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如雷般的敲門聲乍起,嚇得明月一激靈,忽的一下從榻上坐起,只見陽光已經透過窗櫺,在棋桌上留下了斑駁的暗色影子,光怪陸離的扭曲模樣,似一條條扭動的蛇。
門聲再度震響,身側的小翠已經不在屋內,應該是到後屋做飯去了。明月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兒,簡單的穿了衣裳。
剛打開房門,門外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擡起拳頭準備再次砸門,那氣勢如虹的模樣嚇得明月倒抽了一口氣,連退了兩步,眼睛奇異的看着女子,搜腸刮肚的想着最恰當的詞彙來形容眼前的女子,明月痛苦的發現,任自己語言豐富,也不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她之萬一。
女子的衣裳完全對得起“五顏六色、花枝招展”這兩句成語,桔紅色的褙子、湖藍色的底衫、淺綠色百褶裙、嫩粉色的繡鞋,頭上金黃色的海棠花、紅色碎玉的耳環......
女人的面容完全對得起“膚如凝雪、落櫻繽紛”這兩句成語,臉上的皮膚如凝雪,卻是“兩尺厚”的鵝毛大雪,太過厚重,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人一動起來,臉上的粉子如“雪花”般瀨瀨而落......
女人的身形完全對得起“波濤洶涌、氣吞山河”這兩句成語,身上的肉隨着身形顫動,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洶涌而來,勢要吞噬一切,那如鉢的拳頭,能有明月兩個小拳頭大......
如果非要逼着用一個詞來高度概括,明月只想到了“車禍現場”。
見明月一臉的驚愕,身側的魏炎一臉的暗色,一忍再忍,方長壓了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道:“明月姑娘,這是主子讓我找來給你當幫手的,她別的本事沒有,攪事的本事一流,讓她對付那十個姨娘足矣......”
一夫當關,十娘莫開!明月倒是深爲贊同,這女子往十個姨娘身前一站,只這集十位姨娘顏色於一身的模樣,定讓每個姨娘對自己身上的衣裳失去信心,沮喪到懷疑人生,均會退避三舍,眼不見心不煩。
女人突然展顏笑了,那樣的沒心沒肺,卻又是那樣的感染親和,明月突然覺得這姑娘也許並不如她的裝束一樣糟糕。
好奇心起的明月回了一個微笑,和藹可親道:“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女子頓時笑得開懷,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那樣的耀眼白晰,嬌羞的瞟了一眼魏炎答道:“明月姑娘,俺叫秋海棠,年方十八,家裡在縣城城根兒開了一家包子鋪,俺每天早晨都幫家裡包滿滿一大桌子的包子,皮薄餡足,可好吃了,到縣裡一提“一口吞”大包子都知道,俺娘和俺姑所以就叫俺‘大桌子’,俺姑是縣裡有名的媒婆“一說成”,你如果看上哪家的男子,就讓俺姑去說媒,她能將瘸的說成好的,將醜的說成美的,保你嫁得出去......”
魏炎本來發黑的臉再度被氣紅了,這個秋海棠,怎麼到哪都推銷她家的包子“一口吞”和她的姑姑“一說成”?人家明月哪裡看出是嫁不出去的模樣了?
魏炎尷尬的咳了兩聲,提醒“大桌子”謹言慎行。
魏炎顯然高估了秋海棠的智商,可以說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這一咳不要緊,秋海棠還以爲這是魏炎提醒她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
皮糙肉厚的女子難得的臉上染上了一層嬌羞的淡粉色,如包子般的大手在身前團了又團,搓了又搓,在明月以爲她能揉出一隻大包子時,女子終於再次展現了笑顏道:“明月姑娘,俺、俺、俺是魏郎未過門的掌印夫人......”
魏炎嘴巴張的大大的,幾近於癡呆,二人雖被魏知行強行定了親,但見面次數卻是不多,沒想到這女子這樣的直率!!還掌印夫人?自己是個六品官不假,但這掌印也太自以爲是了吧?這定是她那“一說成”的媒婆姑姑將自己的親事當成樣板向人推銷了!!!
明月忍不住也張大了嘴,比魏炎的嘴巴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二人?這夫妻相也太濃重了吧?
魏炎身材欣長勻稱,站在粗壯低矮的秋海棠身側,竟顯得瘦高孱弱了,如果一個是壓地缸,那麼另一個就是瘦黃瓜,這組合-----恰好是大缸醃黃瓜,最下飯了啊。
明月很不厚道的笑了,向魏炎拱了拱手道:“好事將近啊,恭喜恭喜!”
魏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大桌子”,心裡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無以言表,不敢恨主子魏知行,只好暗恨始做俑者李放!將“大桌子”送到李放面前的心思更盛,不管誰傷到了誰,他都只有看熱鬧的份,如果不幸惹怒了李放,一刀劈了“大桌子”,他倒是落得個清靜。
明月眉頭卻皺了起來,如果是魏炎的未婚妻,李放怎麼可能乖乖讓秋海棠留下來幫忙?估計會嫌礙眼的轟蒼蠅一般的轟走吧?!即使能留下來,也會受自己牽連,被十一個主子欺負得慘不忍睹,莫不如不要連累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