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政府教育局局長辦公室。
“姐夫,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張鎮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臉色蒼白,雙眼通紅,緊張的看着正前方辦公桌大班椅上坐着的教育局局長王勇,張鎮長的親姐夫,正是因爲這層關係,張鎮長才敢明目張膽的控制壓縮學位出售。
王勇國字臉,肥頭大耳,雙目無神,臉色蠟黃,一看就是酒色過度,只有一副虛胖的身子,好在留着板寸,才顯得有幾分精神,三角眼眯成一條縫,對自己這個妻弟幾斤幾兩,心裡面明鏡似的,按說大家都是正科級,誰也管不着誰,但張鎮長很大程度上來說,是王勇扶植起來的,說話自然硬氣。
“你怎麼老是惹事啊,這會又是什麼事啊?”王勇不滿的說道。
張鎮長對自己這個姐夫的人品也是心知肚明,在心底誹謗了幾句,要不是有求於人,也不至於這麼低聲下氣,摸出一包大中華人,派了根菸過去,再麻利的摸出的打火機,幫忙點上,小心的說道:“鎮上賣學位的事情可能要黃了,這兩天鎮上來了個外鄉人,說是要***投資建校,大家都幫着建校去了,誰也不要學位了,還賣給誰啊?”
“你是個豬頭啊?建校是好事啊,你不會在旁邊幫襯着點,跑我這裡來幹嘛?事成之後,學校還不是要納入教育系統統一管理的啊?到時候還不是咱們說了算,沒用的東西,給老子滾回去。”王勇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多好的撈錢機會啊,這傢伙居然跑來訴苦,這算哪門子事?爛泥扶不上牆啊。
“姐夫,這事不簡單,我去了,人家理都不理,直接給了臉色,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又擔心姐夫的大事,不得不趕緊過來討個招法。”張鎮長趕緊說道。
“哦?”王勇沉思起來,三角眼精光閃動,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麼壞水,好一會,臉色和緩下來,冷冷的說道:“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有沒有打聽清楚,對方什麼來頭?學校以什麼名義建設?”
“就是打聽不到纔沒轍嘛,學校以企業名義建設,說是辦成福利學校,誰都可以***上的那種,規模還不小,這麼一來,原來的學校就沒人上了,咱們也就不好弄了啊。”張鎮長擔憂的分析道。
王勇不是傻子,當然已經感覺到了,按說這種事王勇也沒有權利管,但事關自己利益,不得不出面,按照王勇原定計劃,控制三十個學位出來銷售,每個二千塊,也有六萬塊,一年兩個學期就是十二萬,在這種窮山惡水的小縣城,足夠自己買更高一級官位了。
爲了自己的前途,王勇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尋思片刻後說道:“行了,這事你別管,儘快回去,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有分寸,回頭我找工商局、建設局和國土局的領導,一起下去檢查檢查,你準備好招待就行了。”
張鎮長暗自大喜,不動聲色的離開了,有這麼多單位出面,而且都對口,管的上事,肯定能將這攤子上攪渾,讓那些建校的人疲於應付,最後不得不找自己解決,到時候要面子有面子,要裡子有裡子,大不了將那些人嚇跑,學校停建,自己照樣可以出售學位,價格還可以再高一點,殺殺那些刁民的威風,讓他們知道村鎮這一畝三分地誰纔是老大。
至於市警察局抓捕的事情,張鎮長沒用說,事情很隱蔽,市政府相關部門和單位還沒來得及收到風聲,王勇當然不知道,否則,以王勇的謹慎,哪裡還敢再去碰這塊大鐵板?
正在開會的趙無極等人哪裡知道那麼多,正商議的熱火朝天,按照大家的初步估算,土地、人工、伙食和部分材料不算,比如磚頭、石灰和沙石什麼的,大家動手就能製作,但水泥、鋼筋和木材等方面的投資最少也要五、六十萬,大家聽趙無極當即表態沒問題後,都興奮起來,踊躍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意見說的最多的當然是動工的計劃,最後形成了初步意見,以村爲單位,不同的村具體負責不同的事情,有負責沙石的,有負責磚頭的,等等,還有大山裡面的人,也通知一聲,想要來上學,就必須得出工出力,相信大家也都不會有任何意見,畢竟是造福子孫後代的事情,人多力量的嗎。
半天時間,很多細節就確定下來了,趙無極當場拿出一百萬來,並聲明多餘部分用作學校添加教學設備資金,大家手寫了一份建校合同,公司蓋章,幾個村幹部簽字,確定合法關係後,大家看到齊嶄嶄的大鈔,興奮不已,幹勁更是十足,分頭行動去了,後面就沒趙無極什麼事了。
人多就是力量大,大家聽說事情已經敲定,錢都到了村上,都興奮不已,幹勁十足,再讓幾個村幹部一發動,幾乎所有賦閒在家的人都出來幫忙,連學生們聽說要建新校,都高興的過來幫忙了。
小半天時間,地塊就平整出來,用沙石夯實,地基也挖的很順利,去採購物質的小夥子們也都帶着錢出發了,大山深處的老百姓們一聽說這事,也都過來人幫忙,藉助在親戚家倒也方便,吃飯就更無所謂了,農村大米飯有的是,管夠。
二天後的上午,一大幫小夥子用平板車推着水泥鋼筋過來了,長長的車隊足有幾裡遠,看的大家興奮不已,這種場面在村鎮重來沒有過,很是新奇,小孩子更是歡笑着,更在後面蹦着,跳着,跟過年似地,有了好學校,大家就能安心的讀書,就能成才,就能走出大山,尋找自己的希望和夢想,想想都覺得美啊。
等大家將水泥、鋼筋全部拉到村鎮祠堂收好後,好多老人家更是跑進來東摸摸,西看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手上牽着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樂呵呵的說着什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中午時分,村鎮口忽然來了兩輛車,這絕對是新鮮的事情,窮困山區平時根本沒人來,更不要說車了,大家一邊幹活一邊好奇的議論着,等車再近些,有人認得車主,小聲的說道:“張皇帝的姐夫,不好,一定是來搗亂的。”
消息很快傳遍了工地,傳遍了村鎮,不一會也傳到了趙無極的耳朵裡,趙無極有一種悲哀的時空錯亂感,彷彿回到了民國初期的還鄉團回村一般,老百姓見到土豪劣紳回來,都嚇得躲上山去,和現在這個場面何其相似啊。
國家領導下的天空,怎麼會變了顏色?趙無極示意楊絮將這段拍攝下來,剪輯好,今晚上國家電視臺,得有人管管了,否則還不變天了?
楊絮是個合格的記者,當然明白其中的***意義,馬上拉了個壯丁,跑去拍攝去了,趙無極擔心楊絮的安危,讓宋德勇和伍晴過去保護一下。
懶得和這些人照面的趙無極剛回到學校,就看到王峰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是出事了,讓趙無極去現場工地看看,趙無極讓王峰平息好情緒,慢慢說,才明白過來,縣教育局、工商局、國土局和建設局四大部門來人了,專門來查建校的這檔子事情的。
匆匆趕往工地,老遠就看到幾個人在工地上頤指氣使的呵斥着什麼,趙無極估摸着是來阻止建校的,氣不打一處來,跟着來看熱鬧的***也猜到了什麼,也是個個心中有氣,摩拳擦掌的,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那些無能的官員,教訓暴民土匪什麼的,***欠點膽氣,但教育官員卻底氣十足,首都紈絝不是喊出來的虛名,大傢什麼場面,什麼***沒見過?
走近了,聽到這些傢伙噼裡啪啦的說着土話,趙無極一句沒聽懂,旁邊王峰翻譯道:“說話的那個是縣教育局局長,問我們有沒有辦學資質,剛纔國土、建設和工商也同樣質問過類似問題,說沒有資質,沒有許可證不允許動工。”
趙無極辦學的一應手續齊全,教育局和工商局部門沒什麼好挑剔的,就是沒有土地動工證,建設施工證,建設和國土部門有些說不過去,但福利辦學這種事沒那麼多講究,可以通融的,再說,土地是村裡集體所有,不算國有土地,不需要報建和立項,這些趙無極已經問過了,張曼也查過一些文件。
再說,就算是違建,就算是沒有報建立項,難道不可以邊建邊報嗎?說白了,這些人來這裡就是挑刺,打點秋風,撈點外塊罷了,沒什麼好客氣的,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趙無極安慰:“沒事的,辦學的手續齊全,這個大家都看過的,我看啊,他們就是來敲詐勒索的。”
“是啊,那個教育局局長王勇是張鎮長的姐夫,其他幾個部門的局長都是一丘之貉,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名的人了,石頭都能榨出油來的主,”王峰壓低聲音不平的說道。
聽到這裡,趙無極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心中怒火上升,正要上去暴力解決,先打一頓痛快了再說,以趙無極的脾性,凡事都是先暴力解決,然後按規矩辦事,旁邊溫國華拉了一把,說道:“我來吧。”
趙無極一愣,旋即笑了,讓這些***去對方地方官員,說不定比自己更有經驗,不如在旁學習觀摩一下也好,便點頭答應下來。
“喊什麼喊,有點人民公僕的樣子嗎?當自己是誰啊,誰給你們這麼大的權利,跑到老百姓頭上來撒野。”溫國華大聲呵斥道,一番後震的幾個官員一愣一愣的,顯然沒有想到,這裡還有比自己更官腔的人在。
“你是誰,把身份證拿出來。”教育局局長王勇囂張的喝道,這招以勢壓人屢試不爽,沒少得逞過,遇到一般的商人,肯定會和氣生財,或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走到。
遺憾的是,這些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碰到的是***,真正的紈絝,論囂張,比跋扈,這些傢伙就沒怕過誰,聽到王勇的話,都暗自冷笑,臉上卻一團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