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訪問
上午九點,萬里無雲的天空藍得像一大塊潔淨的玻璃,灰白厚重的濃霧像冬神吐納的呼吸,隨着強烈的陽光遍及大街小巷而緩緩散去,靜靈廷終於擺脫了預示着冬季的第一場大霧,它又煥發出欣欣向榮的朝氣。街道里的行人攏緊棉衣,由於不用再擔心會撞到別人以及迷路了,便掛起笑容的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一個藍髮,黑藍雙瞳的少女手持照相機,正站在朽木家的豪華大門門口,神情猶豫不定,又很焦急。
就在昨天下午,在露琪亞和亂菊的連哄帶騙下,落音正式加入了女協成爲了新會員。
算算看,她就職十三番有二三十年了,可對於例如女協一類的協會發送的邀請,都是禮貌的迴避。一個四十六室夠不正常了,爲什麼還摻和到別的麻煩裡去?
但現在,出於對《月亮小報》的報復,這個報紙居然事先不調查一翻就刊登報道她和亂菊爭奪市丸銀的三角戀情!下一場千本櫻雨怎麼夠?爲了‘要讓女協發行的雜誌把《月亮小報》死死壓下去’這個目的,她也就點頭加入,一定要幫助女協提高雜誌發行量,最好氣死那羣聽風就是雨的狗仔隊,報社倒閉最好!
當然,黃泉席官沒料到進入女協後被分配的第一個就讓她卻步:採訪六番隊長朽木白哉,並拍至少一打照片回來。
“爲什麼要我去?我只是個小小的席官而已,朽木隊長可能甩都不甩我。讓例如涅音夢和勇音去不是更好?她倆可是副隊長。”落音竭力掩飾自己的激動情緒,難不成自冬至祭典後,她和白哉的關係大白天下了吧?
“她們早去過了,可惜都沒能成功。”伊勢七緒,協會的副會長遺憾的搖頭說:“從一星期前開始,我們派出十人了,失敗十人。我懷疑現在朽木家已經布上陷阱等待下一批獵物了。你去最合適,十三番誰不知道黃泉席官身手了得,掉到海里都能打退鯊魚。”
“所以你們打算拿我去喂比鯊魚還可怕的朽木隊長?”
“怎麼會呢?落音~~~你和露琪亞是好朋友,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入不用翻牆和走地道。”音勇嬉皮笑臉的搓手道:“我想朽木隊長會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爲難你的。”
“那露琪亞呢?”落音隨即拍額頭,想起來了,海燕今天帶小露亞出任務,估計黃昏才能回來。
“明天就是截稿之日了,今天不去不行!總之,落音啊~~~期女協雜誌的銷量就靠你了!我們會在這裡支持你的。”一干女將露出狼外婆的表情。
“我不去!”落音態度堅決的拒絕。她後悔加入女協了,儘管才加入不超過12個小時。
“既然如此,那麼這樣行不行?我去採訪朽木隊長,落音你去採訪藍染隊長,OK?清音,照相機裝膠捲了嗎?”勇音表示妥協,她扭頭問妹妹,後者揚起一疊膠捲。
“等等!你說還要採訪大魔、藍染隊長?”
“是的。我們女協最近要做關於十三番列爲隊長的訪問,這一期剛好是輪到五番和六番。”
“那……還是我去採訪朽木隊長吧……”落音妥協,思來想去,她倒不是怕大魔王,只不過如果去見他,估計他會把採訪轉變成邀請她加入到他的野心計劃中去。
“呃,爲什麼?朽木隊長是很可怕,不過藍染隊長人很隨和的。”
“不是,這個你是知道的……由於我上次亂說話,我想藍染隊長見到我一定很尷尬。勇音你去好了,順便幫我探探口風,再幫我向藍染隊長道歉。”落音自覺隨口撒謊的程度越來越高明瞭,很可能是因爲長期和四十六室打交道的緣故。
“好吧。不過你不用擔心,藍染隊長可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事情都過去幾個月了,他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放心吧。好的。那我們走了。”
“恩,我這就去。”落音也拿起另一架相機,算了,還是認命吧。
於是此刻,她出現在朽木家門口。遙望着頭頂的莊嚴牌匾,她頓感自投羅網。
進去嗎?還是轉身回去?答卷自己編寫就行,至於照片,可以讓玉哥哥幫忙,但願哲哥哥不要生氣。
不過,萬一正主追查起來……
正苦惱着,朱漆大門發出了悠長的拖音,清俊素雅的身影從緩緩開啓的大門裡出現。
“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男人發出略帶不滿的聲音,平淡卻充滿磁性。
糟糕,走不掉了。
在白哉深邃的眼神督促下,落音乖乖踏進了朽木家,心跳快了百分之兩百。
朽木家的客廳,並沒想象中的滲透着古老蒼涼的腐氣,燦爛的陽光將紙門映照出透明光澤的乳白色,鵝黃的塌塌米與紅木茶几都泛起柔和的光弧,一枝早開的梅花斜插在精緻的長頸花瓶中吐露芬芳,小巧的白瓷茶具氤氳出股股熱氣,將牆壁上掛起的書法字畫,門外淡灰清冷的景緻都糅合成一副色彩朦朧淡雅的畫面。
他就坐在這副畫裡,高貴、優雅、沉穩,成爲了給予此這幅畫生機的核心景物。
“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嗎?”他持起一杯清茶,放到她面前,褐黃的茶水倒映出少女略顯發愁的面容。
“不,不是的。”落音慌張的搖頭。纔剛剛進入到這裡,可思緒已不受約束的躁動起來。白哉端坐在她面前,僅僅只是一個遞茶的舉動和一句關心的問語,就讓她的心流淌過一抹破冰的暖流。目光輕移,凝視着門外蒼綠的青松,在這片寒冷的天空籠罩下依然驕傲挺拔,像是某種不屈不撓的抗爭。
收回視線,落音從揹包裡拿出了問卷,說道:“我是來做採訪的,因爲這期女協想要一個有關十三番隊長的……”
“恩,我聽說過。”他點頭說:“如果不是如此,你也不會來見我對不對?”
一聲恍然如夢的輕微嘆息伴隨着最後的問句滑出雙脣。
落音拿起問卷的身影頓了頓,種種情緒飛鳥般掠過腦海和心靈的海洋,當她再擡起頭注視對方時,楚楚動人的雙眸渲染上一層灰色的薄霧。
“那麼。朽木隊長,我開始提問了。”振作起精神清清喉嚨,她認真的讀道:“朽木隊長,你最大的愛好是什麼?”
“練刀以及傍晚散步。”
“你喜歡和討厭食物各是?”
“辣的東西、甜的東西。”
“你喜歡的顏色?”
“沒有特別喜歡的。”
“……”
“……”
少女的清脆聲音與男人的低沉嗓音接連起伏,彷彿是一曲參雜着默默柔情的歌曲,在古典寬敞的大廳裡,盤旋迴蕩,溫暖了冰冷寂靜的空氣。
呼,還真多。落音吐出乏力的嘆氣,發乾的喉嚨在提抗議,趁着端茶喝水的間隙整理了一下問卷,目光掃視而下,頓時哀怨不滿,密密麻麻的小字顯示至少還有50個問題有待回答。
女協的那幫傢伙的腦子究竟是什麼構造?從哪裡想到這麼多問題的?
放下空空的茶杯,她準備下一輪的提問,可張開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麼了?”白哉爲她重新倒上一杯熱茶,擡頭看到她正呆滯的盯着問卷,雙頰趨向淡紅。
問題X:你最喜歡的內褲是什麼顏色什麼款式?
這、這、這是那個天殺的混蛋提的問題!整個臉蛋憋成了熟透的番茄的落音,雙肩顫抖着。十指絞着問卷的兩側,似乎打算在下一秒就撕成粉碎。
目光再往下掃視,原本羞窘交加的她頃刻變得怒氣衝衝。
問題XI:你的三圍是多少?
問題XII:傳聞你身體上有痣,請問長在什麼地方?
該死!這是誰提的問題?不要讓我抓到你,讓我抓到了,你就慘了——在朽木家主不解的目光下,落音快速把問卷摺疊,粗暴的塞回揹包裡。
深吸一口氣,再飲下一杯茶。當她再次開口說話時,雙頰的紅暈還未完全退去。
“我可以拍幾張照嗎?”
白哉點頭。
她拿起相機舉至眼前,透過鏡孔,調整着焦距和光線,以便能照出清晰的照片。
幾秒後,落音便感到了極度尷尬。對於雜誌拍照的瞭解只在於理論,在她意識裡,攝影師會先搭好背景備好燈光以及其他烘托氣氛的東西,然後要求模特擺出指定造型,才能拍出一張又一張生動魅力的照片。
可對於白哉,落音肯定說不出‘擺個帥氣的姿態’‘微笑一下’等等要求,儘管沒準他會遵命。
朽木家主只是端坐在坐墊上一動不動,連眼神的角度都不曾偏移一點,僅此而已就讓落音舉着相機看到發呆。
透過鏡頭,眼前是怎樣出色的一個男人?強健的身體透着出塵的氣質,又夾着着一點點飄渺的光芒。攜帶着牽星箝的長髮由於陽光的撫摸而顯得柔和烏黑,炯炯的雙目像開採出的最純淨的紫黑水晶,閃爍着星星點點的深情,此刻他的冰容玉顏似乎被某種感情揉去了尖銳的棱角,像一具古希臘的神話雕塑,就連薄脣抿出的直線都是性感的。
怎麼辦……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你臉紅了。”他的頭偏了偏,沉穩的語調裡帶上了點愉悅。
“纔沒有!”說中心事的她急忙辯解:“絕對不是因爲看你!”
“哦——。”
落音後悔得只想挖地縫鑽進去。
天~~,早知,她就是去採訪大魔王,死也不來這裡。
白哉又爲她倒了杯茶,彷彿沒看到她的尷尬神情,他開口問:“落音,你家到底在哪裡?”
“什麼?”落音回神,立刻說:“你想都別想,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的。”
她被對方認真探尋的眼神嚇得毛骨悚然。他該不會是想直接到她家去提親吧?這怎麼可以?
白哉說的下一句話就打消了她的顧慮,他說:“碎蜂隊長似乎對你的家庭住址非常有興趣。她一直在調查。”
“呃?她怎麼還在調查。”聽說二番隊長居然堅持不懈二十多年還在調查她的身份,落音不免又好氣又好笑:“我不是早告訴過她了嗎。而且我還填了份詳細的表格。”
“是靜靈廷外元榴街XX號?”見落音點頭後,白哉說:“但碎蜂似乎對此還是感到懷疑,按資料顯示你是和兩位兄長居住在一起,但隱秘機動隊的探查部隊從未見過他們,而且你家的鄰居也不能正確的敘述他們的長相。不只如此……”
隨着白哉的話,落音的臉色逐漸陰沉了,猶如快要下雨的天空。
等他說完,她才涼涼的開口:“所以你們認爲我在撒謊?”一股怒氣在她的胸口竄動,她不覺提高的聲音:“雖然我從不請人到我家去做客,確實顯得很小氣刻薄,但我沒撒謊。我和我的兩位兄長都居住在平民街道,而不是深山老林,更不是虛圈那種危險地方!”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落音‘噌’得站起身,臉蛋再次漲得通紅,和藍髮相應成鮮明對比。她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凌厲起來:“朽木隊長,如果你和碎蜂,或者其他的什麼人,對我有疑問的話,請直接向我提問。不要在背後搞小動作,這侵犯了我的隱私!爲什麼不能尊重我一點?!”
“或許比起其他人,我是要特殊了一點點,但我可沒想過做什麼破壞屍魂界的事!別把我當該警惕的危險份子!”
幾句擲地有聲的話,像一場突然而至的冰雹寒流,摧毀了客廳裡的溫暖和諧,直剩下身體裡瀕臨爆發的火焰和外界趨向結冰的冷意。冷熱交替,醞釀着危險氣氛。
“落音——”
“別叫我!”她大手一揮攔住白哉欲出口的話。水藍髮色的頭顱投以惱怒的眼神,貝齒咬着下脣。
“你們真是——不可理喻!”她大步朝門走去,不受控制的靈壓開啓釋放,走廊上無人敢阻攔。
一直出了朽木家的大門,她站在門外的刺眼日頭下,仰頭深深吐出了一口淤積在胸口的悶氣,恢復平靜的藍黑雙眸眨了眨,瞬間涌起一抹不安的擔憂。
白哉不會生氣了吧?唔~~~她剛纔好像說得太重了?糟糕啊——他會難過嗎?她其實不是故意的,其實她早知道碎蜂在調查她的身份,四十六室爲此做出了相應的對策。剛纔的憤怒有一半是假裝,只爲了找出逃離朽木家的藉口……
以白哉的脾氣和個性,絕對拉不下臉追出來——落音回頭望向封閉的大門,等了幾秒鐘後心情也連帶着低落了: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他怎麼不出來見我呢?嗚~~~,我再等等吧……
“原來你在這裡啊。可讓我好找。”
“若鏡!”
四番隊隊員藤安若鏡,突然出現,氣喘吁吁的樣子明顯跑了一段不短的路。
落音剛想說話,大門又發出開啓的‘吱呀’聲,她欣喜的回頭,卻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朽木家的老管家。
“黃泉小姐,你的相機忘了。”
“謝謝。”她垂下眼瞼,接過相機,小聲道謝,心情像壓了塊沉重的大石,怎麼也輕鬆不了:白哉恐怕是真的生氣了……
但下一秒,若鏡就讓她感覺不到石頭的壓力了。
她帶來了不可怕卻驚人的消息,三小時前膳食門的駐地遭到虛羣襲擊,其中至少有五隻基利安。
“該死的!”當着管家的面,落音罵了一句,她推測出這事可能會跟誰有關了。她拉着若鏡匆匆的跑掉,只丟下一句明顯不經大腦的話“告訴白哉,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
“好的。”管家點頭,然後塑像般佇立在原地望着煙塵滾滾的道路。
他還是雙手負背,彎腰。不過眯着的小眼睛,卻睜開一道細縫,裡面直冒光。
踏過各種大樓的屋頂趕往醫院的途中,若鏡講解了事情經過。三小時前,一羣虛從天而降襲擊了膳食門,據目擊者稱虛至少有二三十隻,而基利安有五隻之多。幸虧十三番救援及時,才無人員死亡,但重傷了好幾人,膳食門的房屋被毀了一多半。
“那銀蔓呢?”落音急切追問,如果對方的目標是屍魂界的靈王,那麼她就絕對有危險。
“小公主爲了保護幾個學徒也受了點傷,正在醫院治療。”
到達醫院,進入走廊攔住一個護士,問出銀蔓所在的病房。她就直衝過去,不期然看到先來一步的探望着,五番隊長藍染。
“落音,你來了。”
午後金燦燦的陽光充滿整個空間,使得視線意外的明亮,清爽的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花香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插了五彩鮮花的花瓶在飄起的潔白窗簾後若隱若現,白與青相接的牆壁和潔白的牀單勾勒出一個潔淨安寧的世界,銀蔓坐在病牀的邊沿,烏黑髮亮的發垂落到被單上,像一抹塗抹其上的墨跡。兩條纖細的腿懸在牀邊,□□出的膝蓋上都包紮着紗布,隱隱可透出的淡黃色藥水和紅色的血絲。
藍染就站在她身邊,眉眼含笑,顯然在落音闖入前,他倆在愉悅的交談。從擺放在桌前的水果盤和殘留的幾瓣水果塊看來,大魔王還親自動手削了個蘋果給靈王……
看到這幅畫面,落音的心猛然涌起一種荒唐感,精神和思維都隱隱在叫囂着她該對所看到的畫面揪頭髮——大魔王和靈王共處一室交談,而且是第二次!整個世界都瘋了嗎?
“銀蔓,我聽說你受傷了。”總算鎮定下來,她問道。
“謝謝。我很好。比起其他人來說,我算傷得最輕的那一類,僅僅是被碎磚爛瓦擦破皮。”銀蔓撫摸着膝蓋上的紗布,她又瞄到落音腰間掛着的相機,奇怪的問:“落音,你兼職當記者了,要報道這起襲擊案嗎?”
“不是,我是爲女協剛做採訪回來。若鏡,你不是說要給銀蔓檢查傷口和換藥。是現在就要換藥吧?”朝若鏡使眼色,後者頓時心領神會,附和道:“小姐,你的身體需要做一次全面檢查,以確保除了幾處外傷外沒有內傷……”
落音皮笑肉不笑的走近藍染,用不容拒絕的聲音低沉的說:“請原諒,我有浮竹隊長的口信要對藍染隊長說。那我們先離開一下。一會兒見。藍染隊長,請跟我來。”
不由分說,她把藍染拉至隔壁的空房間裡,關門的同時手指比劃一通,透明的隔音結界成半球狀籠罩兩人,然後五番隊長就迎接了一句劈頭蓋臉的質問。
“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落音質問道,並明顯帶着摩擦牙齒的嘶嘶聲。
“因爲我是被派去救援的小隊的隊長,如果不探望一下傷員,瞭解一下膳食門的人員損傷情況,別人會懷疑對和藹親切的藍染隊長產生質疑的。”藍染推了推眼鏡,展露出冰冷的笑意:“看你的樣子,落音,你該不會認爲這起襲擊是我策劃的?”
“前天膳食門纔在祭典上大展身手,今天就遭遇襲擊。又是你親自帶隊前來營救。告訴我,這只是巧合?”
“這之間並沒有連貫性可言,所以根本談不上什麼巧合。總隊長是像往常那樣正常的分派任務,正好交給了我的隊。落音,你認識那個孩子?”
“是的。恩——是你——親手——救了她?”落音終於發覺到很驚人的關鍵詞,不覺變了語調。
“恩。”藍染擡頭託下巴回憶:“我趕去時,虛羣毀了五分之一的建築,她正和其他幾人壓在倒塌的屋頂下,還有隻虛準備朝他們發射虛閃,我就出手……黃泉席官,你這是什麼眼神?”他待回神,就發現落音正用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的眼光瞪他。
藍染從虛嘴下救了銀蔓?大魔王救了靈王?落音努力剋制臉部的肌肉,更努力壓制腦海裡翻騰的意識。近乎一分鐘的掙扎後,她才艱難的說話:“藍染隊長,這起襲擊真不是你乾的?”
“真不是我派虛羣去襲擊的。”
“好吧,我信。”落音雙手環胸,態度堅決的問:“那麼告訴我,你襲擊膳食門的目的。”
“……”五番隊長停頓幾秒後才無奈的問:“你認爲我爲什麼要襲擊他們?”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早阻止你了。”
“既然不知道,也就證明我沒有襲擊他們的動機,那麼這件事也就很可能不是我策劃的了?”
“藍染隊長,你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
大魔王越來越覺得要同她爭辯一個問,最好不要考慮對方會有正常的邏輯思維。
“總之,那羣人雖然也會用刀,但只會做菜不會殺人。除非你的虛羣部下抱怨伙食太差,不然你最好別接近膳食門。”落音警告道:“你的動作越大,被注意的機率越高。”
“你在提醒我嗎?落音。從前是暗示,現在是提醒,你果然對我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藍染揚手,一層更強大的鬼道結界覆蓋到原先的結界上,徹底斷絕了聲音和影響的外泄。他靠近落音,幾乎的要俯身貼近她的耳朵那樣低聲問:“有時我真不明白,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是無動於衷?”
“你認爲我該怎麼做,向上級告發?或者投效於你麾下?”討厭這種親暱的舉止,落音身體後仰。
“難道不該如此?”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多疑?我原本以爲像你這麼富有智慧的人,總會胸有成竹,對於任何事都瞭若指掌,處事不亂。”不滿得瞪大魔王一眼。從他總神情自若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他居然多疑。
“智慧不代表可以看透人心,至少你的思想我看不透。你的表現像是要置身事外,可遇到某些事的時候你又顯得比誰都關心。至少在責難我方面,你從不拘束,好像屍魂界每一樁虛的襲擊案都跟我有關似的。”
“最近我有些神經緊張,不過你也不要撒謊說自己無辜!”落音後退一步,徹底逃脫對方的控制範圍才接着說:“並不是所有的壞東西都必須在幼芽時期摘除。藍染隊長,我想上級肯定注意到你的行爲了,不過只是沒下手而已。當然,我指的不僅僅是十三番死神隊。”
“這回是暗示還是提醒?不僅僅是十三番,那麼還有誰?”藍染的嘴脣依然上揚,可棕色的眼眸一點點冷下來,如果室內的燈滅了,落音就會看到他的眼睛在發光,一種危險嗜血的光。
“只是預感。雛森桃那樣對你盲目崇拜的崇拜者在十三番並不多,所以我才說上級肯定注意你了,只是沒下手而已。”
“原來如此。”藍染的聲音忽然透出一種詭異的低沉,他說:“那麼我也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吧,黃泉落音。”
落音怔怔的望着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沒察覺嗎?十三番注意到你的小動作很久了。總隊長命令碎蜂隊長調查你。”
“這件事我知道。他們又沒調查到什麼……”
“的確如此。可你知道嗎?四楓院林二曾經拜訪過總隊長。之後,總隊長便下命令讓隱秘機動隊調查你的事情,而且要詳細的報告。可正由於沒調查出什麼問題,總隊長和碎蜂隊長才感到懷疑。”
幾乎封閉的空間裡,隨着藍染的話語,突然滲入了一絲寒氣,室內的物體表面漸漸出現了薄霜。落音一語不發的盯着他,像是要從他的眼神和表情判斷出這是不是一個謊言。
藍染也注視着她,毫無畏懼,漫長的一分鐘過去了。落音才用沙啞的聲音問:“四楓院林二是多久以前拜訪總隊長的?”
“一年前。”
落音發出小小的嗤笑,又自嘲似的說:“看來,你我都該更小心一點了,藍、染、隊、長。”撂下話,她破開黑色詭異的結界,大步流星的離開。
藍染的一番對話,她可以肯定這次襲擊與藍染無關。不過這次的襲擊要麼只是虛的定期襲擊,要麼就是另有別人。‘葉脈’估計要忙上一陣了,不過四十六室並沒告訴她林二曾見過總隊長的事……落音默默的拉開病房的門。
銀蔓已躺回病牀上,若鏡正把溫度計、聽診器、注射器等收進醫藥箱,她拎起箱子走向門口,和落音擦肩而過時低聲說,‘我在門外放哨。’,便爲她倆輕輕帶上大門。
“藍染先生呢?”銀蔓觀察着她的臉色,問:“看起來你和他聊得不怎麼愉快。”
“沒有。我們只討論些工作上的問題。沒什麼。要吃水果嗎?”落音從水果籃裡拿起一個蘋果說:“我削蘋果的技術很高明。”
“看得出來。謝謝。”雖然已吃過了一個蘋果,但銀蔓不想拒絕她的好意,便點頭。直視她的手指說:“落音,你的手指很修長靈活,而且關節處都很結實。可惜你的手腕骨骼和經絡都不夠順暢,不但無法靈活翻轉運動,而且容易扭傷,你並不能很好的使用刀劍。”
“呃?這能看出來?”落音停頓。
“因爲我是習武者,而且我學武術已經很長很長時間了。落音,你在小說不是會看到這樣的描寫,高手能從對方的體型判斷他學的是什麼功夫。這不是騙人的,就像品酒師堅定美酒一樣,頂級的武術高手能夠看出對手的強弱,甚至能推測對方學的是哪門功夫。”
“真的可以?我覺得挺懸的。那照這麼說,我一輩子都不能成爲用刀高手了?”
“差不多,所謂‘單刀看手,雙刀看走’。但如果你願切斷手筋再連接,打碎腕關節的骨頭重塑雙手,倒是有可能讓你更自如的使用刀法。你願意嗎?”銀蔓微笑了,目光從她的十指移到雙腕上,說:“配以哲的特製藥材,我估計最多一年,你的雙手就能恢復。”
想象了一秒,落音就恐懼的搖頭了。
“算了,我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把削好的蘋果遞給銀蔓,落音指指自己的黑眼珠問:“對了,你上次不是要告訴我,關於我的眼睛……”
“哦,是的。”小公主搖頭:“你還記得啊,可惜我已經改變主意,我不想告訴你了。”
“爲什麼?”她很詫異,並且非常失落。
“你喜歡朽木先生吧?”
“不要轉變話題,銀蔓,請告訴我,我的這隻黑眼睛有什麼特殊含義?”
“你不應該拒絕他。”沒回答落音的懇求,銀蔓擡起小腦袋,認真的說:“他很傷心。因爲你同樣愛他卻在一味拒絕,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銀蔓,這不是一個小孩子該問的!”
“好吧。我換個問題。”銀蔓拉住她的袖子不放,執着的說:“落音,你不知道,你每拒絕他一次的時候,他內心受的傷便會多一分。”
“你……不可能……白哉不是那麼軟弱的人!”
“你以爲他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是因爲你!”放下盤子,小公主失態的揪住落音的衣領把她拉下,迫使她對視自己。漂亮的紫黑各異的雙瞳燃燒着火焰:“告訴我,黃泉落音,你究竟在懼怕什麼?什麼東西迫使你放棄了去愛別人的權利?”
落音別開頭,柳眉皺出深深的溝壑,雙脣輕咬。
空氣流淌着看不見的壓抑,似乎每一次呼吸都顯得艱難。
“銀蔓,你有沒有……那個……”下了決心,她才扭頭對她說:“好吧,我直說了。在很多年前,我曾經去過機密寶庫,我在藏刀坊裡見過了一把刀,刀自稱是——你的刀。它叫輪迴。”
“我的刀?輪迴?”靈王陛下托起下巴思考,幾秒後才說:“哦,是那把喜歡說話的刀啊!它在我面前總是喋喋不休的誇自己有多棒。其實呢在我看來,它只是一把鋒利堅固的好刀,而它所具有的能力對我沒多大用。你見過它?它也像你誇耀自己了?”
落音點頭,斷斷續續的說:“恩。除了自誇自捧外,它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銀蔓……它……它說,我會被它殺死……某個人會拿着它殺我……”
話音剛落地的剎那,她確信自己捕捉到了小公主的臉龐上閃過的一絲莫名神情,可由於太快了,她無法確定那是擔憂還是驚訝。然後,小公主便開口否認了這件事。
“它只是在嚇唬你。不用擔心,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就衝我瞎嚷嚷,說我會用它使別人的血染紅清淨塔居林——你認爲我看起來像那麼嗜血的人嗎?不是吧。所以不用相信它的話。最重要的是——它被鎖在藏刀坊裡,用千年寒鐵的鐵鏈封鎖,並下了七重封印結界。”她咀嚼着蘋果,一臉厭惡的說:“沒人會拿到它,我都不想去使用!它連做斬魄刀的最基本常識——不要對主人發號施令,都不懂。”
“你確定?真的沒有人能拿到?”落音很自然想到藍染,如果他想要那把刀,對他來說清淨塔居林的防禦和區區幾重結界跟紙盒子沒什麼區別。
“相信我,你不用緊張和擔心。防盜設施只是一重保護,最重要的是輪迴自己的想法。”銀蔓的溫和語氣忽然變得嚴肅:“每把斬魄刀都有自己的想法,它們不會屈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我不知道別的刀會怎麼對待討厭的人,但輪迴,絕對會自行把對方切成八塊。所以我當初就對四十六室說過,別的斬魄刀有必要下封印,不過那把刀不用擔心,它會先切掉對方的手指,再把對方的心臟捅個洞。如果四十六室不能及早發現那個可憐的偷盜者,那麼輪迴很可能連一根完整的手指都不會留給我們。”
落音勉強笑了笑。無疑,銀蔓的最後的一句話讓她的心情變好了一點點。
“你不能進去!現在不是……”若鏡的叫喊從門外傳來,可話還沒說完,門就被大力踹開發出痛苦的嗚咽,一隻銀灰色的短靴還擡在空中。
放下了腳,留着利落短髮的小女孩就風風火火的闖進來:“銀蔓你真的沒事嗎?我聽說膳食門被虛襲擊了。你被壓在屋頂下了……”
她推開落音,握住銀蔓的雙手緊張的東瞧西瞧,全把落音和若鏡當空氣。
落音頭一揚,使眼色表示‘我們先走’了,便推着若靜出了病房。
關門時,還能聽到的銀杏興致勃勃的聲音:“銀蔓,要吃蘋果嗎?我幫你削一個。”
“不了。蘋果我吃得夠多了……能幫我倒被水嗎?”
落音和若鏡並肩出了醫院,天空已佈滿白雲,像凝結的一層雪漂浮在頭頂,隨時會落下鋪滿大地。光禿禿的樹枝像無數的手朝向天空,想要抓住春天似的,而匍匐地面的影子又像無數的黑蛇,遊走於深黃的地面上。失去了盛夏草地的依附,□□出的泥土顯示着厚重的色彩,滿眼的景緻似乎都瀰漫着冬季的蕭條和薄涼,使人觸景傷情。
“別生氣,結連銀杏只是很關心銀蔓。”落音搭上若鏡的肩膀,她得出她剛纔瞪着銀杏:“對於你們來,靈王來到屍魂界不是一件好事?”
“不,小公主能來這裡,我們都感到很榮幸。作爲歷史上最特殊的靈王,我早想一睹她的風采。可是,總有些小蟲子不分尊卑……”原本擺出崇拜狀態的若靜,瞬間沉下臉孔,恨恨的說:“銀杏倒沒什麼,可是她那個喜歡耍小聰明的同伴就不怎麼好了。可惡,當初那羣白癡爲什麼不阻攔呢?看來,我當初要是勇敢點向小公主勸諫就好了!”
“若鏡,這次的襲擊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有人操縱那些虛去襲擊膳食門?”
“不清楚。基地裡石紜大人正在調查,相信很快會有結果的。不過不管有人還是沒人,當時的守衛是免不了該受責罰,居然沒事先察覺到虛羣的靈壓,真是白吃飯的廢物!”
“責罰會很嚴重吧。銀蔓都受傷了,不會讓他們以死謝罪?”
“那倒不會。小公主對部下很寬容,雖然在紀律上她要求得很嚴,但碰上這種保護她安危的事情,她總是出面求情。估計這次她也能攔住海盾大人的怒火。而且她本身的傷根本不重,小公主的實力之強非是我等能比,只不過顧及到身份保密,她不得不封印自身的力量以保安全。唉~~,成爲一位靈王,讓她不得不肩負起很多重擔。明明還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原來如此。”落音點頭,難怪自己感覺不到銀蔓的靈壓。她又問:“若鏡,你們都管銀蔓叫‘小公主’是因爲她以前是王族的公主?”
“當然不是。你是從哪裡得出這種猜測的?”若鏡奇怪的望她一眼,好像她正把一匹馬認作是鹿。解釋道:“銀蔓大人根本不是王族的人,‘小公主’這個稱呼是外號!她的外號就是‘小公主。’其實說起全稱應該是‘血腥的小白雪公主’。”
“誰給她起這麼噁心的外號?”落音皺眉。
“不知道。”
“既然她不是王族的人,爲什麼會成爲靈王?”
“那是因爲王族內部發生了戰亂,小公主得到命令去平叛,然後成爲了靈王。所以我才說她是最特殊的一位靈王。她真得很厲害哦!”
“能不能把銀蔓當上靈王的過程說得詳細點?還有,你說她是得到了命令,得到誰的命令?”落音緊張起來,她發覺若鏡居然用聊天的輕鬆口吻敘述這麼重要的事。
“是我們組織的命令。一旦有違反了組織條約的事情發生,我們都會派人去處理,就像哪裡有虛出沒,便派十三番去圍剿一樣。銀蔓大人是我們組織的最高戰鬥力之一。她要對付的都是最棘手的任務。”若鏡靠近落音,用極低的聲音說:“我沒去過別的時空,但我聽說過她是怎麼對付那些敵人的……而處理王族的那次,似乎是因爲做得太好了,被王族的軍隊給認同和追捧了……呵呵,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說什麼?”落音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怎麼可能!銀蔓既然不是王族的人,那麼無論做得再怎麼出色,王族也不可能讓她成爲靈王?一定事出有因。
“好了。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再說下去,會被判死刑的。你還有疑問就去問海盾大人和石紜大人吧。”若鏡轉身就走,但走了幾步後她又停下,對還杵在原地的落音說話,一陣大風吹散了她的話語。
“落音,你不知道我們在私下的多麼羨慕你,無論是小公主還是星宮大人,都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出可怕的一面。因爲他們都很喜歡你,你該覺得慶幸。”
直到若鏡走得遠遠的,落音才悶悶的嘟囔出一句:“我確實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但我還是依然喜歡他們。”
真的沒想到一天之內會冒出這麼多問題,看起來她得到四十六室去問個究竟了。
藍染隊長,你放心吧,我永遠不會告訴你,你今天救的是靈王。
落音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被遺忘的事,不由發出慘叫!
“照片!我忘記拍照了!”
要回朽木家嗎?絕對不可以!
哲哥哥,你不會介意我拿玉哥哥的照片頂替的吧……
落音會拿玉的照片的冒名頂替的。至於問卷,她已拋之腦後了。
朽木白哉這次只是想提醒她,十三番裡有人在注意她的舉動,不過落音沒聽他的。
十三番已經注意落音很久了,只是看在她沒做什麼破壞靜靈廷的大舉動,所以一直沒動手,只派碎蜂等人密切注意而已。不過很快的,十三番就會給她一個危險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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