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你真的很可怕！”
沉默了許久的李清歡，終於醒悟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顧鳳青，眼中竟無因身不由己所產生的仇恨，反而帶着一絲無法抑制的欽佩：“李清歡這輩子見過許多的人，江湖高手、朝堂大員、市井無賴、尋常百姓……卻從來沒有一個，如你這般可怕！”
顧鳳青莞爾一笑。
隨後一揮手，應含光便捧着一套錦衣衛衣服走到李清歡的面前。
而李清歡，則是在全場衆多人不可置信的目光當中，擡起手，一點點的朝着那飛魚服上摸去。
“嘶！”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是倒吸一口涼氣。
難不成……
名震江湖的小李飛刀，從今日起，就將成爲朝廷鷹犬嗎？
此事若傳揚出去，必將轟動整座江湖！
其實誰都看得出來，李清歡仍舊心有不甘，但在場所有人也都明白，他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選——這個錦衣衛的顧大人，裹挾着堂堂正正的朝廷之勢，將李清歡拿捏的死死的！
毫無反抗之力！
甚至到最後，驚才絕豔的小李飛刀，竟然還對其推崇備至，說出此等敬佩之語！
這簡直可怖！
震驚之餘，衆目睽睽之中，眼看着李清歡就要觸摸到那身衣服，可恰在此時——
“且慢！”
外間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聲音響起之時，尚且還看不到人影。
可等‘且慢’二字餘音落下，興雲莊院中便陡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小李探花今日加入錦衣衛，從此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可爲一大喜事！鄙人先在此祝賀一番！”
“但李兄入了錦衣衛，日後想必就公務繁忙、再也抽不出時間，不如就趁此機會，與我一戰如何？”
這聲音中氣十足，聽在衆人耳中，更是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戰意！
顧鳳青一愣，也是饒有興致的舉目望去。
但見落入場中的，卻是一名身着粗布麻衣，腰佩長劍的中年劍客，整個人渾身髒兮兮，頭髮亂糟糟，看起來十分頹廢。
當然，更引人注目的，還是其身上所充斥的劍意！
此時此刻，他的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劍客。
一個十分純粹且強大的劍客！
當他的手握住劍柄之時，全場所有人都從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引而不發的犀利劍意正從其身上涌入掌中之劍內。
那是一柄極爲普通的鐵劍。
可此時此刻，在衆人眼中，卻極爲刺目。
彷彿世間少有的神兵。
“竟是‘浪子劍客’楊二白？”
“傳聞其十年前就已經晉級一流，一直在邊關打磨劍意，三年前曾單人獨劍絞殺烏桓三百騎兵，實力十分恐怖，在天機閣中名列地榜第五，他怎麼回來了？”
“十年前便已經是一流，那現在他的實力該是何等恐怖？！”
……
看到來人，周圍的江湖人頓時議論紛紛。
“李兄，你看如何？”
對於周圍的議論，來人並不在意，他的目光中只有李清歡。
似乎是擔心李清歡當了錦衣衛，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他交手，所以此刻便又迫不及待的追問想要與其交手，以驗證自己的劍道。
但此時的李清歡，哪還有心思跟他交手？
“你是楊二白？”
聽着周圍的議論，顧鳳青皺着眉頭，輕聲詢問道。
頹廢大叔模樣的楊二白循聲看過來，見到顧鳳青之後，先是皺眉，但隨即卻是眼前一亮：“閣下莫非就是錦衣衛顧大人？”
顧鳳青輕輕頷首，似笑非笑道：“你想驗證自己的劍道？”
“不錯！”
楊二白眼神明亮，轉過身體正面對着，輕聲道：“顧大人若是願意賜教，楊某求之不得！正想領教一番……”
‘番’字纔剛出口，全場所有人便忽聞得一聲輕微的刀鳴之聲。
楊二白未說完的話頓時戛然而止，身軀也是陡然一顫，表情瞬間凝固。
“什麼情況？”
“咋回事啊？”
“怎不動了？”
看着楊二白突然不說話了，身體也不動了，不少江湖中人頓時懵了。
然而，就在此時——
“滴答！”
“滴答！”
似乎水滴滴落的聲音，陡然響徹在院中。
這聲音是那麼的輕微，可所有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好……刀……”
楊二白的聲音陡然響起，只是這聲音，卻似乎牙縫中擠出來，說的艱難至極，聽得衆人也是難受至極。
還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卻驚駭的發現，楊二白的身軀……竟然從腰間一分爲二，上半身，此時正緩緩滑落！
直到此刻，他們這纔看見！
那‘滴答’‘滴答’的聲音，竟然是楊二白被腰斬之後鮮血滴落在地板上所發出的！
“轟！”
隨着一聲沉悶，楊二白的身軀跌落塵埃，濺起一地煙塵。
“刺啦~”
顧鳳青緩緩歸刀入鞘，看也不看已然身死的楊二白，漫不經心道：“既然求死，本官成全！”
全場所有人都再次懵了！
整個興雲莊又一次寂靜！
天機閣地榜第五、十年前便入了一流、單人獨劍斬殺烏桓三百騎的‘浪子劍客’楊二白……就這樣沒了？
我們看到了什麼？
所有江湖中人：？？？
“李清歡，給你一天的時間清理雜事，明日午時，本官在保定城外臥龍亭等你！”
“過時不候！”
就在他們懵逼的時候，顧鳳青的聲音傳來。
說完之後，便轉身朝着外間走去。
只是剛轉身走了一步，似乎想起了什麼，顧鳳青又折返了回來。
平靜幽深的目光，在院中所有江湖中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差點忘了本官這一次來興雲莊的目的！”
“你們應當全都是爲了討伐本官而來的吧？既如此……那就全留在這兒吧！”
說完，他一拂飛魚服下襬，轉身離開了興雲莊。
原地，只留下一句話：“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諾！”
郭心遠、陸文忠、楚休、應含光、方南、絕無神、胡桓，外加三百黑衣刀衛同時領命。
然後便齊齊提刀，殺入人羣之中。
“遵大人命，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殺！”
……
興雲莊內的江湖人全都懵了。
這尼瑪……要把我們全都殺了？
通臂大聖樑安國死了，鐵手唐鐵心死了，劍客楊二白死了，他們剩下的這些人幾乎全是二三流的武者，如何抵擋得住錦衣衛之威？
所有人都慌了！
一些江湖人驚恐之下甚至直接丟掉兵刃，跪地求饒。
然而，卻還是被一刀斬首，死無全屍。
應含光面露獰笑：“繡春刀下，不留活口！”
……
這一戰沒有任何懸念。
一百黑衣刀衛站在院牆上端着短弩掠陣，兩百黑衣刀衛抽出繡春刀近戰格殺。
繡春刀齊齊揮舞，刀勢匯聚在一起，鋒芒畢露，無堅不摧。
在加上還有方南、絕無神這等高手，這些江湖人根本就翻不起任何浪花。
當夕陽西下，餘暉映照大地之時，絞殺，終於是結束了。
數百江湖人，沒有一個逃脫！
院中滿是鮮血，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死亡的屍體中，許多人臉上還猶自留存着驚恐——恐怕誰都沒有想到，顧鳳青竟然喪心病狂到將他們全部滅殺吧！
他們又怎麼可能想得到呢？
自詡江湖正道，卻俠以武犯禁。
號稱劫富濟貧，卻劫得是他人之富，濟自己之貧。
滿口正義，滿口道德，張口天下，閉口衆生……
既然他們口口聲聲說是刀魔……那就做一個刀魔又如何？
以數百江湖人之血，奠定刀魔之名！
今日之後，幾多家庭哭喪，幾多門派全滅，這座江湖再添數百冤魂。
可……
這又如何？
當郭心遠帶人趕來彙報之時，顧鳳青正站在一處閣樓上，遠遠眺望着興雲莊的方向。
餘暉灑落大地，似是給這座江湖添了一絲血紅。
“你們說，江湖到底是什麼？”
他收回目光，望着左近的一衆人，目中帶着一絲迷茫，輕聲詢問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