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許仙與江河龍王被金甲神將抓走之後,白素貞心中確實有些許擔憂,但她畢竟與許仙僅有一面之緣,還算不上熟識,因此並未有什麼動作。
倒是她身邊的小青,對許仙和龍王的爭執心生好奇,趁着姐姐不注意,悄悄潛入水底,見到了焦急的龍王夫人,並從她與一名夜叉的對話中知曉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落水鎮百姓因向龍王廟進獻的貢品不如觀音廟,被龍王遷怒,一年來滴雨未降,逼得許多落水鎮百姓不得不背井離鄉。
那姓許的書生得知此事,找上門來,與龍王辯駁。
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這纔有了衆人方纔所見的那一戰。
打聽到這個消息,小青對許仙的印象大爲改觀,同時,她也對龍王的行爲感到無比憤怒。
趁着龍王夫人與龍宮部屬交談之際,一向魯莽的小青決定給老龍王一個教訓,竟然悄悄潛入府中,偷走了案桌上的行雨令符。
待回到姐姐身邊,小青立刻將此事悉數告知。
白素貞得知真相,又喜又憂,她喜的是自己眼光不錯,那許仙果然是個好人,憂的是落水鎮百姓,以及小青偷來行雨令符之事。
對此,小青反倒是有些不以爲然。
她說老龍王和許仙都已經被那金甲神將抓走,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但無論如何,落水鎮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既然龍王不現,那不如她們拿着行雨令符,自己去降雨,也算是一件大功德。
白素貞沉吟片刻,覺得小青言之有理,但今天她畢竟與觀音菩薩有約,如果趕去落水鎮下雨的話,錯過了被菩薩點化成仙的機會,豈不是又要再等幾百年?
掙扎良久,心底善良的白素貞終究還是咬牙做出了決定。
於是,她與小青帶着行雨令符離開了半步多,朝着落水鎮趕去。
另一邊,僥倖生還的老龍王回到水下宮殿,見到了滿臉驚喜的龍王夫人。
夫妻二人寒暄一陣,龍王將那神秘上仙的警告悉數告知,表示今夜必須去落水鎮行雨。
夫人鬆了口氣,連忙讓丈夫去取行雨令符。
但就在此時,夫妻二人驚愕地發現,行雨令符竟然消失了。
龍王又驚又怒,急忙讓那夜叉去龍宮調人,然後夫妻二人齊上陣,刮地三尺,也要找到令符。
但可惜,直到三更半夜,龍王也沒能在這河底找到行雨令符。
眼見着時辰快到了,龍王心中焦急,但也只能硬着頭皮離開了半步多,孤身趕去落水鎮。
沒有了行雨令符,便沒有了雷公電母的相助,但沒關係,只要他卯足力氣,拼命降雨,依然可以按時完成玉帝下達的降雨指標。
結果到了落水鎮,龍王驚怒地發現,此地竟然已經開始降雨了。
天邊烏雲滾滾,雷霆閃爍間,隱約能在雲層中看到雷公電母的身影。
而在這烏雲之下,還有一青一白兩道倩影立於雲端,其中那白色倩影手中所持的,正是他那枚消失不見的行雨令符!
見此情形,龍王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的行雨令符是被這兩條小蛇偷走了。
他們偷了令符也就罷了,竟然還跑到落水鎮,在不知玉帝旨意的情況下私自降雨。
而今降雨時辰不對,雨水的量也不對,若是被那神秘上仙得知,豈不是要抓他回塔,剝皮抽筋,與那金甲神將共食龍肉?
想到這裡,龍王驚怒交加,當即搖身一變,現出真身,衝上天空,想要拿下這兩個小賊,好帶到那上仙面前辯解冤屈。
白素貞兩姐妹本就做賊心虛,見龍王暴怒而來,氣勢上就弱了一分。
再加上真龍對蛇妖的血脈壓制,二女聯手,也只能堪堪與暴怒狀態的黑龍戰成平手。
一龍二蛇在天空中鬥法,卻苦了下方的落水鎮百姓。
一開始落水鎮有雨水降下,百姓們還在歡呼雀躍,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對了。
白素貞與小青畢竟是門外漢,頂多算個臨時工,她們只知道那行雨令符可以號令雷公電母,卻不知道令符每亮一次,雨就會多下一尺。
而今,白素貞亮了至少七次令符,降下的雨水超過玉帝給的指標一倍還多。
在這樣情況下,暴雨很快就演變成災,原本乾旱的落水鎮此刻搖身變成水鄉,街道上的積水甚至已經超出了成年男子的腳踝,而且還在愈演愈烈,越積越多。
見此情形,白素貞心知自己闖下禍事,急忙在鬥法的間隙與龍王分說,試圖先行停戰,止雨救人。
但對龍王來說,他已經誤了行雨時辰,玉帝那邊還能靠找人說情糊弄過去,但半步多的神秘上仙和金甲神將,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因此,龍王滿心想的都是如何拿下二女,訴說冤屈,保全性命,根本沒心思理會下方的落水鎮。
無論白素貞如何分說,龍王都充耳不聞,一個勁地向着二女發起進攻。
就在這時,剛剛傳訊提醒師父警惕杜謙的許仙匆匆趕來,見原本乾旱的落水鎮即將從一個極端轉向另一個極端,又見天空中一龍二蛇大打出手,頓時怒不可遏。
由於先入爲主的壞印象,許仙下意識將全部過錯都推到了龍王頭上。他縱身飛起,加入戰團,幫助白素貞兩姐妹對抗起了那條黑龍。
許仙本來就能暴打黑龍,再加上白素貞兩姐妹的相助,很快便佔盡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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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戰局又混亂了起來,因爲一個身披錦瀾袈裟,手持九環錫杖的光頭和尚也飛上了天空,而且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龍王的陣營。
毫無疑問,這位有資格加入戰局的和尚,便是金山寺的法海了。
法海向來嫉惡如仇,視妖爲魔,他見落水鎮暴雨成災,又見兩條蛇精手持行雨令符,自然也先入爲主地認爲是妖孽亂世。
於是,他怒而飛起,選擇幫助龍王,試圖降服那兩條蛇精。
就這樣,落水鎮的上空成爲了一龍二蛇二人的混亂戰場。
……
……
半步多,神獄塔,杜謙眉頭緊鎖地望着堂下金色光鏡中的戰鬥畫面。
片刻後,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地望着觀音菩薩道:“菩薩,這就是你說的點化?”
觀音菩薩唸了聲佛號,輕聲道:“貧僧只是暗中引導那青蛇得知了真相,後續的發展,皆是他們自己的造化,貧僧也有些始料未及……”
始料未及嗎?
杜謙不置可否,心道如果不是知道劇情,我還真就信了!
在原著劇情中,小青也是偷來了行雨令符,與白素貞一同前去行雨,結果暴雨成災,白素貞兩姐妹不得不與法海聯手止雨,又哀求觀音出手相助。
此事過後,白素貞錯過成仙之機,只能從觀音手上接過‘集齊人間八滴眼淚’的主線任務,然後纔有了她與許仙之間的感人故事。
但在這個世界,由於穿越者的影響,許仙變成了武可通神的豪俠。
他比白素貞兩姐妹更早地干涉了此事,逼得龍王不得不在半步多露面。
如果沒有觀音多此一舉的話,龍王必定會遵旨行事,降雨之事也不可能再生波瀾。
如今,白素貞姐妹橫插一手,釀成大禍,使得劇情變得混亂起來。
但無論劇情如何混亂,有兩個關鍵節點還是像原著那樣發生了。
一就是許仙與白素貞的相遇,二就是白素貞釀成大錯,爲羽化成仙,不得不踏入紅塵……
想到這裡,杜謙不得不懷疑,觀音就是故意想讓劇情重回正軌。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佛門暗地裡可能還真有個劇本,而這個劇本的最後,或許就是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的經典結局了!
畢竟白素貞又不是唐三藏,佛門在她身上能撈到的好處,也就是這個名傳千古,並且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能與西遊記比肩知名度的佛門故事了。
有人可能會想,這個故事裡佛門不是反派人物嗎?
事實上,在清代《義妖傳》成書之前,白娘子纔是反派人物,法海與佛門都是正派形象,永鎮雷峰塔也不是法海不懂愛,而是許仙求法海這麼做的。
當然,以上說的只是民間流傳的故事。
至少在這個世界,白素貞確實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妖怪。
杜謙也只是懷疑佛門有扭曲事實揚名的打算,並沒有證據。
就在這時,觀音菩薩唸了聲佛號,輕聲道:“神仙鬥法,百姓何辜,既然此事因貧僧而起,自然也要由貧僧而終。”
“如果杜施主沒什麼事的話,貧僧便要告辭了!”
說着,觀音菩薩雙手合十,微微俯首,而後飄然離去。
杜謙望着觀音菩薩駕馭蓮臺離去的背影,沉吟片刻,開口道:“乙兄,如果我要你離開半步多,親自去一趟落水鎮,你會怎麼做?”
乙九毫不猶豫地說道:“自然是依言而行。”
杜謙問道:“那半步多怎麼辦?”
乙九笑道:“上仙放心,我會傳訊兩位兄長,讓他們替我坐鎮神獄塔。”
杜謙點了點頭:“那就好,你親自去一趟落水鎮,替我看着點許仙,如果後面又生波瀾,只要沒有性命之憂,便按兵不動。”
“末將遵命!”
乙九恭敬拱手,而後猶豫道:“那上仙您呢?”
杜謙轉過身來,輕聲道:“我得去見見那位紫山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