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桐鶴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就睡個覺,家沒了。
他是間桐雁夜的哥哥,間桐家名義上的家主、嫡長子,事實上也就是間桐髒硯的傀儡。
在魔術才能方面,他比間桐雁夜還差,只有微弱的魔力,雖然不斷安慰自己服從間桐髒硯是爲了家族的延續以及擁有間桐家的資產和無憂無慮的生活,但這份心理上的壓力還是讓他醉生夢死。
今夜間桐雁夜將成爲御主、而他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便讓他大醉一場,被水澆醒時發現自己已經被繩索給捆成了糉子。
他這樣的人自然也沒有口風嚴不嚴之說,簡單問了問,他便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禿嚕了個遍。
此刻被堵着嘴巴扔在走廊裡,正瑟瑟發抖地擔心自己的命運。
至於他的兒子,大名鼎鼎的慎杯間桐慎二,此刻倒正因第四次聖盃戰爭的進行而去往國外留學,躲過了能給他留下陰影的這個夜晚。
而季星自然已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魔術書籍以及部分魔術資源。
畢竟祖上旺過,哪怕這些年衰敗了,也還是留着些東西。
肯尼斯卻理所當然地對此毫無興趣,甚至說不屑一顧,不管坐在那裡翻書的季星,正用手提着間桐櫻的右臂,眯着眼睛觀察。
坐在一邊牀上的間桐櫻就像是一個布偶,沒有情緒,頭頂還戴着那足以遮住她半邊臉的大斗笠,任由肯尼斯隨意擺弄。
片刻後,肯尼斯說道:“你不是間桐家的孩子,那種家族已經無法誕生你這種才能的魔術師了,主迴路40條,輔助迴路30條,比起我也差得不多了,即使是那些使用所謂優生法傳承了五六代的魔術家族,後代大半也遠遠及不上你。”
“……嗯。”間桐櫻輕聲應,又搖搖頭:“髒硯爺爺說我從來到這裡以後就是間桐家的人了。”
肯尼斯哼了一聲,只揚頭說自己的:“你的忍耐力還不錯,在那噁心的蟲堆裡堅持了一年,魔術迴路都被拓寬了不少,資質更佳了。
你這樣的程度,做我阿奇博爾德家的女僕也不算玷污了家族的名望。爲我的賞識而心存感激吧,我會親手摘除你體內殘留的蟲子,讓你恢復正常人能有的壽命。”
間桐櫻呆呆看着他,沒回應。
肯尼斯有些不耐煩,這時身後傳來了季星的一句:“那就麻煩肯尼斯御主爲她驅蟲了。”
“不過是看在她有不錯的魔術資質的份上。”肯尼斯順勢回頭:“你呢?看書看懂了什麼?還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看明白?”
“一知半解吧。”季星迴道。
強撐面子。肯尼斯不屑地‘揭穿’季星:“爲了魔術的隱秘,魔術師家族的藏書中不會有最基礎的知識,也就是1跟2,只會從3和4說起,對於沒接觸過魔術的人來說,就跟天書、故事書一般。
就算是這樣的家族我想也會遵守規則,1跟2只會由長輩講述。”
“似乎是這樣。”季星頷首。
這反應讓肯尼斯有些愣神,老傢伙臉皮這麼厚嗎?還是說……
“是了,你生活的年代雖然已是神代末期,但終歸還是神話時代期間,魔術師甚至那時候還被稱爲魔法的東西總會見識到一些,多少會有點基礎。”肯尼斯道。
“老夫可是蓬萊槍神散人,一生鍾情於槍,怎會了解魔術?”季星笑了笑,搖頭:“所以1和2,還需要肯尼斯御主給老夫說一說。”
肯尼斯:“……”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不覺得非常矛盾嗎,蓬萊槍神散人?!
“這是你擊敗Berserker的交換條件,我自然會履行承諾。”被噎了幾秒,他才冷哼回頭,對間桐櫻道:“我只講一次,作爲女僕的你也給我好好聽着!”
“……哦。”
作爲時鐘塔的一級講師,相當於大學教授,還是有多篇世界級論文的精英那種,肯尼斯大概許多年沒教過1+1了,整理了一下思路。
“首先……你們要知道魔術是什麼。所謂魔術,是指以非常識的手段,再現出常識能及的事物。”
他豎起一根手指,彷彿在課堂中面對學生,道:“比如說快速燒燬這座房子,常識中需要足夠的燃料與火種,而魔術即是無視這些,以魔力和詠唱達到相同的成果。”
他看向季星:“在你所生活的時代,科技還沒有發展,人們的常識受到認知所限,把許多當今的魔術看成了‘無論投諸多少時間與精力,都無法以當代技術實現’的魔法。而隨着時代變遷,當今被魔術師們承認的只剩下五大魔法。
這五大魔法都與魔術師們畢生的追求‘根源’有關,至於什麼是根源,稍後我再向你們說明。
而在魔術與魔法之間,其實還有一些超越普通魔術、又無法成爲魔法的東西,被叫做‘魔法等級的技術’,御主使用令咒使從者空間轉移到身邊,就是簡單的例子。”
說到這裡,他忽然有點卡頓和不自信,我這從者……季星笑着向他點點頭:“老夫只要配合,就也能轉移。如果接下來分開時你遇到危險,記得用令咒向我求救。”
“不會有那種時候的!”肯尼斯一滯,有些不爽,哼了一聲,揚起頭道:“在瞭解什麼是魔術後,你們該瞭解的便是成爲魔術師的必要基礎,以及魔力的來源。
想要成爲魔術師,必須要擁有魔術迴路,而魔術迴路的數量是與生俱來的。它就像是我們的器官一樣,有即爲有,沒有即爲沒有。
魔術迴路的數量、質量、精密程度,決定了一個魔術師的才能上限,外力移植、擴張等等手段都是邪道,即使一時能夠成功,也會給魔術師的未來帶來極大的影響!”
很顯然,這裡說到了他的自豪點,擁有超過70條極佳魔術迴路的他自然有着自豪的本錢。
不過季星隱隱記得,冠位人偶師蒼崎橙子的魔術迴路只是20條而已,這代表着迴路並不決定一切,但沒有或者很少卻肯定不行。
這一點也是他比較關心的,每一次的重開都是重新開始,即使有知識積累、有靈魂的加持,他也不可能瞬間成爲神靈。而先天的資質也多少還是會影響季星完成初始積累的時間,七星珠給的侵入身份一般來說都既不是天才也不是蠢材。
三條?五條?
哦,五條不行。
從迴路質上想辦法很輕鬆,但季星也不願意缺少量。他看了一眼間桐櫻,心中生出了些許想法。
“擁有魔術迴路,魔術師就可以提取魔力使用魔術。”肯尼斯則繼續道:“首先是最基礎的,用生命力轉化成魔力,而生命力,也被魔術師們稱爲‘小源’。
如果過分從小源中提取魔力,就會損失大量的壽命。比如外面那個間桐雁夜,他的膚色和髮色就是壽命過度損耗的表現,就算體內的蟲子停止了活動,最多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壽命了,不可能彌補。”
間桐櫻死灰的眼神微微波動。
“有小源便有大源,大源是指萬物中、空氣中的魔力。”肯尼斯對着季星道:“能夠使用大源魔力的魔術師和只會轉化生命力的小源魔術師是截然不同的程度。
身爲從者的你屬於物質化的靈體,體內不會有魔術迴路。你的魔力來源絕大多數由索拉供給,少量就是一種‘大源’,聖盃提供。”所以就算是合作,你也給我分清誰是主導,沒有索拉,你就會弱到用不了多久就要消失的程度!
季星明白肯尼斯在向他表述的意思,但只是笑笑。更多借用‘大源’的魔力,對他來說不難,只是聖盃這東西被污染過,肯尼斯老婆的魔力更好用,就先用着。
沒得到想要的反應,肯尼斯倒也習慣了,切了聲道:“小源和大源外,便是根源,究極的知識,萬物的起始與終點,將自身的魔術迴路連接到根源,是包括我在內的天才魔術師們追求的目標……”
“決定魔術師才能的,還有更關鍵的代代相傳的魔術刻印……”
肯主任講課條理清晰,深入淺出,一環扣着另一環。很快,季星對於型月魔術便有了基礎的認知。
至夜深12點,肯尼斯的基礎教學結束,他問季星道:“怎麼樣,Lancer,理解了魔術嗎?”
“七八分吧。”季星點頭。
“好奇心滿足了嗎?”
“七八分吧。”季星又說。
肯尼斯微微一滯,回頭看向間桐櫻:“再有好奇的地方,你自己看書就可以了,反正你也沒有學習魔術的機會和必要,再深化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了。好了,接下來我要給家族的見習女僕除蟲了。”
“辛苦。”季星頭也不回地道了一聲,在書桌上翻找片刻,找到了一本涉及到‘刻印蟲’的書。
蟲子很噁心,而且個頭過大,鑽入身體會破壞極多。
但如果是‘刻印菌’呢?
如果說之前他從零到完成初始積累需要半年到一年,那麼得到間桐家的藏書資源和記錄理解了肯尼斯的講解,時間就大概縮短到了一兩個月,但這還是不夠。
重開侵入只能使用一次,第二條命初始不會有‘童淵’的自保能力,出現意外可不美妙。
待一個小時後,肯尼斯把昏睡過去的間桐櫻扔在牀上,來到書桌前,便見季星精神正完全沉浸在魔術書中,乃至手指輕輕勾畫。
亮銀長槍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於是肯尼斯的眼角開始狂跳。
……
與此同時,遠阪時臣的據點。
明面上與遠阪時臣斷絕師徒關係的言峰綺禮匆匆走進了屋。
“老師。”言峰綺禮一臉正氣地問候道:“根據Assassin(暗殺者)的遠遠探查,時鐘塔的天才講師和他的從者似乎已經佔據了間桐家爲據點,正在閱覽間桐家的魔術藏書,而間桐家的實質家主間桐髒硯,恐怕也已經凶多吉少了。”
“間桐髒硯死了?”遠阪時臣皺了下眉,沒了那老傢伙,間桐家恐怕要徹底衰落,櫻還扛不起一個家族,甚至也可能同樣被殺,御三家從此要變成兩家了麼?
他並未關心過繼過去的女兒,心中只有這些想法轉動,便聽言峰綺禮又道:“從觀察來看,肯尼斯的從者大概是Caster(魔術師),外形爲黑白髮交雜,一個45歲左右的中年從者,暫時未知身份。
因爲不清楚敵情,Assassin並未靠近探查,防止出現衝突。”
“Caster嗎?天才的魔術師與英靈魔術師的搭檔,怪不得這麼快解決了Berserker。”遠阪時臣恍然道:“有些棘手啊。”
同樣剛剛召喚英靈的他們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發生戰鬥、甚至已有一名御主出局,沒有進行監控,畢竟七名御主那時候還沒齊呢!
若非言峰綺禮的父親言峰璃正是本次監督,擁有一定的權限,他們現在說不定還被矇在鼓裡。
原本沒怎麼把那種來‘參加魔術交流會’的傢伙放在眼裡,這時遠阪時臣卻有些凝重的踱了幾步。
最終他看向坐在上首位置、身穿金色鎧甲、金光閃閃的身影。
“不需要擔心,綺禮。”他寬慰言峰綺禮,也在告訴自己:“有偉大的英雄王在,無論Caster是什麼身份,勝利的都只會是我們。”
“哼。”金閃閃輕哼一聲,認可遠阪時臣的稱讚,但沒有被表面的稱讚所欺騙:“你們深夜在這裡商討偵查,難道是擔心本王會輸給一個不知名姓的雜種嗎?”
“不。”遠阪時臣連忙躬身:“只是爲了您能更乾脆地取勝。”
……
衛宮切嗣更晚些得到消息。
“Saber還沒有抵達日本,已經有從者分出了勝負?直接攻去了間桐家的府邸,好自信的舉動。”
他神情沉凝,思考着:“一對一的交鋒中贏了狂戰士,是魔術師嗎?麻煩了,對於時鐘塔天才講師的準備,看來要稍微變動了。”
……
韋伯·維爾維特有些驚惶。
成功地成爲了御主,成功地用從老師那裡順走的聖遺物召喚出強大的從者,但現在事情的發展怎麼和他預料中的不一樣啊?
明明該我大展神威,贏得聖盃戰爭,讓時鐘塔所有看不起的傢伙敬佩我的才能,但我的從者……他看向旁邊鼾聲如雷的大塊頭。
傍晚被聲音聲音震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又有這鼾聲,根本睡不着的他想着用魔術控制老鼠探查一下敵情,現在更加睡不着了。
老師還是參加了聖盃戰爭,而且還……如果在戰爭中遇到……
不!
輸給誰也不要輸給那傢伙!
他身體猛地一彈,去推搡熟睡的大塊頭:“醒醒!快醒醒!征服王,出事了!醒醒!”
“吭吭……別鬧……”
睡夢的抱怨中,韋伯看到了巨大的手臂與陰影。
“啊…鬆開我……嗚嗚嗚……喘不過氣了……嗚嗚……”
他被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