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祺把文檔發給蔣珺。
上午10點多，這個時間大多數劇本殺店的工作人員都在睡覺，蔣珺算是早起的，江祺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蔣珺已經起牀了正準備刷牙。
對於卡牌遊戲工作室的作者只花了一天時間就把一個本改成兩個本的事情，蔣珺雖然有些驚奇，但也不覺得有多意外。
在她看來，卡牌遊戲工作室和自己這種小作坊肯定是不一樣的。而且江祺在電話裡也說了，對方是原本就有一個故事背景設定差不多的推理，機緣巧合隨便改改往自家本的內容上靠而已，可以理解。
蔣珺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拿着牙刷，一邊刷牙一邊看江祺發來的文檔。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看着看着，蔣珺的右手不動了。
牙刷從嘴裡吐出來了。
牙刷掉進了洗手池裡。
嘴裡的泡沫嚥了下去。
嘴裡的泡沫幹了。
蔣珺覺得站着太累，右手撐着洗手檯，整個人半趴在洗手檯上，聚精會神地看本。
曹洛平一覺醒來，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精神一下迎接全新的熬夜的一天，邁出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自家準老婆，正在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趴在洗手檯上聚精會神的看手機，嘴角還有一圈可疑的像是牙膏幹了之後的白色的痕跡。
最關鍵的是，老婆的精神狀態好像有些奇怪。
一會兒捂嘴，一會兒姨母笑，一會兒悲傷，眼角還有晶瑩的淚珠，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悲。
做噩夢了所以搞封建迷信查解夢？
查解夢也不至於查成這樣啊。
曹洛平滿臉問號地走到蔣珺身後伸脖子瞄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發現蔣珺好像在看小說。
“老婆，你這是……”
蔣珺擡頭，一臉恍然如夢。
“改得太好了！”蔣珺深情地道，“這已經不是修改了，只是回爐重造，是昇華！”
“李良何德何能，名字能出現在這個本的作者欄上！”
曹洛平：？
他老婆瘋了？
一分鐘後，曹洛平坐在衛生間門口，用不亞於蔣珺的扭曲姿勢看手機。
另一邊，遊樂園裡的江祺在簡單看完劇本後也沒閒着，直接跑去F1101那邊參觀他們一個月以來製作的藝術品。
和F1101合作這麼多次，江祺雖然見識過他的很多作品，但是從來沒有深入瞭解過他們世界的背景。
這批神諭公司的仿生人來自劇本《虛擬遊戲2077》，這個劇本江祺從來沒有在劇本商城裡刷到過。
江祺也從來沒有買過任何一本未來世界背景的劇本。
比起星球大戰，江祺更喜歡魔法，童話和修真世界。
因此江祺對於F1101所處的世界的背景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現在，在他看完這批神諭公司特意爲他挑選的，頗具藝術天分的仿生人所創造出的藝術品後，江祺突然對這個世界有點興趣了。
這些東西怎麼說呢？
和垃圾桶一樣，多少有些偏離正常人的審美。
甚至可以說，之前江祺只讓F1101他們造垃圾桶，是有些拘束他們，限制他們的才華了。
他們明明擁有更廣闊的天地。
江祺看着面前的第一排機械小狗。
這些機械小狗像是因爲調皮搗蛋打翻了各色染料桶，將所有染料混合在一起後又在染料上滾了一圈，身上五彩斑斕，什麼顏色都有，顏色髒亂到讓人覺得多看一眼都是侮辱，可是又有一種莫名的奇妙的美學感受。
機械小狗們甚至會汪汪叫，會學正常的小狗的樣子甩尾巴，拿機械狗頭蹭人褲腳。
離奇中又帶了幾分可愛。
“汪汪汪。”醜不拉幾的機械小狗快速甩動着尾巴。
“這是F7099的作品。”F1101介紹道，“考慮到您這個地區總體的科技水平，我們製作了完全無害，不添加任何攻擊性武器和防禦性武器的機械寵物供您觀賞。”
身高190+的彪形大漢F7099靦腆一笑。
江祺看了看一直在自己褲腿邊蹭來蹭去，彷彿想要自己摸摸它狗頭的機械小狗，艱難蹲下摸了摸它的狗頭。
金屬觸感，這很機械。
“你們怎麼想到做這些機器人的？”江祺問道。
之前不都是做手工工藝品嗎？
F1101道：“是這樣的，一個月前您的員工佩吉校長來和我聊過。佩吉校長希望我們能夠製作一批有特色，有科技含量，能夠和正常人類互動的特殊藝術品。”
“這類藝術品我們雖然都沒有製作過，但是大家都很有興趣，因此我們查閱了很多資料，結合了最新流行製作了這一批機械製品。”
江祺回想了一下，發現佩吉校長好像是和自己說過這件事情，只不過自己當時在玩桌遊沒有在意。
不過富有一定科技含量的可以互動的機械製品，確實比單純的死物要有趣的多。
就像面前的機械小狗，如果他們只是一批單純的用金屬搭建的模型，江祺肯定會覺得它們越看越醜。
可偏偏他們能動，能互動，會搖尾巴，還會蹭人，看着看着居然還覺得有幾分可愛。
醜萌醜萌的。
除了看久了眼睛疼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還有其他的嗎？比較有特色的。”江祺問道，他覺得自己很難在短時間內欣賞完全部的作品。
“特色……”F1101想了想，拍拍手，“這個您一定會喜歡。”
下一秒，遠方的一團江祺一直以爲是廢料的垃圾山突然動了，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變成一個綠巨人款的垃圾人。
要說醜倒沒機械小狗醜，就是有些磕磣讓人覺得破破爛爛的，手臂上掛着的好像是從報廢的自行車上拆下來的鏈條，就那麼掛着，隨風飄蕩。
整個垃圾人給人的感覺就是……
一個純粹的破爛，下一秒就會散架的那種。
F1101還在熱情介紹：“這是F3113的作品，他看了一部您這邊的熱門電影，叫什麼金剛，這是他從電影裡得到的靈感！”
江祺：……
變形金剛我對不起你！
簡單欣賞完F1101挑出的幾個優秀作品後，江祺終於忍不住問道：“F1101，你那邊的人真的很喜歡這種類型的作品嗎？”
最開始江祺看到F1101爲了打發時間做出來的垃圾桶的時候，他還以爲這只是這個仿生人的惡趣味。
人的審美是多元的，仿生人雖然不是人，但好歹名字裡帶個人，尊重仿生人的特殊愛好是應該的。
可這次F1101的到來，帶給了江祺一個新消息。
神域公司的高層很喜歡這類作品，並且神域公司的客戶們也很喜歡這類作品，《虛擬世界2077》世界的人們似乎都是這類審美。
究竟是怎樣一個扭曲的世界，纔會造成如此扭曲的審美啊。
“當然。”F1101肯定地道，“多虧了您的支持和鼓勵，我纔有勇氣進行這方面的創作。”
“爲什麼呀？”江祺不理解。
F1101想了一下，在他可以講述的範圍內，像江祺講述了他所處的世界的背景。
正如江祺之前所猜測的一樣，《虛擬世界2077》是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未來世界。
就如同電影裡所拍攝的那樣，未來世界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人類主宰世界，另一種是機器人主宰世界。
《虛擬世界2077》是前者。
人類製造了大量仿生人和機械人代替自己工作，卻又能神奇的掌控這些擁有自主意識的的各體，成爲世界的主宰。
在科技高度發達的背景之下，人類的壽命延長至數百年。不需要擔心溫飽，不需要工作，就連教育和知識的獲取也可以通過投機取巧的方式快速獲得，當人生過於輕鬆的時候，單純的象徵美的審美和娛樂就不能滿足上等人了。
人類開始尋求刺激。
血腥、殺戮、毀滅、扭曲、瘋狂……
很多事情F1101沒有仔細和江祺說，但是通過他的三言兩語江祺大概能猜出來，F1101所處星球的所謂的上等人，爲了追求他們的刺激應該沒做什麼好事。
神諭公司可是會售賣戰爭型仿生人的。
爲了尋求感官上和精神上的刺激，上等人們的審美開始越來越偏激，越是獵奇，讓人驚嚇，衝擊審美的東西他們越喜歡，曾經的那些象徵美的花團錦簇的美好的東西，早就被他們丟棄掃到犄角旮旯裡去了。
聽完F1101的講述，江祺感嘆道：“追求刺激直接去玩鬼屋不就行了，你們世界的科技那麼發達，就算不像我這邊有真鬼嚇人，光靠科技應該也能做出不遜色於真鬼的嚇人效果。”
江祺表示其實真鬼的嚇人方法還挺乏味的，汪杏花和麗麗如果不從恐怖電影裡抄襲嚇人技巧，嚇起人來也就是那三板斧。
“鬼屋？”F1101露出懷念的表情，“真是一個遙遠的名字，你沒有說錯，通過激光和仿生人的僞裝鬼屋確實可以以假亂真給人造成極大的刺激。”
“曾經鬼屋也確實非常流行，我在被製造出來的前30年一直在鬼屋任職。”
“只不過後來鬼屋就被淘汰了，大家開始尋求更大的刺激與享受。”
前三十年？
江祺看了看F1101，又看了看遠處的不知道F多少，突然反應過來F1101和F7099之間隔了不少。
“你貴庚？”
“啊？”
“我是問F1101你被製造出來多少年了？”
F1101露出一個自豪地笑：“我是第1批仿生人，初代F1101，從製造出來至今已經工作796年！”
江祺：……
失敬失敬。
原來是連續打工796年的究極打工人，怪不得每次都是負責人。
不過既然剛剛F1101提到了鬼屋……
江祺撐着頭，琢磨了一下，問道：“ F1101，你們有沒有仿生人偷偷去我們遊樂園的鬼屋裡玩過？”
F1011一臉正色：“江先生，請您相信我們的專業能力，我們神諭集團的苦力型仿生人絕對不會在工作期間做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有沒有？”
“請您相信我們的專業……”
“你就說有沒有，誰去了？”
“是這樣的，我去鬼屋裡主要是爲了考察您這邊的風土人情，以便更好的製作出您所需要的藝術品。”
江祺擺擺手示意F1101不用緊張，他不會找神域公司投訴，畢竟他這邊也沒有投訴渠道。
“你覺得我們遊樂園裡的鬼屋怎麼樣？”
“非常出色，我在鬼屋裡工作了30年，從來沒有見過像恐怖娃娃屋一樣出色的鬼屋，居然真的有鬼。”
“把鬼去掉呢？”
F1101遲疑了一下，他很想說一些迂迴且恭維的話來顯得不是那麼失禮，奈何仿生人的詞彙實在是有限，只能實話實說。
“一無是處。”
“詳細說說。”
F1101組織了一下語言：“機關簡單，很多都只是做做樣子，並不能給人身臨其境的恐懼，更沒有逃跑時應該有的驚悚感。”
“沒有火焰，沒有大砍刀，沒有激光槍，沒有高能炸彈，沒有硫酸，沒有……”
“停停停。”江祺連忙叫停， F1101再說下去遊樂園裡開的就不是鬼屋了，是殺人分屍融屍一條龍服務了。
“我換個問法，F1101你現在瞭解我這邊的科技水平嗎？”
“瞭解。”
“你瞭解鬼屋的機關製作嗎？”
“瞭解。”
“你覺得可以把你之前鬼屋的機關製作的嚇人理念，和我這邊所擁有的科技水平結合起來，做成一個新式鬼屋嗎？”
F1101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江先生，我聽不太懂您的話。”
江祺無奈的深吸一口氣：“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給我造個鬼屋，要嚇人，驚悚，合理且安全。”
“當然可以！”F1101一口答應下來，“保證完成任務！”
F1101站得筆挺，就差就給江祺敬個禮了。
江祺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F1101。
“你是不是看電視劇了？”
“都是爲了藝術，江先生！”F1101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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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務室裡，江茶默默搖頭，點開文檔看了一下游樂園的財務情況。
“造鬼屋……”江茶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如果只是買建材的話應該也要不了多少錢，實在不行找誇誇借魔法口袋讓F1101他們找個荒山自己挖點。”
“造個新鬼屋也不錯，未來科技…一定很有特色。”
江茶點點頭，愉快起身，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紅姐。”江茶笑着叫住正在泡枸杞水的紅姐，“我有事要去一趟市裡，如果有文件直接放到我辦公室裡就行了，其它事情給我發微信，我可能不太方便接電話。”
“好的江主管。”紅姐點頭。
江茶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日曆上的備註。
2pm.第5次會議。
下午2點纔開會，現在去市裡還能先逛服裝店買幾件新衣服。
市政府對面的那家咖啡廳裡的蛋糕太甜了，不如紅姐自己做的曲奇餅乾。
“紅姐，我現在有點餓，你今天帶了點心來嗎？”江茶做出一副虛弱的模樣，配上她原本就過於白皙且沒有什麼血色的臉，看着很像低血糖。
“有有有！”紅姐連忙去抽屜裡拿，“今天早上剛帶過來的，昨天烤好的小餅乾，江主管你拿着路上吃，墊墊肚子。”
“江主管你沒吃早餐吧？你身體不好，工作量這麼大又老是加班，一定要吃早餐！”紅姐關切地道。
“謝謝紅姐關心。”
江茶拿着餅乾，笑着離開了財務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