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快樂時光
“你哪裡的人？”範靈突然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來。
此刻沈昆正扔得那個高興呀，一看見這行字頓時愣了愣。
難道MM認爲我是個高手，想跟我學習學習？然後我就半推半就答應她？順便要她的QQ號？然後以後天天晚上和她聊天？其次就是視頻？好，果然是個美女！我們以後就在現實裡見面，結果一不小心就好上了，最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們就……沈昆立即把無限的幻想投入到有限的實際行動中來，他放下鼠標在鍵盤上敲擊：“我是……！”
剛打出這兩個字，範靈就飛快的摸進警察基地，用小刀三下五除二就把還在那裡上當受騙的沈昆活活給剁死了，緊接着她就在下一局的凍結時間裡打出字來：“你被騙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看到這個情形，葉翔笑得前仰後合，“我早就說過，色字頭上一把刀嘛！”
沈昆的鼻子都氣歪了，他大吼一聲：“無恥，居然用美人計，看我怎麼炸你得你喊媽媽喊哥哥！給我去死！”
說完，沈昆在接下來的戰局裡乾脆把長槍短槍都扔了，把鍵盤上除了移動跳躍外的其他所有鍵全部改成“購買**”，緊接對準範靈就是一陣美國轟炸伊拉克。
範靈這時也不對沈昆講什麼CS江湖道義了，1V1的單挑她選擇走血戰的另外一條路，沈昆的神雷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縱然他有三頭六臂也擁無濟於事，因爲他根本無法判斷範靈從哪條路過來，所以他只有與人家硬拼槍法。
沈昆的槍法強嗎？答案是肯定的：起碼現在的範靈比他高出好幾個檔次。
於是，沈昆的戰績又開始急劇變化：16：31。
“給你說過，你的CS水平可以用詩歌那總結，記不記得那句，回防基本靠逃！”葉翔見沈昆被MM虐待得可憐，忍不住給他出餿主意。
“對呀，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沈昆猛拍腦袋。
很快，這個“新手學習”的主機裡出現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場景：狹小的血池裡，一名叫LinLin<mm>的土匪端着AK不停的追捕着一個叫**雀的警察，土匪MM看上去如狼似虎，但是**雀一看見她就把槍扔了落荒而逃。
CS裡，沈昆的殺敵能耐不怎麼樣，但是逃跑本領卻堪稱國際頂尖水平，甚至很多國際一流高手都沒有他能“逃”，會“逃”。
“逃也是種生活，逃也是門科學，逃要逃得精彩，逃要逃得執着！”目瞪口呆的葉翔看着沈昆的屏幕喃喃的說道，他現在對沈昆簡直就是一個字：服！
因爲沈昆不但一看見範靈就跑，而且邊跑邊勾引，既要適當的拋頭露面給範靈一點希望讓她窮追不捨，又要及時的擺脫她的射程範圍，最難的是還要非常靈活的運用各種閃避、跳躍、身法技巧，沈昆的跳躍躲閃技術絕對比他的槍法水平高出去一大截，很明顯就是長期被人虐出來的。
沈昆一邊逃，一邊揮舞着小刀，一邊到處噴圖，時不時還假模假樣的扔扔閃光甩甩煙霧干擾一下範靈，葉翔簡直看得眼睛發直：“高，實在是高！”
兩人繞着警匪基地跑圈圈，玩貓抓老鼠捉迷藏的遊戲，一個小時過去，範靈愣是沒幹掉沈昆一次。又長跑了幾個回合，範靈終於累得不行了，她實在是想不到沈昆卑鄙到這種程度，居然以逃避的方式來保存戰績，她咬牙切齒的在屏幕上又打出字來：你QQ多少？
“哼，還想來騙我哇？白癡纔會上當！”沈昆不屑的想道，然後又哈哈大笑開了，MM總算讓他捉弄夠了。
“你QQ多少，我有事問你！”範靈開始一次次的刷屏，沈昆終於感到對方不是在捉弄他了。
“1414594！”沈昆打出一串字母。
“去上QQ，我有事問你！”範靈甩出這句話後便斷開了遊戲。
沈昆愣了愣：“有事，能有什麼事？難道真要請教我這天才腦袋？”
退出CS界面，登陸QQ，沈昆發現QQ上果然彈出來一條消息，有人加他爲好友，請求通過驗證。
點擊個人資料看了看，對方頭像是個可愛的黃色小雞腦袋，網名叫“小不點！”
“你就是**雀嗎？”範靈問道。
沈昆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瞎子，你沒看見我網名就叫**雀嗎？”
範靈故意用一種崇拜無比的口吻說道：“麻雀哥哥，你好厲害哦，CS玩得好好哦！”
沈昆終於得意了，手指一陣亂敲：“其實，我就是傳說中的高高手，MM，你總算加對人了，皇天有眼吶！”
範靈道：“啊，高手是嗎？不會吧，有多高？”
沈昆想了想，只見範靈的QQ窗口上出現這樣一行字：“高？有多高？德國意識，瑞典槍法，美國科技，中國武功，一流僱傭兵，幫**安過C4，教薩達姆狙過人，曾參加911事件，是飛機駕駛員唯一的倖免者，5V5一般留4人在家打麻將，我一人出去搞定，超級殺人狂，比賽每小局殺7-8人，無敵終結者，曾一次性射殺敵55人，刀砍33人，撞死3人，槍把砸死2人，嚇死1人。”
看到這段話，就連樑意婕與王艾這種向來比較矜持的人都不禁笑得花枝亂顫。
葉翔更是鄙夷的看着沈昆：“MM不是這樣泡的！色字頭上一把刀！不，五把！”
範靈強忍住怒氣，繼續道：“哇，這麼厲害呀，麻雀哥哥，你教教我好不好，怎樣把**扔得那樣快那樣準？”
沈昆更加得意忘形，立即把自己的神雷經驗滔滔不絕的傳授開了：“**是什麼樣的**？金絲大環雷！閃光是什麼樣的閃光？閉月脫光光！煙霧是什麼樣的煙霧，天上一羣霧……”
範靈假裝很有興趣的聽着，手指悄悄在鍵盤上敲動。
正在沈昆胡吹亂侃的說得天花亂墜時，忽然看到對方發過來一條信息：
“你就是一隻烏龜，天天在地上爬；你就是一頭笨牛，夜夜在天上飛；你是一個白癡王，只會扔垃圾，不會打CS；你是一個傻二呆，連牛皮都不會吹；你是流氓、騙子、白癡、混蛋、傻冒、衰神、豬公、人妖、狗屎；你卑鄙、下流、無恥、低級、陰險、齷齪、骯髒、下賤；你找老婆要帶綠帽子，你生兒子沒**，你出門要被車撞死，你回家要跳樓摔死，你上班要被窮死，你下班要上吊自殺勒死，你八輩子不得好死，你不是**雀，你是一隻菜鳥，一隻大大的菜鳥，菜菜菜菜菜，鳥鳥鳥鳥鳥，你是狗屎，一堆臭狗屎！”
發完這條信息，範靈迅速關掉了QQ。
“哈哈哈哈哈！”葉翔最先反應過來，然後就是一陣仰天狂笑，沈昆則目瞪口呆。
“呀呀呀呀呀呀！”沈昆氣得七竅生煙，站起身來舉起拳頭仰天大吼，“小屁孩，小混蛋，小麻花，不要讓你沈大爺以後在這英雄網城裡找到你，我要炸死你，炸得你喊媽媽，喊爸爸，喊天喊大爺，我要弄死你，我要錘死你，我要捏死你，我要扁死你，我要捅死你，我要撞死你，我要強姦你，一百遍啊一百遍，嗚嗚嗚嗚……！”
葉翔早就笑得趴下了。
而VIP包間裡，範靈三人也笑痛了肚子，沈昆最終還是被她狠狠的罵了個狗血淋頭，最終還是上了她的大當。
“靈靈，你真是太頑皮了，這麼罵人家！”王艾捧着肚子笑道。
樑意婕也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我好久，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妹妹，妹妹真是太可愛了！”
“誰叫那個**雀故意氣我嘛，我也氣氣他！”
“哈哈哈！”
……
* * *
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的快，一切又歸於沉寂，就像此刻的深夜。
沈昆與葉翔終於從英雄網城裡走了出來，從走出大門開始，沈昆就一直沒有停過對範靈的忿忿罵聲。
葉翔都已經把耳朵捂住了：“大兄弟，你別罵了，好男不和女鬥呀！”
沈昆氣呼呼的看着他，想說點什麼但就是說不出來。
葉翔又開始大笑。
而這個時候，兩人又看見了除夕夜那個拉二胡的乞丐，他依然坐在那天橋底下拉着他的二胡。
他與普通的乞丐沒有什麼區別，衣衫襤褸、渾身骯髒、頭髮又臭又長、面目根本看不清楚。
可是他又有別於其他的乞丐，起碼他不會主動向路人行乞，不會磕頭道謝，他只是靜靜的盤腿坐在那兒，拉着他的二胡，他的生命，根本就似爲這曲聲而活，他雖然活得痛苦，但他起碼也有他一份乞丐的尊嚴。
乞丐的尊嚴，同樣是人的基本尊嚴。
但是，今天的曲聲沒有除夕夜那晚的多變曲折，聽上去它好象特別歡快似的，彷彿是小河的嘩嘩流水聲，歡樂而暢快，就像是專門爲沈昆葉翔今天的快樂時光而特別拉出的。
“看吧，大兄弟，瞧瞧這乞丐，連他覺得今天很開心呢！”葉翔說道。
沈昆沒有答話，每次出門看見這乞丐的時候，他就顯得很沉默，葉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眼神路流露着同情的目光，但又像是在回憶很久以前的往事。
兩人在乞丐面前呆立許久，沈昆轉過身，對葉翔道：“翔哥！”
葉翔道：“大兄弟，怎麼了？”
沈昆無奈的嘆了口氣：“翔哥，能不能先借我點錢？”
葉翔也嘆氣道：“是不是又想幫他？”
沈昆點點頭。
葉翔摸了摸口袋，今天才3月17號，要等到4月5號才領工資，除掉這個月水電氣等各種費用，現在他們兩人的生活費只剩下一百零二元了，兩個人還要依靠這一百元度過這大半個月，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像他們這樣在大城市裡外來打工的普通人，日子過得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美好，因爲只有一個長年流浪在外的年輕人才能深深的體會到那種難熬的滋味，激烈的競爭、殘酷的社會、叵測的人心、辛苦工作賺來的錢只夠自己吃喝而已，何來能力去幫助一個路邊的乞丐呢？
看見葉翔猶豫不決的模樣，沈昆喃喃道：“翔哥，我知道我們快沒錢了，但是你放心，下個月發了工資我一定還給你，幫幫他吧，大年三十都在街上一個人過，挺可憐的！”
說這話時，沈昆的表情雖然很不自在，但是他的眼神裡卻閃爍着一種堅定的光芒，那是種善良、誠實、執着交織在一起的目光。
葉翔嘆了口氣，他自出道到現在，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什麼樣的眼神沒有看到過？但是沈昆現在的眼神讓他心底忽然微微一顫。
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他極少極少看見如此善良如此純真的目光，這樣的目光他只有在那些四五歲的小孩子眼睛裡才能看見，但是現在，像沈昆這樣一個二十幾歲的人居然也會發出這樣的目光來。
葉翔忽然有了一種感覺，別看沈昆一天古靈精怪的神經病模樣，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卻有着他的善良，他的淳樸，他的實在，只是在這個浮躁的社會環境下他已經學會了隱藏。
葉翔嘆息着，道：“好吧，拿去吧，只有兩塊零錢了！”
沈昆高高興興的接過，然後又像上次那樣，恭恭敬敬的把錢放到乞丐面前的碗裡，與上次不同的是，他這次還說出一句話來：“我聽了你拉的曲子，我覺得很好聽，我們這次也幫不了你太多，這錢是你應得的，我希望以後經常能聽到你拉的二胡，希望你能多拉一些快樂的曲子！”
說這話時，沈昆的臉上帶着一種難以描述的誠懇，像是學生在對自己的師長說話一般。
乞丐仍然沒有停止拉二胡，不過這次他居然睜開了眼睛，向沈昆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是他很感激沈昆。
沈昆忽然笑了，笑容就像是彤雲密佈的蒼穹忽現一片藍天出來，比他在CS裡捉弄那些菜鳥的笑容會心多了，好看多了。
看着沈昆齜牙大笑，葉翔頓時也覺得心裡暖烘烘的，這個道理他也明白，其實幫助別人也是在幫助自己。
也許他們這點幫助對一個街頭乞丐的處境起不了什麼作用，可是它卻傳遞着一種溫情，帶去了一分希望，那就是活着，它本身就是一種很偉大的意義。
聽了一陣二胡，兩人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翔哥，其實我以前有個親兄弟的！”沈昆看着夜色下百合小區的輪廓默默的說道。
葉翔沒有出聲，靜靜的聽着，沈昆難得這麼深沉。
沈昆惆悵的說道：“我們家以前很窮，他後來就成了一個乞丐，跑去深圳的火車站要飯，再後來他就餓死了！”
沈昆的話語很短，可是葉翔卻聽出了那口氣中的巨大悲傷，他趕緊拍了拍沈昆的肩膀，安慰道：“大兄弟，別難過，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你剛纔幫那個乞丐我絕對沒有不願意的意思，你放心，你以後要幫誰，我葉翔第一個支持！”
葉翔拍着沈昆肩膀的手格外用力，他現在不知道平時喜歡搗亂作怪的沈昆心裡原來也有這麼一段悲傷，難怪看到了乞丐他會覺得很傷感。
他很感慨，也許，現在像沈昆這樣的人不多了，尤其是一個在社會上闖蕩着的人，他能保持這份善良，真的很難得。
其實每個人的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難過的往事，只是熱愛生活的人知道在恰當的時候把它說出來，而消極的人就埋藏在心中任它生長髮芽，最後結出毒瘤。
沈昆轉過身，凝視着葉翔道：“翔哥，謝謝你！”
“自己人說這些客氣的話幹什麼？”葉翔笑道，“你現在說出來了，是不是覺得心裡好受點了？”
沈昆點點頭，目光裡帶着感動，葉翔總是讓人有一種和諧自然的安全感，就像自己的兄長一樣。
葉翔道：“大兄弟，咱們不是什麼有錢人，做什麼事都要量力而行，你看這花花世界，到處都有很多很多的可憐人，你要知道，我們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葉翔這一句話像是在鼓勵沈昆，但又像是在爲自己而感嘆着什麼。
沈昆道：“放心，翔哥，我以後一定努力工作，找很多錢，幫助更多的人，幫忙別人，從我做起！”
見沈昆有些開心的模樣，葉翔趕緊附和：“好，以後你要是調到售樓部工作，一個月賣他個幾百套房子出去，多拿點提成，咱們就去幫助別人！”
沈昆道：“光賣房子還不行，那樣也只是能力有限，我們要讓錢生錢，產生更多的錢，那樣子我就可以幫助越來越多的人！”
葉翔道：“恩，對，就是，我們把錢拿去多買點福利彩票，然後中他幾十個500萬，這樣錢就多起來了！”
沈昆振臂高呼：“對，每個月中五十個500萬，然後又把五十個500萬再拿去買彩票，中五百個500萬！”
葉翔也慷慨激昂道：“直到我們買得彩票中心倒閉爲止！”
沈昆道：“那不行，要買得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敢開彩票中心！”
葉翔道：“買得他們全部跪在地上求饒！”
沈昆道：“買得他們雪地裸體跪求自殺！”
……
……
兩人越說越開心，越說越來勁。
夜！
立即又變得歡快起來。
星星好象在微笑，二胡好象也拉得更歡快了。
這個世界也彷彿跟着他們開心回家的背影而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