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平收起神傷,轉身出了怡香院,小廝打馬將行,馬兒前蹄飛揚,險些撞倒一人,嚇得小廝忙勒了繮繩,怒叱道:“你這女子,好生無理,怎會這般糾纏!!!”
駱平挑起車廂門,看着毅然站在馬車前方的紅芍,不悅的皺了皺眉毛,輕叱道:“你這般不顧兇險,所爲何故?”
紅芍的眼睛一紅,眼淚泫然欲滴,聲音哽咽道:“駱公子,奴家知道,知道你這般沒好臉色,是報復紅芍先前的傲慢無理,紅芍知道錯了,知道公子纔是真正的良人,纔可託付終身,只要公子回心轉意,紅芍定會對官人一心一意,絕無二心。”
駱平搖了搖頭,看着身心皆疲的紅芍,嘆然道:“我,不是良人,不是你的,也不會是妙玉的。”
紅芍怔忡了片刻,腦中電閃雷鳴,想起那日駱平懷中呵護的女子,不由得怔然問道:“難道,是那個女子嗎?”
馬車轆轆而行,留下風聲蕭蕭,以及恍惚神傷的紅芍,如同千萬個紅塵過客一般,在駱平心中,不曾多留下一絲足跡與神傷。
駱平心中的苦澀溢滿心頭,他多想如紅芍所說,去做那少女的良人,只是,自己前途未定,哪敢有過多的奢望?
唯願,此次前往京城,能討得叔叔的歡心,認爲妙玉是他牽掛卻不可得的女子,讓他在外多滯留幾年,若是僥倖幫叔叔立下大功一件,也許,他成爲少女良人的願望,也不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明月累得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一樣,身體呈大字型躺在炕頭上,直烤得自己熱氣升騰,熱汗淋漓,這才似烤去了一身的疲累,七魂回了六魂,另一魂,則是留在了朝陽縣,某個男子的身上。
明月正舒舒服服的躺着,門外卻是突然吵吵嚷嚷 ,一波高過一波,一浪高過一浪,惹得人心煩意亂。
明月只好披上厚厚的毛氅,推開了房門,卻見被拴在角落的“撩妹”和“撩漢”正拼命的向外抻着脖子狂吠着,二狗身側跟着七隻奶氣十足的小狗兒,不敢上前,在二狗身後奶聲奶氣的叫着助威。
門外幾人,正是殷家老宅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大伯父殷金和兒子殷明漢,後面站着顫顫微微的翟氏,由殷銀和殷才攙扶着;在幾人身後,冷氏抱着殷明元,殷明霞則和宋百勝倚偎在一起,臉色和冷氏一樣的冷漠 ,看不出好壞來。
在最後方,則是停着一輛馬車,明月認得這馬車,是縣城周家的馬車。
這是全家都出動的意思了?意圖不言而預,自然是爲了宋氏和殷明朝,討所謂的公道。
明月知道自己回村後老宅會來興師問罪,只是沒想到會比自己預想的要晚了三四天。
明月哪裡知道,這些時日老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是因爲宋氏犯了案被流放,而是寶貝長子嫡孫殷明朝不見了身影,到衙門討人,衙門只告訴她們,這殷明朝被打了五十大板便扔在了衙門之外,並沒有收監,更不知去向。
翟氏拿出了撒潑的態度,被衙役兩個殺威棍打了回來,託人找周訟幫忙,周訟又使了銀子尋交好的衙役打聽,才知道宋氏偷賣了鬆兒犯了案,被流放三千里;而殷明朝確實被打了殺威棍扔到了衙門外,不知所蹤!!!
一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就這樣憑白的失蹤了!!!這讓老宅怎不心急如焚?!
全家這些時日不做別的,滿朝陽縣城的尋找殷明朝,從開始充滿希望到最後徹底絕望,身心俱疲,連最後一枚銅板都花光了,這才返回到向陽村,聽說三房己回到家中,而且是其樂融融、興高彩烈,於是將所有的怒火全都發泄到三房來,怕聲勢不夠大,將嫁出去的姑奶們也都請了回來,包括一直頗有嫌隙的宋家,姑侄同嫁的周家。
見了翟氏,宋嬌嬌身子明顯一個瑟縮,明月關切的拉住了宋嬌嬌的手,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宋嬌嬌長長舒了一口氣,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挺直了脊背,堅強的站在明月身側。
自從到了殷家三房,宋嬌嬌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餘的無用之人,愧對劉氏,更愧對明月,眼睛掃了一眼對面的人羣,掃到了宋百勝之時,眼睛不由得一立,如刀似的毫不留情的瞪着自己的親哥哥,如果眼睛能夾死人,宋百勝決對要死上一萬次。
宋百勝如老鼠見了貓似的嚇得一縮脖子,訕笑着從後面擠到了最前面。
翟氏和殷金以爲宋百勝要替老宅出頭,替他們教訓宋嬌嬌等人,自然的給宋百勝讓出一條窄道來,翟氏更是感激涕零,過去心裡一直對宋家頗爲不滿,對宋嬌嬌也頗爲尖酸,最後更是休出殷家,今日人家宋家不僅派了嫡親兒子、兒媳來,還要搶着出頭,真是難能可貴。