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雨夜夢狐
餘神官道：“承你吉言。若是能大破句留部自然最好，但鬼王狡猾，恐怕只能剪除羽翼，動不了他的根本。”
宮夢弼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卻能看出來餘神官的無奈，寬慰道：“至少也讓他得個教訓。”
餘神官不再多言此事，轉過話頭道：“不談軍事，我來找你，一方面是告知此中緣由，另外一方面，是要求你幫忙。”
宮夢弼正色道：“何談一個‘求’字，只管說來便是。”
餘神官道：“佳英姑娘本就未死，只是魂魄離體太久，又被佔了軀殼，才顯得好似死了一般。但你教她附身鳥雀，又點燃了一點陽氣，返出來生機。”
“句留部的鬼妃借屍還魂之後便杳然無蹤，逃脫了死籍，我們尋不到她。所以一來還要勞煩你代爲看顧佳英姑娘，生魂不入地府，我們不好召她前去。二來還是留意此事，若是得了消息，煩請傳遞嶽府。”
宮夢弼道：“佳英姑娘是我朋友，這兩件事都是我的分內之事，哪裡擔得起你一個求字。”
餘神官笑了起來：“但你確實幫了我大忙了。”
餘神官自袖中取出一枚寶玉，遞給宮夢弼道：“此物請代爲轉交佳英姑娘，她配在身上，可保生魂不損，等找到了她的肉身，就可以送她還陽。”
宮夢弼接過寶玉道：“我替她謝過神官了。”
餘神官笑了一笑：“讓她放寬心，必有後福在。”
餘神官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叨擾了，我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
宮夢弼送他出門，看他踏入漆黑的夜色裡，往張牙舞爪的影子深處走去。
雨落在地上，縱橫交錯，匯聚成水流，沿着地勢往山下淌去。
受月樓建在峭壁之上，而此刻，就能聽到流水如瀑，不絕於耳。
宮夢弼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
吳寧縣，沈家。
風雨之聲驚醒了熟睡的沈山，他似乎聽到了鳥類的悲鳴。
因爲曾被狐仙囑託不可傷害鳥類，他就很注意平常對鳥的看顧，此時被風雨驚醒，又聽到這樣哀鳴的鳥聲，沈山猶豫再三，還是爬起牀拿着雨具出了門。
打着傘循着聲音找過去，發現是院中桂花樹下掉落了一個鳥巢。
風雨交加，吹折了桂枝，把鳥巢也從樹上帶了下來，也是幸運，有樹枝墊着，飛下來的時候鳥巢沒有解體。
沈山認得是一窩喜鵲，此前還特地注意過。
大喜鵲張開翅膀把鳥巢蓋住，已經淋透了。但鳥巢並沒有倖免，庭院中的水越積越高，不斷沖刷着鳥巢，帶走了寶貴的熱氣。
喜鵲一邊叫着，一邊把小鳥不斷往身下撥拉，希望能保住這幾個小生命。
沈山連忙走過去，把鳥巢託了起來，帶回了臥室的屋檐下，這裡背風，不會太冷。
喜鵲在一邊跳着，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等到沈山離開了鳥巢，才又跳了過去，把幾隻雛鳥攏在身下。
這樣冷的夜，沈山也不知道它們最後能挺下來幾個。
這樣大的雨，也不知道東院的閣樓門窗可曾關得嚴實，沈山又舉着傘匆匆趕去東院。
踩着泥濘的路到了樓前，沈山才發現站在門口擡頭望天的紅衣仙人。
沈山大喜過望：“狐仙，你回來了？”
宮夢弼指了指天上，道：“你看。”
沈山擡頭看去，只見黑龍吐水，如同傾江一般。
須臾之間，吳寧縣就成了一片澤國，不斷有浮屍從水中漂上來，露出慘白的臉。
“不！”
沈山大叫一聲，從牀上醒了過來。
“怎麼了？魘着了？”沈夫人連忙輕輕拍打着他的背，道：“這天不見晴，潮得厲害，我也睡不安生。”
沈山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夢到狐仙了。”
沈夫人忙問道：“狐仙可曾說什麼？”
沈山心神不定，忽地從牀上爬起來，道：“等我一下。”
他打開房門，正瞧見一隻鳥巢放在檐下，喜鵲坐窩，看了他一眼，竟也完全不害怕。
“不是夢……是真的。”
沈夫人拿着衣服披在他身上：“到底怎麼了？”
沈山道：“狐仙示警，恐怕要發洪災了。”
“洪災？”沈夫人心中一跳，“這可怎麼辦？”
沈山道：“早點做準備。”
受月樓中，宮夢弼方睜開眼睛，看着窗外的雨色，輕輕嘆了一口氣。
希望只是錯覺吧。
天明之後，雨勢減小，但陰雲未散。
宮夢弼看了一眼，是黑龍飛到別的地方去了，因此雨區不在這裡。
他要出門，就問了一聲：“髑髏神，我要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髑髏神直接從六樓飛下來，落在宮夢弼身前，道：“當然要去。”
待出了受月樓，下了無還峰，髑髏神才問道：“你供奉泰山娘娘，可得迴應了？”
宮夢弼看了他一眼道：“泰山娘娘靈應自在，但能不能看得到，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髑髏神道：“我在蒲團中睡了一夜，只覺得神威赫赫，心中凜然。”
“那你可要小心了。”宮夢弼笑眯眯道：“娘娘慈恩濟世，卻也懲惡除奸。”
髑髏神默默不敢言。
宮夢弼把他盤小了掛在衣角上，上了入雲峰。
施婆婆在出雲洞卜筮，滿面愁容。
宮夢弼問道：“婆婆是有什麼煩心事？”
施婆婆嘆了一口氣：“天象詭怪，我便卜了一掛，不是吉兆。”
宮夢弼道：“我也心裡不安，怕是有水災。”
他說破了，施婆婆就點了點頭：“得把孩兒們早些叫回來做好準備，不要糟了水難。”
施婆婆算出來的結果，同宮夢弼猜測的結果相近，幾乎就算是印證了。
“我本來還在猶豫，但婆婆既然也算出來，可見就不是我亂猜了。”宮夢弼道：“等我回去就召集羣狐，警示水災。”
施婆婆道：“警示歸警示，卻要小心行事，不然惹了忌諱，反而生事。”
“婆婆放心，我心中有數。”
施婆婆目光看向他的衣角，問道：“你怎麼還帶了個遊魂來。”
宮夢弼笑了起來：“這可不是遊魂，是人魔。”
髑髏神頓時不悅：“我如今可洗心革面了。”
宮夢弼就把髑髏神的老底都揭了，詳細介紹了他的“豐功偉績”，聽得髑髏神臊得慌，只好眼睛一閉，裝死到底了。
施婆婆歎爲觀止：“確實當得上人魔二字了。自食其果，也是報應。”
髑髏神一聲不吭。
宮夢弼只是偷笑。
施婆婆就問道：“你是從何處得來這腦殼子的呢？”
宮夢弼閉上了嘴。
“你啊，何必去招惹那老虎。”
五章收工，我去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