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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誰共鳴
VIP房間裡。
看着MDK獲勝的字樣出現在眼前，娟子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她也懵了。
這最後一刻，沙曼的AWP一錘定乾坤，科幻般的擊殺了楊函。
C4的能量柱就差那麼一點點Lucky就起死回生了，但就是這一點點的距離，就代表着CS裡成功與失敗之間的距離，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Lucky再次與夢想失之交臂。
此刻的現場，古月與其他人也震驚在那一幕的異變裡久久無法回過神來，他從來沒有算過，有人可以這樣守衛C4，而且守衛得毫無破綻，這種取勝的辦法實在無懈可擊，他只能心服口服。
直到微笑着的林一走上臺與MDK其他隊員相互擊掌時，古月彷彿才從夢中驚醒。
林一的臉上仍然帶着謙遜而溫和的微笑。
古月也笑了，他的笑容雖然也帶着他那特有的自傲與不羈，可是表情裡卻隱隱透着沉重與疲倦。
“你贏了！”古月慢慢的走上前，口氣有些惆悵。
林一笑道：“我，沒有贏！”
“哦？”古月驚訝道。
林一笑了笑，指着不遠處又跳又唱的4S等人道：“是他們贏了，勝利都是他們拼來的，而我一個人卻不能代表整個MDK！”
古月沒有說話，表情有些惆悵。
林一道：“沒有人可以戰勝你！”
“爲什麼？”古月道。
林一道：“因爲開始我是也冒險一試，如果你真的把比賽拖入了加時賽，我們會輸！”說這話時，林一的眼睛裡閃爍着信任的光芒。
古月沉默着，許久纔開口道：“這次我真的服氣了！”
“哦？”林一不解道。
古月道：“就憑你這份心胸與氣度，那是古某萬萬做不到的！”
林一頓時也感到了古月的胸襟，就憑古月這種敢於承認失敗的勇氣，也絕非普通的選手所能達到的。
古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衆人，這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除楊函外，現在趙亮天等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只不過楊函也低着頭，默默的拭着眼角的淚珠，與沙曼相比，她的眼淚充滿了太多的不甘與失落。
“不就一場比賽嗎？輸不起？”古月訓斥道，聲音裡充滿了威嚴，“都打起精神來！”
趙亮天等人立即擡起頭。
看着楊函，古月嘆了口氣，喃喃道：“阿函！”
“古大哥！”楊函也擡起了頭，她不敢面對古月，最後關頭是她斷送了Lucky進軍決賽的夢想。
古月無奈的說道：“這不怪你！”說完，他轉過身，向沙曼等人走去。
4S放開沙曼，沙曼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見到古月緩緩走來，沙曼纔開口道：“古隊長！”
古月沉重的點點頭，凝視着沙曼，他實在想象不出，最後關頭挽救了MDK命運的竟是這樣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她與楊函一樣，表面上看上去羞澀而膽怯，一旦在比賽裡就會爆發恐怖的能量出來。
MDK其實也與Lucky一樣，這種潛在的柔韌力量註定會在危急關頭髮揮扭轉乾坤的作用。
臺下的記者不停的拍着照片。
在觀衆們的歡呼聲中與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古月緩緩的解下了自己身上潔白的披風，走到沙曼面前，輕輕的系在了她的身上。
神聖的聖戰披風批在沙曼身上時，她整個人更是平添幾分英氣與柔媚，成爲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她以自己的堅韌與執着守衛着MDK最後的勝利，她無愧於一名守衛着信念的聖戰天使，這種信念就是不戰鬥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這件衣服，古某送給你，留着一個紀念吧，你有資格穿上它！”古月無限感傷的說道，“希望你能穿上它走到美國去，看着我們中國的國旗升在CPL的領獎臺上！”
沙曼的臉紅了紅，小聲道：“謝謝你！古隊長！”
“啪啪啪！”比賽房間裡立即響起了兩隊隊員熱烈的掌聲，真正競技的精神，友誼永遠是第一，比賽纔是第二，只不過兩者都爲了更高的使命和榮譽而產生的。
“好！”全場觀衆也爲古月的行動表示了真誠的掌聲，天才的舞者勝總是勝得驚豔而優雅，而輸也輸得大方而磊落。
樑風頓時衝着古月豎起了大拇指：“好漢子！”
古月輕輕一笑，隨即轉過身向臺下觀衆記者揮手。
衆多女粉絲紛紛開始尖叫：“舞者，舞者，舞者！”
古月慢慢的轉過身，再也沒有與林一說一句話，只是孤獨的向選手通道走去，無數的攝象機追蹤着他的身影，他又露出了那清高與傲氣的表情，只是在那一瞬間，他早已淚流滿面。
他拼命的揮着手，眼淚卻不停的涌了出來，他那動作似要告訴在場所有的人，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是多麼不願意離開這裡，他對這個舞臺是多麼的留戀，可是現在縱有萬般不捨，他也得離開。
看着古月微笑着的眼淚，全場絕大多數女C迷們也跟着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今年這個註定屬於MDK傳奇的舞臺，讓他這個鬱郁而始終不得志的Lucky隊長也黯然的離去了，不知可否真有那一天，這個CS天才始終會找到真正屬於他這樣精靈的舞臺，但是翩翩起舞者，有幾個會長留舞臺呢？
舞者，唉……舞者！
* * *
夜。
又漸漸的變得深重了。
可是上海市的大街小巷仍然充滿了喜悅的氣氛，似乎這本應靜謐的夜彷彿也受到了熱烈情緒的感染。
“傳奇色彩的MDK戰隊於今天下午5時在虹口體育館與萬衆矚目的Lucky戰隊會戰於今年的CPL半決賽，這場比賽一開始就呈現沉悶壓抑的畫面，在前兩幅圖的較量中，雙方鬥智鬥力，在經過了兩場勢均力敵的比賽後，雙方隊長都作出了棄權的選擇，MDK戰隊隊長L竟然在決勝局中把自己換下場，而恰恰是在最後一幅地圖的較量中，Lucky率先出擊，上半場以13：2的絕對比分領先，但是MDK戰隊頂住壓力，在下半場一度反超，最終以14：0的比分，16：13的總比分完成了驚天大逆轉，成功挺進決賽圈，呈現在觀衆朋友眼前的畫面是……”播音員解說着。
正大廣場上的電子屏幕不停的播放着MDK與Lucky比賽時的精彩Farg鏡頭與MDK獲勝時的歡呼畫面。
“賽後，Lucky召開新聞發佈會，人稱舞者的Lucky的隊長Dancer宣佈退出東勝俱樂部，俱樂部負責人娟子小姐聲稱Dancer單方面違約，他將面臨26萬的違約賠償金，對此東勝俱樂部官方態度是Dancer無法承受與MDK比賽的失敗所以想退出俱樂部，但有關人士宣稱Lucky的失敗導致東勝集團的上市股票指數大受影響，有其他集團公司有意收購東勝集團，東勝將面臨極大的財務危機，不得不遣散Lucky戰隊……”
古月靜靜看着廣場屏幕上的消息，他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絲苦笑。
……
“輸了，居然輸了！”娟子怒道。
古月淡淡道：“能這樣子輸給MDK，已經是很體面的事！”
娟子怒道：“你還好意思說，虧我平時養了你們這麼一大羣人，都是羣沒用的廢物。”
古月也不生氣，道：“既是廢物，也不該留在這裡！反正我早已說過，這是古某爲東勝效力的最後一場比賽！”
娟子看着古月，不由得惱羞成怒：“難道你非要走？難道俱樂部就沒有值得你留戀的東西？”
古月輕輕一笑：“有，有很多，但是你除外！”
娟子氣得臉色鐵青，道：“好，好，你走，滾得越遠越好，你準備着傾家蕩產來付違約金吧，到時候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古月沒有再說什麼，把面前的合同拿起，熟練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門口，楊函等人立即圍了上來。
看着他們留戀的表情，古月忽然拉過楊函，語重心長道：“你們什麼都別說，現在聽我說！”
楊函等人都靜靜的看着他。
古月緩緩道：“大家不要跟我一樣去籤違約的合同，聽我一句，你們就留在俱樂部，這筆違約金你們大家的家庭是承擔不起的，我很瞭解大家的情況，你們留在東勝俱樂部還有很好的發展潛力，相信我，我們大家以後還會再見的！”
說完，古月鬆開衆人，大步向外走去。
“古哥！”
“隊長！”
衆人紛紛呼喚着，可是古月再也不肯回頭。
看着古月的背影消失在俱樂部的大門口，段風揚不解道：“事情還有得轉圜的餘地呀，師傅爲什麼執意要離開呢？”
楊函喃喃道：“因爲自由對他來說，始終比榮譽重要！”
……
想到這裡，古月拖着沉重的步子緩緩的離開了燈火輝煌的正大廣場，向僻靜的江邊小街走去。
隨着夜色的濃厚，人聲漸漸稀疏，街頭也冷清起來，古月站在燈火闌珊處發呆。
擡頭望，星空一片靜
我獨行，夜雨漸停
無言是此刻的冷清
笑問誰，肝膽照應
風急風也清，告知變幻是無定
未明是我，苦笑卻未停
不信命，只信雙手去苦拼
矛盾是無力去暫停
可會知，我心裡睏倦滿腔
夜闌靜，問有誰共鳴
從前是天真不冷靜
愛自由，或會忘形
明白是得失，總有定
去或留，輕鬆對應
孤單中顫抖，可知我實在難受
問誰願意失去了自由
想退後，心裡知足我擁有
前去亦全力去尋求
風也清晚空中我問句星
夜闌靜
問有誰共鳴
許久，古月才沉重的嘆出一口氣，夜闌人靜，又有誰能與他這樣的失敗者一起共鳴呢？勝利固然能讓所有人共同欣喜，但失敗卻未必能讓其他人都能懂。
他到現在才忽然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失敗，這麼些年來那麼苦練到頭來竟是一場空，03年的WCG，他被仇天率領的OPK戰車挫敗於半決賽，；04年的CPL，林一的MDK東山再起，Lucky無力抗衡；他唯一能等的就是05年，可是他現在又回到了起點，接下來的ESWC他肯定再也無緣了，也許等他再組織起新的戰隊，但那已經是06年07年了，那個時候他的職業生涯的黃金時期已經過去，面臨的只是無奈的退役。
爲什麼老天生了他古月，偏偏還要降臨一個林一呢？這豈非是上天開的一個巨大玩笑。
“也許，我真的錯了！”古月喃喃的默唸着。
“不，你沒有錯，你是對的！”一隻手輕輕的從後面搭上了古月的肩膀。
古月立即回頭，表情頓時無比驚訝：“林一！”
夜色下的林一也顯得有些疲倦，他微笑着點點頭：“你沒錯，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離開東勝俱樂部的！”
古月忍不住也笑道：“你這老狐狸，居然能找着我，怎麼，你不去參加你們的慶功宴？”
林一笑道：“慶功宴這種小事怎及得上與你一起的共商大事呢？”
古月動容道：“什麼大事？”
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石頭都已經告訴了我你的情況！”
古月笑道：“你消息倒是蠻靈通的！”
林一笑道：“若是不靈通，怎麼能在這裡找到你！”
古月點點頭：“老狐狸畢竟是老狐狸，算得總是這麼精確！”
林一哈哈一笑，於是兩人並肩向江邊河堤走去。
晚風清爽，相知的笑聲讓古月心裡的沉鬱也沖淡不少。
許久，林一纔開口道：“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古月搖搖頭，道：“不知道！”
林一道：“不知道？”
古月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頭頂夜空中“隆隆”飛過的飛機，出神的說道：“看到那輛飛機沒有？”
林一點點頭。
古月苦笑道：“看它，在夜空裡翱翔是多麼自由，可是誰知道它的身上承載着乘客呢？”
林一沉默着：“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做到真正的自由！”
古月嘆息着道：“是啊，所以我說我剛纔才說我可能錯了，從東勝出來，我發覺自己很自由的時候，但其實又覺得很空虛！”
林一笑道：“你那不是自由！”
古月不禁道：“是什麼？”
林一搖搖頭，道：“真正的自由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受任何牽絆！”
古月道：“但那必然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林一道：“假如你古月的夢想是自由，那麼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古月看着林一，目光裡充滿了感激，他們在比賽場上雖然是水火不容的生死冤家，可是在平凡的世界裡，他們卻是一對能心照不宣的摯友，這種默契而奇妙的感覺，只有像他們這樣真正的知己才能體會。
古月忍不住笑道：“你這次來，來意十有**我都猜得出來！”
林一笑道：“老狐狸的朋友也肯定是聰明的狐狸，你都知道？”
古月沉聲道：“恩，我需要一段時間來考慮！”
林一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穩定了心態後必然更上一層樓。”
古月笑道：“那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哦？”
古月道：“因爲比起選擇做你的朋友，我更希望做你的敵人，戰勝強敵的感覺絕非做朋友可以比擬！”
林一忍不住讚道：“好，好，古月畢竟是古月，不過我相信有一天你會來到MDK的。”
古月哈哈一笑：“你就這麼自信？”
林一勉強笑了笑：“不是自信，而是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古月的瞳孔開始收縮：“什麼意思？”
林一又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沒別的什麼意思，反正MDK是歡迎你的，MDK纔是你這樣的天才的最佳去處！”
古月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因爲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下決心做決定的時候，他要做的就是等，至於等的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他只是有了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