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只是在澹臺雅樂的腦中閃了一閃,接下來,她突然感到一股嗆人的冷風灌進她的口中,緊接着,她發現這冰冷的東西不僅僅是風,還有雨,竟然是她被墨染空帶到了外面的大雨之中。
冷風頂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雨水更是倒灌進她的喉嚨和鼻孔,幾乎讓她被這大雨給溺死。而由於速度太快,雨滴打在她的臉上,就像是刀割的一般,不過是須臾,她的臉頰就在這擊打下開始發木,然後便沒有任何知覺了。
只是此時,臉上有沒有知覺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現在澹臺雅樂整個人都被此時的情形給弄呆了,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纔看到的根本不是主君,而是自己的仇人,這個仇人將在折磨過她之後將她大卸八塊,將她挫骨揚灰!
不過,還沒等她進一步胡思亂想,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燈光,而下一刻,冷風和冷雨終於不在她的身上肆虐,她肩膀一鬆,癱倒在地上。
身子倒在地上的那刻,她本想用手去扶,只是她的手臂卻不聽使喚,竟是肩膀果然被捏碎了,這讓她整個人都重重的栽在了地板上。
她的臉頰摔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彷彿被什麼東西割了一下,只是她卻仍舊感覺不出疼來,而隨着一股溫熱從臉頰上流出又再次變涼,她猜自己臉上的傷口只怕是不淺。
就在她暗暗心驚的時候,一隻手抓着她另一個肩膀將她扶起來,然後一個手指指着她面前的一張牀榻,冷聲道:“你想要什麼?”
剛進屋,被屋子裡的燈一晃,澹臺雅樂的眼睛還是花的,此時是順着這根手指望去,除了看清楚眼前的是張牀榻,以及牀上躺着一個人外,其餘的什麼都看不清。
她怔了怔,轉頭看向指向牀榻那人,卻見果然是她的主君墨染空。不過,雖然她的主君此時還是一臉的冷厲,在他的眼中她卻看到了一些同以前不一樣的東西,這讓她有些不敢認他了。
“主君……”她不由喃喃的道。
不對呀,她以前在主君的眼中能找到的只有對一切的漠然,只有對萬事的毫不在乎,因爲他是沒有心的,鬼魃都是沒有心的,可今日的主君……
“主君?”她又歪着頭問了一句。
“澹臺!”墨染空的眼中閃過她所熟悉的寒意,只是,緊接着,卻聽他又重複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澹臺雅樂有些不在狀態,只是輕輕地重複着墨染空的話。
“本來,肉人之間的事情我是從來不管的。”看到澹臺還是一副不肯開口的樣子,墨染空一臉淡淡,“不過這次……你想要什麼?”
澹臺雅樂還在發呆,因爲她根本就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聽到墨染空問她想要什麼,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狂熱,不由喃喃的說道:“我要的,主君真的肯給我?”
“我可以放你走!”仔細看了她的臉一會兒,墨染空突然道。
這句話就像是一塊大石,重重的打在了澹臺雅樂的胸口,讓她幾乎窒息,而這個時候,她終於回過些神來,於是猛的轉回頭,死死的盯着牀上的人,終於看清楚了那人是誰。而此時,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人,臉色蒼白,臉頰上半點血色都沒有。要不是她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着,她甚至都以爲她已經死了。
要是往常,看到她最恨的這個人變成了這幅不死不活的模樣,只怕她一定會大笑出聲。可是,就因爲眼前這人,她竟然被主君像拎東西一樣冒着雨給拎了過來,甚至還爲此廢了自己的肩膀,她又怎麼笑得出來,她現在只想將她大卸八塊,讓她也嚐嚐自己身上所受的那種痛苦。
可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呢?她已經看得很清楚,今日主君將她抓來,可不是來向她討教意見的,他抓她來,是因爲他懷疑是她將她害成這樣,所以才問她要什麼,這是……要跟她換她的命?
想通這點,澹臺雅樂心中冷笑連連——什麼肉人之間的事情他從來不管,他若是真的不管,這個賤.人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又怎麼可能讓她變成眼下這幅鬼樣子。
恨意彷彿滔滔江水般在澹臺雅樂的心中上下翻滾,她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在眼前那個女人的胸口上狠狠插上一刀,只是她的拳頭在緊了緊後卻鬆開了。
她又看了眼牀榻上的寧歡,隨即淚水盈盈的轉頭看向墨染空:“主君,您這麼問奴婢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您以爲是我將寧大人害成這幅樣子的嗎?”
墨染空眉毛微皺,卻沒接話。
見墨染空不說話,澹臺雅樂立即讓自己的眼淚流了下來,她垂着頭嗚嗚哭着說道:“沒想到主君竟然懷疑我?這千華城可是月君的地盤,寧大人又名聲在外,再加上平日裡她自己做事也隨心所欲,誰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讓人鑽了空子。我看主君不如去問月君,興許她能告訴您些有用的消息,不是說這一陣子,這城主府的奸細還沒有抓到嗎……”
只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聽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奸細?月君的手下有沒有奸細,只怕澹臺大人比誰都清楚,你要是這麼說,我看,今日寧大人變成這幅樣子,就是你搗的鬼!”
這個聲音將澹臺雅樂嚇了一跳,她連忙擡頭,卻見白厲正抱着肩站在墨染空的身後。不僅是他,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白鬍子的老人,而剛纔,墨染空的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呀。
對那個老人的身份澹臺雅樂並不關心,她現在眼中只看到了白厲,她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煞白,不由看向一旁的墨染空,結結巴巴的說道:“厲……厲公子,他……他不是已經死在月君的水牢裡嗎?”
“澹臺大人肯定是希望我早點死的。”白厲微微一笑,“只可惜,我若是死了,又有誰向主君說出那日在凌霄閣中發生的一切呢?你說是不是,澹臺大人!”
“你……你……”澹臺雅樂一下子被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得到的消息明明是白厲已經死在了水牢裡,被花千月養的那些怪物們給吃了,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找上寧歡,同她談條件。
而現在看來,這個白厲非但沒死,反而一直跟在主君甚至是寧歡的身邊,而且,主君的樣子似乎是早就知道她在凌霄閣所做的那些事了。這樣一來,她之前找寧歡談的那些條件又算是什麼?
只是此時,墨染空可沒工夫理會他們兩個的恩怨,而是側了側頭,冷聲道:“人帶來了?”
白厲連忙收起臉上的冷笑,恭敬的道:“是,主君。孫大夫,你快去看看吧,寧大人她到底是怎麼了?”
“好,好!”
被稱作孫大夫的,就是之前在第五姬那裡看到的那個白鬍子大夫,剛纔情急之下,墨染空去找澹臺雅樂,白厲便只能就近找來這個大夫,想讓他好好看看寧歡的情形。
本來今晚第五姬的情形好了些,所以,孫大夫着人給她餵了十全大補湯之後,正打算休息,哪想到,剛剛躺到牀上,便被人破窗而入,將他從被子裡拎了出來。
一開始,他還以爲是第五大人出了什麼事,人是斬君派來叫他的,可沒想到,那人將他掛在衣架上的診包往他身上一扔,便立即拉着他往外面衝。而等他出了斬君的院子才知道,抓自己的人竟然是別人,讓他還以爲自己是被闖進月君城主府的什麼人給綁架了。直到現在進了寧歡的屋子裡,看到屋子裡的人,他這才意識到,“請”自己的人竟然是墨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