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潮溼的眼眸

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痠痛不已,皺着眉頭微微睜開了眼,模糊的看到眼前的一個人臉影。當我慢慢的聚焦看清他的臉時,我竟有一瞬恍覺是李葉梧又出現在我的身邊了。他已經讓我害怕了,也已經讓我有種條件反射,只要有這麼一個人出現我就會覺得他就是李葉梧,可能他出現在我的身邊的可能性太高了吧。也是,誰能像他一樣能夠想在什麼時間段出現在誰的身邊就能瞬間出現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他有些紅的眼眸,裡面有太多情緒了,我讀到的卻只有悲傷,太多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恐怕傳遞給他人的也就只有悲傷這一種情緒了。乍看之下,令人心疼。也許他的心裡萬種情緒在翻騰,但到最後呈現出來的也只是單一的東西。

他看到我醒了後,故作堅強似的衝着我笑了,看的出來他很想把心裡的情緒化作表面的東西逼回去,不讓我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但再怎麼用力,也不可能在一瞬間就能夠退回去。我發現他這一幕時,主動的撇過臉去,不去看他,等他覺得稍微好點了,在能跟我好好說話的時候我再看他。

我緩緩的坐起身,周圍都是泥土,這麼說我們還在山裡,莫不是已經在山上待了幾天了?

“你好點了嗎?”陳咲然湊近我的身邊,試着拉我。我順勢站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

“兩天吧。”

“你寸步不離?”我看着他。

“那倒沒有,我還得補充能量,不然你醒了虛脫了誰揹你下山?”

我心裡的些許負擔減輕了,但又有些失落,失落於他沒有把我放在第一位,但是他也沒有錯,不可能因爲我把他也搭了。而且他說的話也在理。

兩天沒吃沒喝,身體確實虛弱了不少。我感覺口乾,“哪裡有水?”

我看了看四周,陳咲然扶着我坐下來。“你先坐着,我去給你找水。”

我目視着他離開,他的背影,他的動作都一點一點的在我腦子裡深記。

他離開後,沒有了說話聲,這裡顯得寂靜安寧,小鳥的喳喳聲,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陽光鋪灑下來被枝葉分割的淡金色的光,溫和的風捲攜着泥土的氣息一層一層的向我吹過來,從我身上帶走我的氣味,同時也把它捲來的哪怕一丁點的氣息留在我的身上,也許過了一會會被下一股風覆蓋,但它也曾留在我的身上過,不知道卷攜着我的氣息的風又會吹到誰的身上、臉上,吸進誰的鼻腔裡呢?我閉着眼這麼想着。

窸窣的聲音由遠及近,我睜開眼看向傳來聲音的地方。陳咲然拿着片裝滿水的芭蕉葉,正小心翼翼的看着芭蕉葉裡的水注意着腳下的路小碎步的走過來。我想起身走過去,要注意着那麼多的地方的他竟然還能顧及到我這邊,感覺到我要起身,就立馬出聲制止我。於是我就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帶着笑意的看着他那因爲小心而顯得滑稽的身子、步伐。

他終於把水送了過來,我接過,一口氣就喝完了,原本乾燥的嘴脣經過清水的滋潤好了很多。不過過一會就會又恢復成乾乾的了。

“你做什麼?”我看着他蹲在地上有些不解。

“上來啊,你不打算下山了?”

“還是別背了我吧,我很重的。”我不太想讓他揹我,就找了個看似合理的藉口。

“再重也沒我重,上來!”他的態度很強硬。不過我還是不太想讓他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被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背過。我還是想拒絕,就嘗試着自己站起來,不過身體確實很虛弱,有氣無力的,這樣,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走過來一把把我的手拉了過去,我吃驚的就這麼被他背上了背。

“一點也不重啊,明明那麼輕。”他略顯抱怨道,看樣子是不滿我撒謊吧。我只能幹笑幾聲。

他背了我一段路,此時,我已經感覺到他背上的汗水了,雖然確實覺得有些受不了,但他是因爲我才這樣的,我有什麼理由嫌棄他?

“要不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等會,等會放你下來。”他這麼說着,又把我往上背了背。

過了一會,我說,“把我放下來吧。”

“待會,待會,待會就放你下來。”

又過了一會,我又說,“放我下來吧。”

“馬上,馬上就放你下來。”

於是又過了一會,我再次說,“你放我下來吧!”

這次,他終於放我下來了,他已經累得話都說不來了,直接單膝跪下,把我放了下來,我身上黏黏的,他身上就更不用說了,滿身都是汗,頭髮上都滴着汗水,他喘着氣,整個人都躺在地上,汗水一層層的冒出來,他的臉發白,閉着眼睛,胸腔不停的此起彼伏。我也好不到哪去,渾身無力又餓又渴。

我跟他保持着一段距離,要是這裡有粉蘋果之類的可以飽腹的東西就好了。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汗臭味我有些嫌棄,不停的扇着,他好似看到我的動作,對此我感到很難爲情,有點對不住他的感覺,但我心裡的抗拒卻又讓我有這樣的行爲,他察覺到了我的動作,猜想到了我的意思,就主動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還我一片沒有異味的空氣,這會我才感覺到我的動作有傷害到他,雖然現在停止了這樣的行爲,但他已經被傷害到了,我微微低着頭斜眼看了看他,看他那沒有多大變化的臉我才稍微感覺到好受些。

我側躺在地上,背對着他,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黃昏了。我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陳咲然剛剛躺着的地方,他不在,我的瞳孔瞬間就變大了。其實山上的黃昏最讓人恐懼,因爲一接近黃昏就會有很多昆蟲的叫聲,配合着現在的天空,環境,會讓你更加恐懼,你明明知道再過不多一會的時間就要天黑了,而自己無法在這一到兩個鐘的時間走到人多熱鬧的地方的時候,就會感覺很無力很害怕。而現在的我就是這種情況。

我站不起來,就開始緩慢的向前移動,直到天黑,我那不安恐懼的心才終於涼了下來。我不再動了,感覺四周都是人,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我摒着氣息,直到實在憋不住了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徐……”在寂靜的地方我的聽覺格外的好,在他還沒有叫出我的名字時,我就立馬朝傳出聲音的地方轉過了身。原本我以爲是我聽錯了或者會有我不想看到的東西出現,但,此刻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小簇光,由小小的打火機燃起的光。

“陳咲然?”我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他並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直接朝我走了過來,除了他的腳步聲等以外還有塑膠袋的聲音,他的臉在光的照耀下讓我看清了他就是陳咲然,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到他手裡塑膠袋裡的東西,才明白他是爲我去買東西了。

我一頓狼吞虎嚥後,才後知後覺的問道,“你怎麼從後面過來了?”

“我走過頭了,來,你把打火機燃起來,我揹你。”

我沒有再嫌棄他什麼了,趕緊趴在他的背上,把打火機燃起來。他身上也沒味了,甚至連衣服都換了,他就這麼一路穩穩當當的揹着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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