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聽老布衣老人的話後，心中震顫。
聽這口氣，這位老人倒像是此處所葬之人的長輩啊！
他不好接話，只是看着老人有些惆悵的在擺弄那株在潭水中的嫩芽。
陸晨心中覺得熟悉，所以方纔想要靠近後查看一番，此時再仔細觀察，驚訝的發現，儘管還只是種子剛剛自淤泥中破水而出，但這是混沌青蓮的幼苗！
隔了不知多少時光，他又見到了一株混沌青蓮，不知是否與後世的青帝有關。
“前輩，您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陸晨看着布衣老人，十分好奇對方的身份。
在九天十地的小地方，山溝溝深處，居然還住着一名神秘的老人，一身實力功參造化，恐怕在仙王中都是蓋世強者。
陸晨並非楚子航那樣的八卦之人，但也好奇的不行，想知道對方的來歷和身份。
因爲這或許有助於他進一步掌握自己身處時代的節點，並且獲得不少世界探索度。
老人給青蓮施肥後，回到之前的地方坐下，用手中的燒火棍捅了捅柴火，“避世已久，記不得了。”
接下來，老人和陸晨小金龍分食了那隻烤山兔，最後他一臉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肚子，感慨道：“人要吃飯，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餓肚子是件難受的事。”
說着，他看了眼小金龍，讓還正在回味烤山兔美味的小金龍打了個寒蟬，因爲他感覺老人在看它的一身肥膘。
陸晨也扯了扯小金龍，“前輩……它是我夥伴，不能吃的。”
布衣老人笑了笑，“沒什麼，只是見到這樣肥胖的真龍，還是第一次，怎麼被訓的跟家犬一般。”
小金龍嗷嗚一聲，以表不滿，再說它只是營養很好，這是壯碩的表現。
“營養有些過剩了，缺乏運動，你的‘消化’力很強，但吞了太多東西，若不在歷練中將其盡數消化，會出現問題的。”
老者擺弄着柴火，慢慢說道，似乎能看透小金龍的本源。
陸晨感覺老人沒有惡意，反倒是在指點小金龍，也笑着戳了戳小金龍的肚皮，“看，前輩都說你太胖了，得多運動下，不然到時候可突破不了。”
他也知道，這其實是自己的鍋，小金龍之前不太想吃那麼多東西，他本着好不容易去一趟至高世界不能虧的原則，讓小金龍吞了太多混沌級的仙材，以小金龍的消化能力，混沌級仙材對它來說想要消化還是有些困難的。
現在看來，出現了一些隱患，小金龍的胃口確實沒有以前好了，用凡人的話來說，就是消化不良。
“前輩，可有什麼妙法助它消化？”
陸晨請教道。
布衣老人從火堆中挑了下，一塊兒木炭滾落到小金龍旁邊，“吃點碳，有助於消化。”
陸晨啞然，他倒也不是不知道活性炭有助於消化，可那指的不是燒火碳啊。
可看布衣老人不像是在開玩笑，那顆看起來很普通的碳滾落到小金龍爪下，還蕩起些許火星，沒有燃盡。
小金龍也是一臉懵逼，龍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燒火碳，意思是再說，前輩你認真的？
但布衣老人話不多，做完這一切，就繼續看守他的火堆，就像是想下孤寡的老人，在寒冷的夜晚圍着火堆，時不時就翻動一下，以求在那紛飛的火光中，看到年輕時的歲月。
“吃。”
陸晨拿起燒火碳，這東西對於他來說並不燙，摸起來也就是凡火的溫度，還沒有他和小金龍戰鬥時血液的溫度高，自然不會燙傷他們。
在小金龍一臉抗拒的姿態下，陸晨將木炭塞入了小金龍的龍嘴裡，怕這傢伙偷偷藏嘴裡，還將胳膊深入很深，確認被其吞下去了才抽出來。
結果小金龍一開始趴在地上乾嘔，過了一會兒後不吐了，胖胖的龍臉上露出驚奇的模樣，開始往火堆旁爬。
梆——
一聲悶響中，小金龍被那根黑漆漆的木條敲了下腦袋，布衣老人笑罵，“都給你吃了，火還怎麼燒。”
陸晨看着小金龍，感知小金龍的狀態，因爲他發現小金龍的氣息在極速攀升，能級在不斷提升，只是片刻功夫，綜合屬性就又提升了一點，這是體內那些原本未被消化的仙材已經融合的結果。
這一下，陸晨也不澹定了，看向火堆，厚着臉皮道：“前輩，其實我也消化不良。”
布衣老人啞然失笑，“想什麼呢，就是些治食慾不振的土方子罷了，不是你想的靈丹妙藥，你吃了無用。”
陸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越發明白眼前的老人絕對是超級高手，化凡爲仙，化仙爲凡，或許對他而言只是一念之間。
小金龍頭上鼓了個包，兩隻前爪在頭上捂着，這可真是頭角崢嶸了。
陸晨跟老人圍在火堆前，這裡的時間過的好像很快，同樣有日夜之分，到了晚間。
老人起身，朝一個方向走去，陸晨和小金龍也跟了上去。
穿過林間小路，出現了一間小木屋，詭異的是，陸晨此前神念在此地排查時，可沒有發現這樣的東西。
小木屋前整齊擺放着一排砍好的木柴，老人將燒火棍上挑着的那枚木炭作爲引子，加上一些引火之物，重新升起一堆火。
他走入屋內，出來後，背上扛着一隻野山豬，同樣是凡獸。
陸晨簡直期待的搓手手，知道又要有美食了，老人似乎很熱衷於吃，儘管他們這個境界的人不需要。
只見老人熟練的蛻皮去毛，不多時就將那隻數百斤重的烤山豬處理好，架在了烤架上。
不多時，在那灼熱的篝火下，香氣開始在山野間飄散。
這隻山豬很肥，燒烤過程中，又大量的油脂分泌，最終在其表面凝結，這是天然的油料，很快就讓其表皮被烤至金黃。
隨後，老人又從木屋中拿出一個石頭罐子，拿起刷子，在裡面蘸了蘸醬料，在篝火旁刷着黑褐色的自制醬料。
嘩啦啦——
小金龍的口水打在地下的青石板上都發出聲音了，像是下雨一般。
“很多事都不能心急，欲速則不達。”
布衣老人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小金龍和陸晨，加工好野山豬後，就將其放在那裡烤，火焰在陸晨感知中也是凡火，所以烤制這麼大的山豬，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得烤上幾個小時。
“多謝前輩指點。”
陸晨行禮道，知道老者所言深意，又道：“前輩似乎很熱衷美食，晚輩這裡也還有些野味兒。”
說着，他自袖中放出幾隻山中的大妖獸，有銀翅鵬，有幻鱗魚，還有天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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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妖獸的體積都很大，在陸晨的神通下，只顯化正常動物的大小，擺在一旁的空地上。
布衣老人笑了笑，“吃的確是人生大事啊。”
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時不時翻轉着烤山豬，並沒有去處理那些妖獸。
“晚輩也是這麼想的。”
陸晨笑道，他認爲口腹之慾自己這輩子是難戒掉了。
“食物是天地自然對萬靈的饋贈，所以在獵殺食用時，要懷着感恩之心，因爲你剝奪了它的生，以滿足你自己的活，在我看來，感恩的最好形式，就是將他們變得最美味，那就實現了它們的價值。”
老人的話開始多了起來，他似乎本不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人，只是太多年沒有與人交流了。
“前輩的手藝高超，自然不算委屈了他們。”
陸晨咧嘴笑道，嗅着那股香氣，也是饞的不行。
布衣老人看着黑夜中的火光，似乎看到了某些往事，感慨道：“餓肚子的感覺可不好受啊，孩子，你應該也體會過。”
陸晨愣了下，他的確在饑荒年代下生活過，可那是來到空間前，兒時的事。
那時自己帶着媽媽逃荒，一路上不知見到多少人吃書皮草根，那些饑民們因爲長期吃土、草木等難以消化的東西，最終腹部積壓，一個個肚子大的可怕，身體卻瘦骨嶙峋。
饑荒無力的人們在地上爬行，有的躺在荒地上看着天空，緩緩的閉上雙眼。
易子而食這種事在逃荒的路上並非沒有，初見時嚇壞了兒時的他，帶着媽媽連夜逃離了那片逃難者的營地，因爲他感覺有些大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對勁。
老人的一句話，喚醒了陸晨諸多不美好的記憶，但同時也感覺有些心驚。
那可是自己來空間之前的事，老人是怎麼看出來的！？
布衣老人看了眼陸晨，像是沒有看出陸晨的想法，注意力又回到烤山豬上，緩緩道：“我小時候也時常吃不飽飯，記得那年大旱，一路上逃荒，死了很多人，我那時有些力氣，就入山打獵，想要養活大家，但很多人還是死了。”
陸晨沒想到布衣老人居然說起了如此沉重的話題，這是自己能聽的嗎？
可他還是好奇，因爲他自己也經歷過類似的事，就詢問道：“前輩，那後來呢？”
布衣老人擡了擡眼皮，“後來？後來大家餓到吃草、吃土……吃人，幾乎都死了，只剩下幾個人，後來我就認爲，人能吃飽飯，就是件值得感恩的事。”
夜晚的微風吹過，外圍的草地和林木瑟瑟作響，似乎讓老人回到了那遙遠到不可想象的年代。
布衣老人看着這小世界內的山水萬物，“萬物有靈，有其存在之理，萬物向生，卻終有寂滅之日，我們修煉之人，逆天而行，逆的真的是天嗎？”
陸晨正襟危坐，知道眼前老人所說的話都是蘊含大道理的，側耳傾聽。
布衣老人搖了搖頭，“不，我們逆的不是天，只是不甘在命運的囚牢中按照既定的軌跡前行，斗的人，始終只是自己罷了，可不斷攀登，不斷超越，走到盡頭，又剩下什麼？”
老人手持燒火棍，捅了捅柴火，幽幽一嘆，“終不如兒時那簡單的快樂啊。”
陸晨心中有些顫動，也許兒時是最容易滿足快樂的了，可他這種記憶卻沒有多少。
這樣一個修爲震鑠古今的存在，爲何說出的話，卻帶着如此遲暮感，有些悲觀？
“可已經在路上，就會被時代的潮流裹挾着向前，若不前進，就會被浪潮湮滅，不是嗎？”
陸晨說道，他是沒有退路的，而他也渴望着前行。
“所以，我們都還在某種既定的軌跡牢籠中，終究難以破開。”
布衣老人神情複雜的道，“一代又一代人上路，卻無幾人走到終點，而歷經滄桑，還有誰記得少年時的夢想？”
他看着陸晨，“希望你能始終有今日的銳氣吧。”
布衣老人起身，將烤架上的野山豬翻轉了下，又說了一句讓陸晨震驚的話。
“我不知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那種東西，但可參考，不可參悟，更不可能嘗試融入己身，否則路就斷了。”
陸晨驚駭不已，他知道布衣老人指的是什麼，那是自己擁有的那一絲道源。
而那一絲道源，此時還正存放於儲物空間內！
他將那一絲道源取出，知道很多事都瞞不過眼前的老人，不若請教一番，如果對方想要搶奪，自己也沒有反抗之力。
“前輩，您可知此物爲何？”
陸晨請教道。
布衣老人看着陸晨取出道源的過程，眼中閃爍一番，但最終沒有其他表示，“某位強者的道源，很強，可以學，但你不要走他的路。”
陸晨心中驚喜，連這樣的強者都說道源的來頭很大，那應該就真是什麼無上存在留下的，其中法則之玄妙，若是參透一二，就足以讓他更進一步了。
但老人也說了，他可以學，但不能“像”
對方似乎沒有拿過去觀察一番的意思，陸晨也就沒有主動呈上。
陸晨心中好奇老人是怎麼看出他身上有此物的，但卻不敢問，因爲若是對方看出了儲物空間的存在，那就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他身份的不一般。
而若是通過他之前觀摩道源身上殘留的氣息推測出他身上有此物，那他同樣不能問，因爲無法解釋儲物空間的形式。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算是對空間的一種泄密，儘管對方可能已經察覺到一些異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