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博士不解地反問。
“一個概念。”林遊爲他解釋。
電子靈界、數字天堂、賽博地府——都是同一個概念的不同側面。
而這三個側面，又有一個共通的特性：
與[死亡]緊密關聯。
這也是林遊希望在將來傳遞給所有用戶的印象：
[數字生命]不是延續永恆的生命，而是開啓第二段人生。
只有過完了第一段人生，年齡越過門檻即將壽終時，符合條件的人才能被轉化爲數字生命，與此同時，他們也將放棄轉化前的大部分權利。
當然，在林遊的計劃中，轉化的條件並不難達到——只要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平平凡凡的度過一生，同樣可以達到條件。
但這只是最基礎的門檻，也只能享受到最基礎的待遇。
而那些待遇，並不需要等待轉化，活着的時候，就能通過[蜃樓]體驗到。
林遊甚至有些奇怪：“反正活着也能體驗虛擬世界，爲什麼還要期待轉化成數字生命之後，甚至爲此而忽略現實呢？”
博士對他的方案不覺得驚訝，但對他的困惑十分驚訝——
“你們在轉化爲數字生命之前，也可以體驗到轉化後的全部體驗？”
“啊？”林遊吃驚，“你們不行嗎？”
“你們……進行激情行爲時，不會因爲情緒波動過大、神經信號紊亂，導致連接錯位嗎？”
“？”林遊眨眨眼，隱約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重點，“伱說的激情行爲，是生死一線、集體狂熱、繁衍後代……等等這些會讓人神經高度興奮的體驗嗎？”
“對。”博士直勾勾地看着林遊，“你們可以嗎？”
“沒問題啊。”林遊點點頭，“如今的虛擬世界，每時每刻都有數千萬人在戰鬥中死去又復活，數千萬人在各式各樣的牀榻上共赴雲雨，每週一次的大型比賽，觀賽席都呼聲震天幾乎要震塌場館……”
“從沒出過任何意外？”博士難以置信，“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斷開連接？”
“從沒出過……”林遊正要這麼說，突然想起了一個特例。
“好吧，有一個人因爲把自己加速到了十分之一光速，因此斷開了連接，不過那是因爲虛擬世界先崩潰了。”
“除他之外，沒有這樣的事情。”
博士聽聞此言，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
而林遊也豁然開朗。
難怪之前他總覺得有些違和。
虛擬世界對博士他們文明的破壞力比人類世界更大——起初他懷疑是因爲敘述的時間尺度太大，將百年的持續影響濃縮於一兩句話，這才讓破壞力顯得格外大。
但現在林遊搞清楚了：可能確實有敘述尺度上的原因，但還有另一個關鍵原因。
對方的文明，跟人類之間存在着一個巨大的差異：情緒。
不論是因爲生理原因，還是對方的世界自然環境特殊——亦或者兩個因素都有，總之在對方的世界，[情緒]的影響力和破壞力都遠超人類的世界。
甚至會干擾到神經訊號的傳遞！
所以他們纔會渴望着數字生命轉化，因爲只有完成轉化，他們才能徹底擺脫這一干擾，盡情去體驗激情的人生。
林遊向博士求證。
博士一臉沉重地點頭：“我們的星球表面有一層天然磁場，會被激烈的情緒觸動，產生種種奇特的變化。在文明的早期，這被視爲一種可以學習的視覺魔術。”
“但當科技水平越過工業時代後，我們才發現這層電磁場會嚴重干擾技術的進步……”
“唉，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了。”
博士嘆息。
林遊卻鬆了口氣。
這個世界可不存在那種天然的限制，在人類開始七搞八搞之前，自然界乾淨得很，即使現在亂七八糟了一些，強度也完全可控。
聽博士所言，他們的自然界受到的干擾，就跟被人扔了幾十顆“殲星”級別的電磁炸彈一樣，想想就離譜。
林遊甚至懷疑他們的星球構成上就有問題。
總之，博士的警告，威脅性大大降低。
當然，即使排除這個因素，該有的警惕心還是要有。
博士也收拾了心情，再次看向林遊：“那麼你們呢？你們打算建設什麼樣的未來？”
林遊同樣沒有遮掩：
“在文明這兒，所有人都得先把自己的一輩子過好，活到壽命快要終結的時候，再去考慮數字化的事情。”
“而數字生命的意義，是成爲文明底蘊的一部分，持續不斷地積蓄力量，以圖未來。”
“現實世界永遠不會被放棄——就在此刻，混合現實的改造也一日千里。”
“現實與虛擬，將成爲兩條交錯並行的線，共同編織出文明的未來。”
……
他沒有浪費口舌去講[數字生命項目]的細則，因爲在這個階段，那些細則隨時可能應需求而改變，他講的是理念，所有規則都圍繞這些理念而制定。
博士越聽眼睛越亮——不是形容詞，是真的有一顆顆星星亮起來。
林遊立刻看向小夢，還以爲這小傢伙故態復萌，又開始給人加特效了。
但小夢委屈巴巴地搖了搖頭否認。
博士注意到他們的反應，先是有些奇怪，反應過來後主動解釋道：“我之前不是提過[視覺魔術]嗎？進入數字世界後，視覺魔術不能再起效，這讓很多人不適應，所以就出現了這種數字化的視覺魔術，你可以當成我們文明的文化習俗。”
“哦~這樣啊！”林遊恍然大悟地揉了揉小夢的腦袋。
原來小夢調皮的小習慣是這麼來的。
博士沒有糾結這件事，而是接着林遊之前的話說：“你描述的未來十分美好，是我們的文明所沒能做到的。”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也確實在做這樣的事情，那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幫助。”
林遊等的就是這句話。
“你那裡，還保存着多少技術？”
小夢當初提及過很多技術，包括空天母艦和另一種版本的機甲，但因爲缺少核心的能量爐和引擎圖紙而不得不放棄。
林遊還記得小夢給的理由：軍事和生理相關的核心技術，都沒有交給人工智能。
也就是說……還在人的手裡。
博士自信地點頭承認：“比你想象中更多。”
“那可太好了！”林遊立刻高興起來，“我說的可全都是真的，不信你跟我來，我帶你看看我們創造的虛擬世界！”
“繁華熱鬧、朝氣蓬勃、人人平等，到處都洋溢着熱情和創造力！”
林遊對此信心十足！
“我十分期待。”博士點點頭。
“保證不會讓你失望！”林遊一邊操作一邊說，“你就瞪大眼睛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