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麼大的汽車公司，難道還怕沒有錢不成，再說後面也有國家呢，根本不怕他們賴這個賬。”
再次會見，已經是長城集團，標準件廠和資委會的三方會談了。
當說到爲什麼不問魔都汽車要欠款的時候，劉廠長還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做着辯駁。
魔都汽車畢竟是上級單位，尤其他們生產的桑塔納火遍全國，他們標準件廠更要巴結一下。
萬一自己也能調職到魔都汽車做個小領導呢，這不是成功上岸了麼。
國企的領導之間，是可以互相更換工作崗位的。
所以，沈光林也是詫異，這還要上杆子給“老賴”供貨呢，這是什麼思維。
“那你們就欠着人家鋼鐵廠的錢不還嗎？既然沒錢，人家爲什麼還要給你供應鋼材啊？你們爲什麼還要繼續給魔都汽車廠供零件啊？”
沈光林堅持自己的觀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纔是天經地義的。
哪裡有別人欠着我錢，我就該欠另一個人錢的道理呀。
而劉廠長竟然還想讓政府協調把互相之間的欠賬覈銷掉呢，這樣他們就不欠寶山鋼鐵廠錢了，魔都汽車也不欠標準件廠錢。
看這輕車熟路的樣子，以前似乎沒少這麼幹，怪不得他們什麼都不怕呢。
只是，長城集團插足進來以後，標準件廠就是合資企業了，不能再繼續這樣行事了，因此雙方這才產生了分歧，經營模式發生了改變。
在長城集團涉入這段關係之前，穩穩的三角關係本來相處的也蠻好的，就是他們進來才破壞了其中的一環，導致整個生態鏈的中斷。
政府派來的工作人員還是想挽回一下雙方的關係的，“伱們雙方的合作這是市裡面定下來的基調，還是希望你們冷靜下來認真談談，大家求同存異，提高共識，發展共贏嘛。”
聽這樣的話，劉廠長也有些不愉快，不過還是回答道，“長城集團不是跟寶山鋼鐵廠簽署了一攬子協議麼，讓他們發點鋼材不是一句話的事麼。既然要合作，你們可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們也不是非要給他們魔都汽車廠供零件，可是，廠裡生產的這些專屬零件不賣給他們賣給誰？廠裡要是不生產，大家怎麼發工資？”
嘿，這邏輯鏈條還挺完整的。
只是，既然他們是這個態度，那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沈光林也沒生氣，直接就跟政府工作組的人說“強扭的瓜不甜，關於斯柯達落地的承接單位，我看標準件廠還是算了吧。”
政府人員幾番挽留，沈教授工作很忙的，還是走掉了。
過來這一遭真是浪費表情。
然而，劉廠長卻露出了一絲喜悅，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獨立自主不好麼。
然而，對於政府來講，他們有不一樣的考量，現在的標準件廠真的是一個包袱了。
技術落後，人員老化嚴重，欠債良多，甚至有點資不抵債的意思。
長城集團既然之前願意接手了，就像魚兒已經打了水花了，自然是不能讓他脫鉤。
在華夏就是這點好，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好了。
既然劉廠長已經成了雙方合作的障礙，那換個李廠長來不就好了麼。
劉廠長自以爲自己做的很高明呢，沒想到根本沒有判斷對形式，他不但做了無用功，還把自己給裝進去了。
沈光林也不想再囉嗦，要是老是跟劉廠長這樣的人是掰扯不清的，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就兩條路，第一，要麼互相清理掉欠賬，大家都清清白白做人。要麼，長城集團全盤接手標準件廠，所有債務我們來承擔，所有欠款我們自己去追討，大家覈算資產之後，我們自己來發展。”
要知道，標準件廠佔地面積可不小，而且裡面有成熟的技術工人，雖然有不少離退休老工人，但他們的年齡也才四五十歲，還是當打之年呢，收購了它，一點都不虧。
那麼多年輕的退休工作，這又是另一個時代特色了。
這個年代還是一個流行“接班”的年代，爲了能夠讓子女成功接班，工人們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最過分的一個案例是工人才三十幾歲不到四十，他兒子還在讀幼兒園呢，就已經開始接班在單位領工資了。
自己拿一個臨時工的工資，一樣很快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長城集團已經調查過了，標準件廠還真的可以算做是資不抵債了。
如果互相清理掉欠款，標準件廠就不剩下什麼了，所以，政府決定，這家工廠全面的交付給長城集團管理算了。
合資麼，就要有合資的樣子。
標準件廠到手了。
資委會的領導又不傻，現在標準件廠資不抵債，如果真要清算，那就真的破產，還不如作爲項目落地獎勵送給長城集團呢，又有裡子，又有面子。
以後，斯柯達汽車就是桑塔納的主要競爭對手了。
一個是國內合資企業，一個是香江全資公司，鹿死誰手？
所以，爲了給大家提提神，沈光林在接手標準件廠的第一時間就成立了討債委員會。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國企就這點好，檔案記錄的賊全面，甚至幾年之前王大嫂生孩子請了五天假都能查到。
通過清點，魔都汽車廠欠標準件廠的錢實在太多了。
其實，有些賬目是已經平掉了的，這是政府從其他方面撥付的款項用於填補標準件廠的虧空，並不是魔都汽車長給出的欠款。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魔都汽車廠確實生產出了無數小汽車，但他們一直都沒有賺錢，長期處在虧損狀態。
每過一段時間，政府就出來兜一次底，也好讓魔都汽車輕裝上陣。
現在，大家是競爭對手了，沈某人可不會慣着他們。
走！要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