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迷霧翻滾,轉眼就平息下來。
遠處,窺視着這裡的部落探子,有人已經拿出計時器開始計時。
嘀嗒~
嘀嗒~
一雙雙目光注視,蘇皓可以無視,還當時覺得這樣站着太傻。
他打了個響指,召喚出工具馬二哈麟,面對他的要求,二哈麟歪了歪頭,沉吟半響。
“唏嚕……”
藍色雲團一寸一寸堆疊,轉眼就砌出一個七八米高,八九十平方大的小……小云屋。
蘇皓伸手戳了戳,軟軟的,手指直接沒入其中。
他要的是一屋子,眼前這玩意外形也的確是屋子沒錯,但……軟綿綿總讓他覺得,像某巨獸的腹內。
“唏嚕?”
二哈麟表示很爲難,它只是一坐騎不是建築師。
它想了想,張口,吐出一道寒氣。
霎時間,
本質上是水元素粒子的雲團,瞬間化冰,白色冰層迅速蔓延,眼前的雲屋就變成一冰屋。
冰屋很美,證明二哈麟還是有一點點雕琢藝術,只是也很冷,寒氣陣陣彌散開,水霧氤氳。
蘇皓揮了揮手,表示將就。
二哈麟無辜地“唏嚕”一聲,也跟着鑽進去。
……
神樹樹葉某地。
鉤龍部落的大巫祭剛收到消息,就立刻找來黑鴉、幽鬼兩大部族在天柱山上的主事人。
鬼影皇的御靈使。
三瞳黑炎渡鴉的御靈使。
儘管三大部落在利益上有許多分歧之處,天柱山早期的名額,鉤龍部落因爲天王戰表現不好,還被另外兩部落佔據掉不少。
他們有爭執,各自有不少私底下的心動,也爆發過不少爭奪寶物的衝突。
但在針對聯盟的戰略上,是一致的。
尤其是,
爭奪五行蓮花失敗,讓三大部落之間的間隙減少許多。
“聯盟日漸增強,尤其他們現在有五行蓮花,說不定再過上個幾十年,他們的冠位數量就能追上我們,而戰力……”
“如果我們運氣再差點,聯盟三位部長有哪位突破,進入傳說中的境界,那……”
“呵呵,那你們說怎麼辦?直接同聯盟開戰?將他們一舉滅掉?”
鬼影皇的御靈使,一位駝背老頭陰測測說。
“開戰?這只是最後的考慮,畢竟一旦爆發全面戰爭,你我,都有隕落的可能。”
說話的,是黑鴉部落的大巫祭,三瞳暗夜渡鴉的御靈使。
他手持一柄黑羽編織成的扇子,穿着鴉羽大氅,“不僅如此,現在開戰還可能被那些目光短淺之輩得利,所以,我們要加快速度整合力量,滅除那些反對的聲音。”
黑鴉大巫祭說的,是他們星球上的懦弱派,也即是主和派。
“這次,爭奪五行蓮花時出現的兩尊神秘冠位,我雖然不認爲那羣懦弱派有這個膽子,但正好可以以這個藉口,對他們下手……當然,我們更得查清神秘冠位的來歷。”
“不過,根據我的推測,神秘冠位背後的勢力不會太強,畢竟,他們連超階魔方這樣‘老朽’的精靈都派出來,可見,他們缺乏頂端戰力。”
“整合力量,調查神秘冠位,這兩件事需要時間,而現在……”
黑鴉大巫祭望向遠處,他的目光彷彿穿透重重障礙,望見了冠位迷障。
“我們在五行蓮花的爭奪中失利,就必須在聖地考覈上扳回來!我聽說那隻千足龍蜈已經突破君主?”
鉤龍大巫祭微微點頭,“不過它闖天空彩虹橋的成績,還是差了一點點,這些天,鉤龍桖正帶着它爭奪各個傳承,以提升一些實力再去闖彩虹橋,最遲再有十幾天,就能完成考覈。”
黑鴉大巫祭,幽鬼駝背老人頷首。
這是他們這段時間,聽到的最好消息,比較可惜的,就是……爲何他們部落中,沒有鉤龍桖這樣的年輕天驕!
鉤龍大巫祭做出承諾,“等鉤龍桖完成考覈,能夠得到三聖地一直守着的秘密時,我們和他一同前去。”
“那麼……”黑鴉大巫祭開口,“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聯盟得手。”
“聯盟的戰王紀蒙,他雖然第二次嘗試心靈空間失敗,但以防萬一,接下來這段時間,只要他有離開聖地,我們就必須阻撓他,想辦法給他添堵!如果能將他困住更好。”
“至於聯盟的希望蘇皓,他那隻閻羅鬼君闖冠位迷障失敗就罷了,若是成功……”
穿着鴉羽大氅,文質彬彬的黑鴉大巫祭,眼瞳中狠色一閃而過。
他的鴉羽扇一劃,帶起斬破空氣的呼嘯聲,“就殺!不惜一切代價,在他完成冠位之路,徹底晉升冠位前,將他扼殺!”
這很困難。
尤其是,聯盟蘇皓有那尊強橫得不像話的聖獸水麒麟庇護。
但部落不是沒有比駝背老者更強,更古老的冠位存在。
也有幾百年間得來,無比珍貴的秘寶。
趁着閻羅鬼君踏足冠位之路,必須外出時,在聖獸水麒麟的庇護下,將其扼殺……這,能夠做到!
只是代價……
鉤龍大巫祭,幽鬼駝背老者都沉默。
卻知道,這是最正確,也是不得不完成的事。
以前,
他們錯過了在聯盟蘇皓弱小時,將其扼殺在搖籃中的機會。
現在,哪怕知曉他天賦很可怕,但冠位存在們也不願意冒着冠位精靈隕落之危,去跟他一換一,甚至是幾換一。
大不了將來聯盟多出一尊頂級冠位。
可聖地考覈,他們部落即將握在手裡的秘密,若是有被奪去的風險……
一個一個必死的理由疊在一起,讓他們找不出,不出手的理由。
這也是冠位們沉默的原因。
他們,不願以身犯險。
“用聯盟龍國的話來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我希望你不要逼我們動手!”
鉤龍大巫祭低下頭,面孔,漸漸猙獰。
……
冠位迷障外,一雙雙眼睛緊盯着,每隔一段時間,就向更高層彙報。
而此時,
距離閻羅鬼君進入冠位迷障,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十分鐘。
灰色迷霧的翻滾,動靜漸漸大了些,只是任由外面的人施展手段,也望不見,裡面發生的情況。
蘇皓也不怎麼能感知到。
冠位迷障這一特殊試煉之地的迷霧,就彷彿一重空間屏障,阻隔了內外,哪怕他此時和阿閻只隔着幾百米遠,哪怕他以契約呼喚,也只能勉強感知到阿閻的存在。
具體狀態?契約上沒能反饋。
這也是爲何,進行冠位迷障試煉的御靈使,都無比緊張,他們根本沒法得知,迷霧中精靈的情況。
究竟是一切順利,還是苦苦支撐。
“不過,肯定是苦苦支撐居多。”
一名部落的探子開口,“要我說,巫祭、將軍他們還是太大驚小怪,冠位迷障試煉哪是那麼容易完成的,要真那麼容易,冠位存在還會那麼稀少嗎?”
“咳你小點聲,要是被將軍們聽了去,沒你好果子吃。”
另一名探子說,“不過我也覺得這閻羅鬼君沒可能通過,我們在這裡盯了這麼久,也不過才五……才五隻精靈通過了冠位迷障試煉。”
“而且這五隻精靈中,只有三尊突破到冠位……冠位之路,即使能知道怎麼走,也不是那麼容易走過的。”
“所以啊,我打賭,它十分鐘內就會被迷霧踢出來。”
“呵,我賭五分鐘。”
……
迷霧之內。
這裡好似空間顛倒,時間停滯。
阿閻彷彿跌入一個沒有終點的時空隧道,隧道兩側,隱約可以看見一些碎片,可阿閻卻沒有能力,去盯、去捕捉這些碎片。
僅僅維持住自身,不被這顛倒、混亂的時空踢出,就已經讓它傾盡全力。
這個時候,阿閻甚至連意識,都是渾渾噩噩。
一旦它被踢出,它也記不清多少自己在迷霧內的情況,就像做了個夢,夢醒來,便醒來了,沒能留住多少。
渾渾噩噩中,時間隧道穿梭的速度,越來越快,籠罩在阿閻身上的排斥力、壓力,也越來越大。
它漸漸要支撐不住。
忽然,額前的法則之證浮現,領域之影擴張,它腦海中彷彿有一道閃電劃過。
阿閻想起了自己該怎麼做!
他放出絲絲縷縷影子空間的力量,領域投影彌散開。
幽藍色花朵,灰黃色河流,在這古怪的空間中扭曲。
幽影法則彌散,金、木、水……等等各系法則之韻相繼彌散開。
阿閻發現自己周身的壓力,已經減輕許多。
在冠位迷障內,精靈可以逐漸找到自己的道路。
而找到自己的道路,越契合,就越能抵消迷障內的壓力,待得越久。
要麼良性循環。
要麼噁心循環。
而阿閻已經緩過氣來,將目光落在時空隧道內,時不時閃過的碎片上。
這一塊塊碎片,都蘊含着不同的信息,有着不同的畫面。
就如同,一幅拼圖中的一個個零件。
阿閻目光掃過一個個畫面。
畫面並不清晰,還很殘缺。
但阿閻一眼就看出,這些畫面代表着什麼,它很熟悉。
不正是它這些天,正在進行着的冠位儀式嗎!
就是……
差了一些。
鬼門關的構造,忘川河的模樣,彼岸花的數量和顏色……差了不止一籌!
阿閻感覺,以這冠位迷障提供的思路去突破,成功是可以成功,但構築出來的微型冥界必然要差許多。
差的這些,可能影響戰力,可能影響更多。
它現在也說不好,但冥冥之中的預感啓示它,一定,一定要做到完美。
不然,
未來,若真到某一天,到達某一個境界,今天的遺憾必將無限放大,後悔終生。
阿閻思考。
它也想完美。
它相信蘇皓告訴它的冠位之路,是完美的,不需要理由,它就是相信。
但道路完美,它卻還不能做到完美。
構築冥界的各系法則,還不能完美融合。
時空穿梭。
意識無限發散。
一塊塊碎片從通道兩側掠過。
阿閻忽然伸出手。
手臂並不長,卻好似跨過無窮遠的距離,精準地抓住某一塊,從通道一側即將流走的碎片。
它感覺只是虛無,只相當於某種啓示的碎片,竟被它牢牢地抓在手裡。
下一刻,
碎片破碎,化作點點光粒,融入它的身體內。
阿閻感覺到身體正發生着某種變化,它念頭一動,已經十分廣闊的影子空間內,各系法則交織起來,浮現出一縷縷具現化的法則紋路。
阿閻對其它各系法則,並未有多少涉獵,更別提蝶小蝶那般博學。
但影子空間內,它是絕對的主宰,它可以掌控這裡每一寸地域的變化,每一縷法則的彌散。
這個時候,本只是強行拼接,還有許多‘縫合’痕跡的法則之韻,竟一點點地,完美融合。
這樣的融合持續了十幾秒,就速度放緩,直至停下。
空間內的法則道紋,已經徹底融合了一小塊,但還遠遠不夠。
阿閻明悟。
頂着周圍的壓力,再伸手。
嘩啦——
它像是老練的捕魚能手,站在滔滔流淌的小溪上,溪水漫過膝蓋,它衣袖拉到胳膊處,眼睛變得銳利,忽然手掌如電光一閃射出。
啪——
浪花飛濺,它精準地抓住了滑溜的魚兒。
時空隧道里的碎片。
碎片碎裂,化點點光粒融入自身,影子空間的法則不斷交織、融合,再不分彼此,一種此時的阿閻遠遠無法理解,也很難覺察的變化,悄然發生着。
而外界,
“六十分鐘,已經六十分鐘了,它肯定是闖過試煉,得到關於冠位之路的信息,快,快把這消息彙報給巫祭將軍們!”
“八十分鐘,它竟然在冠位迷障內待了八十分鐘!”
“一百分鐘!它甚至比聖地內的老牌君主待得更久,它還是精靈嗎!”
部落的巫祭、將軍們,聽着這每間隔幾分鐘就傳來的消息,他們面色不斷變化。
從驚詫,到震驚,到驚駭,再到沉着臉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巫祭、將軍們甚至親自趕到冠位迷障前,沒有掩飾地盯着。
又望向不遠處的冰屋,眼瞳中,盡是殺意。
……
神樹樹葉,部落的據點。
此時,聚集在此處的冠位,已經從三位上升到六位。
兩位鉤龍部,兩位黑鴉部,一位幽鬼部,一位石像鬼部落。
鉤龍部落的大巫祭目光掃過,沉聲說道,“諸位,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我們不清楚閻羅鬼君的冠位之路是難是易,我們不能賭,更不能放任這樣一個威脅,無限成長。”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們鉤龍部落一位老祖準備出手,並準備了一件可以藏納精靈的秘寶,一件可以封鎖空間的秘寶。”
“我也可以說動我們黑鴉部落的一位老祖。”
“我可以請動一件殺傷力巨大的秘寶,將聖獸水麒麟重創。”
“天柱山上力量不夠多,除了老祖和秘寶外,我們這些人也要出手,確保萬無一失。從現在開始,必須將他和閻羅鬼君緊盯,只要他們一離開聖地,去完成冠位儀式,就是我們的機會。”
“更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
大巫祭話還沒說完,鉤龍部落的一位將軍,就嘭地一下匆匆闖進屋,面色帶着幾分驚駭,幾分驚慌。
張了張嘴,吐出幾口氣,將軍急忙忙地說,“它,聯盟的閻羅鬼君它……”
“驚慌失措像什麼樣子!身爲部落將軍,就要有將軍的樣子!”
大巫祭沉着臉說。
將軍被這麼一喝,人鎮定不少,他開口,一字一句地說:“聯盟的閻羅鬼君剛從冠位迷障走出,就,就……就開始冠位蛻變了。”
砰——
大巫祭一下子將木桌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