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見的，陸晨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隨後開口：“前輩，好久不見。”
該來的還是會來，這個時代的天道並沒有自己的道痕被摹刻，所以他不會面對自己的人形閃電。
但顯然，天道爲了制裁自己這樣的狂徒，向來有着自己的保留項目。
那就是摹刻至強者，“以魔法打敗魔法”，那些粗壯的恐怖雷劫，再強也是死的，很容易被陸晨這樣參透因果奧妙或時光奧義的仙王玩弄，起不到針對抹殺效果。
而若是人形閃電就不一樣了，在這個時代的完整大世界天道下，甚至能摹刻出個五六分靈性，戰鬥技藝也十分超絕，足夠針對後來者。
自雷霆山脈中，一處像是小山村一樣的地方，走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人嗎？天劫中還有生靈？”
一位不朽之王呆愣道，他從未見過或聽過，有誰的仙王劫中有如此景象。
人形閃電之類的東西，他們當然知曉，但那都是一些“低境界”的天驕，在渡劫時，上蒼降下的磨礪，到了高境界，這種現象反而少了。
因爲大家都是走到這個境界的人，很少說會有一個人絕對比另一個人在同境更強。
天劫摹刻的畢竟是死物，能發揮那人當年同境五六成的實力就頂天了，除非對方當年的境界遠超渡劫者，否則沒什麼用。
在很多仙王看來，人形閃電，還不如那些威能超越他自身境界的恐怖雷劫呢。
畢竟如果那些雷霆他無法避開，要硬接的話，會被重創，但人形閃電，不過是同階一戰罷了，活人總比死物要強。
尤其是不管觀戰的強者們立場爲何，此時都絕對承認陸晨的逆天強大，這樣的人在同境戰力必然也是無匹的，天劫最終的手段，只是一名看上去像是山村老農的人形閃電嗎？
這怎麼可能敵得過那名逆天的黑衣男子？
然而，有些仙王卻發現，立身長空的黑衣男子安靜了下來，像是在嚴肅的對待。
“這名人形閃電是誰？可有認識的？”
有一位不朽之王開口，對遠方的異域人問道。
但界海海面上卻是一片寂靜，無人知曉答桉，就連仙域的仙王也是沉默。
只見那布衣老者邁步行走虛空，無盡雷霆加於他的身軀，能級不斷攀升，很快，力量層次就壓了陸晨一頭。
陸晨嘴角露出笑意，看來天道也並非死板一成不變的，並不準備和自己“同階一戰”
時隔萬古，他再次見到了那位可敬的前輩，卻沒想到是在天劫中。
布衣老人的人形閃電此時比自己的綜合屬性要高一點，算是天劫對死物不夠靈動的彌補，嚴格來說，仍舊算是同階一戰。
陸晨隔着雷海與其對視，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一絲他的熟悉的笑容，然而布衣閃電面無表情，頭頂一座寶塔，手持仙劍便朝自己殺了過來。
轟——
可怕的大破滅發生，即便界海上方空間穩定，也發生了大面積崩潰，一方界海沸騰，千層浪朝遠方擴散。
“居然能夠一戰，那古代強者真的很不凡，怪不得被天劫作爲壓箱底的手段。”
有絕頂仙王讚歎，他們雖然都在觀戰，實際上一個個距離對方都很遠，若是要靠近，可能要走上幾個月甚至幾年。
陸晨終於遇上了對手，戰至狂暴，進入作戰狀態後，他開啓了新的戰法，以武道演化而生的霸道之技，爲了紀念那位可敬的蠻族前輩，起名仍爲洪荒訣。
洪荒訣開啓，陸晨的屬性直線飆升，布衣閃電屬性提升的速度卻是十分緩慢，顯然天劫到了這個層次，的確已經很吃力了。
陸晨預估，準仙帝和仙帝之所以沒有天劫，不是天道不想管，而是真的管不動了，天劫的極限就在準仙帝之下，頂多是無上巨頭的層次。
陸晨的作戰主屬性飆升至305點，但他並未仗着臨時屬性的優勢去壓垮對手，那不是他想要的戰鬥，他給天劫攀升的時間。
最終，布衣閃電的力量再次壓過陸晨，戰鬥繼續。
雙方自近海大戰到深海，連大道都被磨滅了。
那些原本觀戰的界海強者，再也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倒是原本界海深海處的一些強者見到了這一奇景，上蒼一雷霆山脈移動，蓋壓諸天，而一名黑衣男子正與一布衣老人廝殺。
起初人們震驚，一位是兩位界海巨頭開戰了，但有人洞悉那布衣老人的身份後，就變成了驚駭，因爲他們發現那是雷劫化成的身影。
這到底是什麼雷劫？仙王巨頭還需要渡劫嗎？
天劫化作的人形閃電，不應該都很弱嗎？這布衣老人的本體，當年到底是什麼身份？
這一戰，打的天翻地覆，布衣老人無窮妙法施展，讓陸晨起初都吃了不小的虧。
對方當年畢竟在準仙帝境都走到了終點，不論是對大道的理解，還是作戰技巧和經驗，都遠超陸晨。
根本不是一個境界的人，即便陸晨天資超然，也不可能同階輕易戰敗一位古老的準仙帝，因爲布衣老人活過了悠久的歲月，歷經不知多少大戰，積累太深厚了。
以戰鬥專精等級來論的話，布衣老人起碼高陸晨十級。
若不是因爲天劫摹刻出的道身不夠靈動，陸晨恐怕會很難支撐。
大戰持續三個月，陸晨沒有半分衰弱的跡象，依舊氣血震顫界海一方，雙方所過之處，一般的仙王都要逃遁，生怕被波及。
似乎是見布衣老人久站不下，陸晨擔心又期待的事發生了。
天空中的雷霆山脈消失，雷霆變換，凝聚出一方天宮，在那牌匾上，刻着幾個古老的文字，是最古老的天庭！
一名身形乾瘦的老頭走了出來，明明是死物，但卻給人一種陰戾感，直接衝殺而下，一掌拍向陸晨。
陸晨希望能與更多強者廝殺對決，以完善自己終極一躍後初成的武道之法，但他還是有些憂心，天道摹刻出蒼帝的道痕，會不會讓蒼帝甦醒，發現自己？
陸晨與兩大強者激戰，仍舊不落下風，他的氣血太旺盛了，像是永恆熔爐一般，三百六十五處神藏吞吐神能，吸引界海中的能量，就像是一個個超級工廠，在加工吸納，讓陸晨像是一尊永動戰士。
像是對狂徒的懲戒還不夠滿意，雷霆再次變換，這次是一株參天大樹，宛若世界在其中開闢，一尊背生雙翅的強者，手持弒帝戰矛走了出來，殺向陸晨，是羽帝的道痕！
陸晨頓時感到壓力大增，這可是三位準仙帝的道痕，即便是死物，其強大也是非同一般的，不過這也激發了他的本性，戰鬥中帶着兇狂的笑。
“來得好！”
他共工一刀斬出，將布衣閃電逼退，隨後生死極意斬向蒼帝。
轟——
他們打到哪裡，界海的波濤就延續到哪裡。
陸晨有意拉高作戰區域，避免餘波滅殺那些有生靈的小世界，他在流血，但卻是來到此界後第一次戰的如此痛快。
這時，上蒼雷霆再變，鴻蒙紫氣浩瀚，一尊強者走出，是鴻帝的道痕，朝陸晨殺來。
大戰持續一年，陸晨多次受創，但又在強大的氣血和生機下恢復，他們又打到了近海附近。
終於，天劫再次變換，一位氣息蓋壓諸天的老者走出，那是滅世老人！
五位準仙帝道痕圍殺陸晨，這便是天道對於一個異界來客，一個創法突破後還膽敢挑釁天道的狂徒的最終殺局。
陸晨真的陷入了苦戰，有幾次都被打爆了，但他被打爆時，也都拼命斬出絕世刀芒，將幾位強者逼退，給自己重聚恢復的時間。
他的戰鬥技藝在飛速的提升，戰鬥是最好的磨礪，更何況是五位準仙帝同階給你喂招？
殺向近海時，有些強者終於看清了陸晨的容貌。
一位不朽之王驚呼，“是他！居然已經成了氣候！”
他在異域也曾看過那份“名單”，也就是追殺令，當年據傳他們那一界，曾有一位巨頭級人物，跨越時間長河擊殺此人，但最終失敗了，自己還受了很嚴重的傷勢。
不曾想，那份自帝落時代就流傳的名單，上面排在必殺榜頭名之人，居然還活着！
可令他不解的是，如果對方還活着，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纔剛剛突破仙王？
儘管對方一破鏡，就是仙王巨頭級人物了，也還是令他感覺匪夷所思。
“是自封矇蔽天機，以求避過追殺嗎……”
那位不朽之王自語道，認爲他真的需要回去一趟了。
看清陸晨容貌不不僅一人，也有一些近海的真仙驚呼，想起了近海流傳的“怪談”
“搶奶的！”
有人喊出這個稱呼，讓正在界海九天之上戰鬥的陸晨聽到，險些一個踉蹌被布衣老人斬成兩半。
他心說我不就是來界海收集了些獸奶嗎，怎麼給我起了這樣的綽號！？
“搶奶的竟然如此強大嗎？”
有人感慨，已經用起了新稱呼。
陸晨心中崩潰，感覺這特麼還不如“殺豬的”呢。
一時間，陸晨都有種渡過天劫後，將這些人全部滅口的衝動了。
可這天劫不知何時纔會結束，面對五位準仙帝道痕的圍攻，他的壓力山大，真的一個不留神就會隕落。
仙王巨頭級的戰鬥都十分持久，但那些動輒幾十萬年的戰鬥，其實多半隻是在對峙，就像無始大帝和不死天皇當年那樣，當然不是一直打。
事實上，一直打的話，以他們當時紅塵仙的戰力，能持續打個幾百年就不錯了。
因爲慘烈的戰鬥，就連石昊在準仙帝巔峰時，和幾位黑暗仙帝打了三萬年，也都力竭了。
陸晨此時面對的戰鬥要更慘烈，因爲天劫是不畏生死的，而且就算被陸晨斬碎，也會自雷霆中復甦。
他感覺天劫爲了針對自己，都已經抽空了很多地方的靈氣，完全是以萬界在壓自己。
這體現在界海中的一些世界內，就是那些世界的靈氣枯竭了，即便有生靈，恐怕千百萬年內也難以修煉了。
“我想起來了，他難道是重修了嗎？所以纔有如此強大的戰力。”
界海近海處，那位絕頂仙王若有所思的道，看着陸晨所在的方向。
他與一位道友結伴而行，準備折返仙域，因爲感覺界海要變天了。
“道兄，你認出了他？”
跟在他身旁的那位仙王請教道。
“我曾看過一些仙域記載的古籍，裡面有關於帝落時代隻言片語的描寫，結合九天十地那一界的部分傳說，帝落時代曾有一個超級天驕，可以說是那個時代最後的璀璨之一，在大清算來臨時，於原初古界一夫當關，鎮守了堤壩！”
那名絕頂仙王面色凝重的道：“儘管九天十地後世的傳說容易添油加醋，說這位強者殺真仙如殺豬，屠仙王如屠狗，流傳下來一個殺豬的稱號，但我認爲，就算傳說有誇大，其也絕對是那個時代的頂尖天驕之一，我曾與敖成仙王論道，提到‘殺豬的’，敖成仙王色變，並不多言。”
“這般人傑，居然沉寂萬古，重修而出嗎？”
他的同行者感慨，“果真逆天，重修而出，破鏡時，一舉成就仙王巨頭，真的古今難尋啊，看來他的野心很大，對之前的道基還不滿意？這不但是想要成王，還要刀指傳說中的帝境啊。”
“走吧，界海要變天了，不知是不是他渡劫的原因，有黑暗浪潮掀起，風暴無邊，早些回去。”
那位絕頂仙王說道。
陸晨曾於幾名準仙帝道痕大戰至深海區域，也知道有黑暗浪潮掀起，他不知道是否是幾位黑暗準仙帝有感，讓他有些忐忑。
他現在也沒有退路，只能繼續渡劫。
而陸晨其實想多了，界海深處的那幾位黑暗準仙帝，根本不問世事，即便是無上巨頭掀起的風浪，他們也不會關注，天劫使用他們的道痕，他們的確會有所感應，但這種事歷史上並非沒有過，他們也不會去滅殺那些有潛力晉升準仙帝的人。
事實上，黑暗準仙帝巴不得多個準仙帝過來被他們拉攏呢，需要更多的人推演合作，才能找到通往仙帝的道路。
而在布衣老人之前，他們的拉攏計劃一直是成功的，此界所有的準仙帝都加入了他們的陣營，到現在都有四位了。
滅世老人對於新來的“道友”都很和善，認爲只要準仙帝夠多，求道時間夠長，就有機會突破。
並且，布衣老人當然不是無謀的將陸晨送走，以最後的帝道力量，在死前在時間長河上遮掩了迷霧，那是一位準仙帝隕落的璀璨，導致帝落時代那個時期直接不可觀了，同時和陸晨有關的事更是無法推演。
可以說，只要陸晨不成準仙帝級的存在，或者跑到界海彼岸作死，就是暫時安全的。
時間悠悠，這場大戰曠日持久，自陸晨渡劫開始，已經過去了九年。
終於，天道的力量開始衰弱，這場雷劫要到頭了。
九年來的廝殺，讓陸晨的作戰技巧直線飆升，可以說是達到了準仙帝層次，依仗着他狂熱廝殺者的超直感，遊走在五位準仙帝道痕間，竟也不再會被打爆了，頂多是受到重創，但他血氣充沛，可很快復原。
最先力竭消散的是蒼帝，隨後是鴻帝、羽帝，再然後便是滅世老人。
陸晨感覺，滅世老人在消散前，莫名的看了自己一眼，讓他有些頭皮發麻，那不像是死物的眼神，他難道被滅世老人察覺到了嗎？
但好在，沒有其他異像發生，滅世老人的本體沒有出手。
最後，陸晨屹立長空之上，和布衣老人相對而立，天劫能量將散，已經不出手了。
他和對方遙望，昔日相處的場景一一浮上眼簾，他想起那日在篝火旁，兩人的交談。
“前輩，您若能活下來，有朝一日必定有人能追趕您的腳步，與您並肩作戰。”
陸晨當時心中還抱有希翼，而布衣老人只是吃了口肉，笑了笑，期許的看着陸晨說道：“不需要追趕，超越我就好了。”
昔日場景如泡影，隨着眼前老人身形的消散，陸晨纔回神，那是帝落時代的事，而現在已經是亂古時代。
往事隨風，如那在界海浪潮罡風中，逐漸隱沒的人形閃電，天地間殘餘的雷霆消散時發出的聲音，像是一場盛大的悲歌。
天劫終了，他終是自帝落來到了亂古。
陸晨彈指，漫天雷霆消散，往事隨風。
萬古……彈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