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郎君夏溫瑜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的金蛇劍，似乎一瞬間變得重了很多。
重到他無法將其提起。
重到他連真氣都提不起來。
他行走江湖，闖下諾達名聲，號稱金蛇郎君，如今修爲已然是先天二重巔峰境界，養出了兩朵劍氣之花，並且第三朵劍氣之花已然即將形成，有望登臨劍道宗師之境。
可……
縱然有如此修爲，他卻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金蛇劍法，竟然根本就奈何不得顧鳳青！
作爲一個即將踏足武道宗師境界的強者，這種感覺讓他感覺無比的憋屈和憤怒，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相比較於金蛇郎君夏溫瑜，靈智上人在這一刻，想的更多。
“劉公公終究還是大意了！”
“其實在我看來，對付顧鳳青此人，就必須要讓其沒有出刀的機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快速斬殺，如此方能以絕後患！”
“否則的話……”
後面的話，他沒有在說下去。
因爲結果已經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靈智上人雖心狠手辣、擅長偷襲，可一般這樣的人，都很惜命。
所以哪怕在他看來，此時此刻的顧鳳青已然是真氣耗盡，到了強弩以末的地步，他仍舊是不敢有任何動作！
劉瑾已經死了！
作爲他的朋友，能幫他到這裡，已經仁至義盡！
他們只是朋友，又不是刎勁之交，總不能爲了劉瑾，去找顧鳳青拼命吧！
更何況……方南、葉開、絕無神三人都站在旁邊虎視眈眈呢，那個名震江湖的小李探花也眼睜睜的看着呢，誰敢動？！
靈智上人想得多，看的也多。
只是相比較於靈智上人而言，崔秋山看的就少了一些。
“顧鳳青不過一流境界，斬出那毀天滅地的兩刀之後，真氣必然已經耗盡，所以此刻，絕對是他最爲虛弱的時刻！”
崔秋山眼中眸光爆閃，手中長劍也隨之輕輕顫動了起來。
作爲當初華山劍宗的三大高手之一，雖在劍宗、氣宗爭鬥中失敗導致被驅逐華山，可終究還是先天二重巔峰的強者，只差一步便能抵達劍道宗師之境界。
而他的華山劍法，自然也是修煉的如火純情，甚至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當初闖蕩江湖二十年，這柄劍不知斬殺了多少江湖人士。
掌劍雙絕的名號，自然不是憑空得來！
所以此刻，崔秋山趁着方南、絕無神與葉開剛剛因爲大戰過後心神鬆懈的機會，直接持劍朝着顧鳳青衝了過去。
腳尖連點地面，身影頓時如風般輕盈，朝着顧鳳青飄了過來。
與此同時，周身衣衫更是獵獵作響——這是真氣鼓動所導致。
長劍之上，更是閃耀着璀璨的光輝！
這一劍，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刺。
可在這一刺中，卻隱約將顧鳳青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劍光鋒銳，劍尖之上吞吐着耀眼的寒芒，在陽光照耀下，璀璨如火。
“鏘！”
清亮的劍鳴聲響徹全場，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這是蘊含着崔秋山畢生之絕學的一劍，不但聲勢浩大，更是威力驚人，可謂是必殺之劍！
然而，就在這一劍剛剛斬出，即將抵達顧鳳青面前之時，崔秋山身後卻猛然傳來一道驚呼——
“師傅，不要！”
不要？
不要什麼？
什麼不要？
崔秋山心中閃過疑惑，便覺得後方傳來一道勁風，與此同時一雙手掌探出，似乎想要攔住崔秋山的這一劍。
可終究還是晚了！
但見刀光一閃，崔秋山的無雙劍氣頓時爲之一滯，隨後倏忽崩毀，寸寸碎裂。
這一劍，再也傷不到顧鳳青了！
因爲……
崔秋山的咽喉上，已然插着一把刀！
一把細長、猶若柳葉般的長刀！
此刀，
名爲春曉！
刀入咽喉，自後脖頸而出！
這樣的傷口，自然是要死人的。
可崔秋山眼中卻露出一絲疑慮……爲什麼？
爲什麼我會死？！
腦海中這樣想着，他便不由得問出聲來。
目光也死死的盯着顧鳳青，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顧鳳青不回答。
崔秋山便又扭頭問剛剛想要阻止他的袁承志，一字一句道：“徒兒，你看見……這把刀是怎麼殺我的嗎？”
聞言，袁承志閉上雙目，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睜開雙眼。
“師傅……”
“我想阻止你……可來不及了！”
……
崔秋山笑了。
笑的很慘淡。
慘淡中帶着一絲緬懷、一絲不甘、一絲怨恨。
可最終，這些所有的情緒，還是全部消散，最後化成了一聲嘆息。
嘆息過後，再無聲息。
掌劍雙絕、華山棄徒崔秋山，至此身死！
直到此刻，顧鳳青這才還刀入鞘，掃視了一眼剩餘的金蛇郎君夏溫瑜、靈智上人以及袁承志。
感應到顧鳳青的目光，靈智上人頓時一個激靈，連忙雙掌合十道：“顧大人，我等本是爲還劉瑾人情而來，如今他已經，一切因果都結束了！”
“所以還請顧大人放我等一條生路，容我們離開！此情小僧將銘記於心，日後顧大人若有事，小僧必將竭力報答！”
聽這話，顧鳳青笑了。
“你說的不錯，劉瑾確實已經死了！”
他點了點頭，似乎很是贊同。隨後道：“但你們三個既然是劉瑾的朋友，總要整整齊齊的的纔好！”
“全都殺了吧，陪劉瑾一起上路！”
“要不然你們的朋友一個人在黃泉路上，總歸有些寂寞！”
說罷，顧鳳青便轉身，似要離開。
方南、葉開、絕無神三人聞言，頓時打算出手，便是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一句話沒說的李清歡，也是默默捏出了一枚飛刀。
見到這一幕，靈智上人頓時臉色大變。
然而此刻，卻忽有一人上前，對着顧鳳青的背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人，小人願歸順大人，從此鞍前馬後，絕無二心！”
聞言，顧鳳青轉過頭來，面上頓時露出奇異之色。
因爲，
跪在地上的……
是袁承志！
“你師傅被我所殺，你居然想要歸順我，這豈不是認賊作父？”
顧鳳青似笑非笑道。
“我師傅冥頑不靈，早已被華山掃地出門，卻還一直坐着重回華山的夢，甚至妄想以一己之力重建華山劍宗，這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如今又是妄想與大人作對，被殺也是死有餘辜！”
“小人雖不才，但卻知道良禽折木而棲的道理，所以還請大人收留！”
說罷，袁承志叩首，拜服在地。
見狀，靈智上人瞪大了眼睛，夏溫瑜也是目錄不可思議之色。
至於方南、絕無神和葉開，則是饒有興趣的看這一幕。
顧鳳青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你乃是沿海七省綠林豪傑共同推舉的武林盟主，如今衆目睽睽之下歸順我這個朝廷鷹犬，難道就不怕從此以後名聲掃地，爲江湖人將所不齒？！”
袁承志不屑道：“所謂江湖豪傑，不過就是草莽賊寇不識朝廷威嚴，大人身爲錦衣衛指揮使，天下文武百官，九州億萬生民生死盡在大人翻掌之中！”
“似大人此等位高權重，纔是我等男兒追求，小人若能有幸追隨大人，便是受萬人唾罵又如何？”
這一刻，袁承志眸光明亮，似閃爍着璀璨光輝：“江湖草莽愚昧，不知大人心有萬里山河，那是他們鼠目寸光！”
“小人不同，小人看出了大人的志向，所以……願意追隨大人，至死不渝！”
聽着這話，顧鳳青先是一愣，隨後放聲大笑。
“你倒是個小機靈鬼！”
顧鳳青指着袁承志，卻扭頭看着方南、絕無神等人，笑道：“不過還別說，咱們錦衣衛就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這麼說……大人是願意收留小人了？”
聽到這話，袁承志頓時順杆子往上爬。
膝行而前，來到顧鳳青一丈之外，跪伏在地連連磕頭道：“小人袁承志，拜見指揮使大人！”
“你倒是挺會順杆爬！”
顧鳳青笑罵了一句，隨後道：“不過，本官接下來確實有不少事情要做，正值用人之際，既如此……那便先在我錦衣衛任一個總旗吧！”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袁承志再度連連磕頭，臉上泛起抑制不住的喜色。
“既然入了我錦衣衛，那說說看，你有什麼用處？”
聞言，袁承志毫不猶豫道：“小人是大人手中的一把刀，大人需要小人殺人，小人便殺人……”
“不不不！”
他的話還沒有說，顧鳳青便搖頭。
“作爲本官的刀……你還不夠資格！”
顧鳳青露出一抹笑容。
這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的肆無忌憚，又是那麼的囂張跋扈。
“你頂多算是本官手底下的一條狗罷了！”
袁承志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可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又聽到顧鳳青說道：“不過，身爲本官的狗……”
“哪怕是一條狗，那也是站在所有江湖人頭頂的狗！”
“你……明白嗎？！”
話音落下，顧鳳青轉身離去。
不過一句話卻順着傳了過來——
“還有……”
“你的劍，便不要用了！”
“從此改用刀吧！”
當話音消散的時候，顧鳳青已然消失不見。
原地，只有仍自還在愣神的袁承志。
以及……
葉開朝着夏溫瑜丟去的飛刀和絕無神斬向靈智上人的斷情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