人理我了。
看樣子,林至誠的那些大學同學,都挺看好孫茜茜跟林至誠的,現在林至誠身邊換了人,他們不爽這個新來的入侵者,那挺容易理解的。
可是,讓我挺不解的是,林至誠交的都是啥坑爺的損友,明明是孫茜茜甩了林至誠,他們還那麼捧着孫茜茜,合適嗎?
我正疑惑間,孫茜茜卻事兒精地拿起桌上的白酒給我與她面前的杯子全滿上,她端起來朝着我這邊的方向說了一句:“來,我敬你一杯。”
我從頭到尾都靜靜看着她的動作,現在見她站着,自己也不好坐着,正要站起來,林至誠卻一個伸手按住我的大腿說:“你那點兒酒量,就別喝了,喝多了你難受。”
林至誠的話一說話,劉曉梅跟她旁邊的一個胖高個異口同聲陰陽怪氣地說:“喲,真體貼。”
孫茜茜倒是好,她依然站在那裡,穩穩地端着酒杯,對着林至誠就說:“你不讓她喝,不如我們喝一個。”
林至誠依然按住我的大腿,他最後淡淡地說:“我最近考慮要孩子,不能喝太多。”
面對林至誠這樣的拒絕,孫茜茜倒是一點兒尷尬的神色都沒有,她掃了我一眼,淡淡地說:“我們今天見面的時候才說過,分手後我們還是好朋友,怎麼好朋友勸你意思喝一點,這樣的面子都不給嗎?”
我們今天見面的時候才說過。
我擡起頭來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孫茜茜說這話時,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臉上。
她在期待什麼?
期待我當場發作,朝林至誠發難,讓他難堪麼?
我還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